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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故意让老夫击中的?”冯烈山咬着牙,烧伤的疼痛让他的头上慢慢析出一层层虚弱的汗水,他知道自己受到的绝不是普通的烧伤:“为了得到……天则?”
“黑天撒确实意外,”银尘轻声说道:“不过拖延这么久,倒是我的计划。”
“为什么?”冯烈山喘息着说道。
“你不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葬仪么?云无月长老身前喜欢穿红的,不是么?”银尘说着,一枚符文深深埋入地下,远处的熔岩,爆发得更加剧烈了。
“红……”冯烈山笑了,凄惨又穷途末路地笑了,他使出全身的力量,硬生生用手中的冰枪,将自己支撑着站立起来:“你是说,为了云无月?你对她有什么感情?你不会喜欢那种老娘们吧!?告诉你,她可是,可是,可是……教坊里出来的人啊……”
他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让银尘觉得头皮发麻,冯烈山身上慢慢透出一丝丝光亮来,那光亮,绝对是银尘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最恐惧的东西。
【传承圣光】
“冯烈山!我们是敌人!”银尘突然高叫起来,他想后退,却发现天则陡然降临,将他死死地压在原地,连动都动不了。
这一次,天则居然跟他作对了!
“敌人尼玛吧!要不是老夫,你进得了魔威阁?!遇得着魏务良?!能得到我魔威阁最强大的传承《天魔解体大法》?”冯烈山狂笑着,如同精神病,他的笑声里,没有丝毫的癫狂,只有一股扭曲的,无法言传的哀伤。
“可是!冯烈山!是云无月叫我来杀你的!她将《凝魂摄魄大法》完全专程给我了!作为要你命的代价!你懂吗!她最后恨得人事你!”银尘尖叫着,他知道冯烈山想干什么,可是他,他根本不能相信!
他已经怕了,他觉得魔威阁里的人,一个个都是疯子!
传承,传承,传承,献祭,献祭,献祭!每当他遇到一个魔威阁的人,都会上演这么一出,他现在都不知道,魔威阁究竟是怎么被人当成魔道的?杀叛徒的手段太狠吗?
“她要是不恨老夫!那就枉费了老夫这辈子对她的一往情深了!”然而冯烈山吼出来的话,如同狙击枪子弹一样重击着银尘的头。
“你说什么?”
“云无月?!呵呵,在老夫面前,她永远都只是月儿。”冯烈山仿佛支持不下去一样,松开了手,任凭自己跪倒在逐渐变成熔岩池子的废墟中,他的声音降下来了,每一个字里都浸透了更多的缅怀,悔恨,不甘和温情,这些复杂的感情凝固在一起,便是让人肝肠寸断的悲怆。
“月儿是老夫,从教坊司里买来的侍女……是老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老夫唯一的姬妾……《凝魂摄魄大法》乃是老夫的绝学,老夫传给月儿,月儿临死前传给你……月儿的实力比老夫强,在别的魔道之中,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身在能者上弱者下的魔威阁!她个性太强了,太骄傲了,不懂隐藏,不听老夫的劝,非要和老夫比试,争夺那所谓的长老位置。你想想,老夫在擂台上,能对她下重手?!结果不出所料,她成了,当了长老,甚至一度骑在老夫的头上……”
“所以你给她下毒?因为你不能容忍她比起地位高么?”
“不,那是因为她背叛了老夫,和那个天杀的田万载……”冯烈山说到这里,突然一口血喷出来,浇在了银尘的脚边,而他自己,也将后面的那句话省略了。
银尘摇头,她觉得冯烈山这辈子可真不值当:“所以你想毒死她?”
“你错了,年轻人,她就算背叛了老夫,老夫也不会害死她,你以为老夫像你一样,容不得女子不贞?若那样,当初老夫把她从教坊司里赎回来做什么?老夫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银尘的脸已经完全败了,这个冯烈山……
“老夫狠的,是那个田万载!破了魔威阁的规矩,真正做出了魔道才干的事情!抢人妻妾!所以老夫决定让她在秘境之中‘假死’,才拜托了毒妃配置让他气力消减的药,然后诓骗她那是绝命药……却没想到,她不慎落入了杜传昌手里,而那个混蛋,他真正给月儿下了亡命之毒!老夫硬生生将一场假戏给弄成真的了,硬生生完全按照恩师的想法,和毒龙教勾结,在秘境之中,将魔威阁毁灭了!也正因为如此,那位薄情寡义的田万载,才会干出分裂宗门的事情……罢了,老夫自从得知她去了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凝魂摄魄大法》只用《亡魂杀破》直到遇见你,才破了例,现在想想也不过是天命如此吧……”
银尘惊呆了,他盯着冯烈山的老脸,努力盯着,香葱他满脸皱纹中看出一丝丝说谎的痕迹,然而没有。“你他妈还真的下得去手啊!”他最后只能这么说。
“是啊。老夫当时怎么能知道那毒妃根本靠不住呢?毒龙教之人,一诺千金,当时毒妃用着真实身份发了誓,老夫以为万无一失!何况,毒妃那傻女人,根本就没在魔威阁里藏结实了!几乎没过几天就被恩师发现了,要不是恩师要对付田万载,夺回魔威阁,让魔威阁沿着祖师离恨天的思路发展下去,而不是做什么复国夺位的狗屁大事,他才不会冒着被扒皮的危险,将毒妃藏匿起来!老夫当时想着给月儿下毒了,然后指挥毒妃将她击败藏好了,老夫在和毒妃杜传昌一起,慢慢料理了魏务良,之后,整个魔威阁在秘境之中的队伍,就全部掌握在老夫手里,到时候秘境之中的五部书,圣器,这些,统统都是老夫的!老夫从秘境归来,拿着一堆圣器,跟着恩师,难道还料理不了区区一个田万载?杀了他,老夫就是供奉,月儿会直接成为老夫的战利品,到时候,老夫再好好和她分说,揭穿田万载那个骗子的花言巧语!让她回心转意,反正老夫从来没嫌弃过她,可是……”冯烈山的声音慢慢微弱下去,哪怕是回光返照,此时也到了尽头了吧?冯烈山伸出一只格外苍老的手,轻轻抓着他那杆伸缩铁枪,挣扎着不让自己彻底匍匐下去。他抬起头,努力瞪大了一双眯缝了一生的眼睛,露出那一对血红色的瞳仁,定定看着银尘。
“老夫最后五年,也不过是在悔恨中度过而已,当初月儿被田万载那只王八欺骗,没少给老夫惹麻烦……她所谓的忠诚,大概就是终于给田万载做一房嫔妃这个梦想,毕竟教坊司出身的女人,若是能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凤凰,怎么也好过着一个老头子在一起,默默从良,默默当一辈子江湖侠女吧……人啊,越得不到的,就看得越重……”
他说着,红光亮起,将他和十米外的银尘链接,那是不可抗拒的宿命。
“老夫要去了,下了地府,任由她打骂,也要将这一辈子的请,告诉她,让她知道……至于你,小子,还是那句话,你一日入了魔威阁,永生永世都是魔威阁的!月儿大概也要你留在魔威阁吧!老夫没别的意思,只希望祖师离恨天大杀四方的玩意,别给丢了!”魔威阁的长老最后大吼一声,红光爆闪间,他那重度烧伤的身体轰然炸碎,发出鞭炮一样的巨响,一道道光流,将银尘彻底穿透,红光之中一缕缕精魂,融入银尘的识海。
那是一位魔威阁长老,毕生研习的枪法,银尘生平第一次知道,一杆冷兵器长枪,居然还有如此多的变化,如此强大的威力!
他来到这个异界之前,最瞧不起的大概就是枪兵了,自古枪兵幸运E呀!遇上法师,枪兵连E的幸运都没有!
然而一杆伸缩长枪,几乎比一队刺客还让他感到汗毛倒竖。
当然,他此时最深刻的感觉,居然是对自己研习神功这种做法发自内心的痛恨。
“以后再也不学神功了!再也不学了!老天爷,我银尘就是个《清风决》都练不下去的废物,只想老老实实做个法师!求求您别再让我获得神功传承了好吗?!我能将现有的这些继续下去就不错啦!”
银尘含着眼泪,像天空大喊道,然而迎接他的之后一道巨大却没有什么威力的轰雷。
轰雷落到他头上,将他打翻在沙土地理,不动霸体将这股电力完全拒绝在外,银尘毫发无伤。
他从坑里爬起来,狠狠摸了一把眼泪,发出带着哭腔的笑声:“看来老天爷还不同意。”
他说着,身形一闪就到了那杆树立着的铁枪跟前,一脚就将它踹到沸腾的熔岩池子中:“冯烈山,法爷我告诉你,你那破枪我看不上!我有以撒神枪和冈格尼尔,隆基努斯,稀罕你这破烂玄器吗!别以为临死前给我点传承,能让我忘了你的仇!他倔强地说道,脸上的肌肉从来没有这么扭曲过,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冯烈山的恨,已经一笔勾销。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万剑心,不可能放下仇恨,重新活出一个自己。他银尘的肩上,压着魏务良的身法和毒手功,压着冯烈山的枪法,压着云无月的暗器手法和观察破绽的眼力,压着张萌萌的姐弟情,压着鬼神的魔哭冥斩拳和冥皇修罗体,压着雷神的无限符文施法和圣光百裂手,最后,还压着蚩尤的【天阶大道】,他此生唯有负重前行。
他任由冯烈山的遗物被逐渐翻滚起来的熔岩吞没,再也不留一丝痕迹,却也任由自己所有的枪形态魔法,变成了冯烈山那样的伸缩长枪。
那些该被遗忘的,无论建立起多么高大巍峨的宫殿,多么豪华富丽的陵园,终有一天会被人遗忘,如凛凛渊;那些该被铭记的,无论是否留存下尸骨,无论是否在人间留下确切的痕迹,终究会被为往圣继绝学之人,永远铭记,如云无月,如魏务良,如冯烈山,如鬼神,如雷神,如离恨天,如蚩尤。
不可消逝的的,终究不可消逝,不可亵渎的,终究不可亵渎,墨水写下的谎言敌不过尸骨拼凑起来的历史真相,统治者写下的史书,盖不住血脉里流传的魂魄。
银尘无法说自己恨冯烈山,也无法说自己就真的尊敬云无月,他此时只是觉得心里十分沉重,一种被宿命压服了的沉重,他此时脑子里无限回旋的,就是在那个原始村落里,妹妹神姬反复强调的一句话:
“哥哥总是将死者的意志背负起来,勇敢前行。”
这句话如同对他十年生活的总结,只希望不要成为他一生命运的宣判。他从来到这个异界开始,就不断地背负着死者的意志,乞丐女孩,张雅婷,云无月,张萌萌,魏务良,雷神,鬼神,蚩尤,冯烈山……银尘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
他迈着极其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片熔岩的荒原,他离去之后,这里爆焰横流,不仅将冯烈山的遗物彻底埋葬,甚至将怪泉的尸体也一并吞没了。
一切都灰飞烟灭,仿佛上苍一定要银尘忘却五年前的那滔天的残酷,开始新的生活,可是银尘不会重来,他不是万剑心,他是背着一切死者的遗愿奋勇前行的异界者,异教徒,异端的魔法师。
【东海新秘境·红热走廊】
和一切人的一切想象都不同,新开的东海熔岩秘境,虽然在入口处出现了分散传送的状况,但是实际上,整个秘境也只有一条路。
赤红色的沙土,仿佛浸透了血液一样,沿着圆盘形的秘境外围铺成一个圈儿,然后从某个方向蜿蜒着朝中心延伸,到达中心处一座巨大的,如同海碗一样的大坑边缘。
再往下,就是秘境的中心了。
红色的沙子铺成的道路上,没有熔岩,因此温度较低,进入秘境的人,会本能地沿着路前行,无论人朝任何方向前行,只要在红沙路上,就会时不时碰见一块块红色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