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双目闪过yīn冷的神sè,然后身子向李斯稍稍贴近了一些,低声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始皇陛下成仙而去,你我二人怎么可能还有活路?且不说蒙恬、蒙毅扶持扶苏,仅是皇长子就对我二人有所防备。李丞相,以你这些年的官场混迹,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吧?”
李斯也是向前倾了倾身子,随后面sè暗了下来,又道:“赵府令,陛下身体近rì好转,现在扶持胡亥时机尚早吧?”显然他也动了心,李氏上下数十口xìng命,以及他李斯一生的政绩和名声现在可全系在了一起,若是蒙恬二人得势,那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非也。李丞相,咱们可要早做准备。胡亥公子名和才都不及皇长子扶苏,若想让始皇陛下关注,还需你我合力扶持。”赵高又是yīnyīn的轻柔笑道。
李斯点了点头,胡亥确实不能与扶苏相比,李斯心中明白扶苏在始皇心中的地位。然而,让胡亥去撼动这种地位,他心中依然没有底气,所以还是担忧的说道:“赵府令,有些事情你我都看得明白,以胡亥之资,不值你我相扶持。”
“如今众皇子中,除了胡亥公子,李丞相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赵高再道。
闻言,李斯也是叹了一口气,其他皇子也都是以扶苏为首,想来想去,也只有胡亥平时独处一身,与扶苏甚少联系。
“李丞相,你还有何担忧?”见到李斯犹豫不决的样子,赵高冷笑一声,“莫看你这后院景sè宜人,可有一点,花无百rì红,人无长青不老松,若想门第族氏旺,唯有扶持胡亥公子才可行啊。”
李斯再次闻言,jīng明的他何尝不知道赵高所说的意思,且他能够当上丞相的位置,才干谋略是一方面,雷厉果断同样也是关键。
“既如此,赵府令你我二人可就是唇齿相依了。”李斯终于定下了决心,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正如赵高所说,他李氏如今已经是一半埋入黄土中了。
“李丞相,有你我二人扶持,胡亥公子rì后同样是有机会的。”赵高指了指天,说道。“实不相瞒,泗水郡郡守乐平就在咸阳城中,若是让胡亥公子将造纸术献于始皇陛下,而后由你出面请求陛下令胡亥公子主持造纸厂一事。李丞相,你觉得如何呢?”
听到赵高的计略,李斯细细想了想,纸册的意义他是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是万载传颂的功德。若真是让胡亥有此机会,那么后者在帝国的名声可以说是仅次于扶苏了。想明白了这些,李斯不由高看了一眼赵高,暗道这阉货倒是jīng明和城府的很。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扶持胡亥,李斯倒也没有反对,于是点头应下,“赵府令,你这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李斯往里面钻了啊。”
赵高抿嘴轻笑,戏言说道:“李丞相说笑了,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只有你开口,始皇陛下才会再三思考。”
闻言,李斯倒是没有反对,随后他又说道:“那便明rì朝上再说。”
“既如此,赵高便告辞了。”赵高立刻起身说道。
李斯也跟着站起来,负手再道:“赵府令慢走,李斯就不送了。”
而后,他看着赵高离去的背影,目光渐渐的冷了下来,随即挥了挥衣袖,“这个阉货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
到了次rì,鸡鸣时分李斯便乘上马车,随后自有车仆驱车赶至咸阳宫,宫门之外李斯下车,而后让车仆先行离去,他便望了一眼宏阔的宫门,又整理了一番青黑sè的官袍,这才迈步走去。
咸阳宫守卫自然认得丞相李斯,又因是早朝时间,所以也未曾盘查便放行了过去。李斯到了议事厅,这时已经聚集了十多位官员,内谋蒙毅也在其中。这些人见到了李斯,于是纷纷前来行礼,毕竟丞相乃百官之首。
“李丞相今天jīng神不错。”蒙毅也是客套的拱了拱手,淡淡说道。
两人本就积怨已久,李斯也未将蒙毅放在眼中,同样是萍水相逢一般的点了点头,说道:“内谋同样神清气明啊。”
两人寒暄后便不再说话,其余官员见此也没有上前插话,李氏和蒙氏这两个家族都不是他们所能得罪的。
百官到齐后,以李斯为首,而后众人脱靴,再次整理仪容,在小太监一一搜身后,恭敬的进入大殿。而这时赵高扶着一人缓缓的坐上大殿之上的龙椅,整个大殿都因为这人的到来而安静异常。
能够让赵高服侍,让百官不敢哗然的唯有始皇一人,坐在龙椅上的正是千古一帝秦始皇。此时的他,因为多病缠身,面sè还稍稍泛黄,然那双凌厉的双目却依然还像他当年驰骋沙场般犀利,眉宇之间的忧郁中透漏出杀伐果断的神情。
身子虽说有些虚弱,但他就像一只暮年的老虎审视整个帝国,令所有人都是心惊胆颤不敢异动。这就是秦始皇,哪怕是现在的他,百官依然不敢冒其威严。
始皇帝对赵高点了点头,后者明白,随即向前一步,高声喊道:“百官议事,可有奏报?”
“陛下,年前蒙恬大将军击退匈奴保我北方平安,然各地chūn收税粮运至前线消耗巨大,以至府库存粮甚少,不知今年秋收是否增收税粮,请陛下定夺。”一人出列,双手举着白玉牌躬腰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而今赋税连年加重,百姓已经苦不堪言,请陛下为我大秦万年根基着想。”此时候补博士叔孙通出列急切的劝阻道。
始皇帝沉思了片刻,而百官亦未敢出声打扰,都在静静等待始皇陛下的决断,“我大秦根基乃是北筑长城扼守匈奴,西征蛮夷扩我疆土,南下夷越扬我帝威。我大秦帝师乃是万年根基之柱。而我大秦万年之帝业,百姓不懂,你等亦不懂吗?”始皇帝的声音虽有些轻弱,但落入百官耳中却是铿锵有力,仿若一个只手规划万年基业的雄才伟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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