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员外想要当官,那就给他官位,这是最直接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可惜的是,吴悠没有金手指,不能挥挥手就实现这个愿望。
实际上,若是真的那么简单,他早就给自己弄个大将军大宰相什么的,看到时候谁还敢惹他。
停止了yy,吴悠一天看似无所事事的在集市上晃悠,一边努力找空子。
他所能依仗的,也就是这千把年的见识了。
在吴悠想要见胡员外的时候,实际上胡员外也在琢磨着他。
胡魁倒是个好小弟,一直都在很尽心尽力的为吴悠跑腿。对于这其中的热情,吴悠觉得多半是因为他一天到晚闲的发慌,与其被父亲拘在书房里看书,还不如出来zìyóu些。
胡魁的朋友,胡员外大半都看不上。作为一个实际的人,他平生所教的都是现在或者将来用得上的人,他不排斥投资无名之辈,也没少接济贫寒学子,但对于儿子的朋友,他只有两个字形容:“鼠辈”
自己这么个激ng明的人,怎么就生了个如此贪玩的儿子呢,对此胡员外也很丧气。
吴悠最初也是在这些人的范围内的,但自从花园之后,他就对此子有所改观,暗地里留心了起来。按照吴悠以往的习性,那些诗必然不是他自己做的,但调查左右之后,发现他就是想抄也没处可抄,便觉得或许是天赋异禀,忽然聪明了也不一定。于是当机立断,将其中那点龌龊事给解决了。
按照道理来讲,他这般才华,那接下来做的就是应该游学四方,一边替自己扬名,一边拜谒达官贵人们,从中谋取个一官半职了,再不济混个参军幕僚也是可以的,但是让他奇怪的是,这家伙却竟然什么也没做,老老实实的在乡间种起田来。
胡员外百思不得其解,看到小儿子跃跃欲试,便也放纵了他跟吴悠接触,就当布下一条暗线罢了。
所以,等到吴悠主动要求见他时,胡员外颇为意外。他一个乡下土财主,虽然有些能量,但是也只限于本地,若是想飞黄腾达,从自己这里起步可就看错眼了,莫非这小子的眼光如此之差?
若是这样,倒没有投资的必要了。
最后倒还是小儿自己解了他的惑,说是吴悠跟安家不合,多半是要借力打力的。
胡员外听到这,心里头就有了底儿了。
要说安家,两家掐了几十年,早就势同水火了,只要是能给安家添堵的事情,他绝对是无利都会做。吴悠想用他来对付安家,那至少证明这小子眼光还不错。
不过即便如此,胡员外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摆到台面上,他也不是棒槌,仅凭着人家三两句话就出去当打手给人利用,他不排除从中渔利的机会,但若是想支使他,那吴悠至少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打击安家,他乐在其中,但是却也要威慑下那小子,让他不敢再小瞧自己。
抱着这种心态,胡员外并没有立即见吴悠,而是把他晾了四五rì,待着觉得火候拿捏的差不多了,才挑了个好rì子让大管家亲自去请了吴悠过来说话。
他自觉地自己这番算是做到了十全,既煞了吴悠的威风,也全了吴悠的面子,任谁都挑不出错。
不过很快的,他发现自己天真了。
“胡公别来无恙。”吴悠进了书房,行过礼之后,便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任胡员外打量。
“几rì不见,小友倒是清俊了不少。”胡员外颇为欣赏的打量着吴悠,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他的身份比自己低,又是有求于自己,若是一上来就摇尾乞怜,会让胡员外觉得此子太软骨头,非可造之材;可若是倨傲自得,目下无尘,胡员外心里头当然不舒服,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帮他。眼下这番不卑不亢,倒是恰到好处,不让人看轻,也不让人反感。
“清俊?”吴悠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这些rì子都在地里头忙活,被晒得活像是炭炉里捞出来的一样,真不知哪里见得俊了。”
“面皮白净固然招小娘子们喜欢,可未免太没有男儿气概,算不得俊字。倒是像现在这样,形貌粗糙些,但光华内敛,才算得上是风神俊逸。”胡员外虽然觉得吴悠的发笑太过无礼,对于一番客套话还要挑剔,但是场面上并不愿意落人下风,所以脑筋一转就想到了理由。
“看起来胡公的脑子转的还不慢。”吴悠含笑的点了点头,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让胡员外开始对他的一点好感都烟消云散了,语气变得不悦“你来有什么事?”
“只是耐性还不大好,此乃大忌啊。”吴悠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口中啧啧的评论道。
“吴悠,你到底是想做什么?”胡员外被他这种态度弄的莫名其妙,只觉得自己仿佛街边的小贩般随便认人点评,顿时怒从心起,重重怕了下桌子就要站起,却被吴悠快一步按住了肩头,“我是来送官的。”
“官?”不愧是官迷,听到这字眼之后,身体远比脑袋更先反应过来,当下就乖乖的站住了。
“你有官?”胡员外到底也不是个笨人,只是稍微一转脑子,便明白这话有多无稽,当下就冷哼了一声笑道,“若是有,何不留给你自己。”
“有自己的判断力,好事,但也是坏事。才智过于平庸,若是随波逐流倒还好晋身些。”吴悠托着下巴,不紧不慢的点评道,终于在把吴员外再次撩拨的发火之前淡定的说明来意,“我没有现成的官位给你,但是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就凭你,一个从未离开过这个小村庄的土包子?”若是吴悠一开始进来就说明来意,胡员外或许还会耐心的听从他的建议,说不定还会把他引为萧何张良一类的智囊,但是现在,不好意思,他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小青年再把他扇出去。
“就凭我。”吴悠点了点头,目光里有一种生动的不可磨灭的自信,“我所能做的,远比你想要的多得多。”
老实说,当忽悠胡员外时,吴悠心里头一点都没有底。
都说了是忽悠么,十拿九稳,那还叫什么忽悠。
自古以来,谋士智囊,或者通俗点讲出馊主意的那伙人,身上总有一股子神棍气质,越是能忽悠人越能取得巨大的成就,若是太朴实太真诚过了,那多半都是不会成事的。
他知道自己的筹码,不过一个穷乡僻壤里会做两首诗的穷小子,胡老爷对他是有重视,但那种重视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自己的话他或许会听,但不一定会做,更别说唯命是从了。
从他晾着吴悠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的高傲,这绝不是吴悠要的结果。
吴悠想要的,是他对自己从心眼里敬服,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对自己深信不疑,对自己的计划深信不疑,对自己要他做的事情深信不疑。
实际上,自己究竟能多大程度上的影响一个人,改变他的命运,吴悠也很好奇这种事。
“如果你真的想要做官,那就不该摆出这种态度。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越是高位便越是要有容忍之能,只要这人有用,不管你多讨厌、憎恶,都要耐住性子听他说话。”吴悠目不转睛的看着胡员外,笑得非常神棍,一副天下皆在我掌握中的气势。
然后,胡员外成功的被他这种样子给糊弄住了。
身份经历与吴悠表现出来的态度之间的巨大反差,将他弄糊涂了。他一时分不清这是街边小混混的又一出骗人把戏,还是一个真正的机会?
这小子的话,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心里头这般叨念着,胡员外索性没有说话,只坐在那里瞪着吴悠,但是态度上已经缓和了许多。
“还不错。”吴悠对这种态度基本满意,然后负手直立的慢慢踱着步子,将胡员外刚才行为的错误一点一滴的指出来,“借晾人的举动来打消人的锐气,思路是对的,但是却忽略了自身的地位。若是你身居高位,天下非你不可,自然可以这般倨傲,但若只是在起步阶段,那边应该礼贤下士,就算做不到三顾茅庐也得学会倒履相迎,连燕子丹都需要千金买马骨,何况你呢?只有招牌打出去了,才能招到人,只有招到人,才能选出人才,而只有选出人才,你才能成事。”
吴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胡员外,“你虽然一直努力交好四方,但功利性太强,眼光也太窄,所以到现在身边才一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庸碌大半辈子连最小的官职都捞不到,实在是应该好好检讨一下了。”
“你,”胡员外虽然觉得吴悠的态度很不敬,但是却也不知不觉的认同了他的说法,默许了他这种公平的,甚至还带着点居高临下的说教态度,有些不忿的反驳道,“我只是个小地主而已,就算倾其所有,又能招募得了什么人才。”
人宋江还只是个押司,顶多算得上个混混头子,地位没你高,钱财没你多,可就是做人成功,挥挥手都能招揽一帮子奇人异士落草梁山呢。吴悠在心里头吐槽的想到,但是碍于这个时代还没有水浒传的故事,只能装出一副深沉脸说道,“不要小看你自己,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身份地位从来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你做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