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洛扬觉出几分侵袭霸道意味,心头慌乱之下,寻机别开脸,环住他身形,把脸埋在他肩头,“你出去做什么了”是什么事让他有点儿不对劲的
“反正没做好事。800”俞仲尧把玩着她散落在背后的如云长发,深缓呼吸,闻着她清浅好闻的香气。
“嗯,我猜也是。”章洛扬微笑,顺着他的话打趣他。
俞仲尧感觉得出她方才的慌乱,笑微微问:“不想我么”
“”朝夕相对,她哪里还用得着想他
俞仲尧双唇落在她额角,他是想念她的。
这三两日,得空就来看她,看到的总是略带病态的她,安安静静的,无端地让人心疼。而她从不抱怨,醒来时总是眼含笑意,用沙哑的语声跟他说话,不知道娇气为何物的女孩。
总是很想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多一些温暖安宁,少让她经历风雨。
俞仲尧给她拉过大迎枕,“说说话”
“好啊。”章洛扬依言倚着大迎枕,侧身看着他,“之前到底去做什么了”她凝着他比往日更加漆黑明亮的眸子,分明是锋芒刚刚消散,而锐气还在。
俞仲尧半倚着床头,姿势随意,透着几分慵懒,“真没做好事带人去发落了几个办差不力的,回来时收到了皇上的亲笔信,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是吗”章洛扬好奇,“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俞仲尧迟疑片刻,如实告诉她:“皇上很焦急地告诉我,我让顺昌伯在家中闭门思过,可是前几日发现,顺昌伯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京城。他问我,这可怎么办一个官员在他眼皮子底下脚底抹油,这分明是跟本不把他当回事,又问我能不能命人把他找到拎回燕京。也是怪我疏忽,忘了提前告诉他这档子事。”
章洛扬也是觉得好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恼火又无奈的小皇帝模样,“那容易啊,你写信告诉皇上就行了。”
“二爷也写了一道折子,跟我意见相同,折子和信件已经在路上。”他握住她的手,“顺昌伯这说起来是私自离京,让他留在这儿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不关我的事。”章洛扬对顺昌伯的事毫无兴趣。
顺昌伯对她是嫌弃得厉害,所以她怎样他都能漠然坐视,多说不过是权衡一下。
而她现在对顺昌伯是打心底的漠然,他怎样她都可以无动于衷。再说了,不管是孟滟堂还是俞仲尧想整治他,是她能够左右的
章洛扬心念一转,憧憬道:“只希望这次到了风溪,能够顺利地找到我娘,听听她怎么说。”
“我也这么想。”俞仲尧侧转身,把她揽到怀里,“你那个所谓的父亲,不要也罢。只盼着日后你能有娘亲心疼照顾着你。”
“会么”章洛扬不敢贪心,“她别不认我就行了。”心疼照顾她从没想过,这些年想要的,不过是一些疑惑得到解答。
“不认你也无妨,我们不勉强,也不稀罕。”假如她的生母另有了一个家,将她当做不存在,真的没关系,“有我宠着你,护着你,让他们下半辈子都后悔。再说了,亲人之间也要讲个缘分。”
章洛扬先是笑,随即抬眼看着他,“我明白。有云荞和你,已经知足。”
“是该知足。”俞仲尧抚着她面颊,“有些人一辈子也不见得交到沈云荞这样的朋友。”
章洛扬点头,“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太子少傅大人这么好的一面。”
俞仲尧失笑,“这是夸我呢吧”
“当然了。”章洛扬轻轻地笑起来,“难不成你觉得心虚”
“还真有点儿。”俞仲尧一本正经的,“做了多少年十恶不赦的人,被你这么一夸,不心虚才奇怪。”
“别管别人怎么说,我觉得你好就够了。”
“这倒是。别管别人什么德行,我陪着你就够了。”他一面柔声说着,双唇落在她额头眼睑鼻梁。
轻柔如飞鸟羽翼风中落花。
她睫毛闪了闪,垂了下去,没着落的手环住了他身形,抓住他背后衣襟。
他点了点她的唇,继而索吻,温柔缱绻之至。
她呼吸颤了颤,红唇微启。
他汲取着她口中甜美。
是那样的轻柔,感触是那样的醉人甜美。这是她算得习惯的情形,身形由此放松下来,柔软地依偎着他。
他将她圈在怀里,并不能如她一般,渐渐的,想要更多。
俞仲尧的唇游转到了她耳际。
耳垂被厮磨,使得她猛地吸进一口气,“三爷”
“叫我的名字。”他柔声说。他之于她,只是俞仲尧。
“俞仲尧。”章洛扬有些别扭,自是不习惯的。
俞仲尧让两人身形一转,凝眸看着她。
章洛扬完全不知所措,只是一手更加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的吻绵密地落下去。
章洛扬呼吸完全乱了频率,只是茫然地睁大眼睛,低低地喘息着。
她是那么甜美,一呼一吸间,对他都有着致命的誘惑。
让他无从抵御无
无从冷静。
他无从冷静,她亦是,头脑一片混沌。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这情形再不阻止的话,怕是要出点儿什么事,“俞仲尧”她抬手用力推他。
他呼吸有点儿急,用力地吻着他。好半晌,俊脸埋在她肩头,平复着乱掉的呼吸。
章洛扬抬手抚着他的面容,“你是想怎么样”
这问题真傻。也只有她能够问得出。
俞仲尧失笑,倒是因此转移了注意力,在她耳畔道:“你说呢”想怎么样还能想怎么样
“可是”
“可是我要等着你长大。”他用薄被裹住她,柔声回道。
章洛扬老老实实地躺好,唇却有些发干。
俞仲尧连同被子将她搂在怀里,凝着她水光潋滟的明眸,“洛扬,你喜欢这里么”
“嗯,还好吧。 ”她答完,又想了想,“挺喜欢的。”
他又问:“前路难行,你都知道了吧”
她点头,“知道。”
“如果,让你和沈云荞留在这儿,等我们回来,你愿意么”
章洛扬斟酌片刻,“我可以跟云荞说说,她要是愿意留下来,也不错。但是我不愿意,我要跟着你走。”她隐隐明白了他今日为何有点儿反常,他心里也是挣扎得厉害吧“我不愿意。”她强调,“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不会再生病,在路上又不会再见到章府的人。”
俞仲尧思忖片刻,放弃了说那些提前想好的说服她的话,颔首一笑,“好,我们一起去。”
章洛扬这才略略心安,“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嗯。再不说。”俞仲尧静静地抱了她好一会儿,叮嘱道,“路上一定要跟在我身边,到了凶险之地,更要寸步不离,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她认真地保证。
“那我就放心了。”他吻了吻她眉心,“睡吧。”
“你也是,回去早点儿睡。”章洛扬说到这儿,不由细细打量他的神色,“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吧”
“刚见好就开始管我了”俞仲尧拍拍她的脸,“等你睡了我再走。”
“不。”她心说,你在这儿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却坚持,起初是轻轻拍打着她,一如哄婴儿入睡,后来就不安分起来,和她嬉闹起来,直惹得章洛扬气喘吁吁恨不得打他几下,这才笑着离开。
章洛扬看着他转过屏风,步出房门,缓缓的吁出一口气。这个人说他什么好像以前那样相处不是很好么现在这样,实在是让她别扭。
细想起来,从最初到现在,她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一直追随着他的步调度日当然了,是她心甘情愿的,是他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心绪,不得不懵懂地随着他的牵引。
有些时候,她会觉得,像是已经跟他相识了很多年似的。
他不给她一点儿压力,只让她开心自在地度日。
今晚的事情,较之以往,愈发亲近。
却让她分外的不自在。
说不清楚为什么。
似乎到了这一日,他真正地跨入她的领地,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他要是强来,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会不忍心拒绝。到底他还是选择尊重,选择等她长大,她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认定这是理所应当。
他这样的人,总是会让她一头雾水,形势稍有改变,就会让她陷入茫然不知该怎样,才是对他好。
喜欢他么依然喜欢,甚至是更喜欢了。
但是,第二日一早醒来,一想到会见到他,她就分外的不自在。
最起码,等能够平静面对他之前,她不想跟他单独相对。
兴许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呢,她总是这样不能控制地胡思乱想,岂不是要被他打趣总往歪处想。
思来想去,用过早饭之后,又躺回到床上,裹着被子继续装病。
沈云荞亲自给章洛扬送来了一道梨子炖的甜汤,不由分说地拉章洛扬起来,“快点儿喝一碗。喝这个对嗓子好。”
章洛扬接过来,一小勺一小勺地喝着,唇角有着满足的笑,喝完之后,拉过沈云荞还包扎着的右手,“手还没好,就别再下厨了,我已经没事了。”
沈云荞受伤的手指动了动,“没事了,只是怕沾水才继续包扎着的。”
“才怪。”章洛扬才不信,“你要是骑马出去,注意些,这根手指别用力。”
“我心里有数。”沈云荞捧住章洛扬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还好,没见瘦。你再好好儿养两天,我今日还真要去外面走走。我那匹马偶尔会闹脾气,得赶在启程之前把它修理老实了,不然半路上就只能忙着跟它斗智斗勇了。”
“那你快去吧。”章洛扬又笑着叮嘱了几句,让珊瑚送她出门。
沈云荞问了问连翘,得知高进一早出去了,听说是去了一个地方官府中,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听了笑起来,招呼两个丫鬟一起出门,撒着欢儿的四处闲逛。
章洛扬则是整日看书,看得乏了就睡。俞仲尧下午过来一趟,见她搂着被子睡得正酣,只是笑
了笑,并没惊动她,转身去了外院,处理手边一些事。
这次再动身启程,与他一路走的人全算上是二十个人,每个人的衣物鞋袜都要最实用耐磨的,适宜策马赶路的路段,都要脚力最佳且性情温和的骏马,而每一个人自然也要挨得住路程的漫长枯燥。这些都已让贺园的人着手去办了。
至于饮食起居倒是好说,早就去探路的手下在沿途都留下了人手,负责埋锅造饭寻找安歇之处,若是没有适合的住处,便搭建帐篷。
再有就是沿途若有人病倒所需的药材,简西禾与阿行一同着手此事。到何时,他与孟滟堂也要相互防范着,在这种事情上,更不会大意,都担心被人钻了空子服药闹出人命。
行程上的这些事,一桩桩都能很快打理完。最麻烦的,不过是这一走便是真正离开朝野,要帮小皇帝提前考虑到隐患,将这些事情知会以往得力的官员幕僚,便是起了风波,小皇帝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俞仲尧是又无奈又有点儿心疼。
都到这时候了,小皇帝还是过于在意他的看法,信件恨不得一日三两封,时不时就是慌了手脚或是愤愤然的语气,一副向他告哪个官员的状的样子谁家皇帝是这么当的
也许,等他真正放开了手,小皇帝也就不得不有主见了。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偶尔想到这一点,不忍心,也担心。
他郑重而又尽量耐心的给皇帝写了一封长信,提醒了他一些事,详尽的告诉他自己和廉王大抵一段时日之后,便要与尘世断绝音信,步入荒蛮之地。这意味的便是既没了凡事帮他出谋划策的俞仲尧,又没了随时随地想篡位犯上的孟滟堂,是坏事,也是好事。
他希望回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稳稳当当坐在龙椅上。
而客观来看,这是个好机会,他能喘口气,皇帝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处理朝政。
把话说到底,他能笃定,皇帝生来就不是做昏君暴君的料,让他撒着欢儿地折腾几年,恐怕也折腾不出乱子,更折腾不出骂名。就是那样一种天性,是优点,也是弱点,神仙都没辙。
他写信期间,简西禾过来了一趟,问道:“付琳去或不去,我去询问她一声”
“行。”俞仲尧点头。
“她要是不想去”
“跟顺昌伯父子一道去寺里念经。”
简西禾挑眉,笑,转身去找付琳。
付琳这几日什么都没做,在苦思冥想日后的出路,只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无望能想出个结果,也不至于还这么老实了。
简西禾见了她,开门见山:“大致的情形我已经让人跟你说了,你去不去”
付琳看都不看他,只是问:“俞仲尧怎么说”
“就是我这说法,你爱去不去。”
“”付琳斟酌片刻,“去,为什么不去我会安分守己,等到了风溪,兴许还能看到我姐姐怎样刁难他,怎样让他颜面无存。”
“嗯,凡事往好处想是应该的,起码不会寻短见。”简西禾轻飘飘丢下这一句,大步流星地离开。
付琳明知是徒劳,还是狠狠地瞪了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一眼。
简西禾前脚刚走,孟滟堂后脚就到了,问她:“你跟我们一道去”
付琳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那么,路上别给章大小姐添堵。”孟滟堂是来提点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付琳看着他,笑起来,“这话是怎么说不过几日而已,你怎么就变了态度”
“我到底跟你们姐妹不是一路人,盼着她好。大事上我勉强不得,那么小事上,也不希望惹得她不快。”孟滟堂目带警告,“我说的是心里话,你要是钻空子害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沈大小姐也是一样,惹了沈大小姐,还不如惹她。”
章洛扬跟沈云荞可真是香饽饽,谁都不能动,谁都不能碰。付琳狠狠地咬了咬唇,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顺昌伯与章文照被关了三天之后,由人送去了山里的一座寺庙。
转过天来,京城,廉王府侍卫头领和锦衣卫指挥佥事收到飞鸽传来的信件,禀明皇上之后,结伴带人去了顺昌伯府。
两个人都有些匪夷所思,不明白自己王爷和三爷怎么会在同样一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虽然说是一件小事,可这也是前所未见的。
一行人径自去了顺昌伯府内宅。
大夫人正在教章兰婷持家之道,母女两个面前放着不少账册,前者在告诉后者看账合账的一些窍门。
听得廉王府和锦衣卫的人一并前来,两个人俱是忐忑不已,不知是福是祸。
王府侍卫头领和锦衣卫指挥佥事将孟滟堂俞仲尧的决定直言相告:“顺昌伯夫人即刻前去庙里思过,地方我们已经帮你找好了,什么也不需带。章二小姐与武安侯世子样貌品行相当,冬日二小姐及笄之日,便是成亲的吉日。”
大夫人和章兰婷面面相觑,如遭雷击,过了一会儿,才觉得两人的话里有蹊跷。
大夫人喃喃地道:“我去庙里思过我家伯爷呢何时回来他同意这门亲事了么这门亲事”她说着已经哽咽起来,那是什么样的一门亲事啊是章洛扬宁可逃离也不要的,怎么就落到兰婷头上了。
“娘”章兰婷已经伏在她肩头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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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侍卫头领冷笑,“这当中的一些纠葛,我们这些外人也有耳闻。当初夫人与顺昌伯不都觉着武安侯府不错么不是有意让府上大小姐嫁给武安侯世子么怎么大小姐嫁给那个世子就行,二小姐就不行难不成你们顺昌伯府真就如传言那般门风不正,对待子女不能一碗水端平”
锦衣卫指挥佥事保持沉默,只是看着大夫人的眼神透着不屑。
孟滟堂与俞仲尧的性情直接影响了各自手下的人前者偶尔是得理不饶人,该抢白的时候一定会抢白,不把人奚落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算完;后者却是惯于铁血霸道行事,什么都懒得说,只给你结果让你自己去品。久而久之,各自手下的人都秉承了他们的做派。
大夫人被噎得不轻,半晌才又大着胆子问道:“我家伯爷何时回来”
“他胆大包天,居然在闭门思过时私自离京,去了边陲。王爷和少傅大人得知,索性就让他留在那里,明年再回京。皇上也已知晓,同意王爷和少傅大人的决定。”
大夫人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竭力找出了重点:“可是我若是去庙里思过,我家伯爷又不回来,我女儿如何出嫁呢”
王府侍卫头领笑得快意:“这就不需你操心了,到时候自然有人帮忙张罗婚事。说到底,你们这种高堂,不跟着起哄添乱就不易,她离你们远一点儿,日后兴许还能知道些轻重,能活出个人样儿来。”说着一侧身,“夫人,请吧。我们还有公务在身,没多少时间为你耽搁。”
大夫人觉得从头到脚都麻木了,需要用力再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才能找回点儿意识,“还请两位大人稍等,我去换身素净的衣服。”
这要求并不过分,两个人便没阻拦。
大夫人拉着章兰婷到了里间。
章兰婷搂着她的肩头,嚎啕大哭,“娘”
“别哭,给我忍着”大夫人用发抖的手端起一杯凉茶,一口气喝完,定了定神,竭力恢复清醒。
章兰婷也明白,自己就算是哭死,也已于事无补。
“你听着,要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大夫人死死地抓住了章兰婷的手臂,指甲几乎掐到了她肌肤里去,压低声音道,“今日我们落到如此境地,必是章洛扬做的好事。没有她左一出又一出的生事,我们绝不会平白落难。王爷也好,少傅大人也好,这是有意羞辱我们,由此便可想到,章洛扬将我们说成了怎样不堪的情形。越是如此,你越要争气,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都要活出个名堂来。日后嫁到武安侯府,要好生孝敬公婆,要忍耐那个纨绔子弟,凡事逆来顺受。娘不是要你这般委屈自己,而是要你为了来日筹谋。不管怎么样,武安侯府与朝廷重臣来往密切,你要是在他们家站稳脚跟,章家才有出头之日。章洛扬想叫你死,难道你就要让她如愿么”
“不,”章兰婷用力地抿了抿唇,眼神怨毒,“我怎样也不会让她如愿的”
“这就好,这就好。”大夫人絮絮叮嘱着,“将我的话记在心里,不论如何都要在夹缝中活下去。记着,只有活下去,我们才有翻身的一日。我和你爹爹文照,可都指望着你了。”
章兰婷想到日后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不由悲从心起,又落了泪,“我会的。”
母女两个说了好一阵子话,外面的人催促了几次,才不得不终止。大夫人草草换了身衣服,随意收拾了一个包袱,连个丫鬟都没能带,便被带离了章府。
中午,二夫人过来了,先是看着哭得双眼红肿的章兰婷笑了一会儿,“这就叫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算计来算计去,把你自己搭进去了。”见章兰婷眼中有着怨怼,笑意更浓,“不爱听了也是,可你再不爱听也得受着。往后你的婚事要由我一手操办,你最好对我恭敬一些,不然啊,我可不怕丢脸,说不定连一点儿嫁妆都不给你准备。唉,就算是不准备,也无妨。反正这章家早就因为你坏了名声,要被人笑死了,多一个笑柄也无所谓的。”
章兰婷垂了眼睑,心里恨章洛扬几乎恨得发狂。一定是章洛扬的主意吧知道二夫人与长房一向不合,在这时候,要二夫人来帮她操办婚事。
婚事
起先母亲打算得很好,想着父亲将章洛扬带回来之后,尽快给她洗清名声,再好好儿的举办及笄礼,随后再借助廉王府的名头,让她嫁给如意郎君。
眼下呢什么都没了。打算全部成了泡影。这也罢了,还要她时时刻刻被人奚落被人轻看。
二夫人数落了章兰婷一通,便去了花厅理事。
俞仲尧府里一名管事妈妈来了,点名要章兰婷房里的小丫鬟樱桃。
章兰婷和樱桃都是不明所以。
樱桃与管事妈妈低语一阵子,眉开眼笑地回来,辞了章兰婷,还笑道:“俞府要奴婢过去当差,余下的事,那位妈妈会帮奴婢办好的,等会儿就会将银子送过来。”
章兰婷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若有所悟,“你是不是章洛扬安排到我房里的”
“不是。”樱桃俏皮的一笑,“可也差不多吧,是沈大小姐的意思。你保重。”
章兰婷肺都要气炸了,刚要唤人打樱桃一通,樱桃已经飞快地出门,由俞府的管事妈妈领着走了。
章兰婷站在廊下,看着初秋的风席卷着院子里的花树,花瓣盈盈飞舞。
秋日到了。
她的好日子也尽了。
强权之下,她那些小把戏小算计,都成
成了笑话,害了亲人。
就这样认了么
当然不。
就像母亲临走前叮嘱她的,她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便是卑躬屈膝也要活下去。
一辈子还长着。她倒要看看,自己与章洛扬,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章洛扬凭借的,不过是那张脸。
她不是,她要快些成熟起来,靠着筹谋谨慎走下去,要让亲人早日回来,若有机会,定要将章洛扬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章洛扬用装病为借口,有意无意地躲了俞仲尧两天。
俞仲尧有点儿犯嘀咕,想着什么时候把她得罪了随后也没纵容她,让阿行把她请到了自己房里。
章洛扬以为他有正事找自己,忙穿戴齐整,跟着阿行去了。
俞仲尧书桌上一堆公文卷宗,手里握着笔,正在写着什么,听得她进门,头也不抬,“帮我沏杯茶”
“好。”章洛扬去了茶水房,给他沏了一杯铁观音,送到他手边。见砚台里没多少墨了,便又不声不响地帮他磨墨。
“明明已经好了,怎么还躲在房里”俞仲尧和声问道,“让你跟我骑马出去转转总是不肯。”
“”章洛扬的手势顿了顿,“就是还没好乏得慌,不想出去。”说着瞥了他一眼,有点儿心虚。她不是能随口撒谎的人。
“是乏得厉害,还是烦我了”他将毛笔搁下,抬眼看着她。
“怎么会烦你呢”她垂了眼睑,盯着墨锭。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
她忙放下墨锭,用手推他,“别闹。”
俞仲尧没听到似的,把她安置在怀里,吻了吻她唇角。
她没躲,却脸红得厉害,生怕他又没轻没重的跟自己胡闹。
俞仲尧险些笑出声来,“害怕了”
她默认,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就是害怕了,行不行啊”
俞仲尧抵着她的额头,轻轻一笑,“真正算起来,好像是你先占我便宜的吧”
“我又没看清。”章洛扬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低声分辨。再说了,她哪儿比得了他啊。
俞仲尧逗她:“那我给你机会跟我扯平”
“我才不呢。”章洛扬立时跳下地,手背在身后。
仿佛要她把他怎么样似的。俞仲尧哈哈的笑起来。
章洛扬脸色微红,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心说你笑什么笑。
俞仲尧把她带到臂弯,捏了捏她的下巴,勾低她面容,“是我不好。”
章洛扬眨了眨眼,以为他不会再胡闹了,却听他继续道:
“我不该一直像个谦谦君子似的对待你,应该让你明白,我们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应该的。”
“胡说。”章洛扬低声打断了他的话。他一直像个谦谦君子这是谁给他戴的高帽子做什么都应该她可不这么认为。这是把她当小孩儿糊弄呢吧
俞仲尧笑意更浓。之前应该是他的缘故,使得她在很多时候对待他的态度都与别人没太大差别。此刻这情形,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应该是前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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