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注视了良久,方云才叹息一声,道:“既然南明王兄不肯见谅,那便请赐教吧。”
南明王冷笑一声,道:“想要恃强为胜吗?嘿嘿。”向后一伸手。
扬冷忽然回转身,身后一名弟子将一个长长的黑布包袱递给他。扬冷接过包袱,一把扯开,露出一把颜色古朴的剑。
扬冷双手端剑,看了几眼,一把将剑掷了出去。南明王接过剑柄,“呛啷”一声,拔剑出鞘。
这把剑被扬冷如此郑而重之的拿出来,并不像人想象中那般寒光夺目,反而颜色古朴,甚至剑身上还生了许多铜锈,旧迹斑斑,竟像是一把破剑。
南明王执剑在手,冷笑几声,道:“别以为只有你有法器。司空家明知你有金刚光明禅杖,若非有些依仗,岂能如此轻易便会动手?这把祥云剑,同样也是一把法器。”
听到“祥云剑”这三个字,李青阳这才注意到,这把剑身上的铜锈,竟然果真有几分祥云的形状。
原来司空神英也有一把法器。扬冷瞒得好深,竟连他都不知道。想到扬冷从前的手段,李青阳不由得心头一禀。
见到“祥云剑”,方云的脸上也现出一抹凝重。他不再说话,将手中的禅杖向侧一举,摆出一副“请出招”的姿态。
南明王更不客气,“哼”了一声,举剑向他刺来。
南明王是一大怪才,年轻时不知得到那位前辈的遗迹秘本,习得一身怪异武功,三十多岁时便已纵横江湖。踏入气海的时间,甚至比方云还要早。就连胡牧这等古怪脾气,对他的修为武功都是大为钦佩。
众人皆知这怕是此生最难得一见的交战,当下个个屏住呼吸,凝神观战,四下里竟无丝毫声息。
方云、南明王。两大气海境的高手,各执法器,剑来杖往,比之方才司空神英和方雾的大战更加精彩几分。
两人交手二三十合之后,同时跃起,剑杖交击发出沉闷的声响。纵身掠到大江之上,出手更加凌厉,灵力凝聚到法器之上拍击出去,发出连串的炸响,在江面上激起一朵朵数丈高的水柱。
众人见了,心中都是各自惊讶:这若是在路上交手,只怕这片刻之间,偌大的空地早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李青阳仔细观看两人的交手。气海初期的灵气聚集极少,所以两人在激战之时仍然以真力为主。间或将灵力凝聚在法器之上,更增威力,幻化出金、绿两色光芒,时而交相辉映,蔚为壮观。李青阳只看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法器的威力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以自己此刻的修为,跟南明王这等气海初期的高手或可一战。然而对付若是拿着法器,只怕就不敌了。
小火“听到”他的心念,轻蔑的笑了一声,道:“真是大笨蛋。你有罗魑伞在手,还怕他的法器?”
李青阳初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她的话,不禁一惊,道:“你说什么?”
小火道:“待会要打这老和尚,你就用罗魑伞上。你有没有灵力,反正都是没办法控制罗魑伞,只拿着当它是跟棍子一样打就行了。”
李青阳又惊又喜,虽然知道小火长长口出惊人之语,仍然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是说……我能打过他?他的法术又怎么抵挡?”
小火道:“筑基以下修为,只能施展出最简单的火系法术。嘿嘿,对旁人或者还有效。但你身负离火,又怕什么火系的法术?来,姐现在教你个乖……”
李青阳此时身在生死时刻,没心思跟她斗嘴,当即仔细聆听起来。
小火自从在地下密室里吃了几十个,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时娓娓道来,又将一段她口中的《无字天书》道了出来。
李青阳以前只听小火传授过一些离火跟真力凝聚和简单的使用方法。这时乍闻《无字天书》的内容,虽然感到难以理解。但在她的几番解释之下,大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喜得不禁抓耳挠腮,就连眼前的激战都忘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耳中传来一阵惊呼之声。李青阳抬头看时,只见两人不知何时又跃回到岸边,相对凌空而立,竟是凭空漂浮在天上。不过李青阳知道法器有一些飞行之能,对眼前的奇景倒也不感到太过惊讶。
南明王脸色极为凝重,右手平举祥云剑,左手中食二指并拢,掐了一个指诀。祥云剑上,凭空现出一个火球,滴溜溜转圈。火球转了几圈后,越来越大,等到它变得像西瓜般大小,祥云剑上再也承受不住时,猛然一甩手,将火球向方云甩了过去。
方云举起手中的禅杖,在身前乱舞,舞做一团金光,将那火球直飞出去,落在大河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犹如一颗水雷在何种爆炸,激起一道大水缸粗细的水柱,旋即大量的水雾自水柱生根之处喷薄而出,弥漫在河面上。
南明王一个火球丢出去,很快又在剑上凝聚出一个较小的火球。指诀连发,火球一颗接一颗的向方云丢去。方云只是拿着手中的黄金禅杖乱舞,同样自禅杖舞动的间隙之中飞出一个个火球,迎击向来路的火球。
接连十余颗火球在空中撞击爆炸,爆炸的余波横飞出去。其中两颗火球爆炸之处落在岸上,炸裂的火焰散入人群之中。即便是一小朵火苗,一旦沾到人身上,立刻洞穿身体而过,冒出白烟,发出一阵焦臭味。转眼之间,竟有数十人被余火烧死。
众人大骇,登时鼓噪起来,纷纷向后退却,一脸惊恐的看着激斗中的两人。就连天境高手,也是满脸恐惧之色。
法术之威,就算是天境高手,也没有丝毫能够抵挡之能。
火球丢到第六个,南明王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苍白,他瞪大眼睛看着方云,一脸难以置信之色,惊叫道:“怎么可能。你……你……你竟然已经突破了?”
听到这句话,胡牧、司空神英、扬冷等人脸色一齐大变:已经数百年没有听说有气海中期高手了,方云……竟然突破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方云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又将一个火球丢了出去。南明王一声大吼,回身就跑,向着大河的另一端跑去。方云将手中的禅杖一阵挥舞,又丢出一个火球。两个火球,紧紧追在南明王身后,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方云似乎对南明王的生死并不关心,是以并未追赶上去,反而落到岸上,凝目在司空盟众人的脸上扫过。
两人激战正酣,方云大展神威,南明王落荒而逃。这一转变实再太过离奇,众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扬冷心里破口大骂,将南明王的祖上十八代集体问候了一遍。他毕竟年轻,不知道气海中期和初期的惊人差距。而司空神英和胡牧,则是一个满脸死灰,只是傻傻的苦笑;一个目光呆滞,刹那间如同变成了傻子。
踏入气海境之后,每进一步,都需要极大的灵气作为支撑。在中土这一灵气匮乏之地,晋入气海中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跟个人的天赋、勤恳、甚至功法都没有任何关系,而实是在中土大陆上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灵气支撑晋级。即便你再聪明、再刻苦,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正因如此,所以无论司空神英、南明王还是胡牧,都万万没想到方云竟然会晋级到了气海中期。他们千算万算,却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方云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胡牧的身上,道:“念你修炼不易,若能自废武功,我能饶你一命,让你多活几年。”
胡牧到这时一张脸才摆脱了僵硬,惨然一笑,道:“我都这把岁数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又能怎样?”
方云叹了口气,道:“那,就休怪老衲无情了。老衲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大玄寺众僧,突然间像是有一个最高明的指挥者在指挥一般,跟着方云双手合十,齐声道:“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