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家如今正受仇暴杀的打压,钱财收益上定然是赶不上从前。邱氏亏空贪了包家那么多银两,应当也有包匀清无暇顾及的缘由在其中。这笔钱包家要不要问邱氏讨回来筱雨不知道,但姿态是首先需要摆出来的。
她整顿包家内宅的消息,相信定然是瞒不了邱氏。以筱雨对邱氏仅限的了解,这样一个霸道而娇蛮的女人,不会允许外人在属于她的地盘上撒野。她定然会有所动作。
筱雨让厨房大管事过去顺便传话给她的意思,就是要先发制人。
“六万两”这个信息,邱氏定然是品味得出来具体的含义的。一旦她知道筱雨已经知晓她暗中贪了包家的钱,那她就要掂量掂量,和筱雨闹将起来的后果。
筱雨相信,短时间内邱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么趁着这段邱家想辙的时间,她就要先将场面的主动权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雷厉风行地先将包宅中的冗杂仆役全部都清理出去,精简人手,使包家的日常生活可以有序地进行。接下来她便要替包匀清清理出包家商铺中的渣滓了。
包宅内的事儿若是算简单的,那包家商铺里的事那就有些棘手了。
时间太短,筱雨也没有一定的信心保证能够将里面的蛀虫给拉出来灭掉。邱家也许也不会留给她这么多的时间。
满怀心事的筱雨没有心思逛包家宅子,跟在她身后的鸣翠自然瞧得出来。
前头引路的两个小丫鬟不时回过头来看筱雨是否有跟上,也都看出了这位二姑娘的心不在焉。
走了一圈下来,筱雨也觉得有些累了。回到正厅,顺三儿已经进行了一半,事情都还算顺利。
又一批好吃懒做的仆役哀嚎着被人给拽了出去,一声声哭得筱雨直皱眉头。
“二姑娘。”顺三儿上前给她行礼,道:“二姑娘这是逛累了吧,先坐下歇会儿。”
筱雨应声坐了下来,看顺三儿处事。
顺三儿也有想要在筱雨跟前好好表现一番的意思,所以态度极其认真。
不得不说顺三儿也确实有几分当管家的魄力,处理起事情张弛有度,游刃有余。
鸣翠瞧着暗暗点头,轻声对筱雨道:“这个顺管家还是有两分本事的。”
筱雨笑了声道:“他若是没点儿本事,老管家也不会收他做徒弟。这是他树立管家威信最好的时机,他要是连这都把握不住,那只能说他不适合待在管家这个位子上。”
筱雨观察了一会儿,觉得顺三儿已经上了手,她便起了身。
“顺管家。”
筱雨寻了个空当叫了顺三儿,道:“这边儿的事儿就你自己处理了,我还有事儿要办,先走一步。”
顺三儿忙关切地道:“二姑娘要去哪儿,小的给您备轿子。”
“那倒不用。”筱雨道:“我驾马来的,驾马去就行。”
筱雨环视了一圈顺三儿的几个亲信,低声问他道:“平日里你们老爷在家里有没有提过生意场上的事儿?”
顺三儿通透,一点就明,也低声回道:“老爷在家说生意场上的事儿说得极少,不过小人也听过一两句嘴。二姑娘若是想要对这方面有所了解的人,小游还不错。”
顺三儿回头伸手招了一个瞧着十分机灵的小子过来,对筱雨道:“小游的爹是老爷商铺里的一名管事。”
筱雨点头,上下打量了小游一眼,问他:“平日里你爹可有同你说过你们老爷生意场上的一些事儿?”
小游眨眨眼,点头道:“回二姑娘,小的爹跟小的也唠叨过两句。”
小游顿了顿,补充道:“我爹喜欢说商铺里一些趣事儿。”
筱雨闻言一笑,对顺三儿道:“好,我带他出去办事。这里交给我。等我回来,我希望看到一个整顿得焕然一新的包宅。”
顺三儿豪气云天:“二姑娘放心,小的一定不辜负二姑娘的吩咐。”
筱雨带着小游离开了包宅,顺三儿身后剩下的几个亲信纷纷上前来问他:“顺管家,这二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她这般匆匆来立了威,又匆匆走了……她这是上哪儿去?”
“主子的事儿,问那么多干嘛。”顺三儿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别打听二姑娘是什么人,你们只需要记着,咱们做下人的,主子好了,咱们才能得好。少说话,多做事儿。”
包宅外,筱雨骑上雪骊。鸣翠上了马车,小游坐在了车辕边儿。
“时间紧迫,早点去抓虫子。”筱雨对支出头来的鸣翠抬了抬眉,又对小游道:“先往你们老爷在厩里置下的最大的商铺,锦绣庄去。”
小游笑道:“得令！”便当起了车夫,驱赶起了马车。
包家在厩中最大的宅子是锦绣庄,做高档布料生意的。这家布庄在包匀清来厩之前便已经存在,只是是在包匀清来之后才将它发扬光大的。与之配套是商铺是云霓坊,也是包家的产业。但云霓坊挂名做的是成衣生意,实际上其最宝贵的资产却是当中厩里炙手可热的裁缝。时兴衣裳的设计和剪裁,云霓坊的师傅们可谓是独领风骚。京中达官显贵家里的衣裳多半都会请云霓坊的师傅上门量体裁衣,虽说裁缝干的活计在旁人看来也就是个贱活,但这些裁缝很受人追捧,也很抢手却也是真的。
因仇暴杀的打压,云霓坊很多手艺娴熟的裁缝都脱离了云霓坊。他们不是包家的仆人,只是借了云霓坊的名儿。两者是互利的关系。云霓坊也只能看着老裁缝们离开云霓坊而无法吭声。
锦绣庄的生意也因此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锦绣庄还未死,仍是有恢复到以往的繁荣的可能的。
没多久的功夫,锦绣庄便到了。
作为厩当中数一数二的布庄,锦绣庄的规模当然不小。
小游机灵地跑到筱雨跟前来道:“二姑娘,小的爹就在锦绣庄里做事儿,小的先去通知店里的管事来迎二姑娘?”
筱雨点了点头,将包匀清走前让老管家给她的凭信递给小游,道:“带上这个,免得布庄里的老管事不以为意。”
小游捧着凭信,撒腿就往布庄里跑。
鸣翠有些担心:“姑娘,我们就两个人,能压得住这群老油子吗?”
筱雨眼睛眯了眯:“不管压得坠是压不住,气场总是要拿出来的。那册子里记的,在锦绣庄里挖的钱财就占了一半,可见锦绣庄里是有个大蛀虫的。不把这只虫子给抓出来,我也对不起七哥的嘱托。”
鸣翠还是有些不赞同:“内宅的事儿也就罢了,商铺上的事儿,少爷只是说让姑娘代为看管一阵。姑娘这样大阵仗地清理,少爷当然不会说什么,就怕将来老爷夫人来了,会有意见尤其是另几位少爷和少夫人……”
筱雨沉吟了片刻,道:“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不做。等七哥将义父义母他们接来了,不管是包家内宅的事儿,还是包家生意场上的事儿,我都会还给七哥,再不插手。他们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那我也就只有心寒一说。最多也不过是我进了楚国公府之后,同他们不往来罢了。”
筱雨叹息一声:“当初会和包家牵扯上关系,是因为楚,是因为姐姐。姐姐远在千里之外,我又嫁了楚为妻,和七哥的感情甚好。包家与我,怕是没可能分割开了。”
说话间的功夫,锦绣庄内已涌出了一批人,瞧衣着打扮应当是管事级别的人物。
小游捧回了凭信,交还给筱雨,脸上笑得尴尬。
这神情表明,锦绣庄中还有人没有前来迎接筱雨这个临时的“老板”。
筱雨骑在雪骊的马背上没有动,居高临下地从每个人的脸上都扫了过去。
“二、二姑娘……”小游舔了舔唇:“夏老和邱管事说,说……”
“说什么?”筱雨温声问道。
“说……说二姑娘即便是手上有老爷的印信,但没经过商铺的事儿,来视察便视察,哪需要人……都来迎……”
小游越说声量越小。
筱雨闻言轻笑一声:“夏老和邱管事是吗?就他们两人?其余管事都在这儿了?”
小游忙点头,道:“都在这儿了。”
“很好。”筱雨干净利落地跳下马,将缰绳交给跟着她从秦家来的车夫,嘱咐道:“在外看着就行,给雪骊喝点儿水。”
她目不斜视地从一群迎她的管事当中走了过去。
鸣翠紧随其后。
小游拽了他爹一把,也紧紧跟了上去。
有人示范,其他管事便都知道该如何做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锦绣庄,筱雨径直到柜台,要柜台的管事将账册拿给他看。
柜台管事站了出来,犹豫了一下方才捧出了账册。
筱雨刚翻开一页,就听到二楼上有人出声怒喝道:“一介女流,看什么账册！”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筱雨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名胡子花白的的老者正气凛然地看着她。
小游忙上前提醒道:“二姑娘,这就是夏老。”
筱雨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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