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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篇)
——‘我因您而生,所以如您所愿,我向您起誓,我将以您为父,侍奉终生。我的一切都属于您,没有您的未来也必定意味着我的消亡。’
天地苍穹之间,只看得那落英缤纷,飘飘摇摇,扶摇直上的刹那却又转圜而下。
似白非白,似色非色。
缤纷的落叶带着朦胧的虚幻之色,一夜一夜,一年一年,周而复始,飞舞散落。
那一株落英缤纷的株木,似顶天立地贯穿了天地苍穹。
我站在这一株木之前,看着它透明的柔软枝条如柳枝般垂落下来。
从天穹之上垂落地穹。
透明的枝条如水晶般转圜出绚丽的光彩。
这里是圣仪界的中心,圣仪树的所在之所。同时也是无数世界的支点。
我叫残,是圣仪界的东大御将。
我的职责,便是守护圣仪界。
圣仪树那无数柔软垂落的透明枝条间,无数圆球一般的琉璃,闪烁着淡淡的光泽,看似杂乱无痕,却是按照诞生时便规定好的轨迹在环转。
围绕着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圣仪树,划开属于它的颜色诡计。
一个色彩的琉璃球,其实就是一个世界。
这无数色彩斑斓的琉璃球,这无数的世界,因圣仪树而生,因圣仪树而存。
当圣仪树消失的时候,它们也将不覆存在。
此刻,我手中正捧着一个有着碧蓝光泽的琉璃球,透明的外面,却闪烁着淡淡的碧蓝光泽。
那淡淡的光泽,却将里面全部掩盖,我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可是我依然觉得很美。
纯净得没有瑕疵的淡淡光泽,美丽的灵魂,美丽的世界。
可是美丽,却也脆弱。
所以我喜欢将它捧在手心,小心呵护抚摸。
他说,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微笑便如似水温柔,顷刻敛如高山流水。
我站在这里看圣仪树的时候,他从来都站在我旁边。
我曾听他对着这一株高洁的株木叹息。
他说,恒久,是苦。
我不懂。
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坐在我身边抚琴。
一身素白的他,侧影如雪,彻寒。
在冰封自己的同时,也冻结了别人凝向他的目光。
只是在那一瞬,我仿佛看见了华宛的冰清之色凝起,化做一迹最纯粹的冷傲出尘的冰色,傲然升空直上云霄而后破碎散落。
我听见他的琴声,清澈直扶云霄而去,轻灵宛如空谷泉涧。
嘎然而止。
他冷淡的挥开我想碰触琴的手。
“别弄脏了它。”
他的声音低沉婉约胜过清澈轻灵的琴声,却是寒胜似雪的冷淡,如一透亮的冰凌,深深的刺进别人的心底。
我知道他是谁。
他是圣仪树的灵魂,整个世界都以他为中心在旋转。
他创造了整个世界,他是整个世界的主人。
他创造了我,所以他是我的主人。
但是,我不愿意做任何人的仆人。
我就是我,没有人可以控制我——即使是他。
那似冰的白琴很美,它的声音也很美。
那时候我还不懂,琴声的美是因为有他。
我抬头固执的看着他,我说,“我想抚琴。”
他略为诧异的回头看我,冷淡的眼眸中似闪过一丝流光,竟有了一丝暖意,恰似那春来的第一缕柔风。
我抚着那冷清的白琴,水泻流光似的柔婉,丝丝凉意透彻心底,但我偏偏抚不出刚才那一曲清澈空灵的琴声。
仿若悟透了人生无常、恒久清冷的靡靡之音。
暖意覆上我的手指,也覆上我的后背,那一宛透明的柔亮长发,赛雪的清冷,似柔光从我肩头水泻而下。
于是那一宛空灵美妙的琴声再度婉转荡漾在天地苍穹之中。
一曲已终。
他从背后抱着我,白似雪、亮似光的手指抚着我的脸。
雪白的琴浅浅的折射着他的脸,折射着他额头上那一点冰晶,却折射不出他的神情。
他说,跟着着我说。
我犹豫了一下,耳边却又回旋起那一曲直上苍穹的琴声,我张开了唇。
一句一句,
跟着他低沉婉约的声音。
“我因您而生。”
“……我因您而生。”
“我起誓,我将以您为父侍奉终生。”
“……我起誓,我将以您为父侍奉终生。”
“我的一切属于您,没有您的未来同时也意味着我的消亡。”
我迟疑了。
虽然有些话我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可是下意识我也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被任何人控制在手。
“说下去。”他说。
他冰冷的手轻轻的抚着我的脖子,传递来威胁的含义。
我依然在沉默。
“为什么不肯说?”
他低婉的声音清冷似雪,低沉犹如苍穹漫天的落英,只是散落的落英却跳动飘摇,巍巍颤颤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迷失在天际。
清冷的声音,却似琉璃一般脆弱。
那一刹那,我知道自己,心颤……似那白琴的琴弦。
我同情他的孤独,我可怜他的寂寞。所以我说了那句话。而我知道在说出那一句话的瞬间,我的未来注定了万劫不复。
我知道我从此失却了自由。
额头撕裂般的剧痛,我昏迷在他的怀中。只是依稀还记得,他怀中清冷却温馨的暖意。
醒来后,我额头已如他般多了一点冰晶。
他宣告圣仪界,从此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是宠我的,我知道。
他是爱我的,我也知道。
在别人眼中,我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空有绝迹天下的美貌,却任性宛如如圣仪树上飘下的落英,空空荡荡投向一场空。
在他面前的我是任性的,任性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只因为我知道,他离不了我。
他离不了我的。
即使用着恒久的生命,至高无上的地位,万人的膜拜,可是他偏偏却只要我一人。
只要我一句话,他可以毁了整个世界。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任性。
我不敢不任性。
他弃如粪土的东西,却偏偏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他忽视离弃的东西,却偏偏是我不得不去保护的东西。
我觉得很累,有时候很想抛下一切一走了之。或许他就是看穿了这一点,从此我便成为了统帅圣仪界所有将士的东大御将。
他吻着我的额头微笑着对我说,这是为了守护你所爱的世界。
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可是我却知道,他用一个名义崇高的笼子困住了我,从此我只能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可是战斗却是真实的,危机也是真实的。
空间的裂缝在扩大,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异形’一次又一次吞噬着那无数个琉璃球,无数个世界的光辉。
若有我所能做的事情,那么我就去守护。
一场又一场的血海,一个又一个的战场。
重复的流血,重复的牺牲。
没有休息,没有空隙,胜利的结局下面面对的是下一次的战斗。
我在一次又一次的血腥中活了下来。
我心甘情愿。
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必须要付出代价去守护。
手上的臂环震动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又一次战斗的开启。
轻抚了一下手上的臂环,一袭清冷的白雾从它周围蔓延开来,笼罩了我的身体。
那清冷的雾气,在接触我身体的一刻便凝结在了一起,渐渐化做一冰清色的素白盔甲。
“圣仪大人。”
一跪下的侍女将一冰洁的玉盘奉上头顶。
他微笑将其中那串由六颗洁白晶莹的白珠串成的头饰戴在我额上。
圣仪树的露珠。十天才产生六颗,只能存在十天的时间。将它戴在身上,可祛除污秽防护邪气,也可以清明心志。
每过十天,我便可得到这样的露冠。
“小心不要受伤。”
他的声音如初见时的低沉婉转,却多了一袭柔和的暖意。
我看了他一眼,将左臂放在胸口,弯下腰。
“是的,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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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产生裂缝的是as-305空间,‘异形’强大的攻击力以及毁灭力几乎毁了这个空间。
我到的时候只看见那一片狼藉,一片沧桑。
往昔的繁华绚丽已化做昨日尘埃,转瞬间天崩地裂,沧海桑田已不覆存在。
于是这一琉璃球上原本美丽的淡红色光泽也已化为了惨淡苍白的绝迹之色。
“大将!”
笑语嫣然的少女如往昔一般炽热的拥抱禁锢着我的手脚。
看着一黑色的‘异形’向我们伸出干瘪腐烂的手臂,我苦笑。
“冥落,先放开我可以么?”
笑呤呤的少女如八爪章鱼一般搂得我更紧,“不要人家好久没见到大将了~”
‘异形’是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
它大体的形态看起来与人有些类似,可是他的身体却是干枯的,干瘪的肌肉是腐烂的腐黑色,一块块溃烂着,露出焦黑的骨头。而且它的身体里血液相当少,几乎没有。被刀剑伤了以后,只能看见那一点点飞扬的黑尘落下,只能见一点点血腥溅落。它的胸口有一个很大的窟窿,空的,没有心脏,直直的穿透过去,仿佛有人把心脏从它身体里挖出来一般。
但是这样的它们是难以置信的强大。它们身上的腐毒,一沾即融,它们的身体,可以随意变换融缩伸长,它们甚至可以将人吸收到自己身体而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额头的露冠清冷的光华一起,已自动弹开了‘异形’的手。
随之冷清的剑华一闪,‘异形’已被劈成了两半,然后溃落化做灰尘分散而去。
而它身后,一持剑的少年,浮在空中冷淡的看着我。
“你好慢。”
西御将,冥落。
北御将,亚伯伊释尔。
“什么——你还不是刚来!这次战斗的几乎都是我们西方将士,你有什么资格罗嗦!”
“你说这话也不会脸红!”
“死鸭子!你敢不承认你比我迟来?!你敢说你杀得比我多?!”
“你——”
北方将士和西方将士相当一致的无视与他们的主将涨红了脸例行公事般的争吵,各自安分的打扫战场。
我无奈微笑摇头,却见一肌肤欺霜赛雪,眉目如画的倾城女子,仪态高雅的向我走来。
“妙曦仪仙,这次又要麻烦您了。”
我微笑道,左臂放在胸口微微鞠躬。
圣仪界三大仪仙之一的妙曦仪仙,妮雅,司掌新生,每一个被破坏的空间与世界,都需要由她管理的仪士来修复,恢复此世界往昔的生机。
“东大御将…”妮雅微微动了动唇,星光般的眸子中似有流光回转。
一种下意识的危机却突然笼罩了上来。
“失礼了,妙曦仪仙。”
在妙曦仪仙还未来得及回答的同时,我突然欺身上前,将她横抱了起来。
赛雪的肌肤上蓦然闪过一丝红艳,却在下一刻转为惨白的色彩。
脚点的瞬间,我已向空中疾速飘浮而上,而下面却有一长串的黑影从妙曦仪仙刚刚站着的地方窜出地面,如箭一般向空中的我们疾射而来。
转瞬间那黑影已如流水一般化做一片黑暮,整个将还在空中的两人吞噬了进去。
变异的异形,它的毁灭性与一般异形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可以说,数千个异形的攻击集中起来也比不上它的强大。
仪士是相当的脆弱的,他们没有战斗力的,位及至高的仪仙也不例外。
“请您稍微退后一些。”
我微笑着让脸色惨白妮雅退到我身后。
那一抹想吞噬一切的腐黑之色,汹涌的扑过去,瞬间就将两人包蚀到自己的黑暗之中。可是在一旁观看着的所有人,却是以一种冷静异常的态度,观看着两人被黑暗吞噬。
他们对一个人有着绝对的信任。
转眼间,就看见一迹宛华之色冲破黑暗、冲天而起,闪耀着逼退了一切的黑暗。
所有人都以理所当然的神色看着周身闪耀着无以伦比的光辉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来。
少年向虚空中伸出手。
他说:黄泉,到我手上来。
一道冷清的光华绚丽着整个空间,而在那冷清光华中的白剑逐渐成形。
少年握住黄泉的剑柄,轻轻将它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流光在它清冷的剑刃上流转,那是一柄已经吞噬了无数鲜血的美剑。
微笑着的少年,将‘黄泉’从从面前挥落。
于是刹那间黑尘缭绕,纷纷扰扰犹如圣仪的落英。
那几乎吞噬了整个空间的腐黑在瞬间烟消云散。
——圣仪界有一个传说,守护圣仪界的东大御将……他的高洁,他的坚贞,他的强大,集合了一切的人才有资格得到了这样的称号。
东大御将是圣仪界中最美丽的战士。
同时,也是最强大最无情的战士,强大到无人可敌却也是无情之极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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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由于要去旅游漂流三天,所以这章就提前解禁了。唉唉,前天高烧40度明天又去漂流,==||不知道会不会病得更严重。
关于这章,稍微解释一下,写的是异世界中的残(黄泉)的过去记忆,其中,圣仪之神等同与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