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不能知道吗?”
侯夫人见慧娘和长平侯同时变色,心里一沉,问道。
长平侯与慧娘对视了一眼,一脸的踌躇。
慧娘低了头, 这话还是由长平侯自己说比较好。
长平侯有些气结,在他们原先的计划里,本来没有这一段儿的。
现在赵弘远出现在这里即便是毅儿安排的,也肯定是这个女人出的主意。
这会儿她竟然把挑子撂给他。
“额,梓潼,这事儿......”
长平侯很想说这事儿他根本就不知情,可是他知道说了侯夫人也不会相信。
他发现自从他朝慧娘发作以后,这个儿媳妇再也没有以前的柔顺,虽然仍是恭敬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却越来越滑不留手。
“梓潼,你知道的,这事儿要严密毅儿才能越安全。就像今儿一样,太医来诊脉,我们是拦不住的。”
长平侯斟酌着说道。
侯夫人闻言也点头。
今儿一大早,长平侯就把她堵回了住处,就是为了告诉她毅儿没有昏迷病重的事情,还告诉她毅儿有任务,要悄悄完成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才借刺杀之事,佯装重病昏迷就是为了能顺利迷惑众人,遣出去。
而且还不能被人发现拆穿。
侯夫人一开始还不相信,后来还是长平侯又解释了半天才相信了。
不管她当时心情如何,儿子没有性命之忧。她总算是松了口气,一直强撑的精神也垮了下来,又加上担心儿子在外的安危。一时身子不舒坦就倒在了床上。
这才没有急忙赶来查探虚实。
却没想到刚才听说圣上和皇后娘娘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给毅儿诊脉。
她虽然不擅勾心斗角,一些弯弯绕绕却也是懂得。
太医诊脉,是他们没法阻止的,那她儿子岂不是要暴露了。
她担心慧娘和长平侯应付不了,都来不及洗漱更衣就跑了过来。
她进来的时候,果然见太医在为难慧娘。
好在慧娘够机灵,给了她现成的理由。
太医解决了。可是她发现好像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才怕出事儿啊,难道躺在床上那人有什么特别不成?”
侯夫人也看出来了。慧娘和长平侯如此为难,定是因为顶替儿子那人。
“赵弘远与毅儿长相相似,只有他才能更好地瞒过众人。”
长平侯最终还是喃喃的把话说了出来。
侯夫人闻言好像没听懂,愣愣的问:“赵弘远是谁?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长平侯闭了闭眼。放佛认命般说道。
“当年的那个孩子?是他!”
侯夫人眼里眼里闪过丝光亮。突然记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
侯夫人扭头看着慧娘。
“是儿媳的主意。要想保护侯爷,儿媳只能那么做了。”
慧娘低了头对侯夫人道。
“那个孩子跟毅儿长得很像吗?”
慧娘等了半晌,却没等来侯夫人的疾声厉喝,而是淡淡的问话。
话里没有伤心和不能接受,而是那种真正看开之后的淡然。
“娘?”
慧娘讶然的抬头看向侯夫人。
长平侯也是一脸的吃惊,接着又是无比的失落。
侯夫人为了赵弘远母子跟他闹的时候,起码还说明她还在乎。
正是因为在乎,才会受伤害。
如今她都能淡然说起赵弘远了。是不是说她真的已经不在乎自己了。
侯夫人见慧娘和长平侯都一脸的不可置信,自嘲一笑:“当年的事情。我肯定是接受不了,自然也是不会接受她们母子的。而且即便是现在,我也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长平侯府。但是,现在却不在是因为儿女情长。”
她抬眼看向长平侯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即便是没有她,我也是要守二十多年的活寡。如果,当年你没有出事儿,我可能真的会跟那个女人过不去,然后不待见那孩子。可是现在,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毅儿跟他们都怕我难受一点儿都不跟我提起那孩子的事情,也以为我是因为六叔公七叔公让那孩子入了族谱才不跟族里来往。其实他们都想多了,男人都没有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我有什么好在乎的?还有那个孩子,不论他进不进找家族谱他都不能威胁到毅儿的地位,我即便喜欢不上他,也不会刻意为难他,或者因为他们而跟自己过不去。”
慧娘听了心里感叹。
女人的争斗大部分,是因为男人、权势、地位。
可是当这个男人不在了,两个权势地位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女人又如何斗的起来呢。
那个柳馨应该也是明白这些的吧,所以足够聪明的她选择全身而退。
起码那时候她还能够全身而退。
而现在长平侯是回来了,可是看侯夫人的架势,似乎这个男人还想不想要都不一定,更不会去跟一个她从来没哟看上眼的女人去计较。
慧娘想通了,也是洒然一笑。
“娘,他与侯爷有五六分相似。”
慧娘笑着回答了侯夫人刚才的问题。
最纠结、最担心的问题没想到却如此容易的解决了,这让慧娘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哦?说来这才我还欠了那孩子一个人情呢!”
侯夫人叹了口气。
“娘,都是儿媳不好。是儿媳乱出主意。这人情是咱们一起我欠下的。”
慧娘果断的承认错误。
侯夫人闻言拍了拍慧娘的手:“你也不要什么都总往自己身上揽。娘知道,即便这主意是你想的,那也是毅儿点头的。要不然老吴不可能就那么痛快的帮你。”
“呀!娘您怎么知道?”
慧娘吃惊的问。
“是吴嬷嬷告诉我的。说昨儿她当家的连夜来探侯爷,还送了一车的衣裳吃食。当时我就奇怪老吴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信儿。还连夜送那么些东西。这会儿知道了,他是帮你们送人来的,又怕我问起,他又不想说谎,这才连夜赶了回去。”
侯夫人笑道。
慧娘就惭愧的道:“还是娘聪明,一下子就想通了!”
说完。她见侯夫人有些欲言又止,心里一动就道:“娘,要不让他来见见您?”
侯夫人却有些踌躇。半晌才缓缓摇头道:“不用了,估计那孩子也不想见我!你替我转告他,他的这份恩我记下了。”
说着就想起身,身子却不由得晃了晃。
慧娘连忙伸手扶住她。担心的问:“娘。你怎么样,要不请太医来看看吧?”
侯夫人就笑呵呵的摆手:“咱娘俩刚把太医院的太医打了,谁还敢登咱家的门啊?”
慧娘闻言想起刚才她们婆媳凶悍的样子,也是‘噗嗤’一笑:“那是他们活该!”
然后又道:“娘,估计明天咱们就名满盛京了。”
侯夫人傲然道:“那又怎么样,看谁敢当着咱娘俩的面笑话咱?谁要是敢打我儿子的主意,来了我还打。”
慧娘搀着侯夫人就狗腿的道:“娘,我帮着您!”
长平侯还没从刚才侯夫人话的打击里走出来。就见这婆媳俩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商量着打人,顿时无奈一笑。
心里的郁气也散了些许。
算了。如果她觉得这样过日子觉得舒坦,那就这般过吧。
不管如何,后半辈子自己都守着她就是了!
“好了,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吧!这下太后和圣上也知道你们娘俩厉害了,不用等到明天,一会儿你们就名满行宫了。待会儿我进行宫一趟,也不能让那三个无用之人胡乱攀咬。”
长平侯叹了口气,就伸手掺了侯夫人的另一只胳膊。
侯夫人身子一僵,她抬头看着长平侯无奈却包容的眼神,身子微微软了下来。
她回头借着同慧娘说话,缓了缓脸上的尴尬:“你先辛苦些照顾好毅儿,待会儿娘洗漱更衣了,再来替你。”
慧娘知道侯夫人同老侯爷想到一起了,觉得她在这里独自照顾‘赵弘毅’不妥当,这才如此说。
她笑着点了点头,送了侯夫人和长平侯离开。
等他们离开,慧娘转头看向卧房。
她知道刚才他们说的话,赵弘远都听到了。
慧娘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果然见到赵弘远睁着眼躺在床上。
“大哥,你......”
慧娘后面那个‘还好吗’没有问出来。
赵弘远自嘲的笑:“难为勇毅侯跟夫人还称我一声大哥。”
“娘她......”
慧娘想替侯夫人解释一句,却又发现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有的时候,漠视淡漠比针锋相对更让人伤心。
人家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过,那只能证明你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
“夫人,不用安慰我的!”
赵弘远突然坐了起来,苦涩一笑。
“我应该庆幸,侯夫人是那种骄傲良善之人,也应该感谢侯夫人的漠视,要不然我们母子连偏安一隅的机会都没有。”
慧娘坐在贵妃榻上呷了口茶,一时没有说话。
在这件事情中,侯夫人没有错,柳馨为了生存也没有错,赵弘远他从来都是乐观的接受一切,更没有错。
而长平侯在与柳馨有瓜葛的时候,更想不到他有一天会因为侯夫人而浪子回头。
好像也算不上错。
那错的又是谁呢?
慧娘也想不明白。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慧娘和赵弘远各自陷入心事当中。
泽兰和降香更是躲在一旁当背景。
过了半晌。慧娘突然问道:“如果有机会回长平侯府,你会回去吗?”
赵弘远似是被 慧娘的问题问住了,他怔愣了片刻才摇头道:“不可能的。”
“为什么?侯夫人虽然说不上喜欢你。却绝对不讨厌你,而且你帮了侯爷......”
最重要的是,赵弘毅有自己的侯爵,而赵弘远是除了赵弘毅之外长平侯唯一的子嗣。
只要他回了长平侯府,那么他很可能......
赵弘远不笨,反而很聪明,自然很快就明白了慧娘的意思。
他淡淡一笑说道:“我想勇毅侯一定没告诉过夫人。当年我虽然被六叔公七叔公允许入了赵氏族谱,却不是长平侯府一脉。”
“什么?”
慧娘闻言顿时一惊,忍不住反问。
泽兰和降香虽然仍是低着头。却也难掩心里的惊讶。
“不是长平侯府一脉?那是?”
慧娘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侯夫人虽然不在乎了,却不代表当年她不生气。
“我是赵家二祖父唯一的孙子。”
赵弘远也没有让慧娘瞎猜,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二祖父?
那个战死沙场的二祖父?
原来当年族里虽然想保住赵家这不多的血脉,却到底没敢跟侯夫人或者说是奉国公府对着来。
当时长平侯新丧。赵弘毅又刚刚出生。赵家要保住长平侯府的爵位,还得靠侯夫人和奉国公府。
他们自然不敢惹怒了侯夫人。
无奈之下,他们就想起了赵家二祖父英年早逝,膝下竟然没有人继承香火,于是就有了这个决定。
既安抚了侯夫人,又给了赵弘远一个身份,更保住了长平侯的名声。
可谓是一举三得。
慧娘不得不赞这是个好主意。
可惜的是侯夫人好像对这个安排一无所知。
“这个,老侯爷知道吗?”
慧娘突然问道。
赵弘远无声的摇了摇头。
慧娘也不知道是老侯爷不知道还是他不知道。
“那你呢?如果再给你次机会。你怎么选?”
慧娘忍不住问。
“我有选择的机会吗?”
赵弘远突然嘲讽一笑。
不论是他的出身还是现在的身份,他从来都没有选择。
慧娘无语。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自己只是个普通百姓的儿子,有父亲母亲还有兄弟姊妹。”
这是每一个单亲家庭孩子的心愿吧。
“既然我没有选择,那我宁愿过好现在的日子。最起码我是祖父唯一的孙子,而不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子。”
赵弘远的话里带着淡淡的骄傲,却没有对过去和现实的怨恨。
就连刚才的嘲讽,都是他对世事的无奈叹息。
慧娘抬眼盯着着赵弘远依旧温润平和的眼睛,这才发现这双眼睛后面也有着没有人能撼动的骄傲。
属于赵弘远自己的骄傲!
慧娘透过那张无比相似的脸,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冷峻坚毅的面庞。
同样骄傲的骨子里都带着别人看不到的忧伤。
但是他们面对困难都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走下去,从来没有放弃。
赵弘毅更像一把寒光乍现锋锐无比的利剑,他会把前面的坎坷劈成碎石,虽然咯脚却再也无法阻止他前行的脚步。
赵弘远却更像温润无声的细雨,虽然渺小,却滴水穿石。
慧娘突然对着眼前的人展颜一笑,“我相信你!”
相信你会做到你想做的。
相信你的心愿会梦想成真。
相信你的坚韧会踏平一切磨难。
赵弘远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人,突然一愣。
然后突然低了头低低地道:“谢谢!”
慧娘也似突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好像失态了,连忙低了下头。
心里忍不住暗恼,你可真够行的。竟然看着一个男人失了神。
接着她心里又忍不住反驳,谁让他们那么像的。
她担心自己的男人哪里有错,只是最近太累了。有些恍惚而已。
虽然心里给自己打气,慧娘到底是坐不住了,从贵妃榻上起身,然后微微福了福身,就往外走去。
临出门前嘱咐泽兰和降香,照顾好侯爷。
泽兰和降香一直低着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仍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劲儿,听了慧娘的嘱咐,连忙应是。
慧娘一路疾走。直接出了内室,来到外间。
赵弘远没有出声,默默的望着慧娘离开的背影,然后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碧苏和野菱、香薷她们这两天一直被慧娘安排在门口守着。
虽然对于少夫人让泽兰和降香她们在内室服侍。反而把她们‘发配’出来。心里有些委屈。
但是出于对慧娘的信任,她们还是尽职的守在外面。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还是野菱心细一些,发现自从泽兰和降香进去以后就没有出过内室的门,就连吃饭出恭都没有出来过。
碧苏和香薷听了想起自从侯爷出事儿以后,侯夫人的不对劲,就忍不住猜测是不是侯爷病情不容乐观。
她们刚才也是看到那三位给侯爷看病的太医竟然狼狈的跑了,听动静好像是被侯夫人和少夫人给打跑的,心里又是一沉。
她们都想象不出最是柔顺温婉的侯夫人和少夫人会出手打人。
能让她们如此失态的也只有侯爷了。
她们心里不禁有些难受。她们家少夫人还没过十五岁的生辰呢,要是侯爷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少夫人可该怎么办哪!
她们正暗暗焦急的时候,就又见到侯夫人竟然被老侯爷和吴嬷嬷搀着走了出来。
虽然侯夫人披着斗篷,她们还是眼尖的发现侯夫人的发髻有些散乱,显然是跟人打架弄散的。
她们心里更是着急,可是少夫人没有出内室,她们也不敢擅自闯了进去,只能心里按耐着。
这会儿见少夫人出来了,都一股脑的跑了上去,担忧的打量着慧娘。
果然见她眼底乌青,脸色苍白,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再加上担心忧虑所致。
慧娘来到外间呼了口气凉气,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她一回神就发现这三个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
有人关心的感觉总是很好,慧娘心下一暖就对她们露出个微笑。
“你们放心吧,侯爷的伤势虽然还没好,却没有外面说的那么严重,我也很好,不用担心!”
慧娘就安慰她们。
可是她的安慰在碧苏和野菱她们听来是那么苍白无力。
慧娘就没再说什么,笑着转移注意力:“快去看看侯爷的药跟吃食好了没有,侯爷该吃药了。”
“好的,奴婢这就去。”
野菱连忙回到。
慧娘就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区看看吧,我觉得心口有些闷,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碧苏和野菱她们闻言连连点头。
她们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虽然侯爷的病重要,可是少夫人在这么下去,侯爷还没醒,少夫人估计就要先倒下了。
慧娘刚走出屋子,就见侯夫人又在吴嬷嬷的搀扶下回来了。
她看到慧娘微微一笑,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娘,你怎么不歇歇就过来了?”
慧娘确实担忧侯夫人的身体。
“娘不过来怎么能放心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侯夫人见慧娘这好像要往外走,就问道。
“去看看侯爷的药好了没,侯爷该喝药了!”
慧娘回道。
“去吧,快点儿回来睡一觉,娘替你守着,看你熬的,小脸儿煞白。”
侯夫人看着慧娘苍白的小脸儿心疼道。
“娘,您先进去吧,儿媳去去就回。”
慧娘看着侯夫人进了屋子,才转身去了厨房。(未完待续。。)
ps: 抱歉抱歉,今天有事儿,回来晚了。今儿两更合在一起吧,大家先看。
5600字,不够的明天补给大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