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里陈二黑是从来不上去的,只在下面享福儿,只不过这一次大当家的下山,把他手下也抽调走了两个人,只剩下他和赵癞子。赵癞子昨晚上差点儿股黑冻死,这会儿还烤着火哆哆嗦嗦的,不得已之下,陈二黑只得自己上来顶顶。
“还没回来?”他失望的叹了口气,头转了回来。忽然她又是飞快的把头扭了过去,盯着山沟的入口处。
那里,分明出现了七八个人影,有的手里还牵着马,看身形有些眼熟,他敢肯定是山寨里的人!
“大当家的回来了!”陈二黑大叫道,若不是他头顶实在是太矮,真是恨不能跳起来。
但是很快,他脸上就从失望变成了震惊,又变成了惊恐,一颗心宛若掉入深渊,越沉越深。
他本以为那十来个人后面会是庞大的队伍,但是在他们后面——没有后面了,就只有这些人。而且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些,陈二黑能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疲惫,身上还带着血迹。离得再近了一些,就能看到他们脸上的阴沉了。
为首的两人,是三当家的和四当家的。
大当家的铁太保——不在!
陈二黑知道,大当家的多半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尽管山寨里面是很忌讳说这等话题的,但是陈二黑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凡是不劳而获的事儿多半都承担着莫大的风险,打劫——无疑是其中风险最大的一种职业。
他来不及悲戚——或者说其实他心中也没什么好悲戚的,他表面上对铁太保很是恭维奉承,可是本心里又哪里有什么尊重了?方才的惊慌恐惧,不过是出自于对未来的彷徨而已,本来生活在一个熟悉的体系下,习惯性的被一个熟悉的人统治指挥着,可是这个人却是突然死了,心中慌乱是很正常的。
然后他立刻就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后路来。
大当家的看来是没了,二当家的之前就跑了,而他的眼睛在往这边走过来的那些人脸上扫了一眼,发现之前那些在山寨中很是掌权的头目,几乎一个没有。
他吁了口气,看来以后这山寨中就是三当家四当家的天下了。
他忽然眼睛一缩,手轻轻攥了一下——为何别人都死了,就三当家的四当家的活下来了?而且他们的亲信也跟着活下来了?
而后他又是摇头,苦笑一声,现在哪还有心思管这个?山寨里头还有几十个留守的,跑回来的也有十几个,加起来也不知道能凑够五十人不能,这还叫个山寨?
他思忖了片刻,揉了揉僵硬的脸,想好了待会儿要说什么,随便寻了个麻绳系在腰间,便是出了这里,顺着一个隐蔽的所在溜了下去。
“三当家的,四当家的!”一落地陈二黑便是高举着双手大喊。
邱平和刘发成两人没想到忽然窜出个人来,都是一怔。陈二黑不等他们回过身来便飞快的跑过去,瞧了一眼,大惊失色道:“大当家的呢?”
邱平一张胖脸上露出悲戚之色,眼圈一红,低声道:“大,大当家的,不在了!”
余者众人都是脸色阴沉难看,刘发成冷着一张脸瞧着。
“啊?”陈二黑满脸的震惊骇然,忽然腿与软,便是一屁股软倒在地上,扑在地上便是嚎啕大哭。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您老人家怎么就去了……您还让我怎么活啊……”陈二黑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沟,他趴在地上,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抓摸了一块石头,使劲儿的在地上拍着,就差打滚儿了。
周围的人都是看的目瞪口呆。
邱平被刘发成对视了一眼,邱平轻轻的点点头。他们自然是能看出来这陈二黑是真心实意还是作态,但是这会儿,却正好是个机会,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虽然他们是董策的内应,这一次蓑衣渡之行完全就是一桩阴谋,但董策当日袭杀土匪的时候,也并没有给家丁们示意让他们网开一面。毕竟军队还是要纯洁一些的好,这些东西,尽量不要跟他们提。不过邱平和刘发成他自然是会提点的,这两人也不是傻子,开溜的最早,又有马,若是就还能被追上,那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邱平和刘发成还有时间扒拉出来几个手下,然后一路狼奔豕突,马不停蹄的逃命,直到确认没了危险方才停下来。
跟着他们跑出来的土匪一共有十六个,但凡是能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的,要么是心思灵巧的,要么就是能杀能砍心狠手辣的,硬生生的抢了同伴的马骡,硬是挣扎出来了一条性命。
眼见天色也黑了,众人在一处小树林里生火歇息,有那偷鸡摸狗之辈去附近的农户家中摸出来几只鸡鸭吃了,这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邱平和刘发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立自己的领导地位,直接向众人说明,大当家的落在后面了,怕是得毁在那些狗官兵的手中。山寨不能群龙无首,我们俩,以后带着大伙儿干!
大部分人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毕竟大当家的不知所踪,二当家的逃了,他们两个是三当家四当家,无论是道义还是伦理上,都是该管事儿的。更别说,这里面还有他们刻意拉拢培养的几个亲信在了。
但是既然说是大部分,就代表还是有不一样的声音出现——那是一个铁太保手下得用的头目,往日在山寨中也有些权势。他立刻便站起身来表示反对,嘴里也不干不净的对两人进行辱骂,大意就是自己上山已经五年了,你这俩贼厮鸟上山有一个月没?就想掌权?门儿都没有!
不过很可惜这位素来人缘儿不怎么样,只有两个人支持他。
对于这位恶声恶气的反对者仁兄,邱平和刘发成采用的方法也很干脆——直接就一刀杀了!连同他那两个支持者也是,他们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两人及他们的亲信给剁成了肉酱。
这一下,所有人都服了。
他们一路没命的逃命,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竟然迷了路,后来找了人家才打探清楚,原来此处已经是往南数十里了。越往南人烟越是富盛,因此他们也不敢大摇大摆的走,昼伏夜出,用了三天才走回来了,好几个人的骡子都杀了吃了,饶是如此都是饿的瘦了一圈儿。
一路走来,两人商量了不少次,早就把回来如何说辞,如何表演,如何掌握大局给理得明白。
邱平素来是此道高手,上前一步,生生把陈二黑给扶起来,也是声音颤抖,嘴皮子哆嗦,泪珠直在眼眶中打转:“陈兄弟,起来,起来!大当家的不在了,咱们就更要好生爱护自己,把大当家的这片基业守下去,如此大当家的也能含笑九泉!”
陈二黑抽泣着连连点头,他忽然一抹眼泪,后退一步,一个头便是磕在了地上,大声道:“三当家的,四当家的,俺这条命就卖给你们了,跟着你们干,水里来火里去,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邱平没料到他这般上道,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不过脸上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戚容,只是把陈二黑搀扶起来,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好兄弟!”
有了陈二黑这么一个表率,剩下的人投效自然也就是顺利了许多,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而陈二黑也是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自己不但能保留过去的地位,怕是还能更进一步!
这二位,定然是赏识了自己的。
方才那般大哭,是为了说明自己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不是没心没肝,但是现在投效,却又是说明自己乃是识时务的,眼光亮着呢!
这样一番做作下来,可是比那些直接就抱着大腿要投效的人高明的多了,也很让人高看一眼。
刘发成瞧着陈二黑,忽然道:“你手底下,是不是有个叫赵癞子的?”
陈二黑赶紧恭敬道:“是,就在山寨里。”
“你过来。”刘发成往旁边走了两步,向着陈二黑招招手。
陈二黑心中大喜,四当家的这是要单独给自己下命令啊!这可是很亲近,很信重的表现,如此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他被刘发成拉到一边耳语几句,只是当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是不那么好看,有些发黑,更有些恐惧。
众人向着山寨走去,陈二黑急着献殷勤,先一步去报道去了。等到邱平等人进了寨子的时候,寨门里面那片空地上已经是聚集了三四十人来,一个个交头接耳,脸色沉重,神态中充满了惊慌和不知所措,一片愁云惨淡。
这已经是山寨剩下的所有人了。当然,那些被当做泄欲工具的女人是不算在内的。
大当家的死了!出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就剩下十几个人回来!这可咋办?日子怎么维持?更多的人想的是最现实的问题——粮食给二当家那天杀的一把火烧没了,现在山寨里头的存量已经没多少,根本就不够吃的,大当家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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