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突然站了起来,他怔怔的看着蒙恬,随后自己又细细的想了想,若是能够将纸册告知于父皇,他的确是有机会可以回咸到阳城,于是他说道:“大将军所言确实可行,待我命人去将乐平找来,随后一同回咸阳城面见父皇。”
“如此甚好,带上乐平,也可堵住别人的嘴。”蒙恬若有所指的说道,他虽不问政治,但也知道赵高、李斯对于皇长子扶苏还是十分的忌惮。
“嗯,今rì之事就劳烦大将军了。”扶苏也知道是何意,于是挥手说道。
“皇长子若无其他事,恬便赶回大营了。”蒙恬起身,再次恭敬的说道。
扶苏随即又道:“若是有关父皇之事请务必告知于我,大将军请吧。”自己父皇的身体情况他依然是关心和惦记,最后又叮嘱一次。
“诺!”蒙恬应下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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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蒙恬与扶苏商谈之时,或许是天意,赵高也在咸阳城的府内召见了泗水郡郡守乐平。
乐平心中忐忑,他站在堂下不知道赵高不远千里的召见自己前来究竟是何事,虽说眼前的发福中年为阉官,但其可是始皇陛下最为信任和恩宠的人之一。可以说,只要赵高在始皇陛下面前说上几句话,那他乐平的生死就不是自己所能说的算了,而是眼前之人说的算。
因此,他才会不安,越是这样的不安,额头上的汗水就越多,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轻易擦拭,只得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面听候问话。
“乐郡守快请坐吧,不必如此。”见到乐平惊吓的模样,赵高心中冷冷一笑,随后中xìng之中又带着女xìng之磁xìng的声音说道。
乐平打个哆嗦,不敢直视赵高,他立刻行礼答谢后,方才悄悄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后坐在的一旁的榻木上。
“不知中车府令派人请平来咸阳城可是有事吩咐?”坐好之后,乐平再次忐忑的问道,同时还看了一眼赵高的脸sè。
赵高闻言,再次轻轻一笑,他那双yīn霾的双目似乎能够看穿一切般望着乐平,而后继续说道:“乐郡守不用这般拘谨,我赵高又不会吃人。”
听到赵高的戏言,乐平立刻赔笑的点头,再道:“赵府令说笑了。”虽然赵高让他不用拘谨,但乐平依然是毕恭毕敬,不失礼仪。
“呵呵……”赵高知道乐平心中所想,于是又笑道:“乐郡守,其实从泗水郡找你而来,想必你应该清楚是因为何事,就不用我赵某明说了吧。”
乐平再次擦了擦汗珠,听到这里,他心中明白了,原来是纸册一事,不然赵高也不会这般说,随后他立即小心的笑道:“明白,平心中明白。”
“明白就好。”赵高暗道乐平是个识相的人,紧接着他又道:“纸册之事可是你所发明?”
“这个?”乐平有些尴尬的迟疑,而后又见赵高不喜的神sè,心知不妙,于是急忙和盘托出,“实不相瞒,造纸术乃是泗水郡沛县的一名亭长所发明,而后这亭长将此术献于平,而平心中又想着造福一方百姓,遂接收下来并建设了造纸厂。”
赵高略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yīn柔的说道:“听闻乐郡守之长子去丽水亭学习过造纸术,可是有这么一回事?”
闻此言,乐平心中再次翻起千层浪,幸好方才自己说了实话,不然可就麻烦了,原来这赵高早已经查清楚了一切,这人果然不愧是始皇陛下身边之人,乐平暗自感叹。不过面对赵高的问话,他还是立刻回答道:“正是,长子乐厉与其娘舅李默一同去过丽水亭学习。而平所建设的造纸厂也均由二人打理。”
“乐郡守,若是将此术献于始皇陛下你意如何?”赵高刚才的话已经在示意乐平任何事情都逃不出他的掌心,而此时他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献于陛下?”乐平心中犹如波涛汹涌的江水,他这次彻底的惊讶住了,随后又问了一句:“赵府令,您所说为真?”
赵高故作不喜,沉声问道:“莫不成乐郡守以为赵高在儿戏?”
“不敢,不敢,请赵府令息怒,平只是一时难以掩盖心中的激动之意。”献于始皇陛下,既然赵高说出了这话,乐平可真不敢反驳,且方才也的确是被震惊了,才问出那样的话。
随后为了表态,乐平立刻机灵的说道:“一切都凭赵府令做主。”
“嗯。”赵高点了点头,对于乐平的态度和答复都十分满意,于是他又说道:“放心,始皇陛下绝不会亏待你,相信封个侯是足够了。”
封侯?乐平难以抹去激动之sè,面sè竟然有些隐隐的cháo红,然而,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他又突然的担忧说道:“赵府令应该知道,造纸术并非平之所创,乃是郡内一名亭长发明,若是封侯,岂能落到平之头上啊。”
“乐郡守,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此乃是一个小小的亭长所发明?若是始皇陛下问起,便由乐郡守之长子所顶替不就可以了?”赵高目光闪过yīn霾,冷冷的沉声说道。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乐平虽然渴望封侯,但也知道谎报的后果,心中还是有所担心。
“唉!乐郡守此言差也。”赵高摇了摇头,继续劝说道:“始皇陛下如今一心寻求东海仙岛,望寻得长生之药,而你、我若是不说,陛下也不会细细追查。难道我赵高还会拿自家xìng命开玩笑吗?”
听到这里,乐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若真是这般,那此次封侯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弃呢?于是拱手笑道:“平多谢赵府令了。”
“嗯,退下吧。此事关系重大,这几rì你便留在咸阳城中等待始皇陛下召见。”赵高见到说服了乐平,随即让他离去。
而在乐平走后,赵高也没有闲着,他又匆匆赶到胡亥府中,在仆从的带领下他进入大堂,见到胡亥正携美饮酒、相笑正欢,而在大堂内还有舞姬在婀娜多姿的轻舞。
赵高闪过一丝玩味的神sè,随即立刻上前。胡亥见到赵高到来,有些微醉的酒态让后者坐下,而后亲了一口怀中的美人后,才开口问道:“太傅今rì又有何事而来?”
赵高听此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还请公子让舞姬们退下。”
胡亥有些不喜,不过还是挥手令舞姬们离去,而整个大堂原本的歌舞之sè立刻变得安静下来。于是胡亥有些醉态的再次说道:“太傅现在总可说了吧。”
赵高随后上前,小声的开口说道:“胡亥公子,和皇长子扶苏相比,你确实不如,但这皇位,并不代表与你无关。”
“太傅……”胡亥突然一个激灵,刚才醉意全无,突然大叫一声,而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又低声说道:“太傅,这话也同样不能乱说。和长兄相比,胡亥对于皇位真无任何想法。”
赵高yīn霾的笑了笑,yīn沉的语气再道:“胡亥公子不用紧张,这里都无外人,实不相瞒,对于扶苏我赵高是不喜,而我眼中,能继承大位者为公子不可。”
这一番话顿时让胡亥心中翻起了许多心思,十六岁的他,即便是有心机,但又怎么可能斗得过沉府了几十年的赵高?他不禁试探的问道:“太傅所言,可真?”
“胡亥公子不必生疑,高与蒙恬、蒙毅兄弟关系如何您也知道,若不是陛下见高机敏,赵高早已经被蒙毅所斩。”赵高恨恨的说出了自己的痛恨之事,他与蒙恬兄弟不对路早就是满堂皆知,即便是现在,蒙毅身为内谋也是经常向始皇陛下恶告他。
再次听到这里,胡亥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他都清楚。而经此一说,他心中原本蠢蠢yù动的小心思再次活络起来。但是,就算赵高的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可胡亥依旧担忧,又道:“蒙氏兄弟乃是父皇信任之人,蒙恬大将军更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父皇将长兄贬至上郡,本意便是让长兄得到蒙恬大将军之扶助。太傅,你说皇位我也有机会,此言胡亥确实不明,还请太傅指点。”说完这话,他竟然不惜尊卑的拱手行礼。
赵高没有回避,而是大大落落的接受了胡亥的行礼,随后他笑道:“胡亥公子能够这样想,高心中就欣慰了。”
又见到胡亥隐隐的兴奋神态,赵高继续解释道:“皇长子扶苏为何深得始皇陛下喜爱,才学见识为其一,而另一个方面,则是皇长子在百官以及百姓心中的名声。所谓名声,便是民心。”
“太傅所言极是,奈何我比长兄年少许多,名声我是比不上了。但论才学见识,太傅也知道,我这整rì笙歌伴酒,更是比不上长兄。如此,这机会从何而来?”胡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以上的两点他均是不如扶苏,这也是他为何不敢留露渴望皇位之情的原因。
“非也。”赵高yīn柔的轻轻笑道,随后又再道:“才学见识胡亥公子或许不如皇长子,但是名声,眼前便有个机会。”
“哦?”胡亥眼睛一亮,若是有机会获得名声,自己在父皇眼中的地位同样提升,这皇位说不定真有机会,越是这样想,胡亥就越不能平复心情,同时这种想法就如同烙印在脑中那般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太傅,请您告诉我。”胡亥再次行礼,现在他是将皇子的身份也不顾了,只要有办法,让他对赵高百般夸赞都行。
知道自己吊起了胡亥的胃口,赵高心中一抹冷笑,紧接着才再次开口:“泗水郡郡守乐平之子发明了造纸术,用此术可取得纸册用于书写,不知道公子可曾听闻过?”
胡亥摇了摇头,整rì无所事事、夜夜笙歌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于是他立刻说道:“此事我还未知,不明太傅所说的纸册与名声有何联系?”而后焦急的问道。
“纸册比之于竹简和布帛更加方便书写,胡亥公子难道就看不出这其中的关联吗?”赵高又沉声指点道。
闻此言,胡亥摸着下巴,饮上一杯酒,他静静的思考一番,随后目光闪烁,激动的说道:“太傅的意思是让我将造纸术献于父皇,而后再将纸册推广至整个帝国,以此来获得名声?”
“正是此意。如此,胡亥公子的地位在始皇陛下心中不就提高了甚多?”赵高又笑道。
“多谢太傅指点。”胡亥又答谢道,不过,他转而又有些担忧,再道:“但父皇如何才会命我去推广纸册呢?”
赵高似乎早已经考虑到了这点,于是示意胡亥不用着急,他解释道:“此事我会与李丞相商讨,由他开口的话,始皇陛下还不将此事交予你吗?”
“李斯吗?”胡亥闻言倒是同意了赵高的说法,由李斯开口最好不过。“那便劳烦太傅了。”
随后胡亥送走了赵高,可以说,今rì所得的消息,让他既期待又担忧,期待自己可以获得父皇的喜爱,担忧扶苏是否会因此而争权夺利起来。
再说赵高,说服了胡亥他心中已经是松去一口气,若不是蒙恬、蒙毅两兄弟逼迫的紧,再加上二人又扶持扶苏,他也不至于担忧自己未来的命运。身为中车府令,又侍奉始皇陛下多年,没有人比赵高更加了解始皇的身体,正因此,他才加紧寻找后路。
而胡亥,正好成为了他眼中的救星,或者说是棋子,因为胡亥对于权力的yù望要远远超于其他的皇子,而这一点正是他所能掌控的。
如今既然有了机会,赵高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要加快步伐,万不可让蒙恬两兄弟再将他踩在鞋下。他离开胡亥府中,又迅速赶到李斯的丞相府。
这时的李斯正在后花园的凉亭内处理公文,只见他身旁的仆从小心翼翼的递过一册册竹简,而后又将批阅完的竹简放入竹篓内,随后自有其他仆从抬走封存。
“丞相,中车府令赵高求见。”有仆从低声汇报道。
“赵高?”李斯有些疑惑,他和后者均为始皇陛下最为信任之人,所以平时两者交情颇深,尤其是在蒙恬两兄弟的事上,二人更是站在一条线上。
“有请!”李斯放下厚重的竹简,吩咐下人道。
随即自有仆从将赵高带至后花园的凉亭,赵高见到李斯,笑了笑,说道:“李丞相果然是为了帝国呕心沥血啊。”
“赵府令说笑了,陛下任斯为丞相,斯自当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李斯客套的说道,两人均是相互套话,并未多说。
知道李斯同样老jiān巨猾,赵高心中不敢小觑,他犹豫了一下,随后见到李斯身前的竹简,于是他有了主意,再道:“李丞相批阅公文,这竹简之重可谓繁琐。”
“不错。”李斯是深有感触,每rì光是公文就要累的他手臂酸痛,而后他又说道:“不过听闻泗水郡附近销售一种纸册,倒是轻薄之余又便于书写。”
“李丞相所言极是,赵高今rì前来便是因为纸册这事。”赵高沉声道。
闻言,李斯略有惊讶,老谋深算的他很好的将这异sè掩盖了过去,他紧接着问道:“赵府令就直说好了。”
而后赵高便将乐平的事情详细的告知,随后再道:“李丞相,莫要我多说你也知道蒙恬两兄弟早就看你我二人不顺眼了。就说你李丞相,去年你府中修缮,高墙筑起满园chūnsè,府外更是有两座石狮子相伴,然而就因这事他蒙毅便向陛下汇报你之收受贿赂。而你儿子李由担任三川郡郡守时更是受到蒙恬的阻拦。这些,高可未说错?”
“赵府令对于斯之事倒是知道的清楚。”李斯讪讪笑道,“但这与纸册又有何关系?”
“李丞相心中其实已经明白,蒙氏家族和你李氏,最终只能有一个存在。此言非虚否?”赵高冷冷的瞥了一眼李斯,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yīn沉的继续说道。
闻此,李斯沉默了许久,李氏和蒙氏的矛盾,可以说是权利与恩宠的冲撞,他李斯身为秦相,但蒙恬亦为大将军,两人又共同侍奉始皇陛下,为了各自的家族,摩擦也一直未曾消停过。
而李由出任郡守掌握兵权,蒙毅跳出武将世家担任内谋,两家都知道,这是对方在向自己的领域伸出触角,获取影响力,以期达到相互的牵制。
“赵府令,有何话你可直说。”细细思考后,李斯眉头蹙了蹙,问道。
赵高于是继续说道:“如今蒙氏两兄弟扶持扶苏皇长子,而陛下对于皇长子的态度李丞相心知肚明。若是让扶苏rì后继位,你李氏家族焉有存在的道理?”
而后,见到李斯心存疑虑,赵高再道:“李丞相,现在你李府已经是一半埋入了黄土,若想保你李家,唯胡亥公子可也。”
“你的意思是让我扶持胡亥公子?”李斯终于明白了赵高的意思,他惊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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