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过得最快的大概就是时间了 民国三年的二月十五日注定是一个要轰动中外的日子 刚过了元宵 老庆亲王府的红灯还沒有撤下去 正随着寒风前后晃荡 如同招魂的旗帜一般鬼魅
“载振啊 你觉着肃王爷他们和日本人搞的这个满立运动到底能不能成事 ”说话的正是被满洲宗室年轻一代指斥为家贼的庆亲王奕劻 到底是掌了一辈子的国政的老人儿了 虽然贪财 但是对于政治的关注却是很深的
但是他的儿子载振的心思似乎不在这上面 那边他老子在说话了 这边他却爱听不听的不去接话 估计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八大胡同那个身上去了 这对父子一个贪财一个好色 确实是一脉相承
“载振 你又走神了”熟知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货色的奕劻本來就枯瘦的老脸变得更加难看 却只能苦口婆心道:“你是王府世子 将來要承袭这个亲王爵位的 凡事还是多用点心思 这一大家子早晚要靠你的 ”
载振勉强“我说阿玛 大清早就沒了 什么满立的破事和咱们也沒半毛钱的关系 咱们操这个心思干嘛 就凭咱们家在英国银行里面的存款 那是几辈子吃穿不尽了 哪里需要费这个心思跟着肃王他们干杀头的买卖?就算是亲戚 他们现在还有谁把您这长辈瞧在眼了 ”
恶人自有恶人磨 把大清活生生折腾垮的奕劻 也让自己这个儿子折腾的快垮了 他气得差点沒用手里的拐杖去砸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可一想到自己这把老骨头了 家里以后还要指望这个畜生 于是只能忍忍气 耐心道:“沒让你去跟他们折腾 咱们不是有钱吗 悄悄出些钱 支持支持还是可以的 哪怕万一事败了 咱们家往租界里一躲 伤不了筋骨;可万一要是成了 大清能回來 咱们这个有名无实的庆亲王府不就有名有实了吗 ”
载振歪着他那和后世金三胖有些类似的脑袋想了想道:“您说的也是 那我明个去找载涛他们喝喝查 探探风 ”
奕劻满意的点点头:“还有件事 我想了很久 咱们家也不能长期待在这老北京了 别看老袁如今跳的欢 指不定他一倒咱们皇族就失去了保护 我老了到沒事 你不一样 过些日子 你还是带着部分人去天津 洋人哪儿还是安全些 不怕什么波动 你说呢 ”
载振有些不耐烦的起身道:“时辰不早了 就按照阿玛你的意思办吧 我去歇了 ”
还沒走了 却见王府的管事慌慌张张的跑进來道:“王爷 贝勒爷 不好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外头來了一大队官兵 说是京畿军政执法处的 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
载振立刻紧张的回头看向自己的阿玛 却发现奕劻同样是一脸的惊恐 还喃喃自语道:“袁项城想做什么 袁项城他想做什么 ”
等奕劻父子赶到前院 王府的中门已经被打开了 一大群手握着火把肩背钢枪的士兵依次冲了进來 王府的戈什哈们早就沒了前清那会的威风 连最老款的火绳枪都装备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只靠随身的腰刀去抵抗 见着官差 造就斗志全无 乖乖被捆了手脚堵了嘴巴 塞进了门房里呜呜乱叫
奕劻心里大惊 袁世凯这个混蛋难道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他就不怕这么做坏了规矩 要知道自己在很长一个时期内就是袁世凯的靠山 换句话说 沒有自己这个当着首席军机大臣 总理大臣的庆亲王 那有他袁世凯的今时今日啊 对了 他一定是打自己身家的主意了 这个白眼狼不会是缺钱缺疯了吧 真要把自己给拿了荣誉 后头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心里有了这番计较 庆亲王奕劻这个老官油子立时就镇定了不少 他十分冷静的看着几个一身军官打扮的汉子正大步流星的走进來 再仔细一看还沒一个认识的 但是礼数不能丢 奕劻立刻照着路数上前拱手:“几位军爷 面生的很啊 不知道这深夜到本王府邸來 有何见教啊 ”
走在最头前的不是别人 正是肩配上校军衔 身着军政执法处制服的王亚樵 他看了眼一脸枯瘦的庆亲王 心中沒來由的一阵恶心 一个有五千年伟大历史的古老民族居然会让眼前这么个货色统治过 难怪那么多苦难了 他冷哼一声 眼睛看着奕劻帽子上的东珠道:“奉命搜查 缉拿宗社党要犯 ”
奕劻那里会不清楚路数 只道这个是托词來着 心中顿时有气 于是冷着脸道:“笑话 本王这里哪有什么要犯 你是何人的部下 速速退出去 不然明个我们到袁大总统那儿好生分说可就沒脸了 ”
原想靠着袁世凯的大牌子唬唬人 沒成想对方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老子是京畿军政执法处 我的上峰是雷震春雷处长 老子刚來这个鸟执法处 也不管你是什么王爷 我说有要犯 那定然是有要犯的了 你少啰嗦 ”
雷震春奕劻是知道了 乃是安徽宿州人 再听听这个答话军官的安徽口音 想來是跟随左右的同乡亲随了 奕劻这么多年除了被老佛爷和宗室年轻一辈当面指斥过外 还真沒被其他人如此无礼顶撞过 这一刻多年的涵养全部消失了 奕劻只觉得热血上涌 脑门发热 激动的全身发抖 抖动的手指指着王亚樵的脸道:“竖子无礼 狂悖至极 若是早先 咳咳 ”
说着说着 奕劻突然感觉喉咙一腥 噗的居然吐出一口血來
“阿玛 阿玛”这下连载振贝勒都慌了神 急忙去扶吐血的父亲
王亚樵冷冷的看了晕死过去的奕劻 沉声道:“想就这么死了 门都沒有 进去给我搜 敢大声喧哗着 用刺刀给我挑了 ”
这么多人冲进了后院 女眷们自然是惊恐不已 但是随着几个奴才被杀 女眷们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乖乖听从安排到了前院
载振正在哪儿愤恨不平 谋算着明个儿该找谁來讨回这个场子 却被王亚樵一把揪住后领硬生生的给提了起來 然后掼在地上
载振惊恐之余 突然想起來今晚的事情透着蹊跷 他大声问道:“你们肯定不是袁宫保的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
王亚樵看着那一个个被捆绑堵嘴的女眷以及孩子 心里一硬道:“找你问一句话的人 ”
载振惊讶道:“什么话 ”
“要钱还是要命 ”王亚樵一脸冷邪的问道
载振立刻满头大汗 今天是碰到劫道的了 怎么办 天啦 平日在王府门前的晃悠的巡警呢 这府里都这么大动静了 怎么也不进來看一下
王亚樵自然之道载振拖延的心思 冷笑道:“兄弟做的是要脑袋的买卖 可能要对不住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呢 來人啊 挖坑 完了就把这些人给我推下去 全部埋了 ”
听到这句话 那些女眷们顿时无比惊恐的乱成了一团 无奈手脚被捆得死死地 结果全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是一个劲的乱呜呜 载振贝勒脸上的冷汗都滴到下巴了 这个领头的汉子看來真是个狠人 怕是真的敢下狠手
“我府里有白银一百万两 你们们都拿去 我只当沒见过你们 ”载振低声对王亚樵道
王亚樵沒接话 这时一个浅坑有了 他一挥手 手下立刻把几个女眷扔了进去 里面就有载振心爱的小妾 他当时就慌了神:“那你们要什么 别乱來啊 ”
“我们要汇丰银行的那张存单 另外需要贝勒爷您配合我们去取这笔款子 ”王亚樵微笑道
“啊 那你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载振惊恐无比道
王亚樵冷冷的看了载振一眼 吓得后者脖子不自觉的一缩:“那你是要钱还是要命啊 ”
载振道:“我和我父亲陪你们去取款 你们保证取到后能放过我们吗 ”
王亚樵冷冷一笑:“那就要看你们父子配合不配合了 ”
载振想了想 点点头道:“好吧 你必须放过府里的人 ”
王亚樵道:“我会留些弟兄在这里 在款子取到后 他们会撤走 别再提要求了 惹急了 全部活埋 ”
载振哪里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牙齿打了会冷战道:“那好 我和阿玛跟你们走 你们千万别失信 ”
“久光 这些女眷和护卫真的要按计划全部烧死 ”原本还很果决的许习庸悄悄把正准备上车的王亚樵拉到一边问道
王亚樵道:“习庸 确实要改改计划 烧死他们的就不要了 那太残忍了 我怕手底下的人一时心软也会无法下手 我带走二十个人 你带四十个人待会用那些护卫把坑挖好 然后再捆上 全部活埋吧 算是积德了 ”
说完王亚樵头也不回的就上了马车 只留下满脸震惊的许习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