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高风、李进两人引着几名守护者前去引导大军入山,远近的山林间开始现出幢幢身影,有如星丸跳掷般纷纷穿梭而至。显然是第一批确认南鹰身份的守护者,正以某种常人无法察觉的方式通知全体守护者赶来参见神使。
这一百零九百名守护者做为经历过生死试炼那场心境考验之后的忠贞之士,对于神使均是毫无保留的尊崇敬慕,他们一个个沉默着上前施礼,眼中却闪现着狂热的光芒。当后来者从同伴们的口中得知了南鹰将引他们迁居安家的消息后,更是双目放射出难以自持的激动神采。十五年了,他们一直困守在这座云山雾海之中,若非心底那份虔诚的信念支撑,只是这种不见天日的孤独感觉便足以令他们疯狂。
那黑衣少女一直冷冷的俏立于旁,终于待到所有守护者参拜完毕,才开口道:“南将军,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打算放弃云雾山,那么便请你于离去之前完成对我的考验!”
她指着那些垂手侍立的守护者,冷笑道:“否则若你将全部他们带走,本姑娘在此岂非更加形同坐牢?”
“这么说,本将若是不完成对你的考验,你便不能踏出此山半步?”南鹰望着那女子婀娜曼妙的动人身姿,心中突然生出促狭心理,他微笑道:“事实是……本将现今真得没有想出什么考验!”
“那倒不妨!”那黑衣女子立即答道:“本姑娘只有暂时追随将军身侧,直至将军完成这一承诺!”
“什么?”南鹰失声道:“这怎么可以?本将终日里征战厮杀不断,怎能将你一个小姑娘留在身边?”
“哼!”那少女仰了仰头:“那么便请将军从速出题吧!”说罢,她倏的转身去了。
南鹰望着她有如孔雀般高傲的袅娜身形,不由大感头疼。他望着缓缓行来的张梁,苦笑道:“张梁兄,好久不见……角兄离去之前,曾托在下照顾你们!”
“多谢了!”张梁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兄长他,真的飞升了吗?”
“关于这一点,你不必心存任何怀疑!”南鹰正色道:“因为在下有幸,事发时一直都陪伴在角兄身侧!”
“当然如此!”张梁望着南鹰指上的指环,浑身轻颤:“否则他怎会将这个指环交给了你!”
“是交给了在下一个**烦!”南鹰望着那少女的背影,苦笑道:“这位大小姐看来真是不好伺候!”
“看来你并不知道这个指环对于她的真正意义!”张梁眼神复杂道:“这是她娘留下的唯一遗物……大哥曾经令她立下天道誓言,日后拥有这个指环的人,便是大哥为她选定的天命之人!”
“你说什么!”南鹰险些掉头逃走,他骇然道:“角兄并没有对我实话实说!”
“若是这位大小姐对这桩婚姻并不满意!”张梁苦笑道:“那么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设法解决那持有指环之人提出的一桩难题!”
“这好办啊!”南鹰喜道:“待我随便想个简单的考验,让那位大小姐轻松过关,不就皆大欢喜了?”
“你错了!”张梁直勾勾的盯着南鹰:“誓言中已经对这项考验作出了限制,若非事关千万人的生死大事,则不得做数!”
“天哪!”南鹰双手捧头,**道:“好你个张角,我不顾生死的助你修成正果,你竟敢给我埋下这么大一个绊子!”
“看来你对我这位宝贝侄女并不满意!”张梁瞧着南鹰一脸苦相,不由哑然失笑:“若说起她,倒真是一位天娇之女,不仅通晓天文地理,而且饱读兵书,精于各种奇门绝艺……”
“有了!”南鹰的双目突然亮了起来,他双手一拍道:“就这么办!”
“来人啊!”他不顾愕然住口的张梁,向着远处恭敬肃立的守护者们指手划脚的大叫道:“快去召集本将所有部将,本将要立即召开军议……还有,去请那位大小姐前来!”
山间密林中,临时搭建而成的中军大帐,甘宁、李进、高风、孙策、姜奂等全体将领分列两侧,偏席上还坐着三位列席旁听的新人:张梁、那黑衣少女和守护者的首领。
“我军如今已是背水一战,再无任何退路!”南鹰沉声道:“虽然我们已经在云雾山寻到了援军,但是敌强我弱的形势依然不变,必须立即议定出最有效的对敌方略!”
“所有将军,报告职司进展!高风,先作敌敌通报!”
“是!将军!”高风快步行到地图前:“因为我军并无云雾山的详细地图,这份地图是斥侯营根据山中兄弟的描述而临时描绘的,可能并不十分精确!”
“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着地图上云雾山的外围道:“天眼已经发现了敌军的踪迹,如同我们预料的一样,乌丸人的骑兵虽然速度较快,他们却已经放缓了行军,显然是在等待来自大渥淀方向的太行山盗军和白波军,我们由此可知,敌军必将以其精于山地作战的步兵,强行攻山!”
“很好!”南鹰点了点头:“那么,天眼和斥侯对于敌军的准确兵力评估,有没有完成?”
“乌丸骑兵的军力,约为一万五千,相信这是他们精锐!”高风毫不迟疑道:“至于太行山盗军和白波军方面,太行山一方已经查明,只有于毒、眭固、白绕三股人马,共计一万九千,除去暗属我方的白绕,仍有一万三千!”
“而白波军行踪隐密,而我们对他们的情况一向知之甚少,只能大致判断其兵力不会低于两万!”
“好家伙!”南鹰瞟了一眼那垂首不语的黑衣少女,见她虽然看似漠不关心,实则一双耳朵正轻轻耸动,不由心中暗笑,一本正经道:“不算对我军威胁较小的敌军骑兵,敌军最少也有三万以上。而我军总兵力不过两千八百,说是以一挡十亦毫不夸张!我军目前战备如何?”
“将军!”李进拱手道:“目前所有将士和三千余匹战马已经全部入山,正在山中兄弟的指点下扼守各处要道,我军的箭矢、水粮等军需之物都十分齐备……只是两百架战车因山道所限,无法开入山中,末将只得命士卒们拆下导向轮,将其隐藏在山外,仓促之间,怕是瞒不过敌军的细查!”
“没关系!只要敌军不知四轮导向的秘密,送给他们又何妨?”南鹰挥手道:“身外之物,丢了可以再造!”
“如何打好这一仗才是关键!”他炯炯目光扫过全体人员:“诸位可有良策?”
“将军,敌军虽众,却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孙策开口道:“而我军皆为善战悍兵,又有精良弓弩,只要依托山中险地,节节阻击,对敌有效杀伤,相信他们必将渐趋溃败!”
“孙将军是不知道那些太行山盗军的厉害!”李进接口道:“当日我们在太行山招安时,可是亲眼见识过他们的不凡之处……一个寻常小卒都可以在山间矫如猿猴,末将担心与敌硬拼将会损失惨重,尤其是我们还有六、七百名新兵、女兵!”
“那么,我们再施火攻如何?”高风有些跃跃欲试道:“想当年我们一把火,可是烧得……”
他一眼瞄到张梁,立即悬崖勒马道:“烧得敌军闻风丧胆,正如再一显手段!”
“呸!”甘宁窃笑道:“你小子真敢说!如今我们自己也身处山中,你就不怕一把大火将我们自己烧得无处藏身?”
“神使!”那守护者首领突然恭声道:“只要敌军入山,我等兄弟便可毫无顾及的全力出手。请神使允许我们分散于密林之间,对敌展开袭杀!”
“你叫什么名字?”南鹰只是隐隐记得他姓管,却不记得全名。
“小人管平!”那守护者首领恭敬道。
“管平,本将知道你们的厉害!”南鹰叹息道:“可是你们毕竟人数太少,一旦分散开来行动,虽然必将予敌重创,却一定会招致伤亡!”
“且不说你们苦守深山十数载的功劳!”他伸手止住欲要再言的管平:“好钢用在刀刃上,本将今后仰仗你们的地方很多,绝不能行此牛鼎烹鸡之事!”
管平欲言又止,终于垂首道:“是!只要保得神使平安,小人一切遵命便是!”
“虽说我们在进行一场战争,损失将是不可避免。但是若能制定出最佳战术,哪怕减少一个兄弟的死伤,都将被本将列为首选之战术!”南鹰期待的目光从众人面上滑过:“本将在此,诚心问计!”
“不知将军心中最理想的战果是怎样?”姜奂有些苦恼道:“究竟我军要将战损控制在什么范围,才符合将军的心理承受?”
“一成!”南鹰断然道:“如今我军依险而守,器械精良,若不能将死伤压在一成之下,则虽胜犹败!”
“什么!”帐中立时哗然,有人不能置信道:“这如何能够做到?”
“休得废话!”南鹰皱起眉头,冷然喝道:“军机大事,关乎数千兄弟生死存亡,本将当然要慎重行事…..个个都自称为久经沙场的宿将,却怎么连一条良策也想不出?”
“然则本将要尔等酒囊饭袋何用?”他重重一拍将案:“区区考验,都无法达成,今后休要在本将面前自吹自擂!”
那黑衣少女和张梁闻言,同时浑身轻颤,一起抬首向南鹰望来。
南鹰双目一眨不眨的对视着那黑衣少女怒火大炽的秀目,面无表情道:“那个谁,你说本将说的,可有道理?”
“原来将军是在指桑骂槐!”那黑衣少女眼中怒火突然隐去不见,她盈盈起身,轻笑道:“那么让小女子来告诉将军两件事吧!”
“第一,我不叫那个谁!”她傲然道:“虽然将军目中无人,至今也未垂询小女子贱名…….但请将军记住了,我的名字----张梦依!”
“…….很好!梦依小姐!”南鹰心弦一动,蓦然间想到了张角那张在月下无比忧郁的面容,还有那满含沧桑追悔的深沉目光:“她叫小依…….”
他柔声道:“确是本将失礼了,在此向梦依小姐致歉!不知小姐所说的第二件事,又是如何?”
“如果将军视此次交战是对小女子的考验!”张梦依娇婉悦耳的嗓音回荡在帐中,下一句话却令所有将军一起震动:“那么,小女子接下了!”
“你,你真能攻破敌军,而令我军战损不超一成?”南鹰亦是心中一震,原先不过是想使个激将之法,逼着此女献出几条破敌良策,却不料她真有如此把握。
“一成?”张梦依掩口轻笑,有如玉枝轻颤。突然间她笑声一收,缓缓摘下面上黑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姿容,可惜却是面如冰霜,微抿的薄唇透出天山冰莲般的冷傲孤艳。
她盯着目瞪口呆的南鹰,冷冷道:“若是小女子能够一人不损的杀退敌军,将军又当如何?”
“一人不损?”南鹰猛吃一惊,心中更生出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道:“你想令本将如何?”
“很简单!”张梦依语气平淡,清丽的面容却尽是不依不饶的凛然之色:“那么,便请将军为了今日犯下轻视天下女子的错误,向小女子奉茶请罪!”
“好!”南鹰被她激起好胜之心,再次重拍将案:“只要小姐所献之策确能保得将士们的性命,无须战后…….本将现在便向小姐陪罪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