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章

目录:骄宠| 作者:臻善| 类别:都市言情

    章府。 千千

    二夫人托付的人前来看望大夫人,见面寒暄一阵子,见大夫人气色还好,行动自由,也便放下心来,起身道辞:“过两日再来。”

    大夫人知道,不可奢望别人给予自己更多的关心,章府这个地方,人家不辜负故人嘱托上门到访已是不易,便只做样子挽留几句,送人到了二门外。

    回往正房的时候,恰逢孙姨娘陪着顺昌伯去书房院。

    大夫人像是没看到那个男人一样,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顺昌伯亦如此。

    孙姨娘在顺昌伯面前,不会流露出一点点对大夫人的恭敬畏惧,如常说着闲话,心里却因着两个人漠视彼此回旋起嗖嗖的冷风。只是因为顺昌伯对大夫人的态度。好歹是留在他身边十几年的女人,到了如今这地步,竟是丝毫情分也不讲。

    若是她还指望他得到什么,今时今日的大夫人,便是来日的她吧不,她的下场只能比大夫人凄惨百倍。大夫人还有生机,而她不过是一句话就能打发掉的小妾罢了。

    顺昌伯问孙姨娘:“那妇人可还安生”

    那妇人,是指大夫人。孙姨娘心里叹息着,嘴里却脆生生答道:“安生得很,您放心吧。”

    顺昌伯嗯了一声。他已没有精力去顾及府里的事情了,儿子的出事,让他前所未有的惶恐起来。如何也没料到,自己没能揣度出廉王的心思,对廉王的决定既惊又惧并且无从理解。

    文照被送到偏僻之处,他要如何才能将人挽救难道章家要绝后了么

    最后一个肯帮他的人都不在身边了。旧时如今都对他退避三舍。

    要怎么办

    不能再称病了,不能连饭碗都丢掉。

    正愁闷的时候,有人来禀,章兰婷的马车停在府门外不远处。她说过,再不会回来,如今记挂母亲,也不肯踏进府门半步。

    顺昌伯想到了宋志江,立时满腹火气,一时间甚至怀疑是她挑唆的,犹豫着要不要命人把她挟持进来责骂一通。

    大夫人则是急急忙忙地出去见女儿。

    跟车的除了丫鬟婆子,还有十名宋府护卫。大夫人心里一哆嗦。

    “娘。”章兰婷从车里探出头来,“您上来,与我在车里说说话吧”又吩咐护卫,“你们去车前方一段,防着章府的人出来找麻烦。”

    护卫应声而去。

    大夫人上了马车,压低声音:“看这情形,不是宋府派来监视你的”

    “不是。”章兰婷苦笑,“也不知宋志江怎么回事,前几日亲口告诉我的,说愿意四下走动就只管出门,要是回章府的话,他会派护卫随行。能过来看您,我自然不会拒绝。”

    大夫人讶然,随即又松一口气,“不是为难你就好。”打量着女儿的气色,抿出一丝舒心的笑容,“看起来比以往好多了。”

    “是,好多了。”章兰婷回以一笑,“该是长兴侯和高大人敲打他的话见效了,再就是,我听说,俞少傅昨日去了高府看望长兴侯宋府对高府里的风吹草动特别留意。”

    “那就是了。那些人狠归狠,只容忍不了那些个让人鄙弃的行径。”大夫人握住女儿的手,“我动辄与你念叨的话,你可要放在心里啊。”

    章兰婷忍不住苦笑,“记住了。您不外乎是怕我刚有点儿起色就又去惹那对母女,我不会的。再说了,我们眼下还需要她们帮衬呢。”她凝着母亲鬓角刺目的霜雪,红了眼眶,“我这时候过来,也是怕您为了章文照的事伤心,本就是日夜为我担忧”

    “没事,没事。你别哭。”大夫人安抚道,“文照的事,是他自找的。同样的话,我也苦口婆心地规劝过他,他不肯听,又能怪谁。虽说流放,好歹是留下了一条命,日后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边母女两个说着话,顺昌伯那边命小厮出来唤章兰婷说话。小厮还算有颜色,一见宋府护卫挡在马车前面,面色不善,分明就是等着人上前去找事,连忙跑回去,如实告诉了顺昌伯。

    顺昌伯眼下心思再乱,也不难猜出是宋志江那个混账故意弄了这么一出,只得作罢。

    翌日一早,顺昌伯换上官服,照常出门。

    到了工部衙门,他意识到,自己倒霉的光景真的到了以往他身上的是非再多,同僚见了他,,虽不至于亲热地称兄道弟,起码对待他的态度不见端倪。

    今日却是完全不同,每个人见到他,都是态度分外冷淡,眼中的鄙夷不容忽视。

    这样的煎熬,一刻都嫌多。

    偌大的燕京城里,他竟有着孤身一人无以为继的感受。

    这日一早,宋志江很反常地回到了房里。

    章兰婷一见到这个人,便是又恨又怕,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去行礼,“世子爷有何吩咐”

    “有几句话要跟你念叨念叨。”宋志江在三围罗汉床上落座,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她坐。

    真是日头打西边儿出来了。章兰婷腹诽着落座。

    宋志江并不看她,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黑漆小几上,“我看出来了,你这段日子没闲着,所作所为,都是为着报复顺昌伯。当然,你也恨我到了骨子里。”

    章兰婷不知他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静静坐着

    ,等待下文。

    “我给顺昌伯难堪,想让他走至绝境,说实在的,为的是赶紧与你分道扬镳。他是整个京城的笑柄,我又何尝不是。”

    章兰婷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一点。

    “你呢,从上次被你娘带回家中的时候,就已经是抵死也不愿意回来的心思。”宋志江瞥了她一眼,“没有顺昌伯横生枝节的话,你我都已如愿。”

    这话也没说错。

    “这样吧,日后你有什么对付顺昌伯的好法子,若是需要我帮衬,只管直说。”宋志江道出心迹,“顺昌伯的事情一了,我与你和离。和离之前,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章兰婷起身,行礼道谢。

    沈云荞正琢磨着何时见见父亲,在这时候,听到了一个还算是好事的消息:沈云莲与汪家的亲事正式定了下来。

    到头来,七品官的次子成了沈云莲的归宿,沈大太太也认了。

    沈云荞吩咐人去给父亲送了几色礼品,包括府里最不缺的陈年佳酿她嫁前寻到的一方古砚等等,都是父亲往年比较喜欢的。

    随后听说俞仲尧和姜洛扬昨日去了城外别院还未回来,俞南烟则去了姜府,要小住几日。起舞电子书她处理完家事,百无聊赖,索性去姜府凑热闹。

    姜府的下人从来对她和对待姜洛扬的态度一样,将之视为夫人的另一个女儿,便也没有通禀,径自将人带到了正房去。

    沈云荞进门前,姜氏和俞南烟正在热热闹闹地说话,谈及的是贺家的事情。

    贺家,她心念一转,萧衍过几日要娶的便是贺涛。随即笑盈盈地进门去,“我又回来了。”

    姜氏忍不住笑,“是不是只要我这儿没有宾客上门,你就要回来”

    “就是如此,行不行吧”沈云荞笑道,“昨日您宴请宾客,明日亦如此,今日却没什么事儿我都清楚。”

    “行,怎么不行。”姜氏拍拍身侧,“快坐下说话。”

    沈云荞落座,先与倚着大迎枕俞南烟说笑几句,随后问起方才听到的事:“贺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南烟快跟我说说吧。”

    “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太多,只是记得贺氏两个女子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那也跟我说说吧,你知道两个,我却只听说过一个。”

    “好啊。”俞南烟道,“你知道的定是来日的萧夫人贺涛,情理之中的事儿,她当初可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十三四岁便美名在外了。”

    沈云荞颔首,“没错,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啊,”俞南烟的神色有点儿别扭,“就是贺涛的堂姐贺汮,其实也是貌美惊人,但是更有才华,那时可是无人争锋的才女,棋艺高超,满腹经纶。”

    “这个女子”沈云荞思忖着,“隐约也听说过吧只是没放在心上。我十多岁的时候,京城里起来,贺汮算是我和皇上看着比较满意的人,但是不是一见就喜欢。”

    沈云荞啼笑皆非。

    “太后时不时传贺汮进宫,以让她抄写经文为由,实则是让她与哥哥多见见,下棋期间多说说话。但是哥哥只应付了几次,之前都是有胜有负,最后一次,哥哥不知道是怎么气不顺了,一点情面也不讲,连赢三局,棋局上恨不得杀得贺汮片甲不留。之后,他就再不肯应付这种事。太后那边也不好因着这一件事就不再让贺汮进宫了,怕她面子上过不去,还是一如既往。有那么一段时间,贺汮时不时出入宫中。后来是她自己称病在家,再不露面。”俞南烟的神色变得自在了,眼里也有了些敬意,“转过年来,她与家人离开京城,去了青海,长居贺园,至今未嫁。到底因何而起,那时我无从得知,也很快就开始留意别的闺秀。”

    “是这样”沈云荞思忖着,“听起来也不算什么,但是事情应该是没这么简单。贺汮定是钟情三爷的吧再者,三爷对这女子该是尊重的。再就是,廉王将章文照发落去了贺园,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事情比你知道的要多,所以才这么做。最难得,是三爷也默许了。”

    俞南烟忙道:“那些应该是关乎官场上的是非,贺汮的兄长也不简单。唉,哥哥与贺汮充其量就是棋友,不会有别的。”

    姜氏与沈云荞不说话,只是笑微微得看着俞南烟。

    俞南烟把脸埋在大迎枕上,“唉,再大不了,就是个朋友情分。你们可不能多想啊,要是哥哥看重她,我怎么会不知道哥哥身边的人,现在哪一个是我不知情的回去我问问哥哥再告诉你们,这总行了吧”

    沈云荞拍了拍俞南烟的背,笑不可支,“只是你胡乱心虚而已,我们可没说过什么。”

    “我只喜欢嫂嫂,别人我都不喜欢。”

    你哥哥也是这样的。沈云荞腹诽着,笑出了声,“你就别管这些了。”

    姜氏也道:“你一个女孩子家,问你哥哥这种事可不妥当,算了。”之所以这样说,是清楚俞仲尧与贺汮之前没什么。孟滟堂中意洛扬的事情,她早就知晓要是俞仲尧哪怕和别的女子有一点儿暧昧,孟滟堂在与洛扬初相识的时候,早就如实相告了。

    俞南烟这才松了口气,“你们不知道啊,我生怕阿行哥哥与贺涛成婚之后,你们听说些不该听的,找我兴师问罪。”

    “瞎担心。”沈云荞岔开话题,“说说贺涛这个大美人儿吧”

    “真的是美人儿,与嫂嫂和你不同的美,艳若桃李的那种。”俞南烟说起

    贺涛,语气很愉悦,“她比我哥哥小几岁,那时候进宫,见到太后皇上都不害怕,只看到我哥哥就战战兢兢,脸色都发白。关键是偶尔也只是远远瞧见一眼,就从心里打怵,也不知道她当时听说了些什么。”

    沈云荞则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心说那会儿你哥哥正是杀人如麻的时候正在一步步扩充势力,还没完全站稳脚跟的关头,亲力亲为的时候怕是都不少。当初的小孩子,现在的俞大小姐,谁会好端端与她说这些

    贺涛款步走进俞府的城外别院,萧衍命人送她前来。

    走进光线充足的花厅,机灵的小厮对她指一指屏风后,这才恭声道:“三爷,贺大小姐来了。”

    “知道了。”屏风后传出男子悦耳的语声,但是似乎并无转出屏风的打算。

    小厮垂首站到门边。

    贺涛敛衽行礼,“妾身贺氏,前来向三爷道谢。”

    “免礼。不必。”

    “”贺涛站直身形,微微抬头,看向屏风。

    屏风上是一幅秋日山水图,颜色素净,后面的情形隐约可见。

    屏风后设有桌椅,着深色衣物的男子坐在矮桌前,手里在忙碌着什么事。

    “令尊还好”俞仲尧问道。

    “还好,身体正在痊愈。”贺涛答道,“加之这段日子家中人来人往,白日里家父要在病床上应承人,晚间便是有精气神,也不好上门叨扰三爷。是因此,妾身才自作主张,先行来向三爷道谢。”

    “萧衍最费心力。”

    “”俞少傅吝啬笑容,惜字如金,这是出了名的。贺涛不得不承认,跟他说话可够累的。

    俞仲尧站起身来,转过屏风,手里拿着一枚印章,示意小厮。

    小厮连忙上前去,拿过印章,转交给贺涛。

    俞仲尧道:“交给令尊。”

    “是。”贺涛行礼道谢,随后抬眼,看清了男子容颜。

    她见过他,他却一定不记得她。那时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名门闺秀,他则已是让人闻名变色的狠辣人物。

    记忆中当初的俞仲尧,似一柄出鞘的剑,周身透着森寒气息,远远观望,便叫人生出压迫感,满心畏惧。容颜过于俊美,过于沉冷内敛。

    眼前的俞仲尧,眼神清朗,意态内敛,但还是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这是威慑天下的人。天下人包括她贺涛。

    贺涛太清楚他做过的一些赶尽杀绝的事,这几年要不是与萧衍渐行渐近,此刻真就要变回当初那个看到他就变色的女孩了萧衍与他的气质有些相似之处,经历性情中大抵也是有着类似之处。

    “回去吧。”俞仲尧转身回到屏风后面。

    贺涛透了口气,称是告辞。对他道谢,是她成婚前最要紧的一件事,回去后,真的可以安心待嫁了。

    她往外走的时候,看了看那枚印章,目光微凝。

    若是不细看,还以为就是父亲被罢官之前常用的那枚印章。敛目细看,发现刀工的雕篆更加细致更有力道。

    俞仲尧真的是有这份闲情以往与萧衍说闲话时,听他提过几句。

    俞仲尧送给父亲这枚印章,用意深远,意味的事情太多。

    经年之后,不是真正记挂贺家的人,谁还记得这样的小事。

    小事有时候最见人心。

    他始终没有忘记父亲,始终记得父亲曾承受过的不白之冤。

    这样的一个人,怨不得双亲始终相信会得昭雪,怨不得萧衍对他是死生相随的情义。

    她舒心地笑起来,用帕子包好印章,小心翼翼地放到荷包里。

    萧衍与贺涛成婚之前,孟滟堂又去了两次宫里,跟皇帝重提离京之事。

    皇帝说完了场面话,也就点头同意,末了问道:“打算去何处”

    “塞外听风,江南看雨,海上观潮。”孟滟堂如是说。

    那倒真是舒心自在的日子。皇帝心里很羡慕他。

    “此事不曾外传吧”孟滟堂道,“我想悄悄地离开。”

    皇帝道:“朕刚刚才准奏。”

    “那就好。”孟滟堂离宫。

    皇帝都没想到,他第二日就甩手走人了,临走前给党羽留下了一封信。

    廉王的党羽看过信件,俱是脸色煞白。

    孟滟堂在心里说,他便是就此不再回来也没事,俞仲尧不会大开杀戮。

    他的看法,自然不能代表别人的看法。

    皇帝觉得轻松不少,转头去问太后,怎么不赶紧让俞夫人几个进宫来呢

    太后说要过几日再说,眼下几个人定然都很忙碌

    萧衍与贺涛的婚事,姜洛扬俞南烟沈云荞都少不得到萧府帮着打理一些事情。

    事实正是如此。

    俞南烟是萧衍的半个妹妹,如今有姜洛扬带着,可以四处走动,更可以到萧府帮忙张罗婚事。

    贺涛那次去见俞仲尧,姜洛扬事后才知道,那日一早带着珊瑚芙蓉去划

    船了,倒也不觉遗憾,反正日后总要见面的。好奇归好奇,但是并无迫切地想结交的意愿。到底每个人的性情不同,交际的人的圈子也未必相同,都要随缘。

    沈云荞大大方方地与姜洛扬提了提俞仲尧和贺汮的渊源,怎么也没料到,姜洛扬听了竟是有点儿开心:

    “真的是才女么还是三爷不厌烦的人好事啊。要是与他有渊源的都是付家姐妹那样的品行,才真正叫人头疼。”

    沈云荞愣了愣,随即哈哈地笑起来,“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后,姜洛扬又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们两个还在闺中忙着吃吃喝喝想法子赚钱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了,我们能侧目,别人自然也会。像这种事情,真的假的都少不了。我是不会放在心上,你往后要是听说了高大人一些事,也不能急着发脾气。”

    “是这个理。”沈云荞仍是笑,“要是别人都看不上他们,那我们就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贺汮的事,就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

    到了吉日,萧衍与贺涛成亲。

    姜洛扬与沈云荞终于得以见到几年前的京城第一美人。

    正如俞南烟说过的,贺涛艳若桃李。女子的美,各有不同,有的是无论如何都好看,但是不带锋芒令人觉着可亲的,例如姜洛扬和沈云荞俞南烟这种,有的是初相见已觉眉眼可人,越细看越好看,例如付玥的情形,而贺涛的美则是透着锋芒的会遭到不少女子羡妒。这样的女孩,容颜便会女子争论不休的话题,想不出名都难。

    贺涛这几年从官宦之家一度落魄至经商的地步,吃过很多苦是必然的。但是岁月磨难并没消减她的美

    “竟还是那副招人恨的样子”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贺涛的旧日相识之人低声却语气恶劣地嘀咕一句。

    姜洛扬与沈云荞都听到了,相视一笑。

    容颜未改,日后曾与贺涛作对的人的确是会更恨她萧衍萧侍郎绝不会容着别人欺负自己娇妻的。

    此外,姜洛扬留意过,发现贺汮及其兄长并没露面,大抵是不想凑这种热闹,以山高路远为由推辞不来的。

    转过天来认亲,姜洛扬并没露面,沈云荞去了。是俞仲尧提前知会了姜洛扬的缘故,“没必要过去,咱们萧侍郎的夫人视我为凶神恶煞,眼下刚刚改观,可是你若前去捧场,她少不得以为你是样貌无辜城府深藏的人物,到时她要是紧张起来,反倒不好。我们都去喝过喜酒了,心意已到。”

    姜洛扬失笑,“行啊,反正我也见过她了,日后有缘就来往,无缘也不强求。”心里却在想:你到底是做过怎样的事情,叫人家听说之后吓成那样的但是转念想到自己初见他时的情形,也就释然。别说当年的贺涛去年的她,便是云荞那样的女孩子,当时不也是忐忑难安么到现在了,云荞与他说话才真的随意自在起来,以往可都不敢与他开玩笑的。

    俞仲尧开始每日上朝按时回府,与妻子过上了寻常夫妻的日子。

    姜洛扬完全不需愁没事可做太后考虑周到,提前命人让内侍来传话,让她三日后下午进宫,由此,可以好生安排时间,免得对别人失约。

    她尽量快速地理清楚了府里的事,眼下俞仲尧只让她打理着内宅,摸清楚府里主要的大丫鬟管事的脾气之后,再兼顾别的事。

    这些容易,慢慢相处细细揣摩就好。

    连翘来禀:“顺昌伯眼下应该是拮据到一定地步了,整日里想法子弄银子呢,先是在工部压着他手下的人找些有油水的差事,甚至还让大夫人和孙姨娘帮他想法子弄银子。他对大夫人说,只要给他弄到几千两银子,他便与之和离,让章兰婷也与武安侯世子和离。”

    “”姜洛扬对这人真正是无语到家,之后吩咐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帮他找一条财路。大夫人和孙姨娘别说手里没银子,有银子也绝不肯给他。做官的想捞油水,便要触犯刑律,那些自有三爷命人盯着;官员私底下想摘借银子,最常走的一条路,你清楚吧”

    连翘心念一转,明白过来,笑道:“您放心,我去找人打听一下,找个本就黑心的该处置的人,给他好好儿地挖个坑。”

    当日,章兰婷派一名丫鬟来传话,意在询问姜洛扬是否知道顺昌伯急于求财。

    姜洛扬说有耳闻。

    之后那丫鬟又道:“我家大奶奶说,夫人已经对顺昌伯忍无可忍,俞少傅大抵也是如此。既然如此,假以时日之后,顺昌伯定会被撵出京城。我家大奶奶的意思是,到时候还望您与俞少傅成全,把顺昌伯这个人交给她。她会让顺昌伯不得安生,潦倒终生。”

    姜洛扬摇头,“这件事我做不得主,不能答应。到时候再看情形。”

    顺昌伯那种人,只要还能四肢健全地活着,说不定就能打着她或母亲甚至俞仲尧的名头去招摇撞骗惹是生非她是真把那个人的卑劣看尽了,看够了,也忍够了。

    到时候,还是让俞仲尧看着情形发落吧。

    母亲这些年的憎恶,自己这些年来的心结,都因那个男人而起。只有确定他不会在出现在生事之处,她们才能踏实的过日子。

    再说,就是没有这些顾虑,章兰婷那个人,她也不能不防备,没可能相信她。

    三日后,姜洛扬沈云荞俞南烟去了宫里。

    这次三个人只是陪着太后闲话家常,去了御花园赏花。这就不是心急的事,俞仲尧没安排下去,大抵是

    想看看皇帝是何反应。

    皇帝当日老老实实的,留在养心殿,和他的俞少傅一起批阅奏折。

    三人告退时,太后说下了下次进宫来的日子。

    几日后,顺昌伯公事私事上的过错被上峰获悉,立即命人着手查办。

    顺昌伯犯的过错之一,是借官吏债,过错之二,是在公事上营私舞弊捞油水。

    这两件事,正是皇帝这两年主抓的并且最为厌恶的事儿已经相应地给各官员增加了俸禄,就是指望着他们安生度日,却不想,还是有不少人欲壑难填,明知故犯。

    借官吏债的官员和债主,案发之后都要获罪。

    顺昌伯却是两罪并罚。

    毋庸置疑,他的仕途走到了尽头,再无翻身的可能。

    事发当日,大太太躲去了二夫人的一个朋友家中。孙姨娘也离开章府,不见人影。

    顺昌伯知道,不出两日,他的事情就要被查实,自己要被官差带走,接受发落。

    到了这个地步,家已不成家儿子还在被押送去青海贺园的路上,原配继室早已与他形同陌路,两个女儿女儿就更别提了,对他恨之入骨。

    偌大的一个府邸,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形只影单。

    除了文照,所谓的亲人都恨他,在这时都不会施予援手。

    可是

    顺昌伯想到了姜洛扬。

    那孩子本性并非歹毒之人,是兰婷陷害在先,她才一步步的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凡事都有个根源,他当初也是被继室兰婷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她应该知道这些,他必须要跟她解释清楚,让她去恨别人,让她给自己一条出路。

    如今能救他的,只有洛扬。

    他急匆匆出门,疾步去往俞府。

    不论如何,他要见到洛扬,要求她原谅,要让她念在终究是父女至亲的情分上,给他安稳余生。

    只要让他平顺地活下去,别的都不重要了。并且,他可以帮她惩戒大夫人和兰婷。

    一定要见到她,她若不肯,他便长跪在俞府不起。

    到了俞府朱红色大门前,他抿了抿干瘪的嘴唇,上前去请人通禀。

    已经是黄昏时分,也不知道俞仲尧回没回来。

    回来与否,都有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