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历1028年;南城梅迪;上界王宫――
[公主,面纱!你忘了戴面纱了!]
[?嗦!那种气闷的东西,我才不戴!]
[不戴面纱,你不能出去啊……公主!]
小小的身影像子弹般发射到室外,眨眼消失在花园里。直过了半分钟,一个手拿蓝色面纱的女官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在原地徘徊片刻,哭丧着脸喊道:[公主!公主啊!]
当然,没有人回应。
[真讨厌,自己喜欢戴面纱就戴好了,干嘛强迫别人也戴。]被女官唤作公主,留着一头火红色卷发的女孩蹦蹦跳跳走在鹅卵石小径上,天空色的眸子灵动有神,不时四下张望,想找能引起自己兴趣的事物,蓦地定格于一点。那是个坐在凉亭里悠闲品茗的青年,二十出头年纪,穿着洁白的军服,淡金色的短发下,有一张超凡脱俗的俊颜。
[哎呀。]对方也发现她了,颇为意外地眨眨眼,[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不戴面纱的梅迪女性呢。小妹妹,你应该还没结婚吧?](注:梅迪的风俗是未婚女子一律遮面)
好…好美的男人哦!女孩看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不知不觉走过去,凑近端详,由衷感叹:[你好漂亮!]
[谢谢。]青年对她率直的态度很有好感,拍拍身旁的石椅示意她坐下,拿起一只空杯汲满,连同桌上的果点一起推到她面前,一连串动作流畅而优美。
女孩道谢却没有喝,指着另一只杯子:[我要那杯!]
青年微微一怔,没有说什么,把自己的茶递给她。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但防人之心不可----!]
呈格子状的金色电光刹时包围住席娜,她试图化解,却没有用。
魔杖失效了!怎么会!难道是她刚才的咒语――
席娜只惊愕了一瞬就镇定下来,心念电转:这女孩的魔法有古怪,不能让她再有机会抢攻!
主意一定,她立刻施放斗气震碎电网,朝对方冲去。肖恩早有预备,三道沙墙冲天而起。
轰!席娜才打破第一道墙就发觉不对,连忙射出发火球,借着反冲力高高跃起。果然,崩塌的沙墙化作数十根石牙,险些就刺中她的脚底板。
守中藏攻!有一手!席娜忍不住赞叹了声,被对手的强劲激起前所未有的斗志,银白的斗气波呈放射状涌出,宛如从天而降的流星雨,直袭对方。
肖恩背上的双翼一振,看似要往天空闪躲。席娜掏出一只酷似铁手套的武器戴在右手,闪电般飞向他,却不料青年压根没有躲避的打算,而是借用风翼施放魔法:[裂空阵!]
无数漩涡状的小风卷出现在空中,将斗气波吸收得一干二净,影响所及,连空间也开始扭曲。席娜身子摇晃,差点坠落。但只一忽儿,她就摸清风卷的流向,覆险如夷地继续飞来,灵敏的战斗直觉令肖恩也不禁暗暗赞了声好。
激烈的金戈交鸣声连成一气,铁手套凌厉而绵密的攻击被长枪一丝不漏地挡下,棕发青年高超的枪术令旁观的妖灵族战士大为震撼,但他们的惊讶程度还远远比不上席娜,因为一股剧烈的冲击从右手传递至她全身。
不好!我上当了!席娜这才发现对方的武器不是实体,而是雷元素汇聚而成的幻枪。然而,已经迟了,肖恩将空出的右手举到她胸前,结了个手印:[震!]
只听得砰一声闷响,席娜整个人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重重摔在地上。
[族长!]妖灵族战士纷纷惊呼,跑向倒地的头领。
《你下这么重的手干嘛!》杨阳看的不舍。肖恩以枪驻地,调整散乱的呼吸:(放心,这一击只够她麻个半分钟。)
事实上,他伤得比对方更重。考虑到黑发少女的体能,他刻意用魔法来战斗,没想到还是被逼得不得不使用武器,这个叫席娜的女人可真够厉害。
《是吗?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希莉丝呢?》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希莉丝没事。)肖恩刚才感应到本体被红发少女骂得臭头,不敢说出实情,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去,躲回身体里。
[哎……喂!]杨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挤出了精神世界。
[阳,怎么回事啊?肖恩怎么会――]一见风翼和雷枪消失,昭霆就明白换人了,忙不迭地问道。
[不知道,他不肯说。]杨阳跌坐回地面,揉捏酸痛的左臂。耶拉姆关心地望着她:[你还好吧?]
[还好,这次他不是操得很厉害。]
三人说话间,席娜已恢复意识,在族人的簇拥下走近。见状,杨阳想要起身,无奈腰酸腿软,实在爬不起来,只好歉然一笑:[失礼了,族长。]
[没关系,你叫我席娜就行。]年轻的女族长用兴味的目光打量她,[你的性格和战斗方式相差真大。]
[哈哈,这……]杨阳苦笑。
[别在意,我是在夸奖你。你是我见过最强的战士,魔法和武技都很棒。有生以来,我还是头一次打得这么过瘾。]席娜真诚地笑道,脸上毫无败者的阴影。杨阳不禁也回以微笑:[哪里。那么,席娜,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可以走了,他们两个不行。]
[哎?]杨阳三人呆住了。席娜也浮起困惑之情:[我不是说得很清楚,打败我就不用做奴隶,你赢了,所以你可以走;他们俩输了,当然必须留下来。]
[……]
就这样,虽然托棕发青年的福赢得了胜利,却只换来黑发少女一个人的自由。
杨阳从惨痛的回忆中醒来,暗暗叹息。没察觉她短暂的失神,席娜问道:“阳,我们马上要去猎食,你去不去?”
“呃,我不去了,抱歉。”开玩笑!她还不想死!
“真可惜,好想再见识一次你华丽的身手。”席娜非常失望。肖恩大为振奋:《让我出来!我让她见识!》
(你闭嘴!你随便把自己拆成两半的帐我还没同你算呢!)杨阳喷火。
棕发青年立刻噤声化作缩头乌龟一只。
“那族里麻烦你多担待了,我们大概会去好几天。”
杨阳大奇:“好几天?为什么?”席娜耸耸肩:“食物越来越难找了呗,受荒年影响,沙漠的水源干涸了许多。水少了,生物当然多不起来。”
“席娜,你们为什么不出去呢?虽然外面的情形也很糟,但比起这里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再说,以你们的本领,到哪儿都会有人抢着要。”
“因为我们还未到达极限。”
“咦?”杨阳一怔。妖灵族族长露出淡淡的笑容,用复杂的眼神眺望广袤无垠的金色沙海,“诚然,我们很强,但成就我们强的是这片沙漠;同样的,它也吞噬了不少我们的同伴。我们热爱它,也憎恨它。这里凝聚了我们所有的爱恨,你说我们如何抛得下它?”
“……”
“而且从出生起,我们就一刻不停地与这片沙漠战斗,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如果出去了,我们反而会过不惯安逸的日子,甚至丧失生活的动力。”席娜抚摸胸口,一字一字道,“每个妖灵族战士,这里都有把火,一把为了生存燃烧的火焰。它是我们的生命之源,也是力量之源,一旦它熄灭,我不敢想象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杨阳浮起略带迷茫的神情:“我不太明白,不过,我觉得很感动。”
席娜绽开灿烂的笑靥,伸了个懒腰:“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被你一问,就滔滔不绝说了。今天以前,我连想都没想过这些事。”
我倒是很明白。肖恩心道:只是不想向命运屈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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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巨大的前爪从沙里钻出,接着是两颗眼球,四下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但是,它没有机会让身体也浮出地面,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一拳轰碎了它的颅骨。
“沙蝎啊。”棕发青年以不甚满意的眼光扫描猎物,“也罢,虽然要煮很长时间,但肉的味道还可以。”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肖恩感到脑子一晕,一股陌生的渴望从心底窜起,不知不觉弯下腰,抓住沙蝎的一只前爪,就要使劲。
“嗯……”
趴在他背上的希莉丝往旁边一滑,发出不舒服的梦呓。肖恩刹时回过神,将她挪回原位。
“奇怪,我应该没有食欲了啊。”无法理解自己的失常,肖恩发了会儿呆,想不明白,只好暂且压下困惑,把尸体拖出沙子。
沙漠的夜格外晴朗,满天星子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棕发青年让红发少女躺在身边,手肘撑着膝盖抵住下颌,注视被火焰包裹的尸首。明亮的火光照映在他脸上,却温暖不了他的肌肤。
当年,贝姬的尸体是不是也是这样被火烧成灰烬?
心脏绞痛,肖恩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权力,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卡修?”
记忆中,红发少年的笑容就像朝阳般璀璨。长大后的他,也是不变的光芒四射。而维持那光芒的,就是名为野心的火焰。可是在内里,是不是也有些珍贵的事物,被那火焰悄悄地吞噬了?
[肖恩,你还不明白吗?你对王家的威胁!卡修是英雄王,可是他的名头还没你响亮,只要你一句话,民众甚至愿意推翻他!你的影响力这么大,卡修怎么会让你活着!]
[我又不会叫人推翻卡修。]
[你这个笨蛋!现在问题不是你怎么想,而是卡修怎么想!]
[我是什么样的人卡修最清楚,他不会怀疑我的。]
[你错了,他会怀疑你的。]贝尔妲牵起一抹悲哀的笑容,[卡修已经变了,只是你没发觉。]
我是真的没发觉吗?肖恩睁开眼,审视自己的心灵。当日,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见到高高在上、肃容正坐的儿时好友,那份油然升起的生疏感,真的只是因为阔别了十六年?
还有,当每个人都跪下,他昂然独立,卡修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悦,又是源于什么?
肖恩苦笑出声,直笑到前仰后合,泪水涌出眼眶。
卡修啊卡修,你可知,我那时不跪,不是为了向你表达抗议,而是我太高兴,高兴得想要上前拥抱你,就像拥抱贝姬一样,对你说:[好久不见,卡修!],而不是:[为臣参见陛下。]
你忘了,十二岁那年,我就已经成为你的臣下了?
还是你认为,那不过是当不了真的童言稚语?
那么,为何在我发誓向你效忠,交出所有的头衔和领地后,你还是要置我于死地?
难道就如贝姬所说,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而且,卡修已经有了孩子,如果他没有孩子,问题还不大。]
[这跟罗莎米亚又有什么关系?]
[防患于未然啊!卡修是科尔修斯家族第一代国王,当然会想要让这份基业永远传承下去。他虽然不及你名头响,好歹还压得住你,但罗莎米亚就不行了。卡修一死,局势必定倒向你这边。为了永诀后患,现在杀了你是最好的办法。]
[我只比卡修小四个月,他死了,我也差不多了。]
[那你六个弟子呢?他们一个比一个出色,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比罗莎米亚亮眼。何况他们都在降魔战争立下大功,获颁的土地加起来足足占了半块大陆,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起异心?]
[鲁西克有点危险……]
[这不就得了!]
[……好吧,我现在就去叫他们签保证书。]
[肖恩啊。]贝尔妲抚额长叹,表情有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好笑和爱怜,[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呢?都三十三岁的人了。看来跟你说再多也没用,总之今晚的宴会不要去,马上收拾行李,带着帕尔他们躲得远远的!]
“贝姬,你会恨我么?”
恨我没有听你的话?恨我害死了你?
恨我……直到今天才明白你的心意?
[肖恩,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不要回来找帕尔他们,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一生。]
[我做不到!]
[喂,你这家伙,不知道拒绝将死之人的要求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吗?]贝尔妲又好气又好笑,胸口的利箭和箭头的剧毒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笑容,[答应我吧。我用一条命换你的,不是为了看到你被仇恨弄脏。而且你斗不过卡修。你是很强,但你太天真,只要稍微用点心机就能摆平你。相信我,帕尔他们不会有事的,他们比你聪明多了。我也…希望你……]
劈啪!火星的爆响将青年的神智从遥远的过去拉回来,他擦去脸上的泪痕,查看烤肉的情形,松了口气:“幸好没有烧焦。”
然后,他低下头。
红发少女呼吸轻浅,睡容安详,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他已拉开数次,她还是缠上来,也不怕着凉。
肖恩小心地将她的手塞回毛毯,突然怔了怔,好像这个动作,他以前常常做。
[肖恩师父!]
甜甜的,充满依恋的童音,宛如永恒的天籁,在他脑中回响。
“弟子啊……”他低喃,深深苦笑,“我一定是个坏师父。”
因为他一个也想不起来,除了贝尔妲提到的两个,但也只是名字而已。
而且他不愿去想。
想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是个活了千年以上的幽灵,所有他生前认识的人,除了维烈,想必都已不在这世上。即使想起来,也是徒增心酸和寂寞。还不如保持目前的心境,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如果一味沉浸过去,反而会失去手头现有的。虽然对不起维烈,但他不打算再回忆了,回忆也等杨阳他们都寿终正寝或找到各自的另一半。
“他应该不会在意几十年的时间吧。”肖恩自言自语。这时,他瞥见希莉丝皱起眉头,似乎睡得不太安稳,正要施宁神的法术,那双蔚蓝色的眸子已张了开来。
“肖恩……”
“怎么了,做噩梦了?”肖恩柔声道。
“嗯…不算吧,只是这几天一直做。”希莉丝耙了耙浏海,瞅着对方的眼神有一丝异样,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明白,转头瞧着火里的巨大黑影,“这是什么怪物?”
“沙蝎。你醒得正好,刚好烧熟。”肖恩把火头熄灭,切下一块肉递给她,接着将剩余的也割下串起,塞进包里,留作备用粮食。
希莉丝食不知味地吃完烤肉,问道:“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肖恩撒了个小谎,其实对方睡了差不多有一天,但睡觉不同于昏迷,对保存体力有帮助,所以他采取鼓励态度,“你再睡会儿吧。”
“不要,我睡不着。”希莉丝眼珠一转,拖长语尾,“除非――你哄我!”
“啊!?”
“就是床头故事啦,摇篮曲啦。”
“我不擅长讲故事。”肖恩为难地搔搔头,“唱歌倒还可以。”
“好!那就唱歌!”希莉丝本来只是开玩笑,见他答应,喜出望外。肖恩把包放在地上,坐在她身边,笑道:“你已经是大人了,想必不喜欢听儿歌。”
“没的事。小时候,爸爸总是代替忙得没空管我的老妈讲床头故事给我听,哄我睡觉,还有唱儿歌。”红发少女眼中浮起水光,“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爸爸去世后,再没有人为我做这些事。”
“是吗?”肖恩抚摸她的秀发,眼神温柔而爱怜,“那我就唱首儿歌吧,不过……”他干咳两声,“是真的很幼稚的儿歌,你不许笑哦。”希莉丝噗哧一笑,收起感伤的心情:“嗯!”
棕发青年调整了一下呼吸,启唇唱道:
“小木偶你从哪里来?从南边的森林来,
森林深处树木多,造桥筑屋列成排;
小泥偶你从哪里来?从西边的田地来,
田地里面小麦多,农人收割笑开怀;
小布偶你从哪里来?从东边的牧场来,
牧场草地绵羊多,编成毛衣和手袋;
小糖偶你从哪里来?从北边的小镇来,
小镇街上店铺多,糕饼糖果有得卖……”
红发少女差点笑出声,但是在欢乐之余,却有股比刚才更想哭的冲动,涌上鼻端。
******
被星月染成银色的沙地上,棕发青年背着睡着的同伴疾步走着,不时抬头看一眼,纠正方向。
“肖恩。”
“嗯?”肖恩吓了一跳,“又做噩梦了?”
“是啊,我梦见一个人,他对我说了句很讨厌的话。”希莉丝沉默片刻,冲口道,“肖恩,我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吗?”
棕发青年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肖恩?”
“啊…啊,没事,我绊了一跤。”肖恩眼底浮起苦涩,“你有没有野心我不知道,不过你是个坚强的女孩这点我倒可以打包票。”
“是吗?”希莉丝笑了,却不是平常那种开朗的笑容,“我本来也这么认为,可是现在不确定了。自从知道变成废人后,我就好害怕,成天胡思乱想,想万一来不及怎么办,我不想死……肖恩,我很懦弱么?”
“傻瓜!这哪叫懦弱,是人之常情!”
希莉丝嘻嘻一笑:“难得你骂我傻瓜哩,一直都是我骂你。”肖恩也忍俊不禁,随即收起笑意,问道:“为什么说你有野心?”语气是压抑的平静。
“其实我不觉得自己有野心。我既不想统一大陆,也不想建个美男子后宫(肖恩噎了一声),我只想做个好城主而已。”希莉丝一字一字道,带着坚毅和自信,“我是公主,本来就有责任为我城谋福址,我也有能力把梅迪城建设得更好。这是理想,不是什么野心!”
“嗯。”肖恩暗暗松了口气,露出笑容,“的确不算野心,野心是……伤害他人才能实现的愿望。”
希莉丝天空色的眸子射出仇恨的火光。
“可是梅迪城的旧制度,粉碎了我的理想!”
“呃?”
“我城不是世袭制,是由十二名高阶祭司挑选每一代城主。以前的考题如何我不知道,但这一代的高阶祭司们教的是神学,考的是魔法。我落选了,但我一点也不沮丧,我不相信凭神学和魔法就能治理好一个城市,我只恨――恨她们用那么愚蠢的标准衡量我的能力,判定我的价值!更可恨的是我母亲也认为我只有成为政治婚姻道具的用处!所以我逃离了上界,背井离乡、到处飘泊,想找出未来的方向。后来我明白了,只要我是梅迪城的公主,是希莉丝;冯;休拜卡,我就实现不了梦想。所以我舍弃了姓氏,成为一个流浪佣兵,学习战场之道。我要加入军籍,用武力夺得城主之位。不这么做,我战胜不了梅迪城的旧制度,那愚蠢也顽固的制度!当然,到那时,我势必铲除高阶祭司们,被她们看中的下任城主蕾雪,甚至是……我的母亲。”
肖恩没有说话,只觉遍体冰凉。
“但是我不会后悔,我一定要成为城主,因为蕾雪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回想起那双燃烧着野望的冰蓝色眼眸,希莉丝声音一沉,“梅迪城的敌人,不止是西城而已!”
“……”
红发少女的眼神柔和下来,褪去冷酷和坚定,代之以一抹患得患失。
“到时,肖恩……你愿意陪着我么?
金发青年的话语,现在她已经理解,也明白他的建议是正确的,可是――
她不想放他走。
在他为她唱儿歌的那一刹那,她就下定决心――不放他走。即使他会痛苦、会受伤、会憎恨她,她也绝不放他走。
这样温柔的男人,错过,她会后悔一辈子。
然而,她留不住他,不管是健康还是虚弱,只能期待他的垂怜。希莉丝讨厌这样,却无可奈何。
棕发青年久久不语。
那灿烂的夏日,绿意盎然的山坡,宛如光神的少年,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历史,又要重演了么?
[肖恩,对不起。]
依然光辉耀眼一如天神的青年站在廊上,拉开长弓,将冰冷的箭头对着他……
从环住肩膀的双臂上,传来清晰的颤抖,驱散了幻境,一股极为温暖柔软的情感,填满胸腔。
这个坚强独立的少女,也有脆弱寂寞的一面么?
“我会陪在你身边。”
肖恩低声道。即使这次会因此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希莉丝绽开含泪的笑靥,紧紧拥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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