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樵一行从庆亲王府出发坐的就是庆亲王府的马车此时的北京虽然有宵禁的规矩但是主要针对的是平民百姓貌似权贵从來就不受这个限制
至于沿街巡夜的巡警一來王府的马车不太敢拦二來带队的队官大多都被人偷偷塞了好处大家也就都乐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奕劻依然在昏迷而载振也十分配合不敢胡乱动弹更不敢大声呼救
就这样几辆马车一路晃荡到了朝阳门
其实北洋军的糜烂并非是袁世凯死后开始的而是在袁世凯逼清帝退位之后就已经开始烂了所谓大义名分北洋六镇的军官大多是知识分子就算不是秀才举人也是百分百的童生目不识丁的情况基本沒有所谓知识分子在这个时代接受的可不是什么红色革命教育而是封建礼教袁世凯逼清帝逊位的做法在这些满脑子名教大义的人脑中那就是犯上因此军官们对于老袁是很有意见的之所以沒有公开反对但不是老袁的军权抓得有多牢而是大家找不到第二个选择放眼天下除了老袁还真沒个可以跟的了大家伙总不能去跟随孙大炮吧于是日子也就这命将就的过下來了
但是问題还是沒有得到解决依然摆在哪里时不时爆发一下比如说之前说的北京兵变就是这个情况当是如果不是陆建章临危不乱估计那天晚上第一个倒大霉的就是袁世凯了历史教科书上说是袁世凯指使曹锟发动的兵变完全就是罔顾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曹锟对于连续半年沒拿军饷的北洋第三镇还有几分控制力历史上的曹锟到是经常被兵变的其中一次他的部下还用了大炮直接轰击他的帅府幸好曹锟上茅房结果被炸死的是他的姨太太当然最后一次被兵变则直接导致直系的大崩盘这次著名的兵变是由我们的冯玉祥同志亲自发动的
而最近的一个例子则是冯国璋坐镇南京形成实际上的割据他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中下级军官对老袁的极度不满
而在北京很多老六镇的兵还是旗人这些人堪称反袁的骨干力量了可惜此时的旗人早就变成一盘散沙了而且由于沒了政治地位和前程保证越來越大的旗人开始寻求从北洋军脱身这也是袁世凯编练五镇陆军的一个原因
巧合的是这天晚上负责守卫朝阳门的这个排的士兵一共二十人就全部是旗人这个二十个汉子早就在谋划脱离队伍了
“铁二哥听说左队昨天又跑了三个旗人”一个年纪稍小的旗人在城门洞里说道
那个被铁二哥的汉子身子十分高大他眼神瞟了一眼站在几十米开外的见习军官确认对方沒听见后道:“小声点被听见了你小子就得吃棍子”
过了一会儿铁二哥又道:“能不跑吗家里都有老都有小的如今咱们旗人当兵可不比大清那会了那会子提拔什么的都是咱们旗人优先着來如今可就处处被打压了光咱们第一镇多久沒提拔旗人军官了沒前途不说咱们的饷银还拖欠着虽说是这民国政府财政困难可别的部队好歹还发个三成四成的咱们第一镇就是因为旗人多连一个大子都不发而且你们瞧见沒有这逃兵还沒人追沒人抓”
“老早就发现了前队逃的那个桂武这会不就住在京郊庄子里吗谁去抓他了他们啊就巴不得咱们逃了不但不用补发军饷连遣散费用都省了”另一个矮个汉子直截了当的就把问題的本质给点了出來就这么点破烂事
铁二哥十分认同的点点头:“诸位兄弟哥哥我今天给大家接了笔买卖成了每人五十块大洋咱们今个交岗就天亮了这狗屁军营老子就不回了完事立刻出城把大洋钱一分脱了这身狗屁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其他人想都不想道:“成咱们都听铁二哥的这狗皮弟兄们早就不想批了铁二哥您说怎么干”
铁二哥这会可就有些得意和神气了他咳了咳嗓子道:“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庆王府听差今个晚上王爷有些东西要打咱们这朝阳门过到时候咱们只要把门一开然后装作什么都沒听见什么都沒看见五十个大洋就入手了”
众人又是一阵低声叫好唯独先前那个矮个汉子提出了疑问:“咱们这二十个弟兄好说这么些年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可是那位见习军官怎么办今晚排长外出吃酒了当家的可是他如果他不肯开这朝阳门咱们总不能杀人吧真杀了人那这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铁二哥立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站在城门洞外的见习军官一阵烦恼
那个英俊挺拔的见习军官不是别人正是王振宇的四弟王振邦
保定一期的毕业时间是民国三年的十一月但是在二月所有一期学员就要下部队实习带兵了事实上保定军校跟后來的黄埔军校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不包分配也就是说他们只负责培养军事人才而不负责这些被培养出來的军事人才的去向问題
这也是北洋政府官僚主义现象严重的一个写照这也是官僚制度发展到顶点的必然现象不再重视对人才的吸纳所有的工作都可以变成权力寻租的一个重要项目和为官的外快來源什么都得自己掏钱你自己掏钱读书你自己掏钱买位置反正沒钱你就免谈这样的模式下培养出來的军官基本上也只有走老路的份了毕竟投资还是要有收益的
王振鹏现在就面临这个问題毕业在即去向却迟迟未定按照从哪里來回哪里去的原则王振鹏自然是要回湖南的可是湘军在二次革命前后都进行了大规模裁撤现在等着安置的军官都成千上万如何可能接受自己这个保定毕业的新军官
至于湘西三哥王振宇到北京两个多月了除了王振宇到保定军校的时候两兄弟见了一面外两人居然再也沒见过归根到底王振鹏在骨子里对三哥还是不服气的在他记忆中儿时的三哥是干什么什么不行念书念得一塌糊涂不说打架也总是吃亏的那个最后沒有办法才送去王隆中那混个差事结果居然还成事了这让只比王振宇小一岁多的王振鹏压力很大他隐约感觉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可能都无法超过自己的三哥了于是久而久之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对王振宇产生了排斥的心理所以一直沒去看自己的三哥总想着要比他混的好了再去
见习的生活是很枯燥无味的尤其是分到了原來的北洋第一镇现在的拱卫军见习那完全是无趣到了极点整个部队都处在士气涣散人心浮动的状态中而且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了拱卫军司令李进才似乎对此不闻不问凡是出现了空额他都会用自己徐州老家的人马來填补尤其是军官王振鹏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这个部队担任军官了所以他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这时一阵马蹄声和车轮挤压石子路面的合奏把王振邦个吵醒了他全然沒注意到自己身后那二十个旗人士兵一脸兴奋的表情他的脑子里面只有宵禁和夜不开城的死命令于是他伸出右手五指朝上掌心面向來车方向大声喊道:“停车”
王亚樵冷冷的看着十数米外那个很镇定的小军官那一丝不苟公事公办的样子如果不是王振宇说保证沒问題王亚樵肯定会冲下來用斧头杀出一条血路了人了出了这个门自己这些人的计划就告成了你让他如何不急
两团人站在朝阳门下他们都想开门但是在两团人中间一个孤傲的身影挺立在那里这朝阳门就是打不开
这时一辆马车贴着城墙根的甬道过來了然后跳下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上回见过的自己三哥的副官王晨浩而且对方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王振邦犹豫了一下对身后已经动了杀机的铁二等人道:“你们注意了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打开朝阳门”
言毕王振邦朝马车走了过去走近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三哥:“三哥这么晚了你跑这朝阳门來做什么”
王振宇微笑的点点头:“老四外头风大上马车來说话”
王振鹏不虞有他就上了马车结果屁股刚坐下就听见外头铁二他们惊喜的声音:“开门快点把大门给打开”
王振鹏惊讶的立刻起身就想下车结果脑袋顶在车篷上自己又被三哥王振宇一把握住了左手腕王振鹏惊慌道:“三哥这朝阳门不能开的”
王振宇却微笑道:“老四啊你知道三哥是如何当上这个中将的吗”
王振鹏一听顿时愣住了王振宇用力握了一下道:“那是因为你三哥我在正确的时间打开了一扇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