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1章

目录:骄宠| 作者:臻善| 类别: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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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荞命人先一步到俞府传话,请俞仲尧等她到了,听她说完要事再出门。800

    到了外院,白管事上前来,“三爷在花厅。”

    沈云荞到了花厅,见礼之后,开门见山,把章兰婷告知之事复述一遍,末了道:“我虽然气得不轻,但是并不敢确定属实,便想先跟你说说,命人尽快查实。”

    俞仲尧眸中寒光一闪。他知道顺昌伯父子的动向,但是并没派人进到章府随时探听消息,对这些关起门来才说的话也便无从知晓。

    他颔首,“我稍后便吩咐人去查查,下午命人去廉王别院看看。”

    沈云荞听了,欲言又止。

    俞仲尧道:“有话尽管直说。”

    沈云荞这才道:“三爷的意思是,要人监视章文照下午去不去廉王别院,妥当么不应该阻止他或是索性抓起来么”

    “不需如此。廉王若是连这种小人的话都听信,并且加以利用,那么”俞仲尧微微扬眉,眼中寒芒更盛,“也不需留着他了。”

    他的意思是,不介意有个在朝堂处处作对的人,但是绝不能容忍品行卑劣的人。沈云荞缓缓吸进一口气,轻轻点头,“明白了。”

    “多谢你及时告知。”俞仲尧笑了笑,“不必忧心,依我看,廉王多半不会让顺昌伯父子如愿。”少许的不确定,是因孟滟堂以前对待关于洛扬的事,总是头脑发昏。

    沈云荞会意,心绪缓和下来,逸出笑容,“那我不耽搁你,去内宅了。”

    俞仲尧颔首,唤人送她去后面,吩咐白管事几句,依约去了高府。

    沈云荞去往内宅的路上,猜想着孟滟堂会如何行事。念及这个人,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简西禾。

    简西禾,如今是何情形

    只要她愿意知道,便能打听到他近况或去向。

    但是没必要。

    他分明是给了她最大限度的成全,回京之后,从不曾做过任何与她有关让她侧目的事。

    既然明白,接受他这番好意,把日子过好,才是对他这份善意最好的回报。

    他是她前尘浮光掠影中一道很美的风景,给过她照顾,给过她真心。

    她从没把他当做送到面前的选择之一。他是简西禾,是她欣赏的男子,是她愿意与之成为朋友的人。际遇不允许,便封存在心底,记着他,尊重他。

    若是余生咫尺天涯,她也不会认为他的选择是因自己而起。

    绝不是。

    那种男子,情缘聚散只是他生涯中的要事之一。

    只愿他安好。

    姜洛扬与俞南烟笑盈盈地出门相迎,沈云荞这才敛起心绪,与两人进到正房说笑。

    房里空气清甜,来自于大花瓶里的香花。一色的紫檀木家具,因着是新婚,坐垫桌围等等,都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

    到了东次间,去寝室取东西的芙蓉撩帘出来,沈云荞无意一瞥,看到了门口屏风上的图案很是眼熟,不由咦了一声,抬手指了指,“我去看看行么”

    姜洛扬点头一笑,“当然可以啊。”

    “去看屏风么”俞南烟笑道,“我昨日才看了半晌,是嫂嫂以前亲手绣的。”

    沈云荞到了屏风近前,看了看绣工,果然是出自洛扬之手。那是一副猫蝶绣图,十来只大小颜色神态不同的猫儿在草地上嬉戏,样子惟妙惟肖,煞是可爱。屏风用的是一种纯白色极纤薄的布料,便使得光影映照下,猫蝶图可以清晰地浮现在地上。

    沈云荞记得这幅图的由来。是洛扬以前做绣活赚点儿散碎银两的时候,一家铺子给了花样子布料绣线,要她三个月之内绣完,许下的价钱自然不低。

    洛扬足足忙了两个多月,那家绣铺的老板却遇到急事,匆匆忙忙把铺子盘给了别人。平日的这种小营生又不会立字据,自然就不作数了。洛扬倒是没觉着自己白忙了一场,是打心底喜欢这绣图,照常绣完,自己妥当保管起来。

    之前逃离京城,洛扬自是不能带上这种心头好。还是二夫人把她房里的东西转到别处封存告知洛扬之后,一些旧物才失而复得。

    洛扬没让姜夫人看过这些。这样的物件儿,证明的不过是她以往过得不好,她不想让母亲睹物心酸。

    姜洛扬解释道:“外院的人手脚麻利,吩咐下去没两天,屏风就装裱好送了过来。”难得的是俞仲尧也喜欢,无意间看过这绣图之后,便亲自吩咐白管事从速装裱好,指明放在寝室。

    “好看。”沈云荞由衷地道。

    “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绣一副。”

    “不用。喜欢是真喜欢,但是不准你做。”沈云荞连忙摆手,“把图样子借给我,我让针线房去找相同的布料做一副。不准你再做针线了,累眼睛。”

    “嗯。”

    “沈姐姐,那你让针线房的人多做一副吧。”俞南烟俏皮地笑,“我也喜欢得很,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嫂嫂要图样子你把图样子借走,那我岂不是要多等很久”

    “这好说。”沈云荞笑着回到东次间,“等两幅都做好了,我好好儿瞧瞧,哪个更好就给你哪个。”

    “好啊,我就等着坐享其成了。”

    ”

    说说笑笑到至巳时,姜洛扬让两个人留下说体己话,自己到了小厨房,亲手做了八菜一汤,都是两个人平日里爱吃的。

    用过午膳,沈云荞和俞南烟都变成了慵懒的猫。

    俞南烟掩嘴打个呵欠,转往西梢间,“我得去大炕上睡一觉。”

    连翘笑着跟过去,服侍着她歇下。

    姜洛扬引着沈云荞到了东厢房。东厢房布置成了她的小书房兼宴息室。

    沈云荞在架子床上躺下,姜洛扬问道:“睡之前,方便跟我说说遇到了什么不快之事么”

    “以为掩饰得很好,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沈云荞笑笑,“也没想瞒你,但是南烟在,有些话不好当着她的面儿谈起。”随后,说了由来。

    姜洛扬思忖片刻,“我自认他们不可能抓到我别的把柄,他们有这种打算,不外乎是污蔑于我,妄想能够让廉王相信能够借此事要挟三爷,要俞府颜面扫地。妄想是一回事,能否如愿是另外一回事。我估摸着廉王不会理会他们的。”

    “嗯,三爷也是这意思。”

    姜洛扬不可能忘记孟滟堂这个人,自相识到如今,那男子一步步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感激于心。谁一生不会做几件傻事呢傻过之后引以为戒,别人便不该忽略,只耿耿于怀他的过失。可恨的是顺昌伯父子两个,“到如今,他们还是不肯罢手,不肯给我清净。这件事兴许不用三爷出手便能解决。”她抿了抿唇,目光一寒,“但是,我日后会寻机惩戒顺昌伯受够了他。”

    算计她,便会让好友生气,让母亲动怒,让俞仲尧膈应,这是她无从容忍的。

    沈云荞展颜一笑,“早该如此了。”

    “你别生气,犯不上。”姜洛扬笑着给她盖好锦被,“睡会儿吧。”

    “嗯”沈云荞转身向里,闭上眼睛,“你也快去歇歇。”

    未时,廉王府别院。

    章文照毕恭毕敬地站在孟滟堂面前,讲述着父亲和自己的打算:“假如谁若是有意,抱得美人归,倒也不难,全不需为此事消沉”

    孟滟堂窝在软榻上,神色像足了慵懒的大猫,他一直心不在焉地听着眼前那小畜生絮絮叨叨,十句里也就听进去了三两句,即便如此,也不难明白是何用意。

    洛扬在顺昌伯父子眼中,是个即便嫁了人撇清关系还可以利用的人。

    俞仲尧在他们眼中,是个能为了一些栽赃的龌龊小事就能休妻的人。

    他孟滟堂在他们眼中,则是个钟情于谁便要不择手段得到的浪荡子。

    可惜,他们都错了。小说下载

    洛扬在意俞仲尧,太在意,所以不会让自己的事给俞仲尧带来麻烦。

    俞仲尧爱洛扬,给她的宠爱理解信任,寻常人难以比及。

    他孟滟堂,以前想过不论如何都要得到洛扬,而现在已不会。绝不会。

    自己被人理解与否,无所谓。他只是为洛扬不值,满腹愤懑。

    孟滟堂把玩着手里一串佛珠,沉声唤“来人”。

    侍卫应声而入。

    孟滟堂睨了一眼章文照:“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绑了,逐出京城,流放至”他思忖片刻,“记得贺园么”

    侍卫点头,“记得。”

    “把他打发到贺园,一生为奴。”

    “”侍卫抬眼看着他。

    孟滟堂挑眉,眼神顷刻如刀。

    侍卫这才恭声称是,依言将章文照拎了出去。片刻后折回来,欲言又止。

    孟滟堂没好气,“怎么我这个闲散王爷发落不了这样一个败类”

    “自然可以发落。”侍卫道,“属下只是觉得,您将他打发到贺园,有点儿让人深思,帮俞少傅帮的是不是太周到了”

    孟滟堂勾了勾唇,“帮人何尝不是帮自己。男人之间的争斗,不该卷入无辜的女子。你吩咐下去,哪一个瞒着我对俞夫人之事多说多问,别怪我不讲情面,将之点了天灯。”

    侍卫神色一凛,连忙行礼称是。

    孟滟堂摆一摆手,让侍卫下去,扯过毯子盖在身上,按了按眉心,闭目小憩。午膳后又服了一碗汤药,这会儿药劲上来了。

    这些日子喝酒喝得太多,到今日是真喝够了醉怕了早间醒来,脑仁儿都疼,人与心魂像是分了家。

    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他不能够被酒毁掉。

    章文照的事情,就这样让他爽快地解决了,醒来之后回想一下,不打算让人跟俞仲尧提及。当然也明白,他这边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俞仲尧不知情。

    但是他要见俞仲尧一面,有些无关情场的疑问,需要俞仲尧给他解开。不然的话,总是不能心甘。

    是因此,他命人去传话:明日他要到俞府一趟,有些话要跟俞仲尧念叨念叨。

    翌日他太早醒来,如何也睡不着,便早早地到了俞府。

    俞仲尧在后方的练功场,指点几名护卫拳脚骑射功夫,命人请孟滟堂到就近的花厅等一等。

    孟滟堂一面走,一面留心打量着俞府的景致。云霞翠轩,烟波画船,花间竹下,暗香清远。

    br />    这是俞仲尧与洛扬的家,氛围清雅,是个适合一生安居的所在。

    孟滟堂没进花厅,转到近处的竹林外围,坐在竹制的几案前。享受着秋日早间的凉风送爽。

    片刻后,俞仲尧寻了过来,穿着一袭玄色练功服,神清气爽,落座后道:“怕你等得心急,便没去更衣。”

    孟滟堂失笑,“你跟我何时讲过礼数我要是连这个都计较,早被你气死多少回了。”

    俞仲尧也笑,命人上茶。

    孟滟堂道:“难得你还会练功舒展筋骨,我却是不行,情愿多睡会儿。”

    “必须如此,不然我早就病痛缠身下地见阎王去了。”俞仲尧从小厮手里接过茶壶,亲手给孟滟堂斟了一杯茶。

    孟滟堂指尖轻叩茶几算是谢过,凝了俞仲尧一眼。这厮为人挺矛盾的,大事上跋扈至极,细微小事上,又总是愿意照顾别人一二这是在风溪见面接触多了,他才发现的。例如亲自倒茶用饭时给人斟酒之类的小习惯。

    是不是哄孩子的年头多了,形成习惯了小皇帝和俞南烟,幼年时都需要他这样的照顾吧

    “找我是为何事”俞仲尧问了这一句,摆手遣了近前服侍的。

    孟滟堂啜了口茶,是碧螺春,甘爽怡人,他眉宇舒展开来,放下茶盏才道:“有些疑惑在心头萦绕多年,今日忍不住了,要亲口问问你。”

    “说来听听。”

    孟滟堂看住俞仲尧,“当初皇上登基时还年幼,我则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你若是助我夺下皇位,我应该与皇上一样的倚重你我是什么性情,如何对待心腹,你大抵也清楚。但你偏不肯那么做,为何”

    俞仲尧微微一笑。

    孟滟堂继续道:“只是因为你与他相识在我之前只是因为太后与令堂熟稔还是你从那时就看准了,皇上会一辈子像个孩子似的依赖你”

    “这些只是原由之一。”俞仲尧道,“俞府经历过怎样的灾难,你也清楚。如今也该清楚,南烟小时候住在宫里长达几年之久。我年幼年少时顽劣,这你大抵也了解。十几年岁月,长辈手足予以我包容纵容关爱,我来不及回报,他们便已撒手人寰。”

    孟滟堂颔首,“那心境我无法切实体会,但是可以想见。”

    “之后,年幼的皇上南烟,都需要人照顾。两个人性情与我迥异,全不似我儿时,处境却与我家破人亡时相差无几能够照顾纵容他们的人,在这尘世少之又少。孤立无援。他们不是我,也是我。这样说,我不知道你能否明白。”俞仲尧温缓一笑,“我想给失去的亲人的回报,此生已无机会,有意无意的,扶持皇上可能是我弥补那份缺憾的方式。”

    “明白了。”孟滟堂勾了唇,“你大抵也是看不惯我这样为人兄长的人吧不知帮衬手足,反倒一直想从幼弟手中强取豪夺关乎他性命的皇权。你们俞家的人手足相亲,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俞仲尧颔首,“没错。这也是原由之一。”

    “但是不管怎样,你承不承认,这许多年是意气用事舍近求远了”孟滟堂笑意更深,“那个爱哭鬼,几乎能把你累死,可我不同。我要不是遇上了你这煞星,不会一度变得猜忌疑心颇重。”

    俞仲尧轻轻一笑,不予置评。

    “争了斗了太久,其实你尽可以将我赶尽杀绝,但是你好像从没那心思。”孟滟堂眼中有了点儿笑意,“打心底,还是认可我的为人吧要是我品行卑劣至令人发指的地步,我才不信你还能顾着皇上的名声留着我。同样的,我看你亦如此,嚣张跋扈的确可恨,但你还真没做过让我嫌恶的事情,也就从没动过用旁门左道取你性命的心思。”

    俞仲尧仍是笑。

    “得了,我总算明白了。你的理由太简单,也太复杂这就是见仁见智的事儿。”孟滟堂又喝了一口茶,悠然起身,“我要走了。”

    俞仲尧起身,送了他一段,“只是来找我说这个”

    “对。”孟滟堂颔首,“我要弄清楚,自己并不输于谁最起码,我不会懒到皇上那个地步。也要你清楚,你不是我的仇人,只是对手。你给过我机会,我也没想过无所不用其极地除掉你。你得感谢我。”

    “那我就谢谢你。”俞仲尧虽然有些啼笑皆非,心里是认可这番话的。一步步站稳脚跟的过程中,孟滟堂真不是没有机会下毒手试图除掉他,但是孟家人的血液里都有着一份善良,凡事不会做绝。他呢对于品行卑劣之人,他会赶尽杀绝,反之,为人行径磊落的,他都愿意给人留条路去重新开始。

    孟滟堂离开俞府,去了宫里,给太后请安,去见皇帝。

    太后一度见到孟滟堂就恨不得蹙眉叹息,近几年才能做到不动声色,和和气气地与他说话。

    这一次,孟滟堂行礼时,比以往恭敬几分。

    太后笑着让他落座,命人上茶,和他闲话家常:“你年岁也不小了,怎的还不娶妻成家皇上也不好给你赐婚,自己该张罗了。”

    孟滟堂笑着打哈哈,“一直没有合适的人。”

    “眼光别太高,大家闺秀不乏样貌出众品行温良的。”

    “是,我明白。可眼下真没这心思。”孟滟堂把这话题延伸到皇帝头上,“皇上已经长大成人,为着子嗣繁茂着想,真该从速选定人选成婚了。”

    “嗯,这倒是。”太后笑眯眯的,“哀家这些日子也在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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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孟滟堂心想,人选倒是不难找,俞家的南烟就挺合适。皇帝这一辈子在朝政上,大概就是得过且过的混过去,身边若是添一个小狐狸一般的女孩子,这女孩子又恰好是俞仲尧的妹妹,益处颇多。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样貌也般配。想归想,他还不至于闲得给太后出这种主意。

    太后也不愿意与他多说这档子事,问起他今日为何总是不上朝,是不是真如别人说的那样抱着酒坛子不撒手。

    孟滟堂就笑,说这不是跟俞少傅学的么

    太后直摇头,“你们这些孩子,一个让人省心的都没有。别的其实都不打紧,人这一辈子,最要紧的是有个好身子骨。说这种话的人太多,你们想必听烦了,不当回事,却真的是至理名言。”

    孟滟堂称是,语气恭敬。太后是那种心态过早过快苍老的女子,年岁上多说也就比他和俞仲尧这一班人大**岁,心境却分明是一把年纪了。

    也是,年轻时伤心落泪的时候太多,后来略略松了心,以佛家思想看待一切,到如今已算是半个皈依佛门的人。

    出了慈宁宫,他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怎么都没想到,会遇见姜洛扬。

    姜洛扬是一早接到旨意,内侍说太后娘娘要见见她。她连忙更衣出门来到宫里,却被皇帝拦下,先去御书房面圣,说了一会儿话。

    面圣的过程,让她满心笑意。

    进门后行礼,皇帝匆匆忙忙地抬手,说不必不必,继而命内侍给她搬了椅子,居然和她拉起家常来。先问他的俞少傅的病痛是不是真的好了很多,又问南烟在家里平时都做些什么,还问俞府三个人可有什么短缺的物件儿。

    她一一答了。

    说话期间,皇帝一直强调不必拘礼。

    皇帝只留了一名内侍在室内,沉了片刻,忽然道:“俞夫人,你看我和南烟可般配么”

    她实在是被问得一愣,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见他居然紧张兮兮的,不好直接回答,只是道:“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坐不住了,来回踱步间,期期艾艾地与她说了自己的心思,末了道:“少傅太忙,我担心他不会放在心上,只好自己找到你,请你日后费心,探探南烟的口风。至于别的事,你不需多思多虑,我已跟少傅交了底,你若有何担心之处,只管去问他。”

    她恭声称是。

    皇帝明显地放松下来,这才唤内侍送她去慈宁宫。

    路上,她在心里盘算着。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挺简单的,只要找个机会,让她与云荞一起看看皇帝和南烟相处的情形,心里便有数了。

    想的容易,成真却很难。

    那就是那么容易促成的这需要皇帝和太后出面发话,偏生她与这两位身份最尊贵的人并不是南烟那种熟稔的情形,总不好当面说出这种请求的。

    遇到孟滟堂,让她很是意外。

    他站在两旁遍植花树清风徐徐送爽的路上,一袭家常宝蓝色便服,眼神清明,意态闲散。与她视线相交时,笑意和缓,透着点儿寥落。

    与以往大有不同。

    她敛起心绪,款步上前去,敛衽行礼,“王爷万福。”

    “免礼。”孟滟堂看着眼前的女子,片刻恍惚。

    给她封诰的旨意要过两日才能下,此刻她便没有按品大妆,穿着一身颜色鲜艳的衣饰。为着进宫以示尊敬的缘故吧头上戴了金质垂珠簪钗,将她容颜衬得肤光胜雪,眉目如画。

    委实令人惊艳。

    孟滟堂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姜洛扬侧身站在一旁。

    孟滟堂脚步停了停,“保重。日后一定要安好。”

    “多谢王爷。”姜洛扬语气诚挚。为了他这两句话道谢,亦是为了他昨日发落了章文照的事道谢。

    “客气了。”孟滟堂呼吸沉了沉,加快脚步,离开她的视线。

    姜洛扬没逗留,去了慈宁宫。

    俞仲尧的夫人,太后一定要见见,再加上皇帝和南烟的事需要人从中周旋,也要见见。

    姜洛扬行礼之后,太后命人赐座,打量片刻,由衷笑道:“果然如南烟所说,生的这般标致,叫人一看就喜欢。”

    姜洛扬忙起身道:“太后娘娘谬赞了。”

    “坐,好生坐着与哀家说说话。”太后语气柔和,“动辄起来回话,哀家反倒会觉着过于生分,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姜洛扬自然称是,依言落座回话。

    “这些年,俞少傅的婚事,哀家和皇上没少多事张罗,他却一直没那份心思。”太后语气很是欣慰,透着笑意,“眼下成婚,可见以往是缘分未到,冥冥之中,他是在等着你。你们两个都一样,往后可要好好儿地过日子,一定要惜福啊。”

    姜洛扬抿唇微笑,恭声称是。

    继而,太后问起她多大年纪,平日喜欢做些什么消磨时间,过了一阵子,说起了南烟的事。

    话里话外,不外乎是与皇帝一个心思。

    姜洛扬应下来,太后的笑容愈发舒心,“皇帝成婚是大事,哀家久居深宫,不好贸贸然将俞少傅唤来说这些,是想着他若是另有安排,提起来反倒无益。皇上心意笃定,

    ,在这件事上却一再拖延,哀家实在是看着有点儿心急了。做长辈的,不外乎是盼着儿女早些成家,开枝散叶,哪一个都想早些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这种话,想来姜夫人也与你说过,只希望你理解哀家这份苦心。”顿了顿,问起俞南烟,“南烟在家有没有跟你学着做针线”

    姜洛扬面不改色地道:“这两日的确是在做针线,南烟心灵手巧,臣妾的针线活寻常,只是坐在一起做个伴。”南烟才没做针线,这两日都捧着史书看,时不时跑去书房去问俞仲尧一些问题,那个做哥哥的都怀疑小妮子快走火入魔了。

    “的确是心灵手巧,针线做得很好,只是学会了就不愿意动手了,前阵子跟哀家说要绣几条帕子,我看哪,她做两天就腻了。她以往更喜欢看书,来宫里不是看佛经帮哀家抄录,便是借一些医书看,前几日跟皇上一起琢磨着酿制对身体有益的药酒,说来日送给俞少傅。”

    姜洛扬忍不住抿唇微笑,替南烟开脱:“南烟也是实在不得空,臣妾打理家事时,少不得要她帮衬。”

    “这是好事。”太后语气更加愉悦,“她平日跟你学着如何持家,眼下虽说累一些,将来嫁了,却会省心许多。”

    姜洛扬想着,等到事情定下来,太后少不得要另外吩咐她一些事,以图南烟方方面面都尽量懂得些门道。有这样一个待人宽厚的婆婆,宫里的环境也很简单,南烟要是嫁进宫来,日子定能过得如意顺遂。她唯一担心的是,皇帝日后会再选嫔妃入宫哪个女孩子愿意与人分享同个人这一点,回去之后要与俞仲尧提一提。母仪天下是无上的殊荣,但若是可能在以后陷入一个争风吃醋的环境中,就大可不必了。

    怎样不是过一生呢何必要那么累。

    况且,要是南烟过上那种日子,俞仲尧不跟皇帝算账才怪。

    可是她面上应承着太后,心念不断转动着。这些顾虑,她刚一听说就有了,太后与皇帝应该早就想到了吧若是没有自信能够给南烟一世安稳,母子两个应该不会提及此事自寻麻烦。

    末了,太后叮嘱道:“往后哀家少不得隔三差五唤你与南烟长兴侯世子夫人进宫来说说话,尽管放心,不是急着要你尽快给个结果,便是亲事不成,哀家也要把俞府的人当成半个亲人看待,闲时理当常来常往。”

    姜洛扬笑着称是。

    太后扬手示意宫女将两件赏赐之物交给姜洛扬,这才端了茶。

    姜洛扬谢恩之后,告退回府。

    此时的孟滟堂,正在与皇帝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想离开京城,过一段游山玩水的日子,还望皇上恩准。”

    皇帝狐疑地看着他,嘴里却道:“那怎么行呢你是朕的兄长,又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你走了,朕可就没主心骨了。还是尽快调理好身体,回朝堂行走吧。”

    孟滟堂险些撇嘴,心说你可真会跟我做戏,我走了你怕是会高兴得做梦都会笑醒。可是没法子,明面上,他只能与皇帝这样你来我往地磨叽,再度陈述心愿,语气愈发郑重。

    皇帝思忖片刻,道:“此事非同小可,朕要好生斟酌一番,过几日再给你答复。”心里却在想,你可赶紧走吧,烦了朕这么多年,也该相互给个清净了,最好走了就不要回来。

    当然要这样了,你得找俞仲尧商量之后,才敢放人。孟滟堂腹诽着,面上称是,告辞离开。

    姜洛扬回到俞府,俞仲尧正倚在寝室的美人榻上看书。见她回来,抬眼笑了笑。

    她换了身衣服,笑着走到他身后,环住他,“今日不去串门了”

    “不去了。”俞仲尧放下书,握住她的手,“好好儿在家陪着你。”

    姜洛扬把进宫的经过跟他说了,笑道:“太后娘娘说让我和南烟云荞都要隔三差五进宫去,这可是好事,到时若是看到皇帝与南烟碰面,心里也就有数了。”

    “我找人安排一下。”俞仲尧觉得这样也好,真比洛扬委婉地询问南烟要好,省得姑嫂两个尴尬。

    “嗯。”姜洛扬又说起章文照的事,“早间我听说了,有一点不明白廉王为何指明要把章文照发落到贺园”

    “”俞仲尧有点儿为难似的,沉了片刻才道,“他总有他的道理,并且这做法也很妥当,你就别管了。”

    “不想说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姜洛扬无意为难他,转而问道,“贺园与贺涛有关么”

    “那里住的人,是贺涛的堂哥堂姐贺家旁支,这几年来往的不多,与贺涛的情分不深。”

    “哦。”姜洛扬点头,有心问问,为何去风溪时选在那里落脚,而那兄妹两个却没留在园中与他相见叙旧。后来觉得没必要,就算是疑惑好奇,都是他以前的事,又山高水远的,全无必要深究。

    俞仲尧拍拍她的手,“下午我陪你出去转转”

    “是串门还是出去玩儿”

    俞仲尧和声道:“串门就算了,往后你去高家的时候,长兴侯若是在家,去给他请个安就得了。是带你出去玩儿,我让白管事置办了几处别院,他说城外一个园子的景致最好,跟我说的天花乱坠,撺掇着我去看看,生怕我怀疑他做了冤大头多花了银子。”

    姜洛扬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不喜欢置办这些的么”

    “以前不是没家的人么府邸只是用来添人手存放钱财的地方,往后不同,时不时地总要带你出去散散心。”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把你闷坏了,动不动跟我闹脾气可怎么办”

    “可是,园子在城外,天

    黑时我们赶得及回来么”

    “要是景致不错,就在那儿住一晚。”俞仲尧道,“什么都置办齐了,你只需带几套衣物。”

    “行啊。”姜洛扬刚应下,就想起了俞南烟,“只我们两个去怎么成还有南烟呢。一起去。”

    俞仲尧有点儿无奈地笑道,“我跟她说了,她不去,说正好,我们只管出去游玩几天,她下午要去什刹海,并且要在那儿住两天她挺长日子没见母亲了,想好好儿聚聚。还说跟我出去玩儿最没意思,以后跟你一起去。”

    姜洛扬笑出声来。能时不时这样揶揄俞仲尧的人,也只有一个南烟。

    她转去知会了三个大丫鬟,和连翘一起挑选衣物的时候,连翘说起了顺昌伯的事:

    “廉王命人去章府传话了,说章府的人再去烦他,别怪他直接把人丢到深山老林去喂狼,章文照的事到此为止,若是找人周旋,那章文照就不需离京了,他随意找个罪名把人砍头了事。”

    姜洛扬听了,对孟滟堂生出几分真切的感激。在宫里见面时,他提都没提。既是如此,便是自心底帮她料理一个小人,不图什么。

    “我娘可知晓此事了”她问。

    连翘点头,“已经知道了。”

    “这次章兰婷说的话句句属实,既然如此,你便命人去帮我传话给她,往后有什么事,让她派可靠的丫鬟来知会我或我娘。”姜洛扬叮嘱道,“自然,也不能她说什么就信什么,最好是在章府那边收买个人。这件事多花些银子也值得。甚至于,整治顺昌伯这件事,花多少银子都不需犹豫。比起长久的清净,别的都是小事。”

    “奴婢晓得,尽快安排下去。”连翘主动道,“既然如此,奴婢就留在府里吧。”

    “嗯,这次要辛苦你一些,事情过后再给你几日的假,好生歇歇。”

    连翘笑道:“那奴婢先谢过夫人恩典了。”

    下午,姜洛扬随俞仲尧去了城外的别院。

    别院里面的景致没什么出奇之处,难得的是依山傍水,出门便能看到湖光山色,附近也无别的人家。

    湖中心有着大片荷叶,碧色连绵起伏,若是夏日前来,便能看到荷花盛放的美景。

    俞仲尧与姜洛扬出门,到了湖边,有人驶来一条小船。

    他摆手让船夫下来,赏了一块碎银子,“去府里歇息吧。”随后登船,对姜洛扬伸出手。

    姜洛扬讶然,“你”

    “嗯。”

    她笑着由他扶上小船。

    他亲自撑船,去往湖心,闲闲笑问:“没看出来吧”

    “的确是没看出来。”姜洛扬站在船头,听着船桨滑动之下悦耳的水声,看着澄净的湖面波光粼粼,以及眼前这个叫她意外惊喜连连的男子,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了一会儿和煦的暖阳温柔的秋风。

    惬意之至。

    她到了他近前,“我也想学划船。”

    俞仲尧想也没想就摇头,“你怎么行那俩小手都握不住船桨,也会伤到。”

    “这可就是看不起我了。”姜洛扬挑眉,“我这俩手可是拿过刀剑的。你就说教不教我吧”

    俞仲尧笑了笑,“真想学”

    “当然了。”

    “行,横竖也翻不了船。”俞仲尧让出位置,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怎样操作。

    “你这”姜洛扬怎么可能一时间消化掉,“你一辈子也做不了教书先生,讲得细致点儿不行吗”

    俞仲尧理亏地笑了笑,索性站到她身后,双手握住她的双手,让她随着自己的力道掌控船桨。

    姜洛扬满足地笑起来。

    “学这个有什么用”他问,“也就来这儿能有用武之地,难不成你还要在府里划船玩儿”

    她小声道:“多说一两年,我们就该有孩子了吧等孩子大一些,我可以用这一招哄孩子高兴啊。”

    “你想也别想,那是我的事,你凑什么热闹”他微眯了眸子,憧憬道,“应该是我在前面撑船,你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看风景。”

    “你想的情形好像是更好点儿。”

    他在她耳边问道,“还有,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她觉得耳根有点儿发热,“都喜欢,都一样啊。你呢”

    “我自然是喜欢女儿,一般是女儿跟爹亲。”

    “那我更喜欢儿子。”姜洛扬听出言下之意,“我要生几个儿子,他们会跟我特别亲。”

    “所以你的打算是,让我以后多少年跟儿子抢你”俞仲尧笑道,“你可别吓我。”

    姜洛扬逸出轻快的笑声,“反正我会多去观音面前上几柱香。”

    这边的夫妻二人泛舟湖上,尽享静好时光,城里的姜氏大夫人章兰婷沈云荞长兴侯和得了吩咐的连翘都没闲着,虽然没商量,却很有默契的盘算着布局,以图将顺昌伯逼入绝境,以图让他连做跳梁小丑的资格都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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