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受死!”法鼎大师吼声如雷,僧袍飘飘阔步迫近,手中一根碗口粗的天风禅杖势大力沉朝刁小四砸落。
法鼎大师天生神力身长八尺有余,在峨嵋慈恩寺鼎字辈的高僧中素以勇武著称于正魔两道,这一式“天垂六幕外”暴怒勃刚猛异常,乌黑的禅杖有若泰山压顶重逾万钧,所过之处十丈方圆罡风如潮,掀起滔滔狂澜譬如雪崩海啸。
刁小四的全身都在杖势笼罩之下,除非能够在瞬间遁出十丈开外,否则无论如何闪展腾挪也难逃天风禅杖的当头一击。
若在平时,他肯定会偷工减料想方设法避其锋芒,但此刻正窝着一腔怒火无处泄,望见法鼎大师举杖攻来,当即想也不想纵刀猛劈狠砍直撄其锋!
痛鼎大师一边救治悲鼎大师一边在旁观战,见此情景不由心中一喜。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法鼎大师的这一式“天垂六幕外”是何等的厉害,这小和尚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妄图和法鼎大师正面对撼,只怕就这一个照面便会被轰得骨断筋折吐血而亡。
“铿!”天风禅杖与赵武灵王杀胡刀凌空激撞,一串串耀眼光火缤纷四溅。
法鼎大师庞大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噔噔噔连退三步,手中的天风禅杖高高弹起,双臂微微麻胸口一阵阵地郁闷难当。
再看刁小四的身形只是晃了两晃便稳稳站定,别说骨断筋折连血都没喷一口。
法鼎大师呆了呆,不能相信这么个二十来岁的小娃娃竟然若无其事地就接下了自己以八成功力轰出的一杖。
他浑身骨骼“噼啪”爆响腾起浓烈金雾,大喝道:“再吃我一杖!”抡动天风禅杖愈战愈勇,施出九成的功力猛轰刁小四。
“你个仙人板板的,全家都是打铁的?”刁小四硬接了法鼎大师的一记“天垂六幕外”,虽然被震得两眼冒金星,感觉却说不出的舒坦,见对方第二杖不由分说地攻到,悍勇之气油然而生,运转金丹大道鼎吞星噬空大黄庭奔腾呼啸直贯右臂,卷裹着千军万马的杀伐之气急劈而出。
一霎那间,他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赵武灵王杀胡刀中那金戈铁马纵横四海的万古豪情,心与刀合神与意融——虽千万人吾往矣!
“呜——”刀风如金鼓轰鸣号角震天,一股燕赵悲歌铁血无双的古战场苍远气息迫面而来,雄关漫道黄沙百战,不破楼兰誓不还!
赵武灵王杀胡刀同样感受到了主人气质的变化,沉睡千年的刀魄被彻底唤醒,刀身嗡嗡颤鸣泛起丝丝缕缕的血纹,威力骤增五成!
“咦?”法鼎大师敏锐地察觉到了刁小四和他手中的赵武灵王杀胡刀在弹指间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一种升华,一种涅磐!
但他的天风禅杖业已轰出,此际若要变招必定会令气势衰退反被对手压制。何况他打心底里就压根不信自己的功力会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
于是他的身形不退反进,扬声虎吼双臂抡动天风禅杖大开大阖往下猛砸!
“铿!”赵武灵王杀胡刀与天风禅杖结结实实撞击在一处,一团团光火如滚雷炸开,众人脚下的大地都在为之战栗,“喀喇喇”如蛛网开裂。
法鼎大师脸膛充血有如醉酒,跌跌撞撞向后退出七步,身前留下两串由深而浅的脚印,竟比第一个回合吃的亏更大!
这时候战场四周顿时变得一片寂静针落可闻,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摒住呼吸,直愣愣地望着场内的一老一少。
一边是云淡风清的刁小四,另一边是暴跳如雷的法鼎大师,任何一个大脑正常两眼不瞎的人都能够轻易地看出其中的高下之分。
但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有法鼎大师本人此刻心中所受到的震撼更大。
他的胸口气血翻腾,耳朵里仿如有无数钟鼓在轰轰震荡,双臂一阵阵地酸麻抽搐,隐隐有脱力的征兆,简直是自修为大成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在峨嵋慈恩寺鼎字辈的高僧中,他的修为仅在十名左右,未能跻身闻名天下的“一寺九鼎”之列。但凭借一身豪勇之气和苦修了近一个甲子的“金刚禅功”,依然坐稳了戒律院长老的宝座,几十年来未尝一败。
然而时至今日,他毕生最引以为豪的刚猛豪勇,竟不可思议地被刁小四一挫再挫。假如对面之人是宁无奇抑或魔门四宗的宗主,自己还能说是虽败犹荣,可站在他面前的分明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和尚!
他呼哧呼哧猛喘两口粗气,像是在和谁较劲似地猛然一声大吼道:“我偏不信!”丹田积聚十成功力流转周天不顾一切地注入双臂,天风禅杖崩云裂石一往无前朝向刁小四第三次轰落!
“呜呜呜——”杖风腾起黑金般的流光,如一团团湍急的涡流充盈十丈方圆清晰可见。不要说血肉之躯,此刻哪怕将一块千锤百炼的精铁投入其中,也会在眨眼间被绞成齑粉灰飞烟灭!
刁小四仗刀而立,诸天星阵流转护持,衣在汹涌的杖风中如旌旗般飞舞,心中有一种难言的畅快。
他个多月来明显是被憋坏了,尤其方才空负一身绝世神功,却只能眼巴巴瞧着缁衣老尼姑被悲鼎大师打得吐血昏迷九死一生,胸膛里喷薄的怒焰几要炸开。如果不是老尼姑嘱咐他尽量不开杀戒,崇信峰下早已血流成河。
饶是如此他也不打算放过这些老秃驴,反正都开打了,索性就干个痛快,要是能把那个冒牌的玉鼎大师从乌龟壳里打出来,就更妙不过。
想到这里刁小四毫不犹豫地跨步进刀,猛劈在天风禅杖上。
“铿!”刀杖相击,这一次法鼎大师整个人像弹石一样飞了出去!
他又羞又怒,只感觉那些门下弟子看着自己的惊愕眼神中包含着无限的嘲讽,当下一声长啸气沉丹田,将身躯硬生生往地上砸落,砰的闷响双脚插入土中,这才止住了去势。
但如此一来破入体内的刀气便无法顺利卸去,气血剧烈震荡“哇”地喷出道血箭。
刁小四连挫法鼎大师战意更盛,手中赵武灵王杀胡刀气贯长虹杀气冲霄,不假思索地一刀劈出,纵声喝道:“老贼秃,你也接我三刀!”
法鼎大师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在哆嗦,双腿陷入土中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刁小四的赵武灵王杀胡刀已经蛮不讲理地劈到。
他无暇运气调息压制内伤,只得奋起全力横杖招架,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仅仅三个照面,即已彻底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当中。
“铿!”赵武灵王杀胡刀雷霆万钧劈击在天风禅杖上,又如蜻蜓点水般顺势弹起。
法鼎大师的身躯摇摇欲坠,硬是咬牙强咽下一口淤血,却惊骇地现天风禅杖之上赫然多了一道刀痕。
他的脑海里电光一闪,险些骇然失声,因为从交手至今刁小四一共了四刀,不论战局如何变化,招式如何运转,赵武灵王杀胡刀始终劈落在同一个位置上,就似用尺子量好的一样毫厘不差!
“铿、铿!”刁小四不管三七二十一,更懒得理睬法鼎大师心里是啥想法,随手又是两刀劈落。
他的体内金丹大道鼎汩汩流转,将吞星噬空大黄庭源源不绝地输送到各处经脉,最后汇聚成一股洪流注入右臂,根本不虞功力衰竭,更需要无谓的运气喘息,只管一刀接一刀劈出去就是了。
这也是为何最初一刀法鼎大师还能与刁小四正面抗衡,但到后来即便将功力提升到十成,却反而吃亏更大的奥妙所在。
当然,假如先前不是在与缁衣老尼姑的大战中耗损了颇多的功力,他现下的表现也不至于会这般不济。
法鼎大师每接一刀都觉得自己的骨骼经脉像是要爆裂开来,双腿不断地往地往下沉陷,一口口气血前仆后继涌了上来,堵在嗓子眼里火辣辣地难受至极,只盼望赶快熬过这地狱般的三刀之厄。
谁知刁小四三刀过后兴头大起,似乎全然忘了计数,不管不顾地又是一刀连一刀毫无间歇地往天风禅杖上猛砍。
“铿、铿、铿铿——”法鼎大师的双膝渐渐没入土中,像根木桩子似地****地下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挺杖硬撑,殷红的血丝从口鼻耳眼里汩汩渗出。
于是那么刚猛威武的一位高僧,却差点就哭了出来——不是说好就三刀的么,怎么说话当放屁一样?自己的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再劈下去那和活埋有何两样?
可再听刁小四隐隐约约好像在嘟囔什么,凝神一听这小子说的竟然是:“一、二、三、四,再来一次!二、二、三、四,还有一次……”
猛然“叮”的一记切金断玉的脆响,天风禅杖终于承受不住赵武灵王杀胡刀一次次暴风骤雨般的劈斩,铿然断裂一分为二。
“嚓!”刀气如注从法鼎大师的身前掠过,自眉心直到小腹霍然破开一条血线。
那边痛鼎大师已将悲鼎大师交给同门照应,他原本自恃身份不愿上前夹击,此刻眼瞧法鼎大师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连天风禅杖也被赵武灵王杀胡刀一斩为二,若再不出手救援多半性命难保。
情急之下,他扬声断喝道:“孽障,休要伤我师弟!”掣动禅杖向刁小四身后掩袭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