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尉迟昭见过苏将军。”尉迟昭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向苏守祥行礼道,丝毫不顾这里正处于江边,地上都是泥泞。
“原来是尉迟将军,尉迟将军请起吧,这次本将军冯大总管之命担任前锋之职,争取一举将徐敬业这个叛贼和所有叛军一举拿下,不知道叛军的具体情况,尉迟将军可探查清楚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尉迟昭,苏守祥心中可谓是异常得意,如果尉迟昭没有跟随徐敬业叛乱的话,地位在他之上,每每见到尉迟昭,也要躬身行礼,可现在这个曾经刚刚在上的人物,却如此卑躬屈膝的跪在他面前,让他的自信心极度膨胀,对于向上攀爬的野心也更加炙热。
“回禀苏将军,通过这些天的探查,叛军所部的所有情况,事无巨细某已经全部探查清楚了,这就是叛军的所有不放图,还请将军过目。”
将手中那张不大的羊皮递给苏守祥身边的侍卫之后,尉迟昭虽然没有继续跪着,却依然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腰身弯曲的就像是罗锅了一样。
外表的恭敬却掩饰不住尉迟昭内心的愤恨,当然了,他愤恨的对象并不是唐军,而是曾经对他有过大恩的徐敬业。
正是因为徐敬业的原因,才导致了他从曾经一个显赫的朝廷大将,变成现在这种委屈度日的样子,甚至他这条命能不能留下了,也是一个未知数。
这也是为何在被俘后,韦超誓死不降,最后被李孝逸命人乱刀砍死,枭首示众,而尉迟昭却为了活命,选择了投降,除了想要留的一命之外,更大的原因就在于他心中的这种恨意,对于徐敬业的愤恨之情。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有了这张图,叛军之营寨,不亚于鸡子,一碰即碎,看来老天也注定让我等建立此等大功呀,尉迟将军,多谢了呀!”
借助着一支火把的光亮,苏守祥看清楚了羊皮纸上面的内容,就像是尉迟昭所言一样,正是徐军的营寨和所有布防的地形图。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有了整张图,等于说敌人的所有布置都仿佛在你的眼前一样,如此一来,就可以占据先机的调兵遣将,避开敌人重兵把手的地方,突袭敌人防守薄弱的地方,如此将敌人分割开来,从而彻底歼灭。
正是如此,眼看着偌大一个军功就要轻易到手的情形下,苏守祥也忘记了尉迟昭那降将的身份,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夸赞道。
“注定倒是肯定的,只是不是注定你建立功勋,而是注定你要死在这里,不仅你要是,这些无辜的将士也要遭到你的连累,惨死在这里,‘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可惜了呀,今日之后,不知有几家白衣,几家戴孝呀!”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彻在这里,在夜深人静之下,让人感到分外的恐怖。
“谁,是谁,是谁在说话,执法官,马上严查,是何人敢违背军令,查出来后,就地处决。”
苏守祥气急败坏的吼道,只是,刚刚吼完,他就有些愣住了。
“哈哈哈哈,一个小小的后军总管,真是好大的官威,看来那妖妇当政,这朝廷上也多了这么多向你一样的奸佞小人。”那个声音又接着说道。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同时也在不远处亮起了无数命令的火把,漫山遍野,眨眼间,原本还是漆黑一片的地方,猛然间仿佛变成了白昼。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尉迟昭,你不是说你的身份极为隐秘,没有任何人发现吗的,你说,你说说,你给某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是来这里夜游不成。”
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的苏守祥,抬手抓住距离他不远的尉迟昭,厉声问道。
可惜,尉迟昭早就像是疯了一样,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喃喃不停的嘟囔着“不可能,这是幻觉.......”等话语。
“废物,真是废物........”
一把将尉迟昭甩开,苏守祥怒斥道。
“总管,您看现在我们怎么办,是不是..........”
“是什么是,大敌当前,还不快让他们上岸列阵,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杀过来不成。”
苏守祥虽然惊恐,却还没有过于慌乱,在眼前这种情形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结成阵型,进行防守,他们只有稳住阵脚,才有其他打算,无论是逃还是等待救援,都有底气,如果防守不住,被敌人给冲散了,那可就彻底完蛋了,到时候一群乌合之众,下场就是被敌人像牛羊一样宰杀掉。
“呜呜,呜呜,呜呜呜........”
苏守祥有经验,徐敬业更不是什么新手,在苏守祥的命令刚刚下达之后,一阵准备进攻的号角声就在徐军中缓缓响起,在苍茫的夜色中,号角声传递的非常遥远。
“不好,快快快,让岸上的将士们快点结阵,没有上岸的将士不要过来了,马上返回到对岸,去,快去。”
号角声让苏守祥脸色变得铁青,从徐敬业和徐军的准备来看,就知道,徐敬业和徐军肯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他们进入圈套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今晚偷袭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可他却知道,如果他带领的五千前锋大营全部折损在这里的话,就算最后击败了徐敬业叛军,他的仕途也彻底完蛋了,别说升官了,不被砍头,全家流放都是好的了。
“杀,杀呀,砍死他们。”
苏守祥是命令刚刚出口,一阵喊杀声冲天而起,接着而来的就是如雨一般的利箭。
“噗噗噗........”
一声声利箭入肉的声音,换来了一声声惨叫。
苏守祥这次夜袭,原本就是进攻的一方,因此,并没有携带多少盾牌,就连仅有的盾牌也仅仅是单薄的皮盾,防护一些近距离的刀枪劈砍还算可以,面对强劲的弓弩利箭,就没有丝毫办法了,就仿佛钢针刺破薄纸一样,一捅而破,隐藏在他们后面的唐军将士,就这么暴漏在了箭雨下,用生命谱写了一首残酷的交响乐。
“不要,救命,救命呀!”
“躲起来,快躲起来。”
“不要拥挤,不要拥挤,这个时候跳进水里都是死路一条,我们要团结起来,冲入敌军阵地,只有这样才有活路。”
.................
面对死亡,平时隐藏在各种人性下面的缺点全部暴漏了出来。
有人瘫软在地,声音凄惨的祈求救命,有人却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希望找一个地方进行躲避,可惜的是,这里是河边,别说可以躲避的地方,就连一块大一点的石头都没有,出来水就是沙子了。
也不是所有人面对死亡都是惊慌失措,也有一些战斗经验丰富或者负有理智之人选择了最为妥当的办法,可惜,这些人毕竟是少数,就算他们有了办法,面对这么一群毫无理智的同伴,也无能为力。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哈哈哈,老天,你为何如此绝情呀!”
看着那一片混乱的景象,苏守祥忍不住苦笑着仰天大吼道。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被发现,他们不是前去投降的吗,为什么徐敬业会提前发现,还提前坐了准备,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下溪对岸,因为过于担心夜袭的结果,李孝逸并没有返回大帐休息,而是一直站在河边,静静的观察着对岸的情况,原本以为这次偷袭,会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等到天一亮,他就能够顺利的见到五花大绑的徐敬业或者盛放在木盒里面的徐敬业头颅了,可现实却狠狠的抽了他一记耳光。
面对暴怒的徐敬业,众多唐军将领无人敢说话,即使心中有了一些想法的将领,也因为担心会受到迁怒,而闭口不言,一时间,这里反倒显得格外寂静。
“说,你们都给某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某要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众人的哑口无言更是刺激了李孝逸,将他心头的怒火更是烧旺了几分。
也难怪李孝逸会如此暴怒,前段时间夺取都梁山后,虽然全军上下一片得意,可许多人却在暗中说,唐军能够取得如此成绩,都是依靠监军魏元忠的智慧才变成这样的,这让一军之主的李孝逸极为难看。
这也是为何一开始魏元忠提醒他让人等待时机的时候,他会那么反感,从而在得到苏守祥这份夜袭计划之后,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来实现这个计划。
甚至为了夸赞这个计划,李孝逸亲自向众多将领进行了讲解,最后才开始执行的。
可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亲自一手打造的计划,并不如想想的美好,自己的数千精锐将士,刚刚到达对岸,就被对方发现了,甚至于对方早就已经知道这个计划,提前做好了准备,可谓是让他颜面大损。
“军师,依你之见,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无奈之下,李孝逸值得放下脸面,向魏元忠求救了起来。
不怪李孝逸能够拉的下脸来,从目前看来,不仅投降徐军的计划无法完成,甚至于这五千精锐将士都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这种情形下,朝廷肯定会知道,数千精锐将士的损失,即使他最后剿灭了叛军,也会遭到处罚。
听到李孝逸的询问,魏元忠摇摇头,极为艰难的才挤出一句话道“回禀大总管,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敌人肯定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想要挽救那数千将士的性命,只有两条,要么我们马上发兵冲过去,和徐军进行一场大厮杀,另一条就是征集船只,将将士们尽全力挽救回来,可这........”
魏元忠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就有些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了,说来说去,魏元忠所说的两个办法都是无法实现的,所以,他也是毫无办法,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守祥和数千精锐将士送命在对岸了。
“娘娘,陛下,臣有愧,臣有错呀!”
..................
数轮箭雨后,下溪河边躺满了唐军将士的尸体,在加上他们身上那一根根箭雨,看起来仿佛是一朵朵鲜花一样,可惜这种残忍的情况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看到。
“来人,传本都督令,全军出击,斩杀一切敌人。”
徐敬业穿着大氅,看着眼前的一幕,毫不动容的说道。
“诺..........”
“杀,杀,杀.....”
得到命令的徐军将士,弓箭手立马停止了盲目的乱射,而是变成了专业的狙击手,针对合适的目标进行击杀,而那些早就已经等不及的将士,却纷纷拿着各自的兵器,向残余的唐军发起了冲锋。
“咔嚓”
一个粗壮的徐军冲在了最前面,而他的对手,一个比他低了半个脑袋的唐军早就被刚才的箭雨给吓呆了,面对他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如此一来,粗壮徐军手起刀落,一颗年轻的脑袋就那么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一条年轻的生命也就此凋零。
这个青年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更多的徐军冲到了河边,面对那已经挤成了一团的唐军,手起刀落,开始了疯狂的屠杀。
面对屠杀,许多唐军开始了反抗,可结果依旧,形不成军阵的军士,也就被普通人强一点,面对多不胜数的敌人,他们也只有被斩杀的结果。
“噗通,噗通”
有人抵抗,可有人却选择了另一条逃生路,跳河,此时此刻,除了拼死一搏之外,也就只有跳河算是一个活命的办法,当然了,这也要等到你能够游过宽大的下溪,到达对岸才算。
十一月份的天气,可谓是滴水成冰,下溪因为水流量大,才没有结冰,可他的水温依然很低,更不要说现在还是深夜,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北极熊恐怕也要适应一阵才行,因此,虽然跳河想要逃命的将士不少,可真正能够游走的却不多,许多人都是跳入河中后,就在也没有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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