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们之中是谁把林川要走的消息传了出去,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林川便感觉人们陆陆续续到了他的门口.
他们没有交谈,但显而易先,每个人都有自己来的理由.
林川在屋子里等待了一会儿,当他嗅到基地管理层绝大多数人的气味后,他打开了门.
"进来吧."他对他们说道.
梁瑾的精神很差,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都没有睡.
林川对此有些内疚,但和她发生了感情的是之前那个林川,他无法把自己代入到他们俩的感情里去.
咳嗽,咂嘴,叹气,但就是没有人说话,许久之后,曾羽终于第一个开了口.
"林哥,你就不能留下吗?"他的话里充满了对林川的关切,却丝毫也没有说服力,但他的话就像是打破了什么禁忌,其他人终于开始用各自的观点和理由劝说起来.
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对于林川来说,真正在意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
李明峰没有再开口,梁瑾一直在强忍着不哭出来,而冷素安则一直在观察着其他人.
让林川感到诧异的是林笠也在,他站在门外,只露出半个身体,脸上则是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
等所有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冷素安才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不是会随便就改变主意的人,所以我不会劝你去做什么事不做什么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走之前,最后再帮我们一次."
"要我做什么?"林川的眉头挑动了一下.
"替我们做一个决定."冷素安说道.
林川摇了摇头,道:"以前我就是这么做的,但很显然,我做出的决定未必是正确的,在我离开以后,你们发展的反而更好.如果你们需要什么,我可以尽力去做.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没有资格来替你们做什么决定,也不会再为任何人的未来负责."
"我们所取得的任何一点成就都是建立在你之前的努力之上,没有你为我们选定的基地.没有你找来的物资,没有你杀掉那些在周围游荡的怪物,我们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我不能赞同你的观点."冷素安说道,他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也不要对自己的作用视而不见,我们这个团体是由你建立起来的,我们中有一半人是你从死亡线上救出来的,不管这个集体之前出现过多少问题,不管它现在还有多少问题.唯一的领袖只能是你.你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或者是信念暂时离开,我们不会阻挠,也没有资格阻止你,但你也必须明白,我们都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李明峰有些震惊.他没有想到冷素安会这样说,而且很显然,大多数人也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林川也楞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冷素安会给出这样高的评价,随后他再次摇了摇头,只是没有再与他争论什么.
"你要我做什么决定?"他问道.
"我们该如何处理与阳山港的关系?"冷素安问道."在你复活前,我们曾因为这个问题而争论.有的人希望保持现状,而另外一些人则希望能够汇入一个更强大的集体中去.如果你留下,这当然不会是问题,但如果你决定离开,这个问题就必须考虑清楚."
林川看着他的眼睛,因为这样的话听上去很像是在逼他留下.但冷素安却毫不躲避地看着他,显得很坦然.
"哪些人希望保持现状?"林川问道.
冷素安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但大多数人却犹豫了一下.冷素安的话乍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曾羽提出汇入阳山港的理由根本就不是"希望能汇入一个更强大的集体中".这种语言陷阱却让人很难进行辩解和反驳.
王启年缓缓地举起了手,随后是鲁广平,周涛等人,他们大多数都在闽东金座基地的建设中贡献了很多,自然不希望把这一切抛弃.
"谁想汇入到阳山港去?"林川再次问题.
他的态度并不明确,但片刻之后,还是愣头青曾羽第一个举起了手,随后是蒋明,陈剑等人,林川注意到,大部分有军队背景的人都举起了手,而举手的人里,多半是没有多少话语权的年轻人.
但也有很多人像李明峰,梁瑾一样没有举手,林川看了看李明峰,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无奈,或许是对这种分裂的苗头感到不安和无力.
"林哥,我们并不是是简单的想汇到阳山去,我们是想……"曾羽在这时说道,他觉得林川或许会对自己这一方的人产生误解.
"我知道."林川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不是那种人."
他不知道基地中的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阳山港那边是什么情况,这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决定或者建议.
曾经有一段时间,当他对管理一个幸存者基地感到极度疲累和无助时,曾经想过要把基地中的人分多次送到阳山或者是崇州岛去,但崇州岛沦陷后逃出来的那些人却让他知道,那些岛上也未必是乐园.
但阳山港现在有何大吉和孙静,而崇州岛却.[,！]只有一个隐藏着自己,以人类为食的罗恩.
"我现在不能给你们任何建议."他最终这样说道."我需要实地了解阳山港的情况之后再做出判断."
"那样也好."冷素安马上说道."但我始终觉得,放弃这里并不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众人散去后,林川再次与李明峰进行了交流,但李明峰自己也觉得很矛盾,没能给他什么建议,他只是希望这个经历了许多困难和风波走到现在的集体不要因此而分裂.
"我去找何大吉."林川这样说道,再一次无视了梁瑾幽怨的目光.
吴淞港的情况很不好,某种程度上的混乱一直存在,而一个个坏消息则加剧了这样的混乱.
东海舰队战备仓库中的军火比预期中少,尤其缺乏他们急需的各型火炮和炮弹,一名之前隶属于江海警备区的军官建议到吴淞港西北部二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战备仓库去碰碰运气,但处于外海的哨艇已经传来了消息,他们开始观测到巨型鲸类所喷出的水柱,它们应该会首先被代山岛周围的尸体吸引,不会攻击来往于大陆和阳山港之间的船只,但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安全能够维持多久.
粮食储备也不尽如人意,之前何大吉去过的那个战备仓库中,只有不到一半粮食勉强还能够食用,而另外一座位置更远些的粮库虽然保管条件较好,却也只有三分之二的粮食还能食用,对于阳山港拥有的近四十万人来说,这些粮食只能维持三个月.
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在何大吉的保护下,再没有大型怪物攻入他们的作业范围,那些一看到怪物就瑟瑟发抖的士兵们也终于有了用子弹把怪物达成蜂窝的勇气.
方建国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储备,他指示张思平留在吴淞港进一步收集军火和粮食,并且隐瞒巨型鲸类已经出现的消息,张思平却担心着人们看到那巨大水柱后会陷入疯狂和崩溃.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林川找上了何大吉.
"你又想到西北去?"他有些愕然,但随即点点头."好."他说道."但你要先帮我渡过眼前的难关."
林川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他甚至没有提起自己来找何大吉的真正目的,至少在他看来,吴淞港的乱象表明阳山港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