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目录:骄宠| 作者:臻善| 类别: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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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进慵懒地坐在醉翁椅上,看着沈云荞鼓捣脂粉,笑问:“你弄出来的水粉,别人用了不会出事吧”她样子实在是太漫不经心了。 800 千千

    “这可就是小看我了。”沈云荞睨了他一眼,“做这些胭脂水粉,我真的是驾轻就熟了。这些是给连翘落翘珊瑚芙蓉和小樱桃的,让她们自己用,或者是送给亲朋。”

    高进一笑,“大老远来看你了,能不能好好儿坐着,跟我说说话”

    “行啊。”沈云荞放下手边的事,转到他近前,拉了把椅子坐下,先是笑盈盈地端详了一会儿,“回来之后过得怎样怎么看你反倒特别悠闲的样子”

    “回来之后,可不就更清闲。”高进笑微微的,“也没人让我伺候了。”

    沈云荞笑着打他一下,“没正形。”

    “忙的是三爷,皇帝给他攒了一堆的事情。锦衣卫一切如常,没什么让我费神的。”高进伸了个懒腰,“这两日得空就睡一觉,舒坦得很。”

    “那就好。”沈云荞又问,“令尊可好”

    “他可是好得不得了。”高进笑起来,“修缮好新房,又看着别处不顺眼,亲自指挥着工匠修缮各处。一见着我就问怎么还不张罗着请人提亲。”

    “那么,令尊知道我的情形么”

    “自然知道。我爹说他可不管别的,肯嫁给他儿子就是有眼光的好孩子。”

    沈云荞哈哈地笑,“令尊真是太好了。”

    “还行,起码挺开明。”高进探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提亲之前,是不是得先料理一下沈家那边”

    “沈家啊”沈云荞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那位继母,这两日都在忙着打听你住在何处。她没敢去章府,兴许是想撇清关系”

    “我爹呢”

    “还在闭门思过。”

    沈云荞目光微闪,笑容顽劣,“你让他来见我。他当我死了,自己还装死,我偏不成全。见面之后看情形。”

    “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高进扬声吩咐等在外面的随从。

    随从应声而去。

    “我等会儿就得走了。”高进将她拉到怀里,语声低柔,“想我没有”

    “嗯,我想想啊。”沈云荞佯作思忖的样子。

    高进笑着吻了她的脸一下,“就会气我。我可是真想你了。”

    沈云荞满足地笑了,搂住他颈部,在他耳边低语,“那好吧,我也有点儿想你了。”

    高进狠狠地亲了她一下,“还是这么说话舒坦。”

    “天热之后就不舒坦了,搂在一起会很热。”沈云荞把脸搁在他肩头,说起这两日的事情,末了问道,“亲身经历才品得出,皇上对三爷是真的太看重太后下懿旨的事,是不是皇上提起的”

    “是。太后不太过问朝臣的私事,应该是皇上跟她说的。”说起小皇帝,高进就忍不住笑,“金吾卫里不少弟兄都说,三爷回来了,皇上也活过来了。以前要么打蔫儿,要么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沈云荞笑不可支,“这么孩子气,得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再依赖三爷啊。”

    “估摸着一辈子都这样。太后前两年还督促皇上习文练武,现在索性不管了,只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大抵是觉得这样也好。”

    “这样最好不过。”太后分明是没心思干政的人,这样对谁都是好事。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子,随从来禀,说俞仲尧要走了,高进这才恋恋不舍地别了她,去正房跟姜氏道辞,与俞仲尧一同离开。

    沈云荞睡了一觉,起来洗漱已毕,沈大老爷恰好到来。

    她让丫鬟请父亲进来。

    丫鬟却道:“沈大老爷不肯呢。”

    “真是。”沈云荞无奈地笑了笑,施施然走到院中。

    沈大老爷看到她,一丝喜悦也无,板着脸冷哼一声。

    她的父亲就是这样,到现在还有些书生意气,并且认死理。犟脾气一上来,八匹马都拉不回。

    父亲能与顺昌伯交好,始终是沈云荞不能理解的一件事。父亲要是看不惯的事,连顺昌伯的面子都不肯给。这一点自然有好处。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能由着性子帮衬洛扬,让顺昌伯夫妇忌惮她和父亲一起声讨他们不仁不义的可能。

    “来都来了,不说话算怎么回事”沈云荞语带戏谑,“你真就那么希望我死在外头”

    沈大老爷瞪了她一眼,“有什么话你不能直接跟我说明白的居然跑了跑了也罢了,还将你的好姐妹一同拐走了。你做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

    “什么事我没跟你说明白”沈云荞倒是不恼,“我说了,绝不要嫁比你年纪还大的人,你听么”

    “可我官职低,哪里能给你找到像样的亲事总不能让你嫁个酸秀才或是败家子吧”沈大老爷说起这些就是一脑门子火气,“你死活不愿意,当初只需跟我小打小闹一场,我定会做主退掉亲事。可你是怎么做的别怪我不认你,是你先不要我这个爹的”

    “小打小闹太久了,我早就累了。”沈云荞扯扯嘴角,“我在家里,始终是自幼失怙的人,又是好多年住在外面,谁把我当盘儿菜我缺钱了

    了就得跟你要,要完了大太太就会带着她两个女儿没完没了地甩脸色给我看,冷嘲热讽个不停。说白了我就是在沈家住腻了,受不了了,再那样住下去,保不齐哪天我就会杀了她们。”

    “”沈大老爷报以一声叹息,“你性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我知道。你走不走的,我认,可你为什么要带着章家那孩子一起走呢你自己说惹了多少事章家这一年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何苦呢我跟顺昌伯是相交多年的人,章府还养育了你那么久我还有脸去见他么”

    沈云荞抿了抿唇。

    “我也清楚,章家那孩子肯定有主心骨,不可能凡事都是你的主意。这我就更不明白了,她这是为什么走就走了吧,怎么还要往死里算计章府呢便是像人们说的那样,章府待她不好,可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吧”沈大老爷满目失望,“若都像她一样,往后谁还敢生儿育女这般歹毒”

    “你脑筋有毛病吧”沈云荞听不下去了,火气也上来了,“你知道来龙去脉么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是顺昌伯夫妇要把洛扬许配给武安侯世子,谁跟了那个人能有活路动辄就说劳什子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该把人活生生推到火坑里去起初俞少傅只是让顺昌伯闭门思过,是他们自己找事,觉得这惩戒都重了。 你怎么好意思说洛扬歹毒的是章府不给她活路,指正她是借尸还魂要把她点天灯的心思都有了。这些你都不知道,就横加指责洛扬,你凭什么”

    “”沈大老爷哽住,半信半疑地看着女儿。

    “就算是那样,洛扬都没动过报复他们的心思,只是想与他们撇清关系而已。是俞少傅和廉王得知这些是非之后抱打不平,才又出手惩戒章家的。眼下洛扬回来了,迟早要嫁给俞少傅,章家是怎么做的巴巴地上门来要认她,要继续利用她这桩姻缘谋得好处,他们也算是人你居然帮他们说话”沈云荞气鼓鼓地瞪着父亲,“真是不可理喻”

    沈大老爷并没因为她言辞犀利动怒,只是狐疑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废话”沈云荞仍是没好气,“让廉王和俞少傅同心协力的事儿,这些年你听过几件要不是章府实在是让人不齿,谁有闲工夫搭理他们”

    这几句,沈大老爷听到了心里去。

    “真不知道你这一年是怎么过的,不是到现在还认顺昌伯是好友吧”沈云荞挑了挑眉,“能出门走动了就四处打听打听,亲自去章府问问也行。”

    沈大老爷又瞪了她一眼,“拜你所赐,我这一年都在闭门思过。”顿了顿,又问,“你跟锦衣卫指挥使的事情是真的”

    “是啊。”

    “好事。俞少傅和高大人虽然行事跋扈狠绝了些,门风倒是都很正。当初俞家”沈大老爷语声顿住,“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嫁人之后要孝敬长辈尊敬夫君。我去章府问问是怎么回事。”说完转身就走。

    沈云荞愣了愣,啼笑皆非地问道:“你是真不让我回去了么”

    “已说过,权当你死了。”沈大老爷大手一挥,脚步未停,“回去你还是过不安生,得不着好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高大人要是看着我不顺眼,随意发落便是,我受得起。”

    沈云荞看着倔强的父亲的背影,欲言又止。

    沈大老爷走远了,他的小厮却跑过来,低声道:“大老爷和大太太近来争吵不休,是为着二小姐的婚事,尤其这两日,吵得不可开交。大老爷一个外地的好友有意结亲,想让膝下长子娶二小姐,大老爷同意了。大太太却嫌弃那边只是个地方小官儿,如何也不同意。大老爷就恼了,说起了您的事,意思是既然看不上良家子弟,那就照着您那门亲事让二小姐去给人填房,大太太自然是不依的,指责大老爷死脑筋,说只要将您接回去,沈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岳家今时不同往日了,二小姐自然能嫁得很好。”

    “怪不得。”怪不得父亲又犯了犟脾气。他就是那样的,不管本意是好是坏,都不会有人说他好。就是有那个本事,把全家人都得罪尽。

    “小的斗胆过来多嘴,不宜与大小姐多说,该回去了。”小厮行礼。

    “慢着。”沈云荞从袖中取出两个八分的银锞子赏了小厮,“得了空就来这儿,跟我说说家里的事。”

    小厮谢了赏,“那么,明日小的再来。”

    沈云荞挠了挠额头。是这个情形,反倒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妥当。

    沈大老爷去了顺昌伯府,才知道顺昌伯出门了。

    二老爷出来应承他,两人因着顺昌伯的缘故,也有点儿交情。落座后,二老爷先是问了问沈云荞的事:“怎么打算的”

    沈大老爷照实说了,“她跑出去要是销声匿迹,或是过得困苦,我定会极力寻找。眼下另有奇遇,日后能过得很好,那就算了。一直也没尽心照顾过她,一刀两断也好,省得她往后要应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这一年,我真是闭门思过了,知道自己的斤两,以前不能父慈女孝,那么往后也不拖累她。”

    二老爷细品了品这番话,对沈大老爷多了一份欣赏,“终归是为了孩子着想,也是一番苦心。”

    “没有,没有。”沈大老爷面露愧色,“实在是我治家不严,才会出那档子事。”

    二老爷苦笑,“我大哥却比不得你,是另一番打算。”

    “实不相瞒,两个孩子离京之后,我自觉没脸再见你们,也就不好意思命人过来打听什么,平日只是偶尔听下人念叨几句,分不清真假。今日有人与我细说了几句,便特地上门来询问原委。”

    二老爷长叹一声,“原本是家丑不

    可外扬,可现在已是人尽皆知,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与你念叨念叨。”

    沈大老爷已有预感,女儿的话大抵是真的,一面喝茶,一面听二老爷细说原委。

    二老爷将那些事情讲述完毕,道:“要不是家里丑事连连,我也不会上下打点,要外放去做个芝麻官。我处境太尴尬,想来你能体谅吧”到底是不想熟人来日数落他翻脸无情不顾手足情意。

    沈大老爷沉吟半晌,才苦笑道:“到今日才知道,他章远东是这种品行。半生竟都看错了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很是不解。

    “自从齐氏进到章府,我大哥便慢慢地变了。”二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女子真正是章家的灾星。”

    沈大老爷起身,“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论怎样,章府帮我养育过长女几年之久,于我有恩,我看不看得惯,都不能指责章远东,但是日后不会再登门。”

    “我明白。得了空,我去府上喝杯茶总行吧”

    “自然,自然。”

    送走沈大老爷,二老爷慢悠悠回往正房,进到二门,远远望见大夫人正和二夫人理论。

    必是为了章兰婷的伤势需要上等的药材补品需要银子添置才争执的。他摇了摇头,懒得理。听小厮说顺昌伯回来了,加快脚步回房去。

    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兄长。

    顺昌伯回房时,自然也看到了互不相让的妯娌二人,不由沉了脸蹙了眉。

    “是,没错,我是兰婷的二婶,可也是洛扬的二婶。你心疼亲生的骨肉,我心疼的是嫡出的侄女。”二夫人语带轻嘲:“兰婷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你能怪谁你可别忘了,要是当初你们如愿,如今过这种日子的可就是洛扬。这么说也不对,洛扬才不会忍这么久,早就去庙里落发为尼了。也只有兰婷这样的性情,才能卑躬屈膝到现在。你就放心吧,没骨气的人就没有吃不了的苦,她很快就会痊愈。要名贵的药材,没有,要银子更没有。我是看你刚回来,又忙忙碌碌的,才没拿着账册找你要回二房贴补公中的银子。你再动辄跟我要这要那,那就真要好好儿算算账了。”

    大夫人恨不得把这个妯娌的嘴撕烂,通红的双眼瞪得老大,“你还是不是人哪人命关天,你是不是看着兰婷死了才心安”

    “好了”顺昌伯喝道,“在外面吵什么回房去”

    二夫人侧目瞥他一眼,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带着丫鬟婆子走开。

    顺昌伯冷冷地凝了大夫人一眼,大踏步回了正房。

    大夫人连忙快步跟回去。

    章兰婷已经醒了,坐在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用饭,见父母都是脸色阴晴不定地回来,心里不免忐忑,眼含询问地看着大夫人。

    “你好些没有”大夫人坐到女儿身边,心疼不已。

    “好些了,皮外伤罢了。”章兰婷抿出一抹笑,“只是有些头晕。”

    大夫人心内稍安,转头问顺昌伯:“去过武安侯府了”

    “去过了。”顺昌伯在椅子上落座。

    “他们怎么说”

    顺昌伯却没回答,反倒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在武安侯府碰见了高老爷锦衣卫指挥使的父亲。他是去找武安侯父子说话的,临走时与我叙谈了一阵子,还说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两家也算是亲戚了,来日办喜宴的时候,希望我们也去喝一杯喜酒。”

    大夫人预感不大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章兰婷却咬了咬唇,“这样说来,沈云荞那个贱人真要嫁给高大人了”

    “说的是什么话”顺昌伯呵斥道,“来日沈家那孩子是高夫人,明里暗里的你说话都给我注意分寸”

    章兰婷垂了头,敢怒不敢言。

    顺昌伯继续道:“高老爷走后,武安侯父子将我迎到了花厅,再三的赔不是”

    大夫人大抵猜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摆手打断,“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和离的事根本没提过”

    “你急什么听我慢慢说”顺昌伯蹙眉,“因着要办喜事,高老爷凡事都愿意有个圆圆满满的局面。以往不与宋家来往,是因着武安侯世子声名狼藉,他们父子两个实在是不屑。到眼下,高大人并无手足,往后成家立业,总要有几个人亲戚帮衬着,再者,也总不能让新媳妇连个串门的地方都没有。是为此,高老爷规劝了武安侯父子半晌,两个人跟我说,日后再不会了。”

    到了这会儿,章兰婷也已明白过来,满目惊惶,“爹,您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我继续留在宋府么那母子两个今日都把话说尽了,他们是死活都看不上我了,我要是回去还有活路么武安侯世子的话也能信”

    大夫人已急得下了地,指着顺昌伯道:“你想都不要想,我是再不肯让兰婷回去的武安侯夫人命令她的儿子休妻啊”

    “她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做主这样的大事气话罢了。”顺昌伯又何尝不觉心虚,因而更要用强势地态度来掩饰,转头吩咐章兰婷,“明日武安侯世子会过来接你回去,你准备准备吧。”

    “啊”章兰婷面色变得愈发惨淡,她哭起来,“爹我是您的女儿啊,您明知道我回去之后要过怎样不堪的日子,怎么还要这样”

    “你”大夫人厉声责问顺昌伯,“是不是武安侯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是不是为了那点儿好处,才不顾兰婷的死活你哪里还是个人”

    顺昌伯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兰

    婷是我的女儿,洛扬就不是么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跟我保证,说洛扬嫁到宋府不会吃苦,说武安侯世子已经改邪归正。我要不是信了你那些话,怎么会答应那门亲事没有那件事做引子,我眼下会这般狼狈我对儿女,是嫌弃还是疼爱,都不希望她们被人欺辱。怎么,兰婷受了委屈你就心疼成这样,要是换了洛扬呢我能对长女狠下心肠,对别人也一样”

    “哈”大夫人怒极反笑,“终于怪到我们头上了,终于现出真面目了告诉你,我可不是当年的姜寒伊,不似她没有娘家,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我这就带着儿女回娘家去”

    “免了吧。”顺昌伯笑容略显狰狞,“廉王连上了两道折子,弹劾齐家营私舞弊贪污受贿,今日一早,皇上准了,命廉王亲自带人查抄齐家,命人遣送齐家人净身离京,返回故里你动辄用娘家压我的日子,到头了。”

    大夫人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结党营私贪污受贿那是廉王做惯做熟的事情,齐家怎么敢廉王分明就是故意要整治齐家。

    “为什么为什么啊”她想不明白。

    章兰婷颤巍巍下地,搂住母亲,泪如雨下,却忽然意识到有个该露面的人一直没出现,“文照呢我弟弟呢”

    “我让文照陪我去的武安侯府,他听武安侯细说了这些事,对我的决定并无异议。”顺昌伯态度强硬,“你必须得听我的吩咐,明日高高兴兴地回宋府去”终究还是做贼心虚,说完就要甩手走人。

    “你执意如此,我就死给你看”章兰婷站起身来,晃了晃,眸子里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那你就死给我看”顺昌伯火了,“一切祸事都是因你而起,你死了就都清净了”

    “和离我要跟你和离”大夫人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切齿道,“便是你休妻我也认了,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和离当初的一个妾室,你居然好意思说和离二字休妻”顺昌伯语气阴冷,“没有你工于心计百般算计,我当年必不至于与寒伊和离;没有你百般挑拨,我这些年必不会嫌弃洛扬让她心寒。你当年要死要活地跟了我,到现在想走是异想天开你敢闹事的话,我就重新把你扔回庙里”他又冷眼看着章兰婷,“你也一样别跟我寻死觅活,你便是寻了短见,我也会秘而不宣,先将你从族谱上除名逐出家门,一个如此,两个又何妨”

    章兰婷身形又晃了晃,她看着以往和蔼可亲的父亲,在这一刻,他是那么陌生,当真是面目可憎。“你给我记住,是你不顾我的死活在先。明日我会回宋府,你最好善待我娘,不然,你休想利用我得到分毫益处”

    顺昌伯没应声,漠然离去。

    留下的母女两个,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翌日一早,武安侯夫人带着宋志江来接章兰婷。母子两个都是面色不善,甚至懒得寒暄。

    大夫人没露面,病了。

    便是如此,章兰婷还是跟着他们回了宋府。临走前,她回眸盯了顺昌伯和章文照一眼。

    眼神里的怨毒是那么浓烈,让父子二人心头一惊。

    章文照底气不足地道:“情形好转之后,我们再把她接回来。到那时,她会原谅我们吧”

    章兰婷上马车之前,环顾四下,遍体生寒。

    曾以为的温暖的家园,朝夕之间便面目全非。

    章家的男子,是不是生来就流淌着自私丑恶的血液父亲如此,文照居然也如此。到最终,她的死活,重不过他们的前程。

    到最终,她与章洛扬有什么差别是父亲弟弟愿意牺牲掉的一颗棋子。

    最早,她是心甘情愿地去做一颗棋子,试图去为亲人筹谋争取。

    眼下地位不变,心境却与当初大相径庭。

    这个所谓的家,没了。在这里,只有母亲是值得她记挂的,其余所有人,她都恨之入骨。

    除了母亲,所有章家人,只要找到机会,她就会报复回去,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什刹海这边,一早就有人送来匾额,挂到了门楣上。

    此后,这里是姜府。

    过了辰时,几名官员的内眷前来拜访,先是亲自递上帖子,随后才问姜夫人得不得空,若是不得空,便回去等待消息。

    姜府自昨日下午就收到了不少帖子,姜氏也清楚,日后府里定是人来人往的,要喧嚣许久。眼下可不是躲清静的时候,越热闹越好。听得管事说了,忙命人相请,并且带上女儿,迎到了垂花门外。

    管事妈妈陪在一旁,帮忙引荐:“这位是平南侯府邢夫人这位是兵部右侍郎曾夫人这位是礼部尚书钱夫人”

    姜氏与章洛扬分别与几位夫人见礼。

    有一两位贵妇,姜氏是有印象的,只是当年官职或爵位不似如今显赫。那时她是顺昌伯夫人,每逢普天同庆的日子,要进宫给太后请安,是因此,不少人识得她。

    而在今日,几位夫人口风一致,决口不提当年事,宛如初见一般寒暄,都对章洛扬赞不绝口。做了父母之后,谁都知道,夸奖别人的儿女,比恭维本人还让人愉悦。

    邢夫人年事已高,章洛扬笑着上前去,扶她走过二门的石阶,“您当心。”

    邢夫人笑眯眯地点头,“好孩子。”过了二门,携了章洛扬的右手,“也不知姜夫人几世修来的福气,得了你这样一个标致乖巧的女儿。我却没这般好命,当真是儿孙满堂,一个女娃娃都没有。”

    nbsp;  章洛扬微笑,“瞧您说的,别人羡慕府上人丁兴旺还来不及呢。”

    “是啊,男丁有男丁的好处,他们要是受了委屈,能挺直腰杆为自己鸣不平和家里闹,女孩子却要被关在内宅,过得好不好都没人知道。”邢夫人有意无意地摩挲一下章洛扬的手心,“只为这么点儿事情,你可是受了不少委屈。最要紧是自己别当回事,往后要是谁敢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便与我说。”

    章洛扬一听就知道,邢夫人已知道自己掌纹的事。让人钦佩的是邢夫人的语气,像是在说着最寻常的事情。违心么自然是违心的,这是大周一度讳莫如深的事,便是对传言有质疑,正常反应总会有点儿同情。可老人家没有,涵养修为可见一斑。

    她当然不敢认为自己人见人爱,比谁都清楚,要是没有俞仲尧,别人才不会是这态度。她面上笑盈盈称是,送邢夫人坐上青帷小油车。

    管事妈妈到了她身边,低声道:“沈家大太太和二小姐来了,奴婢问过夫人,夫人说将两人请到沈大小姐房里去。”

    章洛扬点一点头,“你派人去观望着,有事便来知会我和娘。”

    “是。”

    沈云荞闲闲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沈大太太和沈云莲进门来,动也没动。

    母女两个并没因此现出异色。

    “云荞。”沈大太太紧走两步,“你总算是回来了”

    “大姐”沈云莲大大的杏眼里噙着泪,“怎么也不回家去我和娘盼你盼得好苦啊”

    “得了,省省吧。”沈云荞打个手势,阻止母女两个再往跟前凑,“又没外人,不必装腔作势。”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沈大太太垂着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到底在一个屋檐下好几年,你不声不响地走了,我们怎么会不难过呢别说一个大活人,就算是”她说到这儿,忽然顿住。她有个不好的习惯,常把人与猫狗相较,而沈云荞最是反感这一点。

    “嗯,就算是猫猫狗狗养的日子久了,忽然不见了死掉了都会难过。你是想说这个吧”沈云荞轻笑,“可我算什么啊我都比不了猫狗,我就是我爹不开眼接回家里的白眼儿狼啊这是你常挂在嘴边的话,我不敢忘,眼下自是不敢接受你的抬举。”

    “那不都是气话么”沈大太太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你也说过了,我这种人没口德,咒我下拔舌地狱的话也没少说。时过境迁,就别再记着那些口角了,行不行”

    沈云荞不置可否。

    沈云莲岔开了话题,“大姐,姨母这一年时有信来,也是记挂着你。前些日子她听说俞少傅和高大人在返京途中,正往京城赶来,想来过几日就到了。你快些回家去吧到时也能与姨母好生叙旧,让她帮你张罗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姨母在,你便是之前有什么顾虑,也该打消了。”

    姨母沈云荞费了点儿时间,才知道沈云莲说的是杭州知府林大人的儿媳妇她那个所谓的姨母。“她是不是家里落魄了,才想起我了”当初她抱着一线希望去寻亲的时候,姨母又是怎么做的想想彼时的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这个,不清楚。”沈云莲含糊其辞。

    “你们愿意多个亲戚,我不拦着,但是我不会见她。”沈云荞啜了口茶,“别扯没用的,说正经的。要我回家,可以,但是有条件,你们答应了才算数。”

    沈大太太连忙道:“你说,你说。”

    “我回去之后,什么都不用你们管,并且,要反过头来管管云莲的婚事。这两日我也没闲着,帮她物色了几个人选,都是仕途平顺但是中年丧妻。这些人可比大太太给我找的那个人要好很多,你们意下如何”

    “啊”母女两个异口同声。

    沈云荞平静地看着她们,“别跟我说今时不同往日,那是你们一厢情愿。我过得是好是坏,是锦衣玉食还是沿街乞讨,都是我自己选的,好了我感激苍天怜惜,不好我自认倒霉。与你们无关,你们休想我顾及名声成全你们的白日梦。我这个人呢,最不在乎劳什子的脸面。”语声顿住,她神色倏然转冷,语气亦是,“给句准话,答应么答应的话,我给我爹磕头下跪认错,让他同意我回去,不答应的话,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你们胆敢往我跟前凑,我就亲手打断你们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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