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朝堂上的大半朝臣几乎都在抨击一个名为‘净瓷斋’的商铺,尤其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臣,更是神情激奋,直接要求天家下旨将那家店铺彻底封上。
明明只有一两百贯的东西,‘净瓷斋’却一下标出了三千贯甚至一万贯的高价,开张一个月就狂卷近百万贯的钱财。为此,有不少人吃亏上当,其中就包括朝堂上那些神情激奋的老臣。
这不免让李治提起了一丝兴趣,三千贯的东西,价格不可谓不高昂,可是就是如此高的价码,却仍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去掏钱购买,尤其是连些个精明了一辈子历经几个朝代的老臣也能骗了去,这个‘净瓷斋’的掌柜倒还真是个人才。
更重要的是,这家店铺都开张了一月有余,为何直到现在才有人站出来吵着闹着要封人店门要讨回公道?
李治不是那种偏听偏信之人,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做决定,因为这本就是户部的事情,所以就直接交待给户部去详查。
下了早朝之后,李治怕户部慑于朝堂上那些老臣的压力查得不尽不实冤枉了正常的商家,遂又命人在暗中摸了摸那个‘净瓷斋’的情况。
很快,派出去的密卫便折返回来禀报,将余有年的老底查了底朝天,还有这段时间发生在‘净瓷斋’的所有事情也都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
“武元爽竟然也掺合了进来?而且还要了‘净瓷斋’七成的利润?”
听到武元爽这一段,李治的眉头不由一挑,脸上闪出一丝不愉,武元爽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府少监,余有年之所以会靠到他的头上,多半看重的还是媚娘的昭仪身份以及他这个皇帝对媚娘的**爱。
外戚跋扈,这是李治最不喜欢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这个武元爽的胆子太大了,看来以后得好好地敲打敲打,不然以后还指不定会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呢。
“什么?”武元爽的事情刚过,李治又听到了一个相当意外的消息,有点不敢相信地再次向密卫询问道:“玄奘法师竟然也参与了进来,而且还在慈恩寺的旁边开设了一间‘牙店’?”
这怎么可能,玄奘法师可是出家人,怎么可能会留恋这些阿堵之物同别人抢生意做呢?
“还有,‘净瓷斋’的假牙应该是独门生意吧,玄奘法师即便是真的要开一间同样的店铺,那制牙的方子他又是从哪得来的?”
从古至今,想要做假牙来代替真牙的人比比皆是,拔牙、镶牙、补牙这一系列与牙齿有关的生意李治也全都知道,但是像是‘净瓷斋’这种专门为那些没有一颗牙齿的老人制作的全口假牙,却还是首例,至少李治以前从不曾听闻过。
所以,这样的方子应该是属于传家宝之类可以一代一代往上传的珍贵之物才对,现在一下出来了两家,总不可能是玄奘法师窃用他人的秘传吧?
“回皇上话。”密卫恭声回道:“慈恩寺的‘牙店’今天早上已经正式开张,而且生意还很不错,仅一个上午就收了两万余贯的定金。”
“两万贯?!”
李治终于开始有点儿不淡定起来,如果说一开始听说‘净瓷斋’一个月就赚了近百万贯还觉着有点飘渺的话,那么现在则让他开始更近一步地重视起这个所谓的假牙生意来。
这绝对是一个吸金力非常强大的买卖,如果由朝廷出面在整个大唐境内的数百个城郭全部开设经营起来,那一个月的成入怎么也能抵得上大唐半年的税收吧?
李治开始眼红了。
“不过,与‘净瓷斋’不同的是,‘牙店’所配制的假牙极为便宜,价格最低的只需要二十贯一副。所以小人估计慈恩寺的‘牙店’应该是不赚什么钱,不过却为慈恩寺为玄奘法师带来了极高的声望,前往慈恩寺敬香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听到这里,李治轻点了点头,二十贯,与‘净瓷斋’的三千贯一比简直就不值一提,看来所谓的‘牙店’也只是慈恩寺的一次对外布施而已,既然是做善事,那就且由他去吧。
不过,一个上午就能有两万贯的收成,也就意味着至少有一千人在‘牙店’里订制了假牙,这才是让李治更为关注的事情,原来长安城里没有牙齿的老人竟然有这么多,原来这个假牙的生意竟然是真的如此火爆。
如果不把这个生意攥在朝廷的手里的话,简直就是没天理了。
不过,既然玄奘插了手,也难怪那些朝臣今日里会在朝堂上为了一间小小的商铺而表现得那么活跃了,他们这是想要卖个好给玄奘法师,果然是一个个地都油光水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假牙的制作秘方,据说是一个叫做唐修的人免费赠送给玄奘法师的,而且这个唐修现在就暂住在慈恩寺中。玄奘法师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独院,说是以后那个院子就是唐修专属,唐修什么时候想住都可以随时入住。”
“唐修?怎么又是他?这假牙的制作方法,不会也是他们家的吧?”
提起唐修这个名字,李治不由就想起了前两天卢国公程咬金送过来的那个巨型西瓜,那味道、那汁液,简直是……想着想着,李治的嘴里就开始分泌出了许多的口水。
可惜,那西瓜只有那么一个,还被程咬金给猛吃了半只,事后想要再向程咬金讨要一个回来吃,却被那老爷子一口回绝,只能作罢。
没想到这才没隔了两天,就又让他听到了关于唐修的消息。
密卫回禀道:“据说是唐家的祖上传下来的,两个月前被唐修以两万贯的价格卖给了余有年。”
“才卖了两万贯?!”李治身子一直,之后又是一声轻叹,“看来太原那边的传言还真是一点儿不错,这个唐修还真就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这么好的东西,他竟然为了两区区两万贯就给卖了出去,真是……望川公英名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败家的孙子?”
“行了,你且退下吧。”李治冲密卫摆了摆手将其打发了出去,之后又高声将内侍总管李诠给叫了过来,轻声问道:“今天不是说要请玄奘法师进宫**吗,玄奘法师来了没有?”
“回皇上话,已经开讲了多时了。”李诠恭声道:“皇后娘娘、武昭仪,还有几位皇子公主全都去了。”
李治点头,继而吩咐道:“你且去那边候着,等玄奘法师讲完立即请法师过来与朕叙话,朕有些问题想向玄奘法师请教。”
“是,皇上。”
李诠应了一声,之后恭身退出,急步向**走去。
平常,如果是皇上召见旁边的朝臣,随便派一个内侍过去也就行了,李诠这个内侍总管没有必要事事都非得亲自过去。不过玄奘法师不同,每次皇上请见,都必是他这个内侍总管亲往,只有这样才能显出对这位得道高僧的尊重。
事实上,李诠并不信佛,他尊重的也不是玄奘法师本人,他真正尊重的是皇上对玄奘法师的尊重。皇上的态度就是李诠的行事准则,这是李诠在宫里在皇上身边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