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暖光之下我瞧得见他的笑意嘻似乎是在打趣我。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他拉住我的手却不肯放开,只是认真凝视着我,“夫人这个样子,我可是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夫人是吃了飞醋。”
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戏谑,但还是红了脸,就像是被他说中的样子。
谁要吃他的醋,他根本就是个混球。可是我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在心中腹诽他。不就是多了一新妾,我若是想与她争峰,也不见得会输,转念又觉得可笑,我如何要与她争峰只是为了眼前这人吗,我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他可是个混球。
算了我何谁也不争,因为没有什么好争的,想争的却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如果我心中最想要的是帝国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争得过来。所以我这个相争的情绪由来就被自己否定。此时看来似乎是输在了起跑线上,真是悲惨。
只是输得太惨也就没有了想要执意的苦念,之于复国我早已是破罐子破摔了。不过可能是因为想到了家国大事这等原因,我脸上的颜色显得有些郑重,这样一来也引了李晖琢的好奇,他在这屋中早就出入自由,不仅如此,随身的中衣就放在架子上,现在可好,自己倚在一边随意换了,舒舒服服出来见我。
我差点被口水呛了,只是刚刚的脸色也许没有缓过来。他好奇地凑近我,“夫人想到了伤心事不曾,脸上的颜色竟这么难看。”
我不答他这句。干脆下逐客令,“今日营中无要事吗。将军如何不回去。”
他该当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可他就是装糊涂,“啊没有什么事啊,正好可以多陪陪夫人。近来事繁倒是让夫人无趣。”
我喜欢无趣行不行,我看见你就烦行不行。
我故意将头偏向外面,“新妾的居所定在了何处。为夫可曾去看过。”‘
他为恼我没事找茬还认真答话,“最近见夫人为夫娶妾的事情进退维谷,所以不敢去见新妾。”
我差点喷出血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善妒,“将军手足齐全,自己去便是,上苍为证,我不曾说过一、二否字。现今风月俱佳。将军也可便宜行事。”我别过脸去望着床帐后来自觉,这个望法理像是在嫉妒,于是又改成是去看书架。
身后寂了半晌,我琢磨着他不会是气糊涂了吧,后来又想可能是睡着了,这个就是有一种常人没有的本事,你这儿还生着气,他可能什么都没有听见。
结果他正在桌子上看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一脸古怪的表情,我一搭那纸团子,脸上一片惨白。上面是一首情诗,主要是这个是衣福云那时非要我背给李晖琢听的,上面还写了他的名字。字迹偏偏是我的。这个……他不误会才怪了,没事的时候他都尚且是要误会上三分的。果然他再抬起头来对着我这副热锅蚂蚁上的样子已经是笑得邪恶,他转回头来慢慢将那纸团敷得更平,目光再度转过来审视我的眼睛。有时候,坦荡这件事真是不那好表明。
我现在分明就是坦坦荡荡,可怎么感觉都像是在回避他的眼睛,我想我还当是与他正视,让他看到我眼底的正气。只是知易行难,我一看到那张皱巴巴的纸团子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平平躺在他手心上,我就抖了抖,结果还没有说什么,他已经先发制人,“夫人竟然暗恋我,这上面不会是你小时候就写下了吧。”
小时候?我凝神想了一会儿觉得他这个臭屁之人会有这种想法也不稀奇,《上邪》这诗全是他小时候读的东西,但是他真是高看了我,我可是才知道的。那个他不一向是那什么眼看人低的么,这一次却将我看得这么高。
我恍神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笑容已经有要绽放的意味,主要是他问出了问题之后,这么半天我就是一直都在发呆,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这个意思么。
他站起身向前一步,我抖了抖,手一下扶到身后的桌子上,他已经笑得像是一朵花,我拄了一下桌子后突然站直了身子,直直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纵然之前看到过太多的话本子,这时的女主都是要一直退顺着他的脚步一直退然后一不小心退到了床上去,退无可退再扑通一下子坐倒再到躺倒,可是那大都是欲拒还迎了,深为我所不齿,今天我就是要跟他玩邪的,也是他先跟我来邪的明明他应该知道我写那个诗的意思,它跟本就不是诗上面的意思,完全是另有所谋,他知我不好拆破,也就跟着信以为真,简直是大大的不厚道。
我与他擦肩而过,对着外面的清风好月,长叹一声真是凉爽,然后打了一个喷嚏。我觉得这个喷嚏还是出现得很及时的,反正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有什么喷嚏、咳嗽的都可以试一试,现在我真有一点怀念我那只会放五谷之气的兔子了。左右想想那时的日子还真是过得悠闲,离家出走得也很成功,说来还养了兔子听说房府还为它配了公兔,想来现在也是子孙满堂。
院中一株樱桃树的叶子在月光之下闪着油绿深深的光泽,让我想起从前在沙漠上看到的狼的眼睛,兀然打了一个冷战,我背后那双才是绿色的眼睛,那才是狼。
身后传来脚步声,刚刚的情境已经被我破坏,不过还没有破坏到极致,现在我马上要送他一个极致,“其实,那首诗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是说一个人想要寻死吗,也就是,那个一切的意思都是在表达,这人想死想得那么、那么认真。其实,我也认真想过了,也有可能是写给家里的阿爷的吧,总之,我到底是哪个猜得比较对。”
他笔挺的身姿坠了坠范儿,转过目光来看我,“从前怎么抄的孟子,你都不认识它们还抄得下去。”
我哂笑,“不过是照猫画虎。它们不是都长着胳膊腿么,我只要照着画就可以了。”
他又坠了坠。不能相信地上下打量我,最后那些不相信的情绪无奈地一点儿一点儿蒸发掉了。看着院中幽幽的樱桃花伸出的手指亦抖了抖。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夫人是在同我演什么是不解风情?”
我摇头,“怎么会你说的什么不解,我最解了。”
只见他叹息了一声,声音这样的轻,却让觉得这样的重,这是他给我讲什么是风情时说到的一句话。他刻意说得语气轻轻,然后开始自言自语,我们该以什么为蓝本做一套教材。
我想他一个人想太辛苦了,就对他说,我最喜欢听的话本子叫做《隋隅而安》是一个深闺中的女子写的弱女游记,主要是写得一个手无寸写的姑娘如何在离家出去之后还能骗吃骗喝的故事。听说故事挺长的,本来想写一些家国纷争的,但是卖出纸钱就改成是小女孩的故事了,这样就能省些脑筋延写下一本什么的。
李晖琢摇摇头,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张冉雅这个名字。
我跟他解释,“其实这个女子她挺忙的,也没有什么时间做广告,写文就是图个乐,既然不用做广告,写文的时间也就多了一点,所以她想要对自己的读者们拱手河山讨人欢。这么好的书难道不可以做教材吗?”
李晖琢根我解释什么是一本好书,还有什么是一本教材。
好书就是畅销书。教材就是人一看就想睡觉的书并且也能睡得着的书。
他问我《隋隅而安》可满足这两点。
我摇头,“没有畅销,整个帝都只有几个人买,也没有让人一看就能睡得着,偏偏有些东西一下子还看不懂,让人纠结着睡不着觉。”可慢着,难道教材就不能新颖一回?我还想再发表点什么意见的时候,他说,他已经想好了要用什么书。
我说,“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吗,不过幸好还没有买,还是可以反悔的吧。”
他跟我摇头,“关键是这本书不用现买也不用另外花钱,它就在我的书架上,就是《女训》。另外再配一些乐府诗。”
我说,“那个听起来挺可怕的,我不适合读那个。”
他一脸的不在乎,“没关系有教无类,我会好好教你的。”眼底有腾挪不开的蓄力之意。
我不敢再和他争执,只得乖乖点头。
他看了看天色,果断地走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抿唇,这是被我气跑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想要气跑这家伙真是不容易。
衣福云出现得很是及时,她带来的可算是好消息,她找到了当世名医柳恩重。此人治疗红伤有祖传的绝学。只是如何让他入得狱中也是一件难事。
我默默支着下颌,不由得有些唉声叹气,后来还是衣福云想出了好办法,让这位名医在李家撒上一回野,然后被抓进去关两天。我对的办法拍手叫好。
衣福云觉得这个考量上有一些难,怕李晖琢多半不会与他计较。这个我却觉得不然,那个李晖琢就爱与人计较了,分明是睚眦必报之徒。衣福云的不信其实也是有根据的,据说他小时候被狗咬了,是不会过去咬狗的,还肯让那个狗多咬一会儿。然后吩咐人去狗让吃的。最后连疯狗也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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