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要问他了。”
南滨太上皇虽因柳长荣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作为一名历经了数十年风雨的政治家,他岂能连这一点点敏感性也没有。见得柳长荣将手指向了司徒卿夜,太上皇心中便知道此事恐怕与自己宝贝儿子脱不了关系。只不过,当年他对柳长荣还是颇有些好感的,毕竟没有她,卿夜也没那么顺利能登基成为国主。没有她,说不定连自己都会被废太子那个孽障给刺杀身亡。从私心而言,他倒真还对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
只可惜……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后来卿夜会为了巩固皇位冷落于她,这倒也罢了。只是,他居然还糊涂到居然毫不留情地伤了柳长荣腹中还未出世的小孙孙,更是伤了柳长荣的心!如此便一发不可再收拾了。柳长荣那烈性的性子怎可能还能原谅卿夜孩儿?哎……
这便是一切冤孽的源头。南滨太上皇也曾与司徒卿夜谈过。只是,司徒卿夜却只是一味地听着,既不出言辩解,也不反驳。不管太上皇说什么,他都只是沉默地应着。可实际上,太上皇怎会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不想与自己争执,不想让自己再多操心罢了。实际上,他是根本也不会放弃称霸天下的野心;也不会放弃赢回柳长荣的想法!
这……
真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不清!乱七八糟,毫无头绪!
太上皇暗暗叹了口气,却没有按照柳长荣的意思质问司徒卿夜,反倒是又抱拳对柳长荣行了个平级之礼,道:”大秦女帝,曾经之事的确乃是卿夜之过。只不过,事已过去数年,还请你高抬贵手吧。毕竟都是两国皇室,若是真有所损伤,恐怕又要惹起天下刀兵之祸。实属不妥!”
这番话说的是入情入理,只不过从太上皇口中说出来却让殿中所有大秦百官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
慕容皓率先站了出来,他站在太上皇面前,高大的身躯仿佛是一座铁塔一般,端的是有一种压迫人的气势。他睥睨地睨了眼南滨太上皇,又冷冷盯着端坐着一言不发的司徒卿夜。大声说道:“太上皇这是何意?莫非是以为我大秦百万铁甲还敌不过你一个小小的南滨么?!哼——莫说是请你们过来做客,就算是真有所损伤,那又如何?!”
粗豪响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议事大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南滨太上皇、慕容皓和司徒卿夜三人之间来回扫荡。
此时,突然间慕容狄也大步出列,走到议事大殿中央,先朝柳长荣行了个礼,随后又礼貌性地对太上皇也是一礼。“南滨太上皇,方才皓王殿下说话有些冲,你可莫要放在心上啊。”他笑着对太上皇说道。太上皇心中一喜,以为此人是站出来为自己这方说话。便忙也回身一礼,道:“此乃小事,本王自不会放在心上,与小辈计较。呵呵……”
可还没等他再得意一会,慕容狄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太上皇可知国主殿下近些年来一直盘桓于我大秦版图?这,是所为何事啊?就算南滨是个弹丸小国,才我大秦一个郡的大小。可怎么说也大小是块地,怎么南滨国主就这么嫌弃?总是往我大秦而来?恩?!”
夹杂着一丝内力的一个“恩”字仿若惊雷,骤然在整个大殿中袭起一阵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瞬间,议事大殿内所有武将都冷冷地注视着南滨太上皇、太皇太后朱氏与司徒卿夜、姜黎四人。多年来沙场上历练而来的血腥杀气蓦然如同出匣的猛虎一般朝四人席卷而来。朱氏骤然脸色一白,拄着龙头拐杖的手忍不住瑟瑟颤抖不休,差点一不小心便要跌倒在地。而太上皇司徒晟的面色也瞬间变得不大好看起来。的确,不管是谁受了此等侮辱还能人的下来?!
至于姜黎虽并不是南滨之人,表面上看起来与此事并无什么关系。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与司徒卿夜合谋而做,若是柳长荣真不顾南疆信众,南疆神明之说,恐怕自己根本就逃不过她的责罚!而这些责罚一定是她所无法承受的!想到这里,坐在司徒卿夜下首的姜黎也忍不住略略颤抖了起来。
可司徒卿夜却仿佛是个没事人一般。他动作潇洒地拿起一旁盛着碧绿色龙井茶汤的青花茶盏,优雅地抿嘴品尝。末了,还微笑着点点头,夸赞道:“真想不到在大秦都还能品味到我南滨特产——龙井茶啊。呵呵……女帝陛下,瞧着汤色碧绿澄澈,香味清淡袅袅,实在是好茶!好茶啊!”
“这司徒卿夜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与女帝陛下品评茶水?”一个站在纳兰鸣身边的文臣冷眼瞥着司徒卿夜嘀咕着:“陈大人,您说啊!他这岂不是压根就没有把我大秦,把女帝陛下放在眼里!”
“南滨国主一向胆大包天。他曾敢就带着一队求亲仪仗队便将我大秦折腾的天翻地覆的。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哼——”那个被唤作陈大人的中年男子也不慢地说着。
纳兰鸣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他所言非虚,而且这个什么南滨国主还真是几乎被所有大秦文武百官所厌恶。他心中暗想着:南滨国主要不就是一代枭雄,要不就是一个疯子。只不过,他倒还算是个有趣之人。若是有机会,可还真想与他一较高下!
可是啊,纳兰鸣要不是将前尘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否则,想来你也是不会有这个心思想再跟这老对头纠缠不休的了。
这边纳兰鸣还在上下打量司徒卿夜。而那边柳长荣却是看下马威之力已经达到,酝酿多时的开口了。“你们都知道朕心眼实。既然南滨国主不肯将事实原委一一言明,那便由朕来说。国主你看如何?”
司徒卿夜抬眸望着柳长荣,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了柳长荣的说法。
柳长荣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司徒卿夜。已经被逼迫到了这种境地,司徒卿夜居然还不开口说话,更不言明。甚至还将话语权抛给了自己。他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柳长荣确实是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可是事到如今,她却也不会轻易放弃了这个换回忘情蛊解药的机会!
因而,柳长荣开口说道:“太上皇,太皇太后,你们南滨国主居然对朕未来皇夫下了忘情蛊。还将他囚禁于暗无天日的水牢之中,肆意折辱。甚至居然还在我大秦的版图上肆意动用私刑!废了他右手腕骨!哼!好大的胆子!你们说,今日朕邀请你们过来做客,难道是朕失礼不成?!”
“什么?!”司徒晟心头一跳,大叫:“不好!”司徒卿夜如今几乎做什么事情都不再告诉他这个父亲,他先前连此事一点风声也未听说过。此时突然从柳长荣口中听到,他怎会不惊骇。在别人家的国土之上潜伏已经是犯了大忌。现今甚至还设计害他国皇室,伤害大秦未来皇夫!这……他们今日恐怕是别想活着走出这议政大殿了。
可就在此刻,司徒卿夜却微笑着抬起手,指着站在另一边的纳兰鸣,说道:“女帝陛下此言差矣。朕在大秦并未事先通知陛下确实是朕的疏忽。只不过,朕所作所为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伤害过什么未来皇夫。朕此次来只不过是为了处理南滨内务罢了。”
“卿夜,你说的是南滨内务?”沉默了一段时候的太皇太后朱氏突然听到司徒卿夜抛出了这个理由,也瞬间硬起了几分。她傲气地又转而对柳长荣说道:“我南滨到此不过是来处理内务的,又怎会与大秦未来皇夫扯上关系?你莫不是还想攀附我们卿夜,才故意使了什么阴谋,想要他重新迎娶你为后吧。哼——告诉你柳长荣,只要我老婆子在一天,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说着还像看一只破鞋一般鄙视地瞪了柳长荣一眼。
“胡扯!”慕容狄看不过去了。他怎能容忍一个别过的什么太皇太后在大秦撒野,还用这般下贱的话来辱骂柳长荣?!他瞬间愤怒地扬手就要赏那老太婆两个大耳刮子了。
可就在此时,柳长荣却出声道:“狄王殿下且慢。处置这等老虔婆还用不着你亲自出手。随便指派个浣衣坊的老嬷嬷便是。只不过啊,朱氏,朕告诉你。可不是朕要缠着你的宝贝孙子的。此番也是因为你那卿夜孙儿因妒生恨,居然敢出手伤了朕未来的皇夫!”
“你……你……你一定是胡说!”太皇太后怒道:“什么未来皇夫?怎可能比的上我的卿夜?!比的上南滨国主!”
“比不上么?”柳长荣冷冷地勾起唇角。复而又温柔地对站在一旁的纳兰鸣说道:“纳兰,你上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