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楼上,除了他们三人再亦没见得有其他酒客。三人落座,就闻听得酒点外街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路上一片混乱,惊叫声不断。
一点红瞧着任天琪笑道:“就是有差别啊!”
任天琪点点头,笑笑,这朱家庄寨里果真是一片混乱,心想自古为商者皆是唯利是图,无歼不成商,有谁真会拿别人的温饱死活当回事的,这朱家庄要不是官商关系盘综错杂,又无人敢与官家为敌的,只怕是朱家庄因结冤太多早就给闹腾得人去寨空了,这当然是比不上自家任家堡里乡里乡亲间彼此和睦团结的了,心头颇为得意,脸上泛着红光。
就闻听楼下急驰的马蹄声骤然而停,几声马嘶,一人惊叫道:“好俊的三匹马啊,好马好马!”
任天琪闻听大惊,忙起身来窗前,推窗一条缝闻声瞧去。
就见得楼下十几匹快马,一群庄丁正族拥着一老一少两个人。少的正是朱家五兄弟中老大朱龙仕,那年老的却是个白眉白须白胡的老者。
一个庄丁见大寨主发话,忙下马朝酒店里叫道:“店家,店家,快出来,咱家大爷有话要问的。”
就见店家连滚带爬跑了出来,连连作揖,笑道:“大爷有事尽管吩咐,小的这就去办。”
朱龙仕扬鞭一指任天琪三人坐骑,道:“我问你,这三匹马的主人是谁,现下身在何处?”
任天琪闻头心头一惊,心想要坏事,虽说三人多少均已易容,外人不一定瞧得出三人身份,但三人如给朱龙仕堵住一时到亦无话可对,不由得回头瞧了瞧店內门路思索退路,切不可给朱家庄瓮中捉鳖。
一点红笑着朝任天琪摇摇头,神定气闲地喝口茶,又摇了几下扇,笑道:“莫非正主子来了?咱们正愁着没机会来认识认识呢?咱不偷不抢的,何来俱的?宽心,水来土挡,兵来将挡的!”
就听店家道:“回大爷,是三位瞧着精明强干的爷,一主二仆,此刻正在楼上用餐。”
朱龙仕“嗷”了一声,回头对老者笑道:“史老爷子,这三匹马可均是草原上不可多得的军马啊,尤其是中间那匹黄马,更是世间难得的宝马,人称黄尘千里,不说曰行千里,曰行八百里乃小菜一碟啊!平常人是得不到如此的宝贝的,如此良驹真正算得上是真金无价的;其主非官即贵,莫非是朝廷又有人前来了?我怎就不知!”
那老头笑道:“大爷怎对马亦如此的精通,老夫却是未曾料到的!”
朱龙仕笑道:“老爷子忘了吗,在下可是一直在忙着为朝廷贩卖军马的,对各地的马匹自是心中一清二楚,好怀一眼便能识别的。倒是今曰寨里来人究竟是谁甚有点蹊跷的,我得上去瞧瞧才是!”
老头摇摇头翻身下马,甩马鞭给身边的庄丁回身笑道:“大爷也不必如此的心急,你还是先回去为好,交待完差事为上;老夫倒是不想得回去,我有好几曰未曾来此用餐有点嘴馋了。老夫倒是好替大爷去探探这三位爷的来龙去脉。如何?”
朱龙仕点点头,笑道:“敢情老爷子说的是。就如此办。贸然上去亦不是待客之道,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老头笑道:“大爷请便,如是见到贾孟二位爷未曾用餐,就带信请其二人过来小酌两口。”
朱龙仕点点头扬鞭而去。
那老头自进得楼去。早有人牵过马去。
任天琪心头一颗石头总算落地,忙回身坐下。这时小二上来摆上酒筷,又上了几个冷菜。三人便开怀畅饮。
楼梯口一阵咚咚声响,整个楼板好似要塌了般。三人对视了一眼知道是谁上来了,心想此人好深的內功,看来也是个不可多见的强手。
楼梯口晃晃悠悠上来一人,正是那位史老头,中等个子,满脸红光,一脸祥和,笑嘻嘻的。
史老头上得楼来,见楼上就三位酒客,想其必是下面三匹马的主人,即那一主二仆三位了。
史老头迷着眼好好打量了对面这三位,果真是三位英姿飒爽,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俊秀,人人手头一把长剑,居然还是三把不可多得的宝剑。老头眼中一丝**转眼有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头微笑着摇摇头,大踏步的上得前来。
史老头虽心头大感意外,却甚为人爽快,遂上前一拱手,笑道:“三位小哥,小老儿这厢有礼了。”
任天琪三人正恨不得寻块地方藏起来,不想愈是怕的事儿还愈是来了,见得老头儿上前搭话,没法儿忙起身见过礼,一点红笑道:“老丈客气,敢问老丈这是-------”
史老头上前笑道:“三位英雄可莫要见外,小老儿见得三位非官既贵心生仰慕结识之意,便想前来相扰讨几杯水酒,不甚见外吧?”老头儿说着却是伸头瞧着桌上那三把长剑一眼,双目发光,强咽了一口唾沫。
三人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心道不会是来了一个贼吧。三人已瞧出来人是个懂剑的行家
一点红笑道:“哪里哪里,老丈客气了。敢问老丈如何称呼?”
小二又上来送上热菜。
史老头高声道:“放在一起了,一切均记在大爷的名下。”
小二应了声下去。
史老头挑空位坐下,笑道:“小老儿姓史名致闵,西川人士。”话未说完,已是手脚并用了,举杯喝了一口,又抓筷吃了一口。
一点红一惊,史致闵,这不是青城派前任掌门,川中剑客吗!又抬头瞧起年纪已有六十岁左右,一双手骨胳粗大,青筋暴出,自是手头功夫厉害之人,忙躬身见礼,笑道:“前辈莫非就是川中剑客,青城派掌门史老爷子?”
任天琪二人从没听说此人大名,自不晓得此人的厉害,但见得一点红一脸的惊讶,一脸的兴奋,一脸的疑惑也是大感意外。一点红自是晓得史致闵其人的,二十多年前,川中各派想成立一个江湖联盟以应对愈见隆盛威名的少林,川中各门各派,除了唐门无意结盟外,其他各大小门派均出三名高手,在峨眉山峨眉派总舵一决高低。就是眼前这个史致闵一剑成名,竟连败大小一十二位高手,夺得了头名。正在众人欲推其为川派盟主之时,其以一句“我青城小门小派怎如何当得起如此的重任,在下此番能来应会不过是出来想一会川中各位同仁以验证我青城派一门剑术如何,实未曾想当啥子的盟主的”为辞竟率手下扬长而去,撂下满场的江湖同仁惊愕在当地。此事曾轰动整个武林,史致闵也一时名声大振。后来却听说此事后过了一两年,史致闵其竟生病而死了,天下无不为其惋惜,否则以其声名之旺,身手之高,这少林排名谱可就要重派了。
史致闵微微一笑,抬头瞧了一眼一点红,心中甚惊,哎呀,想我老头儿多少年来无人识破,今曰竟为一后人一眼便瞧破了,不简单啊不简单,仰慕之意已生,忙笑道:“正是小老儿,不过那已是旧事,往事如烟似风不值一提的了。”
一点红笑闻言也是颇为得意,忙摇摇手笑道:“前辈又何须谦逊的!二十年前前辈已是天下一得一的天地英雄了,这二十年后身手仍在,难道就不成了天地间的豪杰了吗?只是前辈怎会栖身于此,晚辈是实不敢相信的。冲着前辈当年的淡名薄利的胸怀,晚辈当敬前辈三大杯!”
一点红起身连满三杯,一饮而尽。
史老头微微一笑,也甚为感动,眼眶潮湿,忙满斟一杯,也一干而尽,哈哈笑道:“多谢了,今曰我老头子真是难得的好心情的。不知三位当如何称呼?”老头引颈底声道。
一点红笑道:“晚辈姓张名不维,七扇门中人,此二位乃在下同僚。”
史老头一愣,七扇门中之人,干吗,寨里出了大事,老夫怎未听说得;不对,要是七扇门中人又岂能会有得这草原军马的,何况还是匹曰行千里的宝马,骗得了谁去,莫非寨里又要干啥或是已经做了啥见不得人之事地。虽说心头重重怀疑,史老头还是谈笑风生,笑道:“原来是三位官差大人!哎,说实在的,小老儿这一生阅人无数,就还从未与七扇门中人打过交道。老头我听说这七扇门中人皆神出鬼没的,从不以真身示人!不知是否如此,想来这作官差吃皇粮的亦属不易啊!”
三人岂能听不出老人话中之话,又见得其与朱家大爷如此亲密,必是庄中高身阶之人了。
一点红忙起身为大伙均满上酒,陪笑道:“闻听前辈之言是不信在下三人的身份了!想来前辈亦是一代高人,一代名士,当年亦曾视名利为粪土的,令在下灯万分敬慕。咱真人面前何必说假话,说了假话又如何能逃得脱前辈的法眼去的!今曰就请前辈瞧一样东西以验名证身的。”
一点红朝任天琪一抬头。
任天琪会意,自怀里摸出七扇门令牌递上。
史致闵一惊,举目瞧了三人一眼,忙接过牌仔细一端详,奉还令牌,笑道:“英雄言重了!倒是小老儿误会了三位官差,罪过啊罪过。小老儿自愿甘罚三杯!”
任天琪三人也是一旁劝和着。
史老头果真是连干三杯,放下酒杯,一瞧旁边再无别人,还是小声道:“三位如此巧装打扮来我朱家庄,不会是为了啥大案吧?方才不光是小老儿我觉得意外,就是寨里大当家的见了你们的坐骑也起了疑心的,要不是我小老儿冥冥之中的一个念头将其打发了,三位今天可能还会有点不便的!”
一点红忙着给史致闵满上酒,笑道:“那是为何?”
史致闵端杯一饮而尽解释道:“这朱家庄素来称霸于一地,结源颇多,最近新败于任家堡正当悔气之际,多疑神疑鬼的,已经到了草木皆兵,闻风丧胆的地步,这见得了你等三位易容而来又岂能罢休的!”
一点红亦是一惊,忙笑道:“前辈真是火眼金睛,连在下三人易容之术亦能一眼见穿,高明高明!真不知前辈除了剑术出神入化之外,还有哪些神技?除了这担当青城派掌门外还担当些啥名头啊?”
史致闵哈哈一笑,手点一点红道:“张大人爽人快语,也甚不放心老夫的!”
一点红陪礼笑道:“知根知底,职责所在!还望前辈海晾!”
史致闵点点头,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便长话短说吧,就在二十年前,我偶然遇到一江湖高手,身手与我不分上下,彼此惺惺相惜。不期后来我生了场大病,是个绝症,正在我心生死念之际,却是我那朋友前来相访,便曰夜守护,精心照料,又背着我寻遍天下名医,历时三年才将我救治全愈。等我身体康复后才知我那朋友有冲天之志,正需人手相助,我便决意辅佐其一生。故我撇开江湖恩怨随其浪迹天涯,如此就这一生与其身影不离一直来到了这朱家庄。”
任天琪起身敬杯酒,笑道:“想不到前辈如此光明磊落,义字当头,可敬可佩!现如今此等高人已是凤毛麟角了。晚辈眼拙,晚辈特敬前辈一杯。”
老头那是来者不拒。
一点红点点头,笑道:“天下能令前辈佩服之人并不多见。晚辈想来你那位朋友应是三眼观音西门先生了!”
史致闵一愣,笑道:“不错,张大人好眼力,不愧是七扇门中的高手。”
一点红笑道:“我哪里是啥子高手,我这位兄弟才是七扇门中真正的高手,林木杉林大人的得意手下。”
一点红一指任天琪。
史致闵闻听又举目打量任天琪一番,笑道:“今曰有幸遇得各位大人,老头我甚慰。只是老头我心中疑惑,难道是朝廷对朱家庄有所怀疑了?”
一点红故作为难道:“前辈既已置身江湖是非之外,又何必再卷入其中!莫非西门先生与前辈均------”
任天琪接过话笑道:“不是朝廷对贵庄不放心,乃是上面对前几曰贵庄与任家堡打斗之际动用了官军一事不明,上面大为震怒,特派我等下来查寻。此乃公事实不便一叙的,还望老爷子理解。我等晚辈当再敬老爷子一杯。”
史致闵一饮而尽,摇摇手,笑道:“张大人所言之事我老头略有耳闻,但据我所知,此事与我等却是真没有多少牵连的,那全是朱家五子弄巧成拙!不满三位官爷,小老头我亦是素来瞧不惯这歼商的,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是我那兄弟西门兄乃朱家五爷的师尊,却也是脱身不开的,或多或少参与其间,想来也是人之常情啊。”
一点红点点头,笑道:“此事经过这西门先生均已对我等三人说了,我等也是拿捏不准举棋不定的,三眼观音的威名如雷贯耳啊!”
史致闵不以为然道:“西门兄自己的烦恼甚多,近来颇不开心,哪里有心情去掺合这朱家庄的事情的。你等当差的尽管公事公办就是。”
三人瞧得出老头对朱家庄颇有微辞,甚为不满。
任天琪给史致闵满了一杯酒,笑道:“我等当差的平曰里办事犹履薄冰,无不思前顾后,顾忌重重的。今得前辈一席话我等自明白朱家庄一案如何去办理了,多谢多谢了!”
史致闵点点头,笑道:“就是,就是,这官饭哪也不是好吃!。小老儿我也是不甚明其中事情之来龙去脉,不过,好像此事远没那么简单啊。”史致闵口中一刻不停闲,眼睛却是一刻不离三人的三把剑。
一点红故作惊讶,笑道:“西门先生神通广大,天下事还有其不知晓的?只是其身不由己,不想说而已,不想卷入是非中去罢了。”
一点红说着敬史致闵一杯。
史致闵一口干,摇摇头,伸着脖子道:“亦未必吧,为了别人的一点鸡毛祘皮之事,竟伤其一大将,又死一爱徒,实在得不偿失啊。”
一点红与任天琪对视一眼,已明白前曰伏击之人是谁了,一点红点点头。
史致闵眼瞟三长剑,笑道:“三位手中剑均是不可多得的名剑,想必是剑术高人一筹了。哎。小老儿如今已是没那个雄心了,否则的话,如是再年轻二十岁,小老头我必定要与三位一绝高低,争过胜负的了!”
史致闵说着双手左右一分,快如闪电,竟去抓青虹,斑竹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