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冷辰喂过药后,何齐山又向若安交代了几句,便退到一旁的偏室候着,以备冷辰夜里若有突发情况,也能赶得及救治,今天上午这般命悬一刻的境况,任谁都不愿意再冒险了。
若安点头应承着,一旦病情有变立刻通知何齐山。此番有了他在左右,若安心里多少也能安稳一些。送走了何齐山,若安便搬了凳子坐在冷辰床前,为他擦拭完了身子后,时间尚早又闲来无事,便取了台案上的书来看,不经意间带落了桌上的一沓纸,宣纸缓缓的落到了地上,若安低头去捡,这才发现,竟是一张张的小稿。
纸上画着一个女子的各种姿态,有梳头的,有酣睡的,有用膳的,虽说画的不尽详细,但从着装上看,俨然是名宫女,再细琢磨,眉眼间透露出的熟悉感让若安认出这画中女子分明就是自己……
这画虽说是用毛笔线条勾勒,但却像极了现世的速写,一张张的小像,画出若安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形态,画技虽欠火候,但对于冷辰这种并非专业画师的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若安半响没有说话,她是被深深的震撼住了,并非为这画技所折服,而是被冷辰对自己的用心所征服……
她见过冷辰是如何怀念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勾勒出前皇后的小像的,对他的笔记很是熟悉,一张张的小像,少说也得有几十张,这么多的画,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画的呢?自己整日与他在一起,为何从未见过他动过笔?
想到这,若安将画卷了起来,重新放到了台案上,自己则坐回了床前,拉着冷辰的手道:“你画的那协,我都全看见了。你画的一点都不像……快点醒过来吧,醒了以后我来教你画画,这样才能把我画的漂亮呢……”若安自顾自的说着,并未在意冷辰的变化,待她收拾完准备趴在冷辰身边睡一会的时候。才留意到冷辰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若安一下子便来了精神。探身一看,只见他的眼皮微动,似要醒来的样子。若安大喜连忙唤了几句:“你醒了吗?睁开眼睛看看我?”
若安的呼唤终于有了回应,冷辰的头微动,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紧接着眼皮便睁开了……
“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若安激动不已,一把拉住他的手就握在了怀里。
冷辰睡眼惺忪的扭头去看若安,嘴角轻扬笑道:“怎么了,哭什么呢?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啊?感觉好累……”
若安破涕为笑,扑进了冷辰怀里。淡淡的药味散开,若安紧紧的搂着冷辰不肯松手,冷辰有行惚问道:“怎么了这是?嘴里好苦啊……咳咳……”
冷辰轻咳了几声,吓得若安连忙起身拍着他的后背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冷辰点了点头:“别这么紧张,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你毒发了知道吗?身子冰冷不省人事。当真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若安说着声音愈发哽咽,冷辰笑着将她搂进了怀里宽慰道:“好了,不哭了,我说你的面色怎么这般难看。原来是因为担心我啊……”
“还好意思说笑,刚才有多危急你是没有看到!若是没有霍林将军带来的那张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若安嘟嘴道。
“好了,我这不是醒了么,别担心了……”冷辰的笑容很淡,略带疲惫,若安本就没有生气,只是佯装一下,见他面容憔悴连忙问道:“怎么样了?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没,就是嗓子有些痒,咳嗽了几声,不用那么紧张的……”
若安闻言立马起身去倒水,扶着冷辰灌了几杯下肚,这才将杯子放了回去。
“好些了吗?”若安问道。
“嗯……”冷辰点了点头,若安还要起身为冷辰准备饭菜的时候被冷辰伸手拽住了:“别忙乎了……坐下陪我一会……”
“可是……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不饿吗?”
“不饿,况且我也没有胃口,天色都这么晚了,就别忙活了,陪我歇歇吧……”
“可是……”若安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刚醒,一口饭都不吃能行吗?
“我真的不饿,嘴里苦极了,一点胃口都没有的,来陪我说说话吧……”冷辰说着朝床里挪了挪位置,伸手拍了拍床铺,显示是让若安上床的意思,若安面色一红,还是顺从的躺了上去。
冷辰很自然的翻身搂住了她,冷辰的体温已经几近正常,若安松了口气道:“那药真的很苦吗?”
“应该是吧,不然嘴里怎会这么难受呢……”
“良亦口……只要能解了你身上的毒就好,忍忍吧……”若安抚着他的胸膛柔声道。
“嗯……”许是太累了,冷辰怀里抱着若安又闭上了眼睛,若安摆弄着冷辰的手指道:“何大人已经配好了药,每天两副,连着吃上七日便能将体内的毒全都肃清,到时候就能好了……”
“嗯……”冷辰闭着眼睛应道,若安继续说道:“你身子未好,这段时间就先休息吧……那个……先缓缓吧……何大人说要清心寡欲才有利于你身体的恢复……”
“嗯……”冷辰也不管什么事,统统应了个嗯,若安见他这般疲惫,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台案上那一沓画纸,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窝进冷辰怀里,很踏实的闭上了眼睛,不久便也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许是要下雨的缘故,很是阴沉,若安起了个大早,特意去了厨房煮了一锅粥,准备等冷辰醒了给他暖暖胃的。走到院子里刚好碰上也起了个大早的何齐山。见若安端着东西,何齐山问道:“夫人早……殿下可曾醒过?”
若安点了点头:“昨天夜里醒过一次,现在还睡着……”
何齐山点了点头:“那就好,微臣这就去准备汤药,待会送过来,还请夫人服侍大殿下用下……”
“何大人,咱们都那么熟了,就别总是那么客气了,挺别扭的呢……”
“微臣不敢,在宫中您是宫女,可在王爷府,您是王妃,礼数自然不能少,否则有失体统……”何齐山说着弓腰行礼。
若安见他这般坚持,便也不再勉强,端着粥进了屋。照顾着冷辰用完早膳,不多久,何齐山便送药来了,之后的几天一直是这种状态,吃饭、吃药,偶尔若安也扶着冷辰在屋中转转,自然了是摒去了众人的,甚至连紫燕,若安也是瞒着的,冷辰腿脚恢复的消息不要万不得已是不能透露的,否则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眼瞧着冷辰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若安打心眼里高兴,皇上自然也很高兴,选了吉日举行大典,册封冷辰为辰贤王。
举行大典那天,阳光很好,冷辰一早便被接进了宫进行册封仪式,而若安作为女眷便留在了王府。闲来无事,若安便拿了毛笔坐在院子里涂鸦,院子里种了一棵据说有上百年历史的桃树,树皮皲裂,屈曲的虬枝盘绕而上,虽说此时桃花已败,但枝叶却发出了层层嫩芽,点点新绿在枝头,好不惹眼。
若安靠着桃树坐着,不禁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似乎也是因为一棵桃树,她还记得山洪来临前,最后看在眼里的便是崖壁前那一棵红的似火的碧桃树。花瓣在雨水中分外鲜红,至今印象深刻。
若安笑了笑,笔下不自觉的便勾勒出了一枝碧桃,花瓣层叠好不容易繁茂。若安正低头画着的时候,何齐山走了进来,向她行过礼后说道:“夫人,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今日的夜未服用……”
若安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站起身道:“我也不清楚,已经去了一上午了,不知何时能回来……册封大典应该快结束了吧……晚一玄药不行吗?”
“最好按时服用……这样吧,微臣已将药制成了药丸,这便起身进宫送药……”
“嗯,那有劳何大人跑一趟了……”若安笑道。
“夫人不必客气,这是微臣应该做的……”何齐山说完便退了下去,若安想着今日是最后一天了,冷辰已经连着服用了六天,再算上今天的便能全部肃清体内残留的毒素了,一想到这若安心里便觉得很是轻松,心情甚好。
用过午膳,若安便进屋小睡一会,不曾想刚躺下没多久,便听见外面传来火急火燎的叫喊声:“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若安朦胧中睁开了眼睛,不等她起身下地,延禄公公便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夫人!出大事了!”
若安立刻醒了困,连忙下地去扶延禄:“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王爷……王爷他……”
“他怎么了!你快说啊!”若安急了一把抓住了延禄的衣领。
延禄脸色惨白应道:“王爷……他……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