深夜如墨,无忧躺在客栈上房的床上,辗转反侧,向来是沾床即眠的她却在今夜里失眠了。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而那个匪夷所思的源头,就在她隔壁的客房里。
这是直接导致了无忧夜不能寐原因之一。
这之二嘛,就要问她今日做了什么了。
不就是第二次骗了黄药师么。
不就是第二次骗了黄药师么!
不就是个鬼!
那个人可是黄药师啊黄药师,未来的东邪啊!会因为门下两弟子携带《九阴真经》私逃而打断所有弟子的腿并且将他们全部逐出师门的东邪!
她开始觉得一辈子待在移花宫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了,至少不会缺胳膊断腿。
啊啊,自己真是前途“无亮”。
无忧捶打着枕头哀嚎,却又不敢太大声,毕竟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若是打扰到对方的睡眠,又是一条罪状。
但是,好像,也无所无谓了吧。
也许债多了不愁就是指无忧现在这种情况吧。
第二日,一夜无眠的无忧天刚亮就起床了。
一番洗漱后,她细细地照着铜镜,果然,眼睛的下方有着淡淡的黑影。
易容丹只是改变人的样貌,至于遮挡黑眼圈么,抱歉,这个功能尚待开发。
整理完仪容,无忧走下了客栈的楼梯,来到大堂,意料之中,堂中仅有两三个人。
“公子,起得好早,要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吗?”
店小二殷勤地上前问道。
虽然是一日两餐的习惯,但是在客栈中却没什么讲究,想什么时候吃,只需说一声,便会有人帮你做。
无论哪一个时代,出钱的就是大爷。
“暂时不用,给我倒一杯清水吧。”
无忧挥了挥手道。晨起一杯清水的良好习惯被她保持到现在。
右手握着茶杯,左手的食指轻叩着桌面。
无忧就这样在大堂中坐了一个时辰,也许在他人眼中,她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家国大事,但事实上,她只是发呆而已。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桌上已经放着的清粥小菜,更加没有注意到,自己对面坐着的黄药师。
“无兄。”
黄药师出声道。可惜当事人依旧在发呆,不是听不到,而是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对方喊的是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会继续喊第二遍,但是黄药师不是一般人。
他抬起了他的碧玉箫在无忧的手背上轻敲了一下。
是的,轻敲了一下。
但是像黄药师这般高手的一下轻敲却是不一般的。
“痛!”
无忧惊叫一声,差点跳起来,她缩回手,手背上虽没有留下任何红印,但是那一敲却比之前和问琴对练时,她打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一掌都要痛十倍。
“回神了。”
黄药师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刚刚动手的人不是他。
知是黄药师,无忧也不敢和他计较什么。毕竟先发呆的是自己。
她抬头,想向对方赔不是,却再一次被那人的容貌所惊。
这是哪里来的美男子!
“你的脸!”
无忧脱口而出。
“昨日是易容,我以为你知道。”
黄药师此言,是嫌无忧大惊小怪了。
她当然知道是易容,但是并不代表她知道他原本长什么样。
无忧犹记得《射雕英雄传》里是怎样形容黄药师的,
——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果然是一点也不过分。
啧,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她偷偷地腹诽道。
“那你今日为什么不易容。”
犹豫了很久,无忧终是问了出口。
怎么办,她就是好奇啊。
“我既与你相交,又何必在外貌上欺瞒于你。”
黄药师此言一出,无忧顿时觉得自己如坐针毡。
他的坦白让她既愧又怕。
她的容貌是假的,性别是假的,名字,还是假的。
此刻,无忧的后背已是冷汗淋漓。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想向他坦诚一切,却又不能。
因为她清楚,自己一旦承认了所有的欺骗,别说是回移花宫了,就是这客栈的门,她都无法安然地走过去。
哑口无言已经无法形容她此时的状态了。
黄药师此番的坦然自若已经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买一副棺材先预备着比较好。
无忧的脸色霎时一阵青一阵白,但好在她是低着头的,黄药师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对于无情,黄药师是欣赏的。
昨日下午的同路,两人之间也有过交谈。如他所想,对方的言谈间全然没有一丝一毫时下文人墨客的迂腐陈旧,在许多事上,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不及弱冠之年,便有如此见识,这很不一般。
就是因为这不一般,所以黄药师对待无情的态度可以算是极为容忍的。
要知道,天下间能够在黄药师面前发呆,黄药师却没有因此拂袖而去的人,目前也仅有无情了。
餐后,两人便踏上了去临安的道路。
没有像大多行人一样选择宽阔的官道,黄药师和无忧走的多是偏僻小径。
当然,这带路的人是黄药师。
传闻黄药师年纪轻轻便走遍天下,果真不假,无忧暗道。每一次他都能曲径通村镇。
而现在,他们正穿梭于一竹林中,翠绿的竹子乱中有序地重叠在道路的两旁,淡淡的竹香被尚带着些许湿气的微风吹散开来,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两人都是不多话的人,所以赶路时,也只是偶尔说几句话,其余时间,皆是沉寂。
走入竹林深处,无忧不由地皱了皱眉,她感觉到有一伙人从刚才起就跟着他们,原以为是同路,但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同路需要躲躲藏藏地搞神秘吗?她转头瞥了黄药师一眼,对方的神情依旧淡然,仿若不觉。
无忧知道,他当然不可能不觉,只是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罢了。
想了想,无忧便也泰然自若地前行。走在她身边的人可是黄药师,她有什么好怕的。
当竹林的出口就在眼前时,对方动了。
十二把剑同时向他们刺来,眼见着剑锋逐渐逼近,无忧的心跳也随之加快,惧意已生,但表面却丝毫不露。
在剑锋将要刺到他们的衣衫时,黄药师动了。扶着无忧的腰际,他带着她轻轻一跃,便跃出了剑阵之外。之后脚尖在竹子上轻点了一下,飞出了十米开外,才落地。
“你且在这,等我片刻。”
语毕,黄药师便又回到剑阵中,与那十二剑客对峙。
“黄药师,你在三个月前,杀死了我们的师傅,如今,我们师兄弟几个便要取你首级,以慰师傅的在天之灵。”
为首的一名蓝衣男子喊道,目光极其凶恶,好似恨不得将黄药师大卸八块。他手一挥,其他十一人便各自换了位置,围着黄药师。
“飞蛾扑火。”
黄药师冷笑一声,丝毫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有一个黑衣男子沉不住气,便率先向黄药师攻去。
他一动,其他人便也开始动了。
剑光飞闪,碧箫起落。
人影交错间,无忧却已看出了剑的速度比不上箫的速度。
不足片刻,十二人中的三人已被黄药师击出五米外,剑阵已散,剩下的人也不过是在负偶顽抗而已。
不多时,便一一坠地,狼狈不堪。
而黄药师则立于一束矮竹之上,手执碧箫,居高临下,青衫翩飞。
“云海奇阵也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