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目录:骄宠| 作者:臻善| 类别:都市言情

    “来。 800”俞仲尧重新将她安置在膝上,说起正事,转移她的心绪,“你真不能再偷懒了,该准备的要着手准备起来。衣物行囊有贺园的人代为打理,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带的,这一两日要和沈云荞置办起来。”

    章洛扬点头,“是不是很快就要动身了”

    “对。等我和二爷处理完手边的事,就要启程。”他揉了揉她的脸,“你的生辰只能在路上过了,到时候可别难过得哭鼻子。”

    “我才不会呢,你就放心吧。你还不是一样”章洛扬笑了笑,随手拿起他常常把玩的一柄柳叶刀,“你平时总拿着这把小刀做什么”

    俞仲尧给她看自己的手,食指与中指动了动,“这手伤过,有一阵子不大灵便,太医给我针灸过一段时间,让我平日里手多动动。”

    “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好了没有”她敛目看着,将他的手捧在手里。

    “好了,却习惯了手里有点儿东西。”俞仲尧想到她的无名指,转而道,“往后找个良医,看看能不能把你的手医好。”

    “能医好当然是好,没得治了也没事,反正都习惯了。”章洛扬抚着他的手,心思还在他身上,“以前你的日子特别辛苦吧”

    “不觉得。”他笑着揽住她肩颈,“没有以前的忙碌,以后怎么能照顾你和南烟。”

    “还有云荞。”她补充道。

    “对,还有你的好姐妹。”

    “南烟”章洛扬的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她要是特别忌讳这个可怎么办啊”是真的有些担心。

    俞仲尧却没正形,“怕她不愿意你做她的嫂子”

    “什么啊”章洛扬有点儿没底气,“哪儿就想那么远了”

    “你要是不想那么远,我可就要头疼死了。”他板过她的脸,“先说好了,回京后嫁不嫁我”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随口反问:“那那你回京后会娶我吗”

    俞仲尧倒是爽快,“娶。你嫁不嫁”

    “你说呢”她跟他打太极。

    “我什么都说了,还问你做什么”俞仲尧咬了咬她的唇,“说,嫁不嫁”

    章洛扬侧了侧头,“娶我很麻烦的,你真的想好了”

    “小东西,我问你呢。”他又咬了她一下。

    “可是”章洛扬费力地思忖着,“要是找到我娘,她特别疼我的话,但是又不答应我嫁给你那可就难办了。”

    “闭嘴。”俞仲尧拍了拍她的额头,以吻封唇。这不是个好话题,暂时放弃跟她讨论。心里却道:不同意谁不同意都没用。

    孟滟堂面前堆积着密信公文,他坐在那儿,满脸不耐烦,一面心猿意马地看信,一面问简西禾:“章大小姐痊愈了没有”

    “已经痊愈。”简西禾道,“方才去了俞三爷房里。”

    “”孟滟堂嘴角抽了抽,把信拍在桌面,“什么日子这是”皱着眉在房里踱步,又恼火地道,“真恨不得把顺昌伯扒了皮”

    简西禾只是笑,不知道他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孟滟堂这几日实在是不好过得很。听说章洛扬病了,特别想去看看她,可又清楚,她是厌烦自己的,去了只能让她平添纷扰,有害无益。只好忍着,默默地看着俞仲尧得空就去看望她。她终于痊愈了,却是即刻去了俞仲尧房里。

    看看人家的日子,怎么想都是那么顺心。再看看自己

    他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真是一脑门子火气。

    “要是这样不快,不如就跟俞三爷他们分开走吧”简西禾建议道,“你可以跟在后面。”

    “凭什么”孟滟堂斜睨他一眼,“我连远远地跟着看着她都不行了”

    “你高兴就好。怎么都行。”

    “再说了,什么叫我跟在后面”孟滟堂琢磨着,“你要跟他们一起走,是方便照顾谁吧”

    简西禾不理他。

    孟滟堂笑了笑,“你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这算是跟我同病相怜吧”

    “不算。”简西禾摇头,“差得远了。”

    “这倒也是。”孟滟堂并不能确定简西禾认准了沈云荞,谁都看不出他的心意,平日只是觉得他对沈云荞多了一点儿关心而已。而且,沈云荞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现在并没意中人。

    “这一个个的,谁都比我顺心。”孟滟堂沮丧地落座。

    有侍卫进门来,笑道:“属下昨日出去了,得知此地有几个身在青楼但是才艺出众的女子,晚上要不要她们过来给您弹琴唱曲开解心绪”

    “卖艺不卖身的”孟滟堂问道。

    “是。”

    “那就带过来。”

    简西禾瞥了孟滟堂一眼。

    孟滟堂坏笑了一下,“简先生晚上陪着我找找乐子。”

    简西禾皱眉。

    孟滟堂笑出来,“我就是上吊跳井,也没人在乎。你简先生却是不一样。”能拉个人下水,也是件乐事。

    “我有什么不一样”简西禾眉宇舒展开来,“一定陪着二爷排遣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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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行。”孟滟堂吩咐侍卫,“去知会我们俞三爷一声,好生安排,他总不能拦着我寻欢作乐。”

    破罐子破摔了。

    俞仲尧听阿行说了孟滟堂的意图,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只管随他去。

    孟滟堂亲自选了一个花厅,命人将门窗卸掉,喝酒赏月都不耽误。

    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大多性情鲜明独特。

    孟滟堂只是想找个能喝酒的女子作陪,于是酒量最佳的冷美人坐到了他近前。

    简西禾与一个棋艺颇佳的女子相对,对弈喝酒闲谈。

    余下的三个女子轮番弹琴筝唱曲助兴,孟滟堂和简西禾的部分心腹在一旁作陪,权当启程之前放松一下,推杯换盏。

    简西禾时不时地看孟滟堂一眼,见那冷美人虽然吝啬笑容,倒是有问必答,与孟滟堂聊得还算不错。孟滟堂呢,酒是一杯接一杯,脸上一直挂着笑,很是惬意地样子。

    孟滟堂自是有些难能可贵的优点。除去在死对头面前,平日里待人很是随意和气,相处得熟稔之后,毫不掩饰真性情,心里话从不隐瞒。

    而对女子,上赶着往他跟前凑的比比皆是,他不接受,但是不会伤人,是让人即便希望落空,还是会感激牵挂他的那种做派这一点,简西禾其实也说不好是对是错,正如俞仲尧那种绝情伤人的做派,也无从判断对错一样。

    孟滟堂对女子是温文有礼的做派,处处不留情,其实也是处处留情,很多时候很多女子并不能真正死心,免不得生出些是非。

    俞仲尧那厮,对别人有多绝情,对自己在意的人,就能有多深情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女子因爱生恨之后,才会千方百计地报复他。

    总而言之,谁的日子都不得消停。

    这两个亦正亦邪的人,在这方面,是非计较颇多。一旦认准了哪个女子,要付出太多时时刻刻是是非非都要站在风口浪尖上,陪在他们身边的人,需要他们费足心思护着。

    他简西禾的日子还算不错了,起码没那些麻烦,清清静静的。

    孟滟堂今日刻意买醉,喝得太多。

    简西禾见他一双眼越来越亮,笑意越来越深,吩咐人们各自散了。

    孟滟堂是那样的,醉得越深,精气神看起来越足,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等到曲终人散时,才会原形毕露。

    事实正是如此

    花厅里静下来的时候,孟滟堂便伏在了桌案上,过了一会儿,摇摇晃晃站起来,“都走了,也该睡了。”

    简西禾走过去,“我送你回房。”

    “嗯。”孟滟堂趔趄着出门,走在甬道上的时候,被风一吹,酒意全涌了上来,到路旁扶着一棵树打晃。

    “图什么呢”简西禾无法认可这种买醉的情形,就像始终觉得俞仲尧是个醉鬼实在是匪夷所思。

    “图什么”孟滟堂慢吞吞地道,“酒有酒的好处。看谁不顺眼了,喝一口烈酒,心里就能好过点儿。没办法克制情绪了,多喝点儿酒,心绪就能有所缓和。”他转头看着简西禾,笑,“这大抵就是俞仲尧嗜酒的缘故。这一点,我应该比谁都明白那种日子,我也过了一段。当然,这是能够克制自己的人喝酒的好处。别人可能不行,大多数人都不行,喝多了酒会误事。俞仲尧那只狐狸精,喝得越多越清醒,也真是邪了,这天下居然被一个酒鬼统治了这些年,并且还是国泰民安”

    简西禾失笑,耐心地站在一旁聆听。

    “我要不是一脑门子火气,也不会喝这么多酒。”

    简西禾道:“方才我看你倒是挺高兴的。”

    “高兴”孟滟堂瞪了他一眼,“我想什么不是什么,换了你你能高兴得起来”

    “那就是强颜欢笑了”简西禾说着,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似是沈云荞。他回头看去,果然。

    沈云荞是刚回来,走向这儿的时候,便听到了孟滟堂的话,满心笑意。此刻见简西禾发现了自己,示意他不要出声。看到变成醉枣的孟滟堂,可不是常有的事。

    简西禾笑了笑,随她去。

    孟滟堂已道:“可不就是强颜欢笑。那个冷美人儿其实真不大讨喜,好像我欠她八万两银子似的。可是有什么法子是我吃饱了撑的让她陪我喝酒的。已然来了,总不能也跟她似的冷着脸吧这世道女子都活得不容易。”

    沈云荞抿唇微笑。倒是没想到,孟滟堂骨子里竟是个怜香惜玉的。

    “唉”孟滟堂扶着树,低头看着树下的花花草草,“自己都要愁死气死了,还跟她赔着笑脸。真贱”

    沈云荞差点儿笑出声来。

    “也是活该。”孟滟堂继续数落自己,“你说多少年了,往我身边凑的女子不少吧我哪一个都不要,那会儿是觉着,就算是天仙嫁给我也不行,我吉凶难料,犯不上让人日后陪着我遭殃。再说也是真没遇到合眼的。一个个都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贤淑有多贤淑,在我面前乖顺的跟小猫儿似的,转头对着别人就是心思歹毒,龌龊得很。我就不明白了,这人怎么能两面三刀地活着呢她们当我不知道,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懒得数落她们罢了,有些的确是有点儿过人的才艺,就留在身边解解闷儿,不少人就是因为这个,误以为我偶尔好色。那帮混账我碰过谁啊哪一个我不是好生对待又给了妥当的去处现在好了,遇到克星了。我真没见过那么乖那么善良的女孩子那是她骨子里的

    的性情,可遇不可求,还长得那么好看,唉太好看了。”

    沈云荞走近一些,与简西禾相视一笑,两人保持沉默,聆听孟滟堂絮叨下去。

    “我是打一开始就错了,打一开始就不该因为俞仲尧的缘故起疑心胡说八道。我是无心,可她误会了。该,我这是自找的。”孟滟堂摇了摇头,“但是平心而论,俞仲尧对她是真不错,我争不过。她那种性情,认准了谁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都明白,可这心里是真难受”

    沈云荞的笑意散去,有点儿同情他了。

    “可是她那个好姐妹沈云荞不一样。”孟滟堂忽然道。

    沈云荞和简西禾都是一愣。后者预感不妙,摆手示意沈云荞回房。

    沈云荞不理,还是站在那儿。

    “那个女孩子,照我看的话,虽然看起来不拘小节,可心里有懦弱的一面对她不能心急,得让她自己品,慢慢斟酌。别说拿不定主意,就算是她有了意中人,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承认。高进那个混账应该就是有点儿心急了,弄得她一天到晚躲着她我是看出来了。你要是对她有心,可要记着细水长流,别还八字没一撇就把她吓跑。”

    “行了行了。”简西禾没办法让沈云荞离开,却能把孟滟堂带回房,半是搀扶半是钳制地把人弄走了。

    沈云荞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我懦弱我懦弱”回房的时候,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嘀咕,“可真是喝多了”

    章洛扬还在俞仲尧的书房。

    晚饭时,他不让她走,她只好与他一起用饭。

    贺园的人准备了片皮乳猪烤鹿脯,他亲手给她把葱段酱瓜条肉裹在薄饼里,哄着她吃了不少。

    章洛扬心想,幸亏没几日就要启程,不然照他这个法子,自己恐怕会被喂得胖乎乎。

    饭后,俞仲尧把一本账册拿给她,让她坐在桌案后的太师椅上,“你看看。”

    “不是要我合账吧”章洛扬看了一页就把账册合上,很抵触的样子。她只会心算,从没有看账合账的经历。

    俞仲尧微笑,“不是。放心。”

    章洛扬这才放下心来,重新翻看。

    账册里记载着三所宅院五间铺子和两个庄子每年的进项:宅院赁出去了,铺子和庄子的收入都很可喜,最要紧的是,铺子里有一家四通银号这银号是在不少地方开了分号的。

    “可是,要我看这个做什么呢”章洛扬不明所以。

    俞仲尧解释道:“这是顺昌伯早就该交给你的产业。在他离京之后,我命人查了查,现在他手里的产业只剩了这些。”

    章洛扬抬头看他。这意思是,她回京之后就有自己的产业了么

    “今日我让人去了寺里一趟,顺昌伯已经答应,明日保人跟着过去一趟,立个文书字据就行。我先派人帮你打理着,回京之后,你再亲力亲为。”

    什么都帮她想到了。

    之后,俞仲尧又道:“这本就是你该得的不要小看你娘,她是经商的好手,嫁给顺昌伯的时候,妆奁丰厚。”

    “是吗”章洛扬惊讶,她居然并不知道这些。

    俞仲尧笃定地点头,“奶娘没敢告诉你,应该是忌惮顺昌伯和大夫人重惩。而我这几年在追查与风溪相关诸事的时候,手下顺道查了查你娘出嫁之前一些事,得知她最早是在江南经营买卖,身边有能人相助,三两年便赚得盆满钵满。那个经商有道之人,是个女子,但是无从查证她是你娘什么人,亲人丫鬟都有可能。她在你娘出嫁之前就销声匿迹。”语声顿了顿,他只说要紧的,“我要告诉你一些事,你听了别动怒,好么”

    “嗯,你说。”

    “顺昌伯府在你娘进门之前,入不敷出。”俞仲尧的手落在她肩头,带着安抚之意,“你祖父一生清廉,祖业又不多,这情形在官宦门第并不少见。你父母到底为了什么缘故和离,或者说你娘到底是为何放下一切都要离开京城,这是个谜团,兴许只有他们或是你娘知道。我懒得询问顺昌伯,与其听他似是而非的话,便不如问你娘。总而言之,你娘抛下了一切,离开了顺昌伯府,手里产业也就此全交给了顺昌伯。你祖父祖母应该并不知道这些事顺昌伯府也是近年来才显得阔绰富足。所以我才说,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便是再不济,我想你娘在离开的时候,应该也只是让顺昌伯代替你打理这些产业,等到你长大成人,要将这些交给你。”他语声顿了顿,手抚着她颈部,“只是没想到,顺昌伯夫妇将这些霸在手里,应该是没有交给你的打算。”

    “”章洛扬嘴角翕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生气么当然生气了。顺昌伯在她心里已经够不堪了,却没想到,她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洛扬,别生气。”俞仲尧安抚着她,“我是照常理推断,日后还需你问问你娘,只有她能给你最可信的解释这也是我拖到现在才告诉你的原因。我总希望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再给你个交代,但是现在的情形你也知道,时间不够。”

    “嗯。”她轻声应着,之后站起身来,投入到他怀里,“不管怎样,你都要帮我找到我娘,好不好”第一次,她对他提出要求。因为太多的问题,都需要母亲回答。俞仲尧说的对,如果询问顺昌伯,那个人一定会闪烁其词甚至诋毁母亲,全无必要。

    “一定。”

    她勾住他颈子,抬眼看着他,“要是没有你前前后后这些举措,我一直以为,我跟章家就是那样了,他们待我的确不仁,可

    我也是太不争气,说不上谁对谁错,往后相安无事或是形同陌路都无妨。到眼下我才明白,我那么想是不对的。我不是说就此觉得自己占了理有资格有底气恨他们了,只是清楚,不需要总责怪自己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最起码,这些年是我娘手里的产业养活了章家,他们要是有一点儿良知,对我娘有一点儿感激,也不该让我过得捉襟见肘,要自己做绣活卖到绣铺里换取银钱。”

    “这么想就对了。”他了解,她对自己总是有着太多的否定,总是在得到什么的时候心生忐忑,是章家让她变成这样的。他不求她能变得多坚强,只希望她认可自己。今日这算是无心插柳,倒是真没料到她可以打开一个心结。

    她对着他绽放出笑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不让我感谢也没用,我还是要谢谢你。”

    俞仲尧打心底笑出来,将她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额头,“真要感谢,就相信自己,不输任何人。”

    “嗯,我会尽力的。”她语声轻快,满足的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这也是云荞一直以来希望她做到的。

    她希望可以像寻常女孩那样生活,摒弃阴影,再不看低自己。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关心自己的他们。

    过了一会儿,章洛扬想到了眼前事,“珊瑚芙蓉是不是不能随我们走”

    “对。她们几日后回燕京,便是有心随行,在路上也会吃不少苦头。沈云荞身边的连翘落翘倒是能够相随,一路上能帮你们料理些小事。”俞仲尧知道,她们主仆三个很是投缘,温声宽慰,“迟早还会再聚首。”

    她当然明白,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舍,便要回房去,“怪不得她们这两天有点儿没精打采的,我要回去跟她们说说话。”

    俞仲尧却抱着她不撒手,“你回去了,我就没人理了。”

    章洛扬失笑,亏得他好意思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

    两个人嬉闹了一阵子,俞仲尧见天色不早了,这才让她喝杯茶定定神,“明日早点儿过来”

    章洛扬绯红着脸颊,嘟着嘴整了整发髻和有些凌乱的衣衫,心说才不,他是越来越不安分了,真不是她能招架的。

    俞仲尧抚了抚她鬓角,“路上你想有事没事腻在一起都不行。”

    “谁要跟你腻在一起”章洛扬小口小口地喝完一杯茶,放下茶盏,“我回去了。你早点儿歇息。睡不着也要养养神,别整夜忙公务。”

    “嗯。”他应着声,却握住她的手,不松开。

    “松手啊。”她斜睇着他。

    目光流转,宜嗔宜喜,煞是可人。

    “舍不得。”他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肌肤,“要不然,我们先在这儿成亲拜堂再启程”

    章洛扬又气又笑,“怎么好意思说这种没脑子的话的”

    他就笑,捧住她的脸,在她眉心轻轻一吻,“我让阿行送你回房。”

    “嗯,那我走了。”她抬手摸了摸他脸颊,见他满眼的不舍,又补一句,“明早我做早饭给你吃。”

    他颔首一笑,这才唤阿行进来,吩咐送她回房。

    这晚,章洛扬让珊瑚芙蓉睡在寝室临窗的大炕上,方便与她们多说说话。

    珊瑚由衷地道:“小姐,等您回京之后,要是得空,可千万要去三爷府里看看我们。对了,还有小樱桃呢,我们回去之后,会尽心照看她,您别担心。”

    芙蓉附和道:“是啊,小姐就算把我们忘了,看在樱桃的情分上,也会尽早去俞府看看的。”

    “净胡说。”章洛扬笑道,“我怎么会忘了你们呢来日要是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你们。”

    珊瑚芙蓉满心笑意,想着便是真忘了也没关系的,反正小姐是一定会嫁给三爷的。

    章洛扬心里则在盘算着,等临别的时候,要记得给两个丫鬟留下些银钱,一来是让她们手头宽裕些,二来照顾樱桃的时候也能用作不时之需。

    三个人对未来憧憬多多,也是因此,离愁倒是消散了大半,氛围轻快愉悦。

    章洛扬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是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惦记着昨日说过的话,她去了贺园的厨房。

    没想到,沈云荞也在,正在专心致志地包饺子。

    章洛扬讶然,“这可真是稀奇事。你一个手不灵便,想吃就告诉我啊。”

    沈云荞见到她,得意的一笑,“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两日我每日都会做点儿饺子,没你做得好,但是自己吃着觉得还不错。今天想做好了给你送去尝尝呢。但是你这个人好没意思等会儿吃饺子就不算是惊喜了。”

    章洛扬笑道:“怎么不是惊喜我过来也是想自己做点儿吃的。”

    “那可别忘了三爷啊。”沈云荞提醒道。

    章洛扬胡乱地点头。本来就是来给他做饭吃的。

    沈云荞慢悠悠地包饺子,章洛扬则做了蟹黄包肉末烧饼鱼片粥,特地多做了一些,又从厨房本就准备好的酱菜中选了甜合锦酱桃仁什香菜酱小椒,让珊瑚芙蓉一起吃一点儿。

    贺园的丫鬟将早膳送走的时候,沈云荞亲手包的饺子也出锅了。

    章洛扬喜滋滋的将笊篱接到手里,“像你那样是不行的,有的饺子破了不是你没包好,是你捞饺子的时候弄破的,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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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荞认真地看着,还抱怨,“不早说。”

    随后,两个人自然去了沈云荞房里,一面吃饺子一面说话。

    沈云荞把昨晚看到孟滟堂喝醉的事情说了,一脸的啼笑皆非,“居然说我懦弱,呸呸呸,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但是”章洛扬一手托腮,“他说的好像真有点儿道理。你真就是有点儿怕人跟你说这些似的,尤其不能挑明,一挑明你就恨不得要跑”

    “去你的”沈云荞捏了捏她的鼻子,“闭嘴吃饺子”又把一碗汤送到好友手边,“汤也要喝,特地给你炖的。”

    “好啊。”章洛扬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又小声道,“反正你是得好好儿想想了,别让人们都这么以为。”

    沈云荞沉默片刻,“其实,二爷那些话不能当做醉话我知道。他那种人,烂醉如泥也不会说没边际的话,我不会不当回事的。”

    “那就好。”章洛扬不再说话,专心吃饺子喝汤,末了由衷地道,“这是我吃得最高兴的一餐早饭,特别好吃。”

    “是吧”沈云荞神采飞扬,“唉,真不容易,难得我也能照顾你一回。”

    “你一直都在照顾我啊。”漱口之后,章洛扬歪在临窗的大炕上,把珊瑚芙蓉的事情说了,“我想拿出几十两银子给她们。”她们私底下是合伙过日子的人,有较大的开销,必须要知会对方。

    “是该如此。”沈云荞双手赞成,“那两个丫头待你是真不错,小樱桃也是如此,都是打心底盼着你好。想给多少给多少。”

    “你最大方了。”章洛扬侧过身去,枕着沈云荞的腿,“还有啊”她迟疑了一下,把俞仲尧昨日说的关于母亲嫁妆的事情如实相告。

    “这是好事啊。”这是沈云荞的第一反应,“不管怎样,你回京之后都有了傍身的产业,记得把字据收好。”之后,她才开始分析个中原由,忍不住数落起顺昌伯来,“你说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吧这些事,奶娘也没对我提过一字半句,想来是他们两个吩咐的缘故,又或者是提及此事的人都没个好下场,才使得奶娘都三缄其口。罢了,眼下不说这些,等咱们回到京城再跟他算总账。说到底,只有你娘露面指正他,才是理所当然,不然还不是由着他信口胡说狡辩。”

    “这些我都明白。”章洛扬摇了摇沈云荞的手,“你别生气才是。再有,我们要是回到京城,怎么打理那些产业,就全靠你了。我可是一窍不通。”

    沈云荞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些三爷要是撒手不管的话,我自然要帮你打理。到时候别忘了借我一笔银子,让我开个铺子什么的。”

    “说什么借啊要是没你带我出来,我现在不定怎么样了本来就是你的,想用只管用。”

    “小傻瓜,对别人可不准这么大方。”沈云荞一本正经地道,“不然我会吃醋的。”

    章洛扬笑起来,“那还用说”

    随后,两女孩细细盘算了一番,让连翘落翘去外面买回了一些平日必备的东西,将小箱子又精简了一番,做好了随时可以启程的准备。

    忙完这些,章洛扬才去了俞仲尧房里。

    进门时,俞仲尧似是在忙着雕篆一块玉石,见她进门,便匆匆收了起来。

    章洛扬也没在意,先给他沏了一杯热茶,之后听他说要写几封信,便乖乖地磨墨。

    俞仲尧一面写信,一面告诉她做生意需要知晓的事情,是考虑到她以后总能用得着。

    章洛扬先是洗耳恭听,悉心记下,随后却是不解:“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的”眼神很是钦佩崇拜。她真不觉得他可以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精通那么多事情的门道。

    俞仲尧笑起来,“我做官之前,正经的事一样都懒得学,净学这些旁门左道了。现在不需亲力亲为,只能念经给你听。”

    她很诚实地道:“但是应该很有用,不是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都是经验之谈,够我消化很久了。”

    “什么叫应该很有用”俞仲尧把应该二字咬得有点儿重,有些不满。想当初,他做生意也是做得有声有色。

    章洛扬失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相处越久,越会觉得他偶尔像个大孩子似的,特别可爱。

    启程前一日,高进邀沈云荞去外面转转,并且跟她明说了:别带随从。

    沈云荞一直被孟滟堂那一番话扰得心神不宁,怀疑是真的不了解自己。孟滟堂所指的她的懦弱,应该就是她的种种逃避。

    她不愿意承认,索性爽快答应了高进。

    行程在即,她也想对他有个明确的说法,不想带着一份无从摆脱的困扰上路。

    如果结果于他是可喜的,那么来日相互帮衬扶持都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结果于他是不好的,那么他可以另作打算。他完全可以抽身离开,与她就此山长水阔不复见没了他这个头领,锦衣卫也会对俞仲尧唯命是从,这是傻子都看得出的事。

    他要是回到京城,对前程只有益处。

    是的,她这样的为他着想的时候,是出于一己私念,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是有什么法子呢她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好过一些了,才会去顾及别人。说到底,要是别人总是重于她自己,她不知道早死在哪一年的哪个地方了。

    要她无私宽仁的对待任何人,除去洛扬,她都办不到。

    而今日让她头疼的问题是:怎样能在短短时间

    间内断定自己对他有意或是无意。

    骑马溜一圈就能知道怎么可能呢

    那么,她要做点儿什么才能证明呢

    沈云荞冥思苦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