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后,无忧正待起身,卧室的门却在同一时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惊得她立刻停滞不动,静默地待在了浴桶里。
在桃花岛上,能够不经敲门就直接进入这间卧室的人,除了黄药师别无他人,想到此,七分羞窘,三分尴尬之意涌上无忧的心头,最不巧的是,她还发现,自己忘记拿换洗的衣服了。
“我要穿衣服。”静默半饷之后,无忧干干地开口道,只是眼睛依然不敢与黄药师的对上。
“请便。”淡然的语气里透着不加掩饰的笑意,黄药师径自走到房内的竹椅上,安然而坐,像是完全没有听懂无忧的言下之意一般。
“你能回避一下吗?”
“你是我的妻子,这里是我的卧室。”
所以,我的妻子在我的卧室换衣服,我有什么需要回避的?
话中之意与话外之意俱是让无忧无言以对,她看向黄药师,却发现对方已经顺手拿起了一本看着,纠结了一会儿,在浴桶里的水变冷之前,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么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衣服。”
她的衣服饰品在昨天就搬到了黄药师的房间里,由于不是她自己理得,所以无忧也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放在哪里。就算不避讳黄药师,她也不想赤、身禾果体地在几个柜子里翻找,怎么想都觉得很傻。
闻言,黄药师将反扣在桌上,从竹椅上起身,走至一个绛紫色的木柜前,取出了衣服,挂在了屏风边上。完了之后,又坐回竹椅上。从头至尾,都没有向着无忧那儿瞧上一眼。
见状,无忧略松了口气,又咬了咬牙,快速的站起,赤/身从浴桶内走出,极快地走至屏风之后。在穿衣服的时候,不期然地再次脸红。
她怎么就忘记了贴身衣物这种事?!
让我死了吧,无忧单手捂住脸,在心里哀嚎。她竟然指使黄药师去拿——
俐落地将衣服套好之后,把用簪子随意盘起的长发放下,无忧走至梳妆镜台坐下。
还好黄药师的房间本就很大,在增添了些许家具之后,也不会显得拥挤。
铜镜倒映着披散着头发的自己,也倒映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黄药师。
对此,无忧倒是一点惊讶之意都没有。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每一次梳发之时,有一双漂亮的手穿梭在她的发间。
这一次的发式改变了许多,没有留下任何披散的头发,而是全都挽起。她想,这大约就是嫁人后的女子梳的发式吧。
嫁人后啊,她已经嫁人了。
原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萦绕在心间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
她嫁给黄药师,是为了离开他。
这样的因果既矛盾又可笑。
铜镜里倒映着男子英俊的脸,让她的心有些抽痛。
“过几日,我们出去游玩。”
头顶传来的声音让无忧回了神。
游玩?难带古时候也也有蜜月之说吗?
黄药师接下来的话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还没有完完全全地看过这个世界吧?”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掌心的温度透着衣料传到肩膀,却无法温暖她的心。
在移花宫的时候,她的确是希望能够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的。原本就打算在白驼山庄学会一技傍身之后,就四处看看。但后来遇到了黄药师,就没有再去想过了。
而现在,他提出来了。
——去看看这个世界,在离开之前。
于是,数日之后,两人再次离岛。
从桃花岛出发,他们首先抵达的是浙江。
当无忧以为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变数之后,命运当即嘲笑了她一下。
在温州的雁荡山,他们遇上了周伯通。
命运依旧沿着它的轨道运行着。
而这一次,她也决定遵照剧情。
“周大哥,我不懂半点武艺,只是心中好奇,想见见这部害死了无数武林高手的到底是甚么样子,能否借我一览。”无忧此言一处,黄药师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收敛起来。
“不行不行。”周伯通向来大而化之,但是一涉及到他师哥的事,却是怎样也不肯妥协的。
“伯通,内子当真全然不会武功。她年纪轻,爱新鲜玩意儿。你就给她瞧瞧,那又有甚么干系?我黄药师只要向你的经瞟了一眼,我就挖出这对眼珠子给你。”如同原著中一般,黄药师在一旁帮腔。只对于是这一回,原因不同。
周伯通虽知道黄药师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说了话当然言出如山,但这部经实在干系太大,所以他只是摇头。
还不待无忧说什么,黄老邪便先沉下了脸,说道:“我岂不知你有为难之处?你肯借给内人一观,黄某人总有报答你全真派之日。若是一定不肯,那也只得由你,谁教我跟你有交情呢?我跟你全真派的弟子们可不相识。”
周伯通明白黄药师这人说得出做得到,他不好意思跟自己动手,却会借故去和马钰、丘处机他们为难。这人武功太高,惹恼了他可真不好办,只能道:“黄老邪,你要出气,尽管找我老顽童,找我的师侄们干么?这却不是以大欺小么?”
看着气氛逐渐僵持,无忧笑出了声来,道:“周大哥,说笑而已,我们可不要伤了和气。你那宝贝经我不瞧也罢。”接着,她又转头对黄药师道:“看来《九阴真经》是给欧阳锋抢去了,周大哥拿不出来,你又何必苦苦逼他,让他失了面子?”
心里却道,欧阳锋是没有抢去,但是另一个原来姓欧阳的却会得到。
黄药师原本握着无忧的手紧了紧,让无忧感到有些痛,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无忧知道,他生气了,但是这场戏还是得继续演下去。“周大哥不要愁,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话,药师会帮你的。我知道,你打过欧阳锋的。”
人家是五绝之一,即使你是王重阳的师弟,也不得不承认技不如人。
周伯通虽知道无忧是在激他,但却不肯输这口气,便回道:“经是在我这里,借给嫂子看一看原也无妨。但你瞧不起老顽童守不住经,你我先比划比划。”
接下来的的事,就和原所写的一样,黄药师和周伯通约定比试打石弹,在周伯通领先之后,黄药师将手上的弹珠弹出,击碎了周伯通余下弹珠,赢得了比试。
在周伯通拿出了两本经后,无忧心底暗惊吗,她没想到,剧情在这里发生了微变,这时候,周伯通还未将上卷经藏起。因为她原先就很背诵过的关系,这一次,她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将《九阴真经》上下两册记在了脑中。
在她将经还给周伯通后,后者以为她看不懂,故意笑道,“《九阴真经》中所录的都是最秘奥精深的武功,你对武学一窍不通,看不懂也是正常的。”脸上的神色颇有些洋洋得意。
无忧笑了笑,“我的确只是好奇而已。”她不是冯蘅,不可能编出谎言,让周伯通将经毁去,再去找欧阳锋的麻烦。
之后,三人便在雁荡山道别了。
而无忧在周伯通离开后,就回到栈,问店小二要来笔墨,迫不及待地将《九阴真经》默在纸上,默完之后又抄了一份,再将四册经装订。
而黄药师,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从头至尾,一声未发。
待无忧停笔之时,他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思绪。
“给你。”无忧拿起其中两本,递给黄药师。她以为黄药师方才的默许表现,是因为还对《九阴真经》感兴趣。
黄药师接过,面色沉静,一下也没有翻阅,只是道,“忙了一下午了,现在已经是晡时了,下去用饭吧。”
无忧只当这是他是因为上一次拒绝自己而拉不下脸,也就没有太在意,将剩下的两本经放进了包袱后,便准备和黄药师一起下楼。
未料到黄药师没有动,只是道:“你先下去,我稍后就到。”
无忧点点头,走出了房门。
她没有看到,就在她关上门时,黄药师走至窗边,将两册经丢出,运起内力,将经震碎。
一片片细小的白纸就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