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拂面，寒意透体。
“呜……”
被折磨得昏了过去的女子在醒来的前一刻祈祷着自己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在酒楼的客房中，但这只能是一个奢望了。
无论是从手脚上传来的束缚感还是背后坚硬的石柱都在她还未睁开眼的时候便再次向她重申了她的处境。
天空中已经有了些许淡淡的光芒，在这驱散黑暗的光明之下，傅清风心中的求生欲再次燃起。
“救命啊！”
才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哑了，但即便是哑了也要喊，即便是没有人会听得见也要喊。
现在她所能做的事情只有‘喊’了。
“喊吧，喊吧，就是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燕赤霞依旧不动声色地盘坐着，这句无声的嘲讽并非出自他之手，而是傅清风自行脑补而出的。
也不知是傅清风喊到了哪一声上燕赤霞终于有了反应。
“你来了。”
原以为会永不停歇的咒语终于停下，燕赤霞从石柱上站起，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方剑匣。
谁来了？
是来救我的吗？
傅清风想要看过去，然而由于处于‘被束缚’的状态下，她没办法看到除了固定视角之外的景物。
但来者的身份还是很快就被她所知晓。
“燕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莫邪的声音很低沉，每一个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了的倒霉蛋都会有这样的声音。
“如果杀一人可以救万人，你会怎么做？”
燕赤霞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状态中，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像是个疯子，但他那对仍旧保持着清明的眸子却是告诉了旁人他并没有疯。
“那个人我认识吗？”
莫邪落在了一根石柱上，与燕赤霞遥遥相对着，他不敢靠的太近，对于燕赤霞的战力他是有过极为直观的了解的，若非万不得已，他真不想跟燕赤霞对上。
“你认识。”
燕赤霞如此道。
“那另外的那一万人呢？我认识么？”
莫邪自然不会不知道燕赤霞所说的‘被杀的一个人’指的是谁，此时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燕赤霞已经拿出了剑匣，今天说不得是要打一场了，在剑与剑相交之前，言语与言语的碰撞也不失为一场死斗。
“你不认识。”
燕赤霞道。
“那人应该不是我的仇敌吧？”
莫邪道。
“不。”
燕赤霞道。
“那就是朋友咯？”
莫邪道。
“算是吧。”
燕赤霞道。
“你看我像是会出卖朋友的人吗？”
莫邪道。
“不像。”
燕赤霞道。
“好，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燕赤霞揭掉了剑匣上贴着的符纸，一缕缕毫光从剑匣中溢出，很显然，这套飞剑在经过了那一夜之后又被燕赤霞再度祭炼过了。
从那夜的大战中获得好处、得以提升实力的绝不只有莫邪。
“你要为你的朋友而战，而我则要为另外的那一万人而战。”
燕赤霞如此道。
“……”
莫邪楞了一下。
“等等，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燕兄，那‘一万人’怎么了？”
他是真的跟不上燕赤霞的思维，他有一种‘自己错过了某些重要剧情’的感觉。
“城内已有五成百姓染上了阴煞，你没注意到么？”
燕赤霞道。
“阴煞？”
莫邪还真没注意到，毕竟他最近就是个昼伏夜出的生物。
“普渡慈航引下的大雨实乃其精气所化，那夜你也在场，对于修道者而言这自然算不得什么，甚至还能算得上是大补之物。但是对于凡人而言就不是这样了。”
燕赤霞道，
“啊，我想起来了，你其实是个才踏入道门的愣头青呢，其实那夜对战普渡慈航的时候你根本就不懂道术，是也不是？”
穿帮了。
虽说莫邪一直以来也并没有刻意地去伪装过，但是似乎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他身怀道法。
“是又怎样？”
学剑之人本来就该坦诚，更何况等下还要依靠剑来作战，莫邪点了点头，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不懂道法的你，又怎会知道现在城中的、还有那些已经离开了京都的百姓们正身怀着怎样的隐患？！”
燕赤霞剑眉一挑，莫邪几乎没有看清楚他的手上是怎么动作的，上百道金光便已经刺到了眼前。
“轰！”
本能地后仰，然后顺着后仰的势头翻身遁入石林，上头巨大的爆炸声与不断飞溅着的石屑告诉了莫邪若是被刚刚的那一招正面命中会是个什么下场。
没有留手。
燕赤霞一出手就动了真格，就好像面对的不是前日还与他一同饮酒的朋友，而是生死大敌。
“剑一！”
挥剑，血红色的剑气从剑身上延展而出，仓促之中的反击用的只能是莫邪最为熟悉的招式。
“叮！”
莫邪挥出的剑气没能飞出三丈便遭受到了阻击，成百上千柄飞剑在一击落空之后便组成了一张大网朝着莫邪迎头罩下，就像是排演过上千遍一般，莫邪此时恰好处于大网的正中心。
剑。
无论往哪个方向逃避闪躲都会遇到数量相等的剑。
每一柄剑的剑尖都指着莫邪。
危局。
不折不扣的危局。
才刚刚交上手便陷入了如此危局。
两遍的战力与手段似乎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呢。
一面倒的局面。
“你败了。”
居高临下，燕赤霞的双脚根本就没有动过，这般轻松写意的姿态，当真是潇洒至极。
他如此宣告了他的胜利，但众多的飞剑们并没有因为这宣告而止步。
胜利的旗，不用败者的血染红的话便失去了大半的美感。
“嘿嘿。”
躲不掉了，如此密集的飞剑轰击，怕是其间连一只蚊子都难以幸免。
挡不住的，以莫邪的念力就算全力施为也无法挡住全部。
修真道法，绝不是他这点念力可以匹敌的。
就如同一交手便落入了对方的罗网中，无论是布局的能力还是真真切切的实力，莫邪都是出于下风的那一方。
但他却笑了。
在这绝境中，他笑了。
“你不是燕赤霞。”
他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