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金子、银子、珊瑚手串、玉石镯子……吴悠看着一床的钱,眉头深深的锁起。
包袱里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匆匆的去而复返,来不及梳妆,却瞬间收拾了那么多财物给他“逃难”,这份心意,让他假装不知道就不行。
他叹了声气,看来“吴悠”还真是给自己留了个大麻烦呢。
“东西先收着,改天给她送回去,至于事情,赶走人只是治标不治本,还得彻底解决,不过这个之前,我还得弄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吴悠看着满床的金银碎碎念道,忽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他迅速的一扯被子盖住床上的东西,然后站起了身子。
“吃饭了。”丽娘的脑袋从门口露出来,好奇的看着有些神经质的吴悠,“你怎么了?”
“没什么,”吴悠松了口气,推着她往外走,“走吧。”
“你没有买小猪回来。”丽娘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往他房间里张望,仿佛那里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哦,我忘了。”吴悠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可你很晚才回来。”丽娘显然没那么好打发。
“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老朋友,路上聊了聊。”吴悠并不想把苏忆柳的事情在家里头多讲,打算含糊其辞的带过。
“什么样的老朋友?”只是他没有想到,丽娘显然对他的老朋友非常敏感,立刻像是炸毛的猫一样将警惕级数调到了最高。
“你前几天跟我娘去布庄了?”实在是不想被这管家婆念叨,他反客为主的问道。
“呃,是。”丽娘显然也想起了什么尴尬事,眼珠子乱转,脸色绯红。
“显然,发生了些很有趣的事情。”吴悠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径直朝着外头走去,丽娘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跟在了他身后。
安家的事情,显然比想象中的更要复杂一些。
“因为这次布价上涨,因为安家的关系广,他们从外地进了一些,但是成本并没有增加多少。起初安家或许只是为了不损失太多,但后来他们显然发现了这是个机会,一个,提价的机会。”胡魁坐在桌上,得意洋洋的两只脚一甩一甩,“所以他们联合了全附近三个县的布商统一提价,有安家辊给他们,所有人都以安家的价格出售商品。”
“这个行得通?”吴悠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其他人又不是他们的提线木偶,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如果安家发现了这个商机,那么自然也有其他人发现了这个商机,那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去做,何必劳心劳力为别人赚钱。
安家的事情他不好去咨询别人,于是只能找胡魁了解情况,毕竟这小子虽然混一点,但也属于上流圈子里头的,一般大路货的消息他应该能打听的到。
“当然行得通。”胡魁听着吴悠的问话,难得的大笑了起来,跳下来得意的拍着吴悠,“悠哥,我说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世界上的事情可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有的时候权比钱更重要。”
“哦,可是你们说,安家只是寄庄户。”吴悠愣了一下。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寄庄户,那也不用让我爹如临大敌了。”吴魁笑了笑,“安家最初是本地做官的,但是无奈祖上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就只做到县令而已。但是你知道,官宦人家,总有一票同窗同学同年的。安家的上上辈曾经有人参加科举,虽然考得是明经,名次也不算高,但在这小地方已经足以列入县志了。在接下来,既然仕途上升空间不大,那就只能退而结网,于是忽……”
“于是乎就有一个超级大网,”吴悠点了点头,“所以如果不听从他们,那么安家有的是办法折腾你过不下去,所以小商人们为了糊口,就只能从属了。至于大的商贩,要么本来就是同伙,要么,他们也会明智的不去招惹,而那些人也总会给几分薄面。”
“就是这回事。”胡魁打了个响指,“所以苏老板娘这次,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她做了什么事?”吴悠刚问了话,立马又挥挥手让他不需要再说,“无非是没有加入他们的利益共同体而已。”
他记得苏忆柳说过自己先前就有囤货,所以在这场风暴中不必要对安家俯首称臣。
或者,她也想要捞一笔。
吴悠抿着嘴想着,以那女人的大胆倒也不奇怪。
“是,但不全是。”胡魁摇了摇头,然后啧啧的说道,“事情扯到这个女人就不简单了。”
“你清楚?”吴悠有谐疑的看着他,吴魁知道这些就已经了不起了,要是连苏忆柳跟安幼舆的纠葛都清楚,那也太奇怪了。
“那当然,你可不知道,这个苏老板娘是个风流人物呢。”胡魁裂开嘴笑笑,语气里多了股别样的暧昧,“我听父亲说过,她做生意是把好手,不少人都想纳了她呢。这女人倒也激ng明,懂得吊人胃口,所以谁的好都受,但谁的饵都不吃,让人干着急没办法。”
“为什么不嫁了?”吴悠听着他这么说苏忆柳,颇为不舒服。
“因为她要是嫁人,那就是人财两失。这年头妾跟奴婢没什么区别,转赠买卖实属平常,半点由不得自己。她没了个老公才能当上户主,哪里那么容易放手。不过她也激ng明,溜不滑手倒也没得罪人。”胡魁有些神往的说,“想占他便宜的人很多,但碰壁的更多,大家越笑她是玉臂万人枕,也就越想做入幕之宾。
“那安家为什么会反常的出手?”吴悠皱了皱眉头,很显然苏忆柳一直都有自保之力,他的确放心不少,那可那天看到安幼舆的深情,却不像是说着玩。
“因为安家缺钱。”胡魁摊开了手,“安家会做官会钻营的人不少,可惜会做买卖的却不多,要不然你以为我爹为什么总嘲笑他们是穷鬼?就拿这次的事说,赚钱的方法其实多得是,但安家就选了最笨的一种,吃力不讨好。”
“所以,他们看上了这个女人的能力。给上一个无关痛痒的名分,就可以抓到一只生蛋的母鸡,若是温驯听话的乖乖下蛋也就罢了,若是有反抗,大不了杀鸡儆猴吃鸡肉。”吴悠皱着眉说道,心里头只觉得恶心。
“是这回事。所以大家都说这回那女人是难逃魔爪了,还纷纷打赌,看安幼舆几时拿得下她。”胡魁有谐恼的说,“他本身就有才学,若是有了银钱辅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若他得势,怕我们家也有大麻烦了。”
“若是如此,那就该在他还没有从虫化龙之前就一巴掌拍死他。”吴悠淡淡的说道,心里头很快下了决心,转向胡魁问道,“你爹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他谈谈。”
“我爹?”胡魁还没有从吴悠那句貌似无心的话中醒悟过来,听到吴悠的问话,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