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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后悔吗?”
借着船上火把的光芒,段简看到李灵月脸上那煞白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忍不住一痛的问道。
“嗯.....”
听到段简的问题,在看到段简脸上那无意间流落出来的怜惜之意,不知为何,李灵月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意,一种早就消失在他记忆中的感觉。
曾经的她是一个无忧无虑,仿佛天上精灵一般的人间幸运儿,王朝公主,皇帝和皇后最宠爱的女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随着父皇的离去,这一切都改变了,母亲还是那个母亲,可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温情,取而代之的却是为了权利而不折手段的冷酷。
面对失去和被贬的兄长们,她曾经那颗天真无邪的童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麻木,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过活,这也是她为何要坚持在家中修建佛堂的原因。
这次跟随段简前去北疆,除了想要找回曾经那份极为渺茫的希望之外,远离这个让她极为痛苦的地方也是其中之一。
“后悔如何,不后悔又如何,难道后悔了就能够改变什么吗,如果真的能够用我这幅驱壳,换取无数可怜之人的安定,本宫就算后悔,也当义无反顾。”李灵月摇头道。
“可......可这对你并不公平,堂堂大唐,威威华夏,保家卫国是无数热血男儿的事情,为何要将这份重担加注在你这么一个弱女子的身上,这不公平,对你不公平,对那些有志于热血报国的男儿也不公平。”
不知为何,听到李灵月这番近乎于任命的感叹,从来都是平静无波的段简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怒意,滔天的怒意。
“段郎....你是在为我生气吗?”
并没有因为段简这番极为无礼的吼声而心生不满,李灵月反倒心中多了几分期望,几分感动。
“我........”
面对李灵月那希冀的目光,段简想要点头答应,只是,平时极为简单的一个动作,此时对他来说却仿佛不亚于搬动万斤巨石一般,他怕给了这个女孩希望,却无法让她实现,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还不如在这个梦想一开始,就将他给打破。
“不用说了,本宫懂了。”
没有等到段简的回答,李灵月虽然有些失望,可今晚的收获,还是让她极为满足的。
“蹬蹬蹬....”
这是李灵月转身离开甲板的脚步声。
看着那俏丽的背影,段简几次张嘴,却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段郎君,如果有一天,本宫想要请你帮一个忙,你会帮吗?”
就在段简以为今天的谈话就此结束的时候,快要登上楼梯的李灵月,突然转身问道。
“公主殿下但有所命,下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知道是有感于救命之恩,还是对她的怜惜,段简毫不犹豫的说道。
“如果代价是你的性命呢?”
“誓死不变。”
段简坚定的说道。
“好,本宫记得了,希望段郎君记住今日之言。”
月色如故,只是,站在船头的段简,心中的感觉却和先前不一样了。
........................
安北都护府,西安城
此西安城,并不是后世那座西安城,而是位于后世的甘肃民乐西北处的一座小城。
当车队在西安城门口停下来的时候,段简等人无法相信,如此一座简陋的连内地一座城镇都不如的地方,居然会是安北都护府的驻地。
段简一行人在洛阳出发,一路沿着运河西行,到了长安城后,转向北方,经延安,过榆林,终于到了大唐的北大门,也是历代中原王朝和草原民族分居的地方,雁门关。
按照他们原先的想法,出了雁门关后,在行走半个月时间,就能够到达安北都护府的驻地位于居延海西的同城,可惜,当他们到了雁门关后,却得到了一个极为沮丧的消息。
因为突厥阿史那骨哚禄起兵反叛,为了躲避阿史那骨哚禄的兵锋,安北都护府从同城转移到了临时驻地,西安城。
无奈之下,段简一行人只能从雁门关转头向西,在走了二十多日后,终于到了这西安城。
“郎君,您看我们是先安歇下来,还是直接前去都护府官衙。”
“今日已经晚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暂住下来,明日再去都护府官衙吧,记住,此地人多眼杂,极为混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要,让兄弟们万勿谨慎对待,万万不可让那些闲杂人等惊扰了公主。”段简向周兴吩咐道。
“诺....”
...............
就在段简一行人迎着夕阳进入西安城的时候,位于西安城中最为华丽的大院中的安北都护府中,却是一片吵闹声。
“都护,现在突厥狗如此猖狂,那阿史那骨哚禄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攻打我大唐城镇,是可忍孰不可忍,末将请命,率领所有军队出击,攻打突厥狗。”
一个身高差不多两米,一身鱼鳞甲的将领站在大厅中间,向为首之人请命道。
“呵呵呵,率领平寇军攻打阿史那骨哚禄,石将军以为自己是薛元帅还是裴大将军了,那阿史那骨哚禄狡诈如狐,在加上他麾下已经集合了最少十万之众,仅仅凭借我们手中剩下的那三千之众,你如何打,莫非你以为他们都是铁人不成。”
大汉将军的话刚刚落地,一个声音就从旁边响起。
“哼,米昌,你这个无胆之徒,当初那阿史那骨哚禄叛乱之初,某就曾经建议大都护出兵攻打,可你却说什么我等都护府乃是为了安抚诸番,不宜大动刀兵,眼睁睁的看着那阿史那骨哚禄日渐做大,现在居然连同城都不能待了,如果现在还拼死一搏,难道要等到那突厥狗挥兵南下之时在动手不成,我都护府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这个狗东西惹的祸,你现在还敢如此说话,实在是该打。”
听到那个声音,大汉石将军满脸狰狞的怒斥道。
“你够莽夫,血口喷人,你一个游击将军,居然敢如此顶撞于某,简直是无法无天,都护,下官请求按照军规,对石大胆仗刑五十,以儆效尤。”
说话之人米昌,官居正五品都护府司马,这个时候终于站了起来,只是,身材矮胖的他站在石大胆身边,彷如一个孩童一般,让人看了有些好笑。
可惜,此时大厅中却无人敢笑,不仅如此,就连一个喘大气的都没有。
所有人都看着大厅中间,争吵的两人,脸上的神情也各自不同。
都护府,在唐初是为了安抚,掌控那些被大唐军队打败的异族之地所设立的衙门,按理来说,这种衙门在这些地方应该是作威作福,彷如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一开始确实如此,在自从那突厥阿史那骨哚禄起兵以来,都护府的作用被打破了,先是在安北之地连连兵败,现在连驻地都被迫挪到了这里,要说不丧气,谁也不信,可要是让他们向石大胆所言一样,尽起手中的兵力,和阿史那骨哚禄拼死一战,他们却也不敢,打赢了倒好,不仅可以平复北疆的稳定,还可以建功立业,可如果打输了,下场如何,他们都不敢想象。
可惜,眼看事情到来这一步,连都护府的驻地都迁移到了这里,如果在不有所作为的话,就算突厥人不打过来,恐怕朝廷也难以容忍他们了。
“好了,都住嘴。”
一声令下,无论是石大胆还是米昌都不敢做说一个字。
在整个安北都护府有如此威望者,唯有一人,那就是安北都护府大副都护,席寿成。
说起来席寿成可能知道的不多,可他的老子说起来恐怕没有人不知道,那就是传奇小将,席君买。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斗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可能够带着一百多人,杀的敌国数万大军溃乱不堪,还斩首了敌军首领者,恐怕也只有席君买一人了,如果不是席君买死得早,恐怕他也能够在名将辈出的唐朝占据一席之地了。
而席寿成就是席君买之子,虽然席寿成并没有他老爹那种战神的属性,却在做官上,颇有天性,从二十岁参军,到现在三十多年间,从一个小小的校尉,做到了正三品的副都护,如果不是安北都护府的大都护先前一直由李旦遥领,大都护一职,非他莫属。
可惜,在强大的人,也抵不过时间的磋磨,已过了半百之年的席寿成,多年的军中生涯,在加上深处北疆苦寒之地,让他的身子衰弱不堪,这也是这些年来,阿史那骨哚禄连连扩大,而安北都护府却毫无作为的原因所在。
虎死余威在
即使已经病入膏肓了,可在安北都护府中,席寿成的威严依然无人敢于挑战。
“都护府沦落至此,某身为副都护,难辞其咎,此事某自会向朝廷请罪。”
“都护何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了,在那阿史那骨哚禄反叛初期,我等已经上奏朝廷,请求朝廷调派兵力,可朝廷却让我等尽量克制,能够拖延这么些年,您已经尽心了,何必如此自责。”米昌笑着恭维道。
可惜的是,对于米昌的恭维,席寿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接着说道。
“但是,在朝廷没有下达诏书,罢黜某这个副都护之前,希望你们记住,某依然是安北都护府的副都护,都护府何去何从,还轮不到你们决断,都听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刚才还一副喘息不已,仿佛随时都能断气一般的席寿成,甚至已经做得彷如山峰一般挺拔,双眼圆瞪,凌厉的目光在不断的扫视着众人。
“属下明白。”
“明白了就都退下去吧,还有,这两天朝廷派来的长史就要到了,提前告诉你等,这个长史可不是一般人,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想好,不要最好身首异处的时候,再喊冤枉。”
席寿成说道。
.....
“咳咳咳,咳咳咳.......”
“都护这又是何必呢,他们愿意闹就让他们闹吧,这身子可是您自己的,累坏了,他们可不会心疼。”
等到所有人都走出大厅后,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席寿成,瞬间被打回了原样,同时嘴里也咳嗽不止。
“某不甘心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某家乃是寒门出身,家父虽然有功,却不幸早亡,幸而猛的先皇厚恩,几次降恩,让某三十年间,从一介小卒,官居三品大员,实可谓是恩厚如山。
可惜,先皇宾天不久,这安北都护府居然沦落至此,连一介异族小贼都无法奈何,某愧对大唐,愧对先皇呀,可惜,有心杀贼,这身子却.........”
接过身边之人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后,才叹息道。
“您也不必如此,那米昌虽然处事圆滑,为人自私,可刚才那番话却说得不错,这北疆之局势,沦落至此,并不完全都是我等之责任,自那阿史那骨哚禄起兵反叛之初,您就上书朝廷,想要出兵讨伐,可朝廷认为是小事,不以为意,在加上大员们不希望北疆动乱,如此我等一忍再忍,直到去年之时,那阿史那骨哚禄做大之后,南下攻打蔚州,我军大败,朝廷才有所关注。
可惜,正赶上徐敬业叛乱,朝廷调拨大军南下平叛,又一次错过了剿灭他们的机会,直至此时,那阿史那骨哚禄已成气候,想要剿灭他们却也来不及了,朝廷才想对他们动手,实在是愚不可及。”
说话之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身七品官服,只是在言谈间却彰显着一股豪气。
“哎,好了,事到如今,某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无论甘心与否,某这身子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希望那新来的长史真的如传言一般,如此的话,这北疆的形势还有挽回的余地,要不然,这费劲无数将士打下来的地方,恐怕就要重新落入那些异族之人的手中了。”
听到席寿成如此说,那年轻的七品官员眼前一亮,开口问道“都护,不知道新来的长史是何人。”
看着满脸好奇的青年官员,席寿成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的吐出一个名字“段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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