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大怒,策马冲向宇文敬。宇文敬的那几名亲兵见状,纷纷挺槊上前,想要阻拦。只见花云手中长槊左右挥动,所过之处,众亲兵纷纷落马。
宇文敬能够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着宇文述父子,自己并没有什么真本事。见花云来势汹汹,宇文敬不由大惊失色,拨马欲走,却早被花云赶上。
花云在马上探出半个身上,猿臂轻舒,大喝一声:“你给俺过来吧!”
宇文敬只觉得如腾云驾雾一般,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啪”的一声,被丢在地上,溅起一大片雪花。
花云取过自己的马鞭,厉声喝道:“你想抽俺三十鞭,俺却只抽你三鞭。第一鞭,抽你随意打骂士卒!”
“啪”的一声脆响,皮鞭狠狠地抽在宇文敬的屁股上,宇文敬顿时如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
被花云打落马下的那几名亲兵本来已经从雪地上爬了起来,听到宇文敬的惨叫,又纷纷躺了下去。刚才花云手下留情,只用了三分力气,地上又有厚厚的积雪,他们甚至连皮肉都没有破。
宇文敬正在挨打,他们如果见死不救的话,事后宇文敬绝对饶不了他们。但是花云的手段,他们却已经领教过了,谁也不肯上前。于是,众亲兵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继续装死。
花云已经再次扬起了马鞭:“第二鞭,抽你藐视皇法,竟敢随意抓捕殴打朝廷命官!第三鞭,抽你身为领军主将,竟然不通武艺!”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宇文敬痛得满地打滚,惨呼连连。
花云却已经纵马从宇文敬身上跃过,伸手抓过他那匹马的缰绳,大声说道:“这样好马,放在你手上实在浪费,先借俺用用,谢啦!”
宇文敬好不容易挣起半个身子,屁股上又是一阵剧痛,只得翻个身,趴在雪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花云扬长而去。
花云策马奔出去五六里地,回身看时,并不见一个追兵。
原来,周围运送粮草的士兵都是宇文敬的手下,只是宇文敬平时对士兵们非打即骂,士兵们现在恨不得也上前踹他两脚,哪有人肯出来阻拦花云。
至于那几名亲兵已经被花云打怕了,直到花云走远,才装着从地上挣扎起来,扶起宇文敬,说道:“将军勿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知道他是鹰扬郎将,还怕治不他!”
宇文敬骂道:“放屁,八百多座军府,你知道他是哪一府的?你又怎知道他是不是冒……哎哟……”
骂了一半,宇文敬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呼出声。他却哪里知道,昨天花云还是他部下的士兵,只因他平时对这些士兵不放在心上,竟然毫无印象。
花云夺了宇文敬的马,到底心里不太踏实,一路狂奔,不敢稍歇,直到太阳西沉,这才停了下来,早已是人困马乏。跳下马,吃了些干粮,花云喘息方定,抬头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熊耳山下。
熊耳山是洛阳与弘农两郡交界处的一座大山,山势险峻,洛水从中间穿过。前天晚上,他们的队伍还在山脚下宿过营。周围数十里并无村镇,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宿头。
花云仗着一身武艺,决定连夜赶路。行到山口,却见树梢上,几只寒鸦盘旋不去。花云不由提了小心,悄悄摘下弓箭,放马缓行。虽是山路,却也是通向弘农的官道,并不崎岖。北风吹过,道路两边的大树上,不时落下片片积雪,“扑喇喇”的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忽听“咔嚓”一声,似有树枝断裂的声音。花云抬手便是一箭射了过去,只闻一声惨叫,从树上坠下一个人来。花云来不及细看,翻身下马,手上却丝毫不停,箭走连珠。
却听身边“啾”的一声悲鸣,那马人立而起,忽地仆倒在地,从颈到身,已经中了六七箭。如果不是花云见机得快,现在身如刺猬的便是他了。再听两边林中,也是惨叫不绝,接连又有三四人栽下树来。
这时,林中传来马蹄踏雪的声音,十多名骑士冲了出来,拦在前方的官道上,个个手持长槊,黑巾蒙面。
花云大喝道:“何方贼徒,敢拦截官军!”
那些人便不答话,策马便冲了过来。花云一声唿哨,从林外冲过一匹马来,马上挂着一杆长槊,正是他从宇文敬那里夺来的坐骑。原来,花云见鸟儿盘旋不去,便知林中有人埋伏,于是留了后手,实在不行便逃回去。不过,看到再无暗箭射出,花云心中大定,立刻改了主意,想要硬闯一回。
花云纵身上马,取了长槊,大喝一声,迎向来骑。
当先那骑也不甘示弱,长槊一挺,直取花云的咽喉,使得分明是杀着,根本就没打算留下活口。
花云侧身一闪,举槊架格,下压,突刺,将跟着刘子秋练的刺杀动作用在了马槊上,“噗嗤”一声,便刺入了对方的左胸。那人的长槊堪堪搭上花云的肩头,却没有一丝力气再刺下去,身子在马上晃了晃,栽倒下去,果然一击致命。
另外十数骑也已经冲到近前,但这段官道极其狭窄,只可容得下三骑并行,难以对花云形成合围。
花云抖擞精神,长槊如闪电般刺了出去,只有架格、下压、突刺三个动作,简单快捷,毫无花哨,每一槊出手,便夺走一条性命。
那十数名骑士的武艺其实尚在宇文敬的亲兵之上,只是完全没有见过花云这种打法。花云每一槊刺出,自己似乎毫不设防,拼的就是一个快字。而对方只是稍一犹豫,便再也没有了机会。一轮冲锋过后,十数名骑士尽皆丧生,只余下无主的战马在雪地上打转。
以花云的武艺,对付这十几名骑士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想将他们全部击毙,也需要不少时间。花云不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后援,必须速战速决。他想起了刘子秋说过的,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才用上了前段时间练习的刺杀动作。
这种几乎毫不设防的拼命打法却也让花云付出了代价,他的身上中了七八槊。虽然大多数骑士因为心脏被刺穿而直接失去了战斗力,并没有造成伤害,但也有两槊极其凶险。其中一槊割开了他的皮甲,另一槊直接刺穿了他的右肩。
花云跳下马,从一名骑士身上扯下快布条,咬着牙胡乱包扎起来,一眼却瞥见那骑士的布衣下面露出明亮的铠甲。花云吃了一惊,转头再看刘子秋送他的那匹马。那匹马倒毙在地,身上插着几支羽箭,都是真正的雕翎箭,比他自己的要好很多。
这些人哪是什么强盗,分明是京军宿卫!
花云不敢停留,跃上战马,想要快速通过熊耳山的这处山林。行不几步,他又折了回来,提起马鞭,照着那些失去主人的战马一通猛抽。战马吃痛,四散逃去。花云这才打马向东奔去。
过了熊耳山,快到宜阳县城时,已是下半夜,前方的官道上忽然亮起一排火把。花云迟疑了一下,拐向旁边的小路,躲在一个草垛后面。
那队人马很快来到近前,足足五六十骑。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七公子,咱们不用这么着急吧,听说五公子已经派了人在路上设伏了。一个小兵而已,估计现在已经解决了。”
借着火把的亮光,花云隐约看见那个被称作七公子的人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儿倒也英俊,只是长了个鹰钩鼻子,看上去有几分阴险。
那位七公子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不是大哥信中说得极其严重,谁愿意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受这个罪。小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事办成了,杨某包下红袖招,让你们快活个三天三夜。”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策马向熊耳山方向奔去。
花云惊出一身冷汗,这些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其中还不乏好手,幸亏他及时避到了小路,如果打了照面,结果实难预料。花云只听出来为首的那个人姓杨,排行老七,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和他过不去。
但既然已经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花云更是快马加鞭,要尽快赶往余杭。只要到了鹰扬府正式上任,他就是朝廷官员,而且还可以配备亲兵,再有人要害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位杨七公子自然就是杨积善,他率众一路冲进山林,到达花云遇伏的地方,便看到了一地的尸体。此时天光已亮,随从们很快又在树林里找到五具尸体。十三名骑士、五名弓手,杨万项从京军中调派出来的十八名心腹士兵,无一幸免。
……
却说杨广的大军过了弘农,又走了两日抵达京师,也就是长安城。这里才是大隋王朝名义上的都城,只是杨广更喜欢洛阳,那里更加繁华,交通更加便利。
不过,既然到了都城,杨广也少不得要多停留两日,接见一下当地的官员,安抚一下关中的百姓。还有去年因为揽月楼的大火而被发配到长安的小公主,毕竟是他的女儿,杨广也想看望一下。
这时,落在后面运送粮草辎重的队伍也陆续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