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佛堂门前的冷清相比,吉庆宫门口此时却是人头攒动。
皇后娘娘深夜到访带着一肚子怨气对紫燕进行严惩,紫燕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按在了宫门口的石板路上接受杖责。
皇后娘娘恼的很,赏了四十大板,那板子极重,两位公公手持仗板一人一下轮番施刑都觉得很吃力,更别提趴在地上接受杖责的紫燕了,仅仅几下就已经打的她皮开肉绽几欲昏厥……
皇后娘娘搬了凤椅坐在门口观看,还特意叫来了各宫宫女、太监进行围观,以儆效尤。紫燕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尖锐刺耳,听得在场的众人各个胆战心惊。
此时的单嫣然早已醒了过来,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可因为紫燕的碰撞没能保注子的时候,那种堆积的怨恨让她强忍着身子的不适,硬撑着下了床。
绿衣见状连忙去拦,却被单嫣然推到了一边,绿衣急了:“公主这是做什么?您身子虚弱,不能下地走路的！”
“本公主的事还用着你管！”单嫣然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可惜双腿发软根本站不稳,绿衣无奈只得又上前搀住了她:“公主您这又是何必?孩子没了,可这月子还得坐啊……这么糟蹋身体,万一日后留下什么毛病可怎么办?”
“闭嘴！今儿个我非得看着有人为我的孩子偿命不可！”说着便固执的挪动脚步朝门外走。绿衣无奈只得扶着她往外走去。
冷阳此时正坐在厅内,听着门外一声接一声的哭喊,心情烦躁到了极点。见单嫣然走了出来更是愈发的生气,上前质问道:“你不好好躺着养身子,出来做什么?！”
单嫣然冷笑道:“孩子没了……你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啊?跟你没关系是吗?那可是你的孩子！”
冷阳瞪圆了眼睛:“你闹够了没有！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要那个贱蹄子给我的孩子偿命！”单嫣然说着就又要往门外冲,冷阳上前一把拉住了她:“此事已经有母后在处理了,你就不要落井下石再生事端了……”
“我落井下石?我不过是要讨个说法,这样也有错是吗?今天我还非出去不可了！我一定要亲眼看着那个女人死在乱棒之下！”单嫣然恶狠狠的说着继续朝外走,冷阳急了:“非要闹下去是吗?”
“对！我要闹。你可以置若罔闻,可我要为我的孩子报仇！”单嫣然歇斯底里的吼着,冷阳暴了扬起手掌就要打,可那手臂未曾挥下就被人止住了。
那不是别人正闻询赶来的单语宁……她的个子不高,可还是及时拦住了冷阳。单嫣然扭头一看冷阳高举的手,心里的怒火更是难以遏制:“怎么?还想打我?你打啊！有种的你就打！让皇后娘娘看看,她的儿子就是那么对待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女人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冷阳也急了,语宁公主连忙上前劝架:“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吵来吵去有意思吗?事情已经这样了,还嫌不够乱吗?”
见语宁公主也发了火,两人都不说话了。单语宁缓了缓语气道:“二殿下,嫣然刚没了孩子,正是伤心的时候。任性了一些,可即便是她有万般的不对,你也不能这么对她,还要动手打人?你们是要做夫妻的。连最基本的包容都没有吗?还有你嫣然！现在是任性胡闹的时候吗?孩子没了固然可惜,可你这么闹腾,想过自己的身体吗?非要落下病根才满意吗?”
嫣然眼泪哗的就掉下来了委屈道:“姐姐……”
语宁公主叹了口气,搂住了她的肩膀宽慰着:“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
单嫣然满脸委屈点了点头,冷阳则是气的转过身不再看她,没了孩子他自然很难过。他本想好好对她,可是事与愿违,两人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吵起来,他已经努力克制了,可还是被嫣然倔强的性格气的七窍生烟。
“好了,回去躺着休息吧……”单语宁劝道,可嫣然死了心的就是要出去看紫燕受刑,语宁公主急了:“方才我进来,见那血糊糊的场面都忍不爪怕,你若去了受了惊吓可怎么办?别在胡闹了,回去休息吧！”
“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你不能明白我此时的心情,我恨不能生啖其肉！都无法缓解我心中的恨意……他才只有两个月大,就这么没了……姐姐,你不能体会这种感觉的！”嫣然说着眼泪就又涌了出来。
见她如此坚持,语宁也没法子了,只得让绿衣拿来了厚披风,将她裹好了,才小心翼翼的扶着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挤满了前来观看行刑场面的人,见嫣然跟语宁公主出来,人群自动闪出了一条路,直通宫门外。
嫣然缓缓的朝前走,步履蹒跚,靠的越近那空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是浓重,终于她走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看到了趴在地上的紫燕。
此时的紫燕已经昏迷,可板子依旧没有停,衣裤已经被打烂,血肉模糊,样子惨不忍睹。
皇后娘娘见单嫣然出来,很是心疼道:“你怎么出来了?不好生躺着?”
嫣然眼中噙着泪哽咽道:“谢皇后娘娘关心……现在这个样子我又如何能躺的住……都是这个贱蹄子,可怜了我那还未成型的孩子……”
见嫣然如此难过,皇后娘娘刚平复了一点的情绪又被煽动了起来,她朝一旁的太监厉声道:“把她给我弄醒了！这么打太便宜她了！”
“是！”几个小太监应着,不多会就端来了冷水,直接泼到了紫燕的头上,虽说已经是三月天,可春寒料峭温度还是很低,紫燕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下半身的疼痛立刻袭来,她想喊,可她连喊的气力都没有了,可这还打了不到二十下……
“打！给我狠狠的打！”皇后娘娘发了火,公公们自然不干怠慢,抡圆了膀子死命的打,紫燕咬着牙硬撑着,手指抠地生生的磨出了鲜血。
单嫣然见紫燕受罚,心中腾起一丝满足,并未觉得那鲜血淋漓的场面有多恐怖,反倒是让她感觉很兴奋。一片的语宁公主不忍直视,别过了头,见嫣然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神情,心中闪过一丝隐隐的不安,紫燕固然有错,可并非故意,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语宁公主扫视着四周人群,各个脸上都写满了惊恐,无意间竟然看到了大皇子冷辰……
他坐在角落里被人群挡着,语宁不禁唏嘘,方才自己过来竟然没有看到他,只见他淡淡的注视着这一切,一句话也不说。
语宁心中闪过一丝无奈,连冷辰都不出面阻止,想必这个丫头今日是难逃一死了,自古杖刑能撑得过二十大板的就是少数,能撑过四十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多半在中途就被活活打死了,现在半数未到已经是这样了,想必她是熬不过四十板子了……
其实单语宁看到了只是冷辰的面容,并未留意冷辰的手正紧紧的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跳动。
行刑的公公喘着粗气费力的数着数,四周死一般的沉寂,直待他数过二十下,冷辰这才开了口:“皇后娘娘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一听冷辰开口说话,皇后娘娘的矛头立刻指向了他,摆了摆手让公公们停了手,饶有兴致的转到了冷辰面前道:“这丫头害死了本宫的皇孙,我要她一条贱命也不为过啊,大殿下凭什么为她求情呢?难道说这个丫头也跟大殿下有染?难不成也享了恩泽吗?”
此话一出,众人哑然,皇后娘娘掩面而笑,百般调侃,这话分明就是冲着若安跟自己来的,换了他人怎会不动怒?可冷辰却生生忍了下来,淡淡的应道:“紫燕是我正祥宫的宫女,出了事情也该由我来处置,既然皇后娘娘不辞辛苦亲自前来处置,我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方才何太医所说之事,也请皇后娘娘斟酌,造成小产血崩之事,并非一碗汤碰一下就能达到的效果,事有蹊跷,还希望皇后娘娘明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寥寥数语就要把这丫头的过错撇的一干二净吗?”单嫣然朝前踉跄几步质问道。
冷阳淡淡的应道:“紫燕确实有错,可罪不至死……还请公主节哀！”
“呵呵,节哀,死的不是你腹中的骨肉！若是换成倪若安,你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的跟我在这说教吗?！对,还有倪若安,她也有份参与！是她给本公主盛的鳖汤！”单嫣然的面容有些扭曲,狰狞恐怖。
“何太医已经说过了,几口汤起不了那么大的作用,况且事先我们并不知道公主有孕一事,不知者无罪,所以此事也不能全怪罪于他人……”冷辰依旧淡然的应道,他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单嫣然:“好一个不知者无罪……大殿下的意思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活该没了孩子,因为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是吗?！”嫣然厉声吼道,声音里夹杂着哭腔,情绪异常激动。
单语宁急忙扶住她劝道:“少说两句吧……别再动怒了……”
单嫣然恶狠狠的瞪着冷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语宁心急如焚,这样下去非病了不可,产妇本就虚弱的很,这番如此动怒,日后还不知要落下怎么样的病痛,可不管语宁怎么劝,嫣然依旧不肯罢休,不依不饶的跟冷辰对视,可冷辰依旧面无表情,处之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