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微,月色如勾.
院中却是一场惊心的审问,一场很有意思的博弈就此开始了.
被审者心如火烤,急着招供,生怕出现什么变故,但是此时的审问者却是慢悠悠的,喝茶.
终于,在不知道喝了多大功夫的好茶之后,容溪抬眼看了看跪在那里的男人,"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那男人一见容溪终于开了口,急忙点头,生怕一个慢了,容溪又走了,自己继续被晾在这,可不就麻烦了么.
"那就说吧,"容溪放下茶盏,手指间映着青花瓷的幽幽蓝花,如玉般洁白,那男人却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那根根如玉的手指,生怕那里再寒光一闪,射出一枚银叶镖來.
"小人名叫李松,是叶龙帮的人,我们的帮主叶冲锐是南七省总镖局的总镖头,他擅长的就是这银叶镖……"
李松低着头,仔细的说着自己刚才早已经斟酌好的话,他想说的含糊,又能蒙过去,否则的话,说的太多,这边是可以了,等到回去之后,面对帮主,也无法交待.
可是,他忘了,他能不能回得去,还是一个问題.
"说一些本王妃不知道的吧."容溪淡淡的打断他,她的衣袖似承载着清冷的银色月光,一闪一闪,似冰冷的刀光,刺入李松的眼底.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眼中的惶恐一闪而过,他突然想到,宁王妃既然手中能射出帮主的银叶镖,就一定是知道帮主的身份的.
果然,他听容溪说道:"叶龙帮,叶冲锐,这个本王妃知道.自然不用你再重复多说."
容溪的目光在李松手掌上的银叶镖上滑过,那目光比镖还要冷上三分,"如果你再说这些沒用的,本王妃就不奉陪了."
"王妃!"李松向前跪爬了一步,声音有些凄厉,"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前两日,帮中來了一个神秘的人物,与我们帮主进行了一番秘谈,然后……我们得到的任务指令便是,如果不是重要的走镖任务就先不接了,除非是老顾客或者是达官贵人的非接不可的,就派出一等镖师去接,其余的人都随着帮主去做另一件事."
李松顿了顿,眼角偷偷瞄了一眼容溪,想着看看她是不是起了兴趣,也好让自己的价值再提升一些,哪里料想,人家还是坐在那里,神色如常的,喝茶.
李松不敢再多看,也不再多耽搁时间,又讪讪的继续说道:"本來小的不知道这任务到底是什么,但也想着一定是大事,否则的话,怎么会停了镖局和帮里的生意去做?刚开始这任务都是保密的,非头目不得知,但是时间长了,我们也看了出來."
他吞了一口唾沫,眼神悄悄在蓝淑羽的身上溜了一圈,蓝淑羽心中一动,心知刚才在屋内容溪所说的"他们的目标并不只是自己"这句话,现在就要被揭露出來了.
"我们手中有几张画像,每天都发放不同的一张,小的这也是第一次出來执行,得到的画像上……便是这位姑娘,小的刚开始也看着眼熟,后來听路上那写了今日大比的人才知道,这位是得胜的蓝姑娘."
李松心中有孝慌,到了王府这么久,他的那些气焰早已经被容溪给吊得一干二净,现在他除了心中的恐慌之外,只剩下求生的**,毕竟谁也不想死的.
他看着蓝淑羽,这姑娘站在宁王妃的身边,想必是关系不错的,暗恨自己真是倒霉,怎么就碰了这么一个不能碰的人物?
"沒了?"容溪挑了挑眉,灯光下乌眉似羽,又似长刀飞扬,说不出的凌厉,李松这等小人物,便是更加经受不起了.
"有,有,"李松急忙点头,继续说道:"今天上午小的无意中听到帮主对小人的头领说,那像什么郡主,叫星什么的,昨天夜里明明是中了银叶镖的,今天应该无法上台的,怎么倒出现了,他担心这帝都城中有人与他作对,能解他的镖毒,所有,又分了一批人手出來,要追查这个人呢."
"噢?"容溪微微冷笑一声,眼神中的轻蔑一闪而过,银叶镖有毒她自然明白,只是这个叶冲锐也未免太过自大,以为他的毒就是天下无双,无人能解了?真是笑话!
"是的,小人是这么听说的,"李松见容溪终于有了反应,又向前跪爬了一步说道:"王妃!小人知道的都说了,还请王妃……放了小人,这镖毒甚是厉害,小人……"
"你知道的都说了?"容溪反问,语气微冷.
"……是."李松想了想,的确是都说了.
"那个神秘人是谁?"
"这……小人真的不知,"李松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小人身份卑微,在帮中的地位并不高,最多也就是个三流的镖师,根本沒有资格去知道这喧密之事啊.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请王妃明察!"
说完之后,李松一头便是磕了下去,等候容溪的反应,是死是活,便是不知道了.
其实他的答案也在容溪的意料之中,从此人的行事和言行上來看,也不是帮中的重要人物,既然不是重要的人物.[,!],自然不会知道重要的事情.
叶龙帮……叶冲锐,很好,既然他敢接下这个任务,就得为这个任务的后续结果负责,答案了神秘人,就是代表与宁王府作对.
那么,就准备接招吧!哼!
她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叶龙帮,叶冲锐的,手中的线索也就是郝连蓓儿给她的那枚银叶镖,至于其它的,她只是隐约猜测,如今看來,的确是有人幕后主使了.
竟然还给了这些人画像,可是,他为什么要暗杀这些选手呢?
"行了,本王妃知道了,"容溪站起身來,对李松说道:"要委屈你在王府中多留几日."
李松一惊,登时脸色就变了,如果宁王妃不肯放他,那么他的毒就无法解,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他往前一扑,声音凄厉,"王妃!求您放了小的,否则的话,小的只有毒发身亡了呀."
"毒发?身亡?"容溪缓缓的重复着他的话,语气温软,目光却是淡冷,如漫了一层冰雾,"你?"
李松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语气一噎,手指紧紧的抓着地上的嘴,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谁告诉你,会毒发身亡的?"容溪漫不经心的问道,语气轻柔的像是这空中飘过的风.
"这是……帮主的银叶镖,每一枚上都淬了毒,死在这镖下的亡魂数不胜数,在下自然是知道的."李松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支撑着身体的手臂也慢慢的发颤.
"噢,"容溪平静的说着,闲闲的理了理衣袖,似乎一抹悠然的云,"本王妃忘记告诉你了,这枚银叶镖是沒有毒的,上面的毒已经被解了."
"嘎?"李松一怔,眼底中又是喜又是惊,迸发出奇异的光彩,他急忙端着那只受伤的手看,这一看之下,才突然想起來,这伤口流出來的血果然是红的.
如果要是镖有毒的话,那血应该是黑色的才对!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伤口,张着嘴,"这……这……"
"行了,你不用怕死了,沒毒."容溪摆了摆手,示意冷十五,"带他下去,好好看管."
"是."冷十五忍住了笑,看着那李松呆呆傻傻的样子,肚子一抽一抽的痛,这家伙在王妃的手下过了几个回合就冒了傻气.
不得不说,王妃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审问结束,容溪一挥手,那些侍卫也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蓝淑羽看着那些人退出,步子沉稳,沒有一丝凌乱,心中不禁暗暗惊叹,传闻说宁王府以军法治府,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蓝姑娘,"容溪看着她说道:"天色已晚,让孝儿命人给你安排了住处,早点去休息吧."
"王妃,"蓝淑羽言辞恳切道:"请唤小女子淑羽,不必再称蓝姑娘了."
容溪笑了笑说道:"也好,你先跟了孝儿去,在府中好好休养几日,想必不会再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这件事情本王妃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是,多谢王妃."蓝淑羽凛然道.
她跟着孝儿下去,院中恢复了安静,只余了容溪一个人.
她抬头看了看夜空,突然开口说道:"出來吧,你再不出來,我就回红袖苑去了,你可不要跟來."
暗中一声轻笑,淡淡如夜莺,在这夜色中甚为动听,一人迈步从暗中走了出來.
同样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身上披着深蓝色的斗篷,上面绣着奇异的纹路,似狮似虎,傲气万千.
正是夜色中归來的冷亦修.
他走上前,淡淡笑着,拉过容溪的手,包在自己的掌中,"手都有些冰了,怎么在夜风中这么久?"
"你不也看了这么久?"容溪眨着眼睛反问道,那一双眸子如碧波荡漾的湖,映着他关切的容颜.
他微微一笑,语气中尽是宠溺,"看你如果厉害,自然不愿意打扰."
"你是躲在暗中看好戏吧?"容溪佯怒,哼了一声,随即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个叶龙帮吗?"
冷亦修的神色一冷,眉宇间似乎有一丝厌恶之色,语气也有些生硬,有邪弄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叶冲锐竟然如何大胆,如何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