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落闻言,眸子微微一沉。这竟是谢昭找上门来了!
穆婵娟却骤然双眼一亮,激动地握住了穆凌落的手,“是阿昭,是他来寻我了!”
这还是穆婵娟嫁给谢昭之后,第一回过中秋,她虽然想念家中的母亲和弟弟,但到底还是想跟谢昭一道过的。可她也知道穆凌落对谢昭有意见,却也不敢在穆凌落跟前多谈论什么,此时见谢昭寻来,她心理实在是激动。
穆婵娟是个很传统很封建的女人,她觉得能嫁给谢昭是她高攀了,谢昭待她好,她很欢喜很感动。她三从四德,她贤惠持家,不仅仅因为她对谢昭的爱,更是因为这种封建的设定,女子都该是如此做的。
往往,只要谢昭有一点儿主动,她都觉得很欢喜。
就好比,此时此刻,她本以为谢昭是生气了,心里有些忐忑,却也不敢露出来,只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穆凌落望着穆婵娟眼角眉梢露出来的欢喜之色,不由蹙了蹙眉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闭了闭眼,道:“把人请进来吧!”
到底她还是不想叫穆婵娟跟自己生了隔阂的。当初,她伤心难过之时,穆婵娟为她所做的,她都惦记在心的。
穆婵娟见穆凌落面色不大好,心里有些慌,她怯怯地道:“阿落,你,你不高兴吗?”
“没有啊,姐姐高兴就好。”穆凌落扯了扯嘴角,淡淡笑道。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阿落,其实,其实阿昭挺好的,他虽然……但是也是迫不得已的,他待我极好。你也知道,我没有尊贵的身份,我到底是高攀了他。阿落,你也莫跟我说,我是你姐姐,我跟你到底没血缘关系,我娘不过是国公府里放出去的丫鬟,我就是农夫跟丫鬟生的孩子,而谢家却是官宦之后,我能嫁给阿昭,我很满足的。娘教导的我也都铭记在心,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孝顺公婆,持家有道,不骄不躁,不嫉不妒,三从四德,我都记得的。”
“阿落,我知道,你对我恨铁不成钢,你觉得阿昭对我不好,你觉得就算是他再如何,也不该与大公主牵扯不清,不该叫我伤心的。阿落,我是难过,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都记在心里的。但是我是阿昭的妻子,我会陪着他,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地支持着他……”穆婵娟挺了挺背脊,第一次脸上浮现了坚毅的表情,“我也相信他不会负我。夫妻之间,就是要相互信任不是吗?你曾经也与说我过的。”
穆凌落闻言,稍稍一愣,面色有些复杂地望着穆婵娟,她还是第一次听穆婵娟如此清楚地告诉自己她心中所思所想。其实站在古代女子的角度来说,穆婵娟并没有做错什么,和离到底于一个女子名声有碍,饶是宗室之女和离也不好听,又不是皇家公主,有圣上当靠山。而穆婵娟,她不过是想为她喜欢的人做点什么,只是想维护自己的婚姻,想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谢昭犯了再大的错,她都愿意以大海的宽阔胸襟来包容。
这京城里的世家贵族里,并不是没有这样儿的事儿,多少妆容精致,衣衫华贵,高贵端庄的大家夫人就过得自在幸福,别看个个都笑得快乐,背地里的酸泪,到底是数不清的。有些不过是生了孩子,这若是和离了,以后怕孩子吃苦,怕牵扯娘家,怕影响孩儿的婚姻……人生有太多的迁就,太多的包容,太多说不出的辛苦,太多诉不完的苦泪,人们习惯性地把笑脸留给别人,痛苦留给自己。
穆凌落突然间,倒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她可以肆意,可以妄为,不过是因为她有个疼爱她的哥哥,敏王府给她当靠背,宿梓墨喜爱她……
且,穆凌落的性子就是如此,她与温和的穆婵娟不同,她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她不喜一味的容忍,这不是她的作风。
只是,最近该说的,她都与穆婵娟说过了,而穆婵娟有自己的想法罢了。
她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轻轻道:“好,我明白了,姐姐。只是,我还是那句话,若是谢昭敢给你委屈受,你尽管来寻我,你永远是我的姐姐,我永远会给你当靠山的。你相信谢昭,你可以容忍他,但他之于我,到底只是与姐姐你牵扯在一起的,若不是姐姐嫁给他,我与他不过是陌生人。姐姐,你哪一日,若是累了,倦了,别忘了,还有我!”
穆凌落曾跟宿梓墨抱怨过,宿梓墨就对她说过,到底是别人的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穆婵娟这样儿的人别看她性子柔弱可欺,但她却很有自己的韧性,这不碰南墙,怕是不会回头的。
经此一遭,穆凌落倒觉得谢昭不算是个能正经托付终生的人,但她也不想叫姐妹生隙。她只想让穆婵娟知道,自己永远站在她的身后。
穆婵娟一愣,她没想到这次穆凌落竟然没劝自己,随即,她眼眶微微一红,喃喃道:“谢谢,阿落,谢谢你!”
这时,丫鬟已然领着谢昭过来,他今日一身青衫,衬托得他越发的玉树临风,翩翩有礼了,就像是个贵族公子般,叫人侧目。他有着一副很具有欺骗性的皮囊,不然也不能叫大公主那样儿眼高于顶的皇家公主给看上。
谢昭走至两人跟前,目光掠过穆凌落,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穆婵娟身上,轻轻地,温柔地弯了弯嘴角:“婵娟,中秋将至,我来接你团聚过中秋了。”
“阿昭……”穆婵娟心里欢喜。
“看你现在气色好了许多,我就放心不少了。想来,是阿落照顾得细致周到,这厢有礼了。”谢昭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儒雅地道谢。
穆婵娟住在国公府时,谢昭不是没往府内来,都叫穆凌落给拦了,也没告诉穆婵娟。这回是新换了个丫鬟,竟叫谢昭钻了空子,故而穆凌落方才才会恼怒,但谢昭这举措,似是根本没有之前的阻拦刁难,倒是叫穆凌落心生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