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
“然。”
“抬起头来。”
“然。”
骊歌慢慢地抬起头来。她一抬头,迎面便对上了一排榻几后几张审视她的眼睛。当中的慕容燕一声红色的丝绸衣裙,外罩镶嵌着白色皮毛的长袍,那内里纯白色的交领衣襟开的依旧很低,露出胸口白嫩的肌肤,前胸的两小半凸起,在这个宽敞高大的王爷军帐内极为耀眼夺目。
慕容燕笑盈盈地指着骊歌,她在向中间榻几后坐着的几个男人介绍,其中一个骊歌见过,正是她在胡贵人府上见过一面的萧王爷,而萧王爷左边的榻几后,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蓝色交领内衫的男人,乌黑的长发被一根木簪竖起,剑眉竖起,在满账的男人中,显出绝世的风华。
那男人正满眼惊讶地盯着她,当她的目光落到那男人腰间挎着的长剑上后,心中一凛,那男人有一种莫名的气势,威严迫人。
她慌忙低下头,双手前恭,提步上前,冲着榻几后审视她的几个人恭敬地施礼。
“阿九见过众位大人。”虽然后,她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等待着慕容燕垂问。
“阿九,岂不是在胡贵人府上将厕筹拿来跟我萧家军相比的阿九?好一个阿九,阿九,你来到我萧家兵营,在何处做事?”
是萧王爷,很显然,萧王爷心情大好,居然带着一种调侃的语气问话!
骊歌微微抬头,眼睛的余光看到周围的榻几上摆着酒肉,心中苦笑,这兵营中也分三六九等,这些王爷长史们一日三餐,有酒有肉,她在马厩,跟着那些军汉们也不过一日两餐,能喝到飘着一两片肉的菜汤就算是上等饭食了。
她杏眼黝黑,恭恭敬敬地朝着居中的萧王爷施礼禀告:“禀大人,阿九初到兵营,冒犯军纪,被独孤长史罚入马厩,天天在马厩之中,充当战马厕筹,已然绽放风华。”
既然萧王爷调侃她曾经说过的厕筹,索性她也不避讳,在马厩清扫马粪,也算是厕筹了。
“哈哈哈……”萧王爷嘴角上扬,朗声大笑起来,指着营帐下垂手的骊歌,转头问一旁榻几后的独孤长史:
“独孤大郎,阿九一个小郎,瘦弱如鸡,如何被罚入马厩成了战马厕筹?”
“禀告王爷,阿九小郎初到练兵场,连浮云发狂都不知畏惧,跟一个小郎联手救我,我一怒之下,罚那三个小郎侍候战马,不料却满足了阿九的心愿。”回答的正是当日罚三个小郎进入马厩当兵奴的独孤长史。
孤独长史声音高昂:“阿九小郎杏眼黝黑,实是像极了浮云灵眸,浮云不嫌他丑,且做个厕筹也不无不可!”
阿九小郎杏眼黝黑明亮,跟你的宝马浮云一样有着灵动的眼眸,宝马浮云不嫌弃阿九丑陋,索性就让他打扫浮云的马粪,专门侍奉战马也不无不可。
骊歌静静地低头垂手在营帐中站着,殊不知独孤长史这一番话,对她是一场褒奖,鲜卑族本是游牧民族,将战马当做了自己的左膀右臂,特别是萧王爷,对浮云爱如珍宝,让阿九这个小郎在马厩中侍奉,还算是抬举了她。
“哈哈哈……”萧王爷打量着站在账内,面对着众多审视目光而毫不畏惧,彬彬有礼,目光低平的阿九小郎,嘴角再一次上扬,朗声大笑起来:
“阿九小郎甚合我意,有勇有谋有礼有胆,韦侠,可否满意?”
阿九小郎甚合我意,有勇有谋有礼有胆,嗖嗖嗖嗖,萧王爷的话音一落,营帐内所有军汉们的目光便向着骊歌看了过来,一个兵奴小郎,脸有青色胎记,居然被王爷夸赞有勇有谋有礼有胆,这极高的评价令人禁不住对站在账中的骊歌刮目相看。
骊歌更是低头垂手,不敢多言。她的心中狂跳着,她感到从她进入大帐到现在,那韦侠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韦侠?到底是何人物,连萧王爷和慕容燕在言语之间都非常客气,都在征求韦相侠的意见可否满意,难道,是对她的表现可否满意吗?
“阿九?”
“然。”
“抬起头来。”
“然。”
骊歌的杏眼这一次对着那挎着长剑的黑袍大汉望了过去,秋水如泓,黑眸幽深,带着种种疑问落到那韦侠身上,然后,她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静静地听韦侠问询。
“你这几日在兵营马厩,清扫整理马粪污浊,我闻你身上还有一股浓烈马粪味道,你且说说,你如何在污浊中绽放厕筹芳华?”
这几天你在兵营马厩之中,清理马粪,我闻着你现在的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马粪味道,你且跟我说一说,你是如何在污浊的马厩中绽放你所说的厕筹芳华的?
这是在考验骊歌如何在困境中绽放芳华了,骊歌心中一惊,为什么溪丫带着她进来,萧王爷和慕容燕都对这韦侠极为礼遇恭敬,还询问是否她满意,而且还几次三番提到厕筹芳华之上,难道这韦侠是在选拔什么人才,萧王爷和慕容燕极力推荐她,现在是在对她进行考验吗?
骊歌的心一下子踢到了嗓子眼,现在她的处境极为微妙,阿恭和阿泰逃出兵营,迟早会被发现,她跟那两个小郎天天在一起,难免不会遭受牵连,她孤身一人,无人庇护,万一被陆孤十三和拓跋石追究,恐怕她的下场连阿皮都不如,连个收尸的同伴都没有,这是一个机会,假如她猜测的正确,这韦侠的确是选拔人来的,她表现出众,便有可能脱离马厩兵奴的身份,脱离那个令她无比恐惧的所在!
她要放手一搏,赌萧王爷治军严格,赌她能得到那韦侠赏识,离开兵营马厩!
这是她当前唯一为自己的生死做的赌注!
赢,则被韦侠看上,离开兵营马厩。输,则成马厩罪奴,面临死亡!
这个时候的骊歌,心中初定,犹如要上战场的军士一样,全身不由自主地释放出一种极度的自信,她从进入营帐一直小心翼翼,屏着呼吸,她偷偷地吐出了一口气,极为稳定着自己的语调,上前一步,冲着注视着她的众人行礼:
“禀告王爷,阿九虽是在马厩做那战马厕筹,却也在短短数日,绽放出属于阿九的芳华。”骊歌犹如披荆斩棘的战士,为她莫测的命运而战斗:
“阿九这几日在马厩账房,整理历年账册,有一事狐疑。”
她这几日在马厩账
房内整理历年的账册,发现了一件令她感到狐疑的事情。
“何事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