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疑惑地问:“这乡巴佬怎么回事儿?又上了战马?”
铃铃公主为黄土高坡打抱不平:“他的坐骑太差劲儿了,输了也不能算数!”
索伦嘿嘿一笑:“公主又说笑话了,军中岂有戏言?那是一定要算数的!”
铃铃公主跺脚使性嚷着说:“不算!就不算!我说不算就不算!哼!”
索伦一笑,走回他的主考席。
索天赐策马冲了过来,狼牙棒当的一声,砸在黄土高坡迎上来的枪杆儿上,双手一震,大白马一趔趄……
“算了,俺本来就恶心当官的!俺不跟你打了,俺还是回去当俺的乡巴佬吧……”
黄土高坡突感意兴萧索,勒转马头便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拿命来!”
索天赐手执弯弓,搭上一支雕翎箭,“嗖”的一声朝黄土高坡脑后射去!
赛飞燕大叫道:“师弟!小心暗箭——”
“哎哟妈呀!俺这回是死定了……”黄土高坡一个蹬里藏身,雕翎箭“嗖”的一声从马背上飞过!
索天赐使出绝技,嗖嗖两支连珠箭射来,一前一后,如影随形……
黄土高坡吓得大叫一声:“金小喜!这回你老公死定了!明年清明时,别忘了给俺烧把纸啊——”
“黄土高坡——你不能死!你要拿武状元!”
随着金小喜的叫声,大树顶儿上出现了一红一绿两少女——金小欢与金小喜;两个绝代美人儿一人踏在一根树枝儿上,颤呀颤的……姐妹俩都眼含热泪,只不过心里却是两种情感:金小喜冷冰冰的心终于有些转暖;而金小欢则明白这个乡巴佬二哥便是死也是要爱着她的姐姐而不是她而落下了伤心之泪……
“老婆!俺听你的——”
黄土高坡一见金小喜来了,登时来了精神,大叫一声,右手往左肩处轻轻一拈,那支劲飞的箭已夹在食指与中指中;同时,头往右轻轻一侧,另一枝箭已轻衔口中;一个鹞子翻身重新翻到马背上……
全场一片喝彩——彩声如雷!
金小欢尖叫道:“好呀!漂亮!”
黄土高坡循声望去,金氏姐妹已如两朵花儿从树尖儿上飘落在赛飞燕身边,万军丛中,娇美无比……
黄土高坡心儿一颤:“索天赐,俺媳妇在那儿,俺不跟你打咧,俺要回家娶媳妇去……”
索天赐狞笑道:“你到阴间娶媳妇去吧!”
狼牙棒以千钧压顶之势“呼”的砸下!
黄土高坡又一次狼狈躲过,大叫道:“俺与你无怨无仇,你这是何苦的呢?”说时,黄土高坡腿上的鲜血又往外涌,眼睛也被额头流下的血糊往,黄土高坡使劲一捋头发,“俺的头很晕……俺……俺现在想睡觉……索天赐,你是天下第一!俺认输咧,还不行吗?”
索天赐恶狠狠狞笑着:“你认输?晚啦!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小子!记住,明年今日是你周年!”
黄土高坡脸色惨白:“那你是非要俺的命啦?!”
索天赐双眼血红:“对!”
黄土高坡也红了眼睛:“好!来拿吧——只要你拿得去!”
说完,一低头,勒转毛驴马撒腿就跑,转眼绕过一个小山包……
索天赐大叫道:“你往哪里逃——”
大白马风驰电掣,转眼追到黄土高坡身后,索天赐手举狼牙棒,以泰山压顶之势呼啸着向黄土高坡头上砸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黄土高坡突然勒转毛驴马,不慌不忙,慢腾腾一侧身子,如梦如幻地回马一枪……索天赐如同一捆稻草被挑向半空,随着惯力,被扔出五马开外,破矛当胸而立,在风中颤抖不已……索天赐嘴里与胸前喷出的青春热血,在阳光下有如绽开的花朵……
一兵卒骑马飞驰到主考席前,飞身下马大叫道:“报——黄土高坡枪挑索天赐,索天赐生死未卜……”
“我的儿呀——”
索伦大叫一声,脸上的横肉一阵痉挛,离开椅子,踉踉跄跄跑了过去……
一僧一道一头陀已将黄土高坡围在中间,双方对峙着。
赛飞燕一见,早已提剑冲进圈子里,护住黄土高坡。
金小欢一见有了热闹,立刻来了精神,唰一声拔出宝剑,紧跟着赛飞燕冲了过来:“呔!休伤我二哥!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
金小喜随后挥剑跟上:“黄土高坡,不要害怕!我们来啦——”
黄土高坡激动不已。
金小欢将黄土高坡的玄铁重剑啪地抛过来:“二哥,你的剑!”
黄土高坡接剑在手,挽了一个剑花儿,立刻豪气干云!
赛飞燕揄揶道:“师弟,你好有出息!个把月不见,你这拈花惹草的功夫可大有长进哟!”
索天赐胸口与嘴里已经不喷血了,但还有血沫在汩汩冒出,嘴张得圆圆的,像鱼一样艰难地呼吸着,脸色惨白,睁着眼睛,最后的目光看着一双蝶儿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一对穿官靴的大脚从远走近,匆忙中颇有几分踉跄……然后,索伦蹲下来……索天赐的眼前出现了索伦胡须丛生的脸。
“吭吭,小主人!小爵爷!你可不能死!老爷最看重的就是你!老爷一辈子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啊……”师爷一边哭,一边要去拔插在索天赐胸口的长枪。
索伦喝道:“别动!不要拔枪!”
师爷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动。
索伦浓眉颤了几颤,望着儿子,脸上的肌肉轻微地痉挛着,轻轻将儿子的头抱在怀里,一时禁不住老泪纵横……
索天赐艰难地喘息着,目光终于对准了父亲的目光,一字一顿地:“爹!给……孩儿……报……报仇!”
索伦猛地抽咽一声,双肩耸动,一串老泪落在索天赐越来越惨白的脸上:“孩子,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报仇!”
索天赐头一歪,不再动了,充满仇恨的双眼似乎又透出一丝丝悔意,不甘心地望着蓝天……
索伦轻轻用手抚了一下索天赐的脸,那双感情复杂的眼睛永远地合上了……
索伦闭上眼睛,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脸一抹,缓缓站起身,脸上已然平静如水,低喝一声:“将杀人犯与我拿下!”
一僧一道一头陀带领家里的武士一拥而上……霎时刀光剑影,险象环生……黄土高坡、赛飞燕与金氏姐妹四人转着圈子,面对强敌,一时竟也不落下风……
索伦声音冷得瘆人:“弓箭手!”
弓箭手立即团团围了上来,箭在弦上,瞄准圈中四人,一僧一道一头陀率众武士退出……
四人团团转着,四把剑也团团转着……
黄土高坡低声吩咐道:“你们几个现在听俺的——一会儿俺在前边往外冲,杀一条血路冲出去,师姐你断后……”
赛飞燕哈哈大笑毫不犹豫:“哈哈哈……中!这俩个妮子,丑是丑了些,讲义气哩!俺喜欢!为她俩殿后——俺乐意!师弟,你尽管往前冲,后边的事儿交给你师姐好咧……”
黄土高坡又对金小喜说:“小喜,你照顾好小欢,咱们这就往外冲!”
金小欢表示不满:“我不用照顾!我武功第一,我还得照顾我姐和师姐呢……”
黄土高坡又吩咐道:“咱们和这些兵并没有血海深仇,他们只是执行命令,咱们点到为止!”
金小喜点了点头:“好!二哥,冲吧!咱们一定能冲出去!”
黄土高坡将玄铁剑一抖,长啸一声:“冲啊——”
率先冲出,手起处,两个弓箭手被点倒在地,金氏姐妹与赛飞燕紧跟其后……
黄土高坡一路冲去,玄铁剑剑气纵横,所到处弓箭手们就像中了魔法一般再不能动,木偶般立在当地……
赛飞燕武功卓绝,东戳西指,与金小喜配合默契,如入无人之境……
只有金小欢的点穴功夫尚不纯熟,时灵时不灵,有时以为点到了,兵卒还在挣扎,金小欢不得再点一下,两下,甚至三下……
弓箭营营长请示道:“大人,放箭吧!”
索伦腭骨一阵挫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不!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死的!我要活的!我要活剥他的皮、挫他的骨、一刀一刀地活剐了他……再调两个弓箭营上来!快!”
没有命令,弓箭手们不敢放箭,但却随着黄土高坡四人的冲击,变幻着不同形状的包围圈,虽然同伙一片片变成木偶,但众多弓箭手们仍像粘稠的液体般变幻着包围圈,将黄土高坡四人团团围住……新调上来的两个弓箭营更是将四人层层叠叠围得水泄不通……
黄土高坡望了望身旁三个女人:“看今天这阵势,咱们是难以全身而退,是俺闯的大祸,是俺连累了你们……”
金小喜劝慰道:“二哥,说这个干什么?咱们结拜时……”
赛飞燕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怒吼道:“啊?你们都结婚——拜了天地啦?!你这小没良心的,俺千里迢迢来寻你,你却已经和小妖精结了婚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啦?你这个陈世美……”
黄土高坡苦笑道:“师姐你瞎搅和啥哩!她说的结拜是俺们和大哥一起结义拜了兄弟姐妹……”
金小喜看着黄土高坡笑了笑:“我们结拜时不是发誓说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嘛!二哥你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干什么!”
“说得好!俺黄土高坡今生能结识你们,死也不枉!只是不能再见到大哥……”
黄土高坡激动万分,感到幸福又甜蜜,豪气陡增,左冲右突,剑气纵横……
其它三人也奋力往外冲杀……
赛飞燕边打边问:“师弟,你又在哪儿认了个大哥?”
黄土高坡边打边答:“俺是和这两个妹子同时认的大哥。大哥若在此,一定有办法带咱们冲出重围。唉,可惜他不在……”
赛飞燕大咧咧地笑道:“竟瞎说咧!你大哥有三头六臂?七十二变?要不?你那大哥难道是天神?是皇上?”
黄土高坡扭头对金氏姐妹说:“哎,小喜小欢,你们说怪不怪?刚才俺见到皇上——他跟咱们大哥长得一模一样哎,说话的声音也一模一样!”
金小喜斥道:“净瞎说!大哥怎会是皇上?!”
金小欢却好奇地问道:“那你跟他说话了吗?”
“说哩。”
“说什么?”
黄土高坡叹了口气:“俺叫他大哥,他不理俺;后来,他走到俺跟前,奚落俺,说,就是你这个乡巴佬要考武状元吗?他瞧不起俺,嫌俺土气哩……”
金小喜安慰道:“算了,甭跟他一般见识,他是皇上嘛……”
赛飞燕却不认同,高门大嗓地喊道:“皇上管什么?!皇上就可以看不起人吗?没有我们这些老百姓,他给谁当皇上去!”
黄土高坡正色道:“师姐注意断后!喂,咱们这样瞎冲乱闯也不是个事儿……俺看今儿个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俺想这样,擒贼擒王——俺一会儿直接冲过去,擒住那老贼!你们仨待俺一得手,立刻冲出去,离开承德,远走高飞……”
赛飞燕立刻反对:“师弟,俺可不能撇下你!俺跟你一起去,死了骨头也要埋在一起!”
“师姐你好痴情吔!还没死,先想到要往一起埋!可惜人家不想和你一起埋,人家要和俺姐一起埋哩……”
“小欢闭嘴!”
赛飞燕大怒:“他是俺的未婚夫,凭什么要跟你姐一起埋?跟俺埋!”
金小欢说:“跟俺姐埋!”
金小喜佯怒道:“小欢,你气死俺啦!”
金小欢一边出手点倒了一个兵,一边大笑道:“姐,你也说俺哩!”
“你们这些蠢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像雀子一样瞎叽叽!埋什么哩嘛埋?俺要你们都活着!俺死了也不要你们陪俺埋……”黄土高坡哭笑不得,瞧了一眼金小喜,深情地说,“俺宁愿做孤魂野鬼,也要你好好活着!”
金小喜瞧着黄土高坡,眼睛突然湿了……
“你们准备往外冲!俺要行动啦!”黄土高坡说完,玄铁剑一挥,立刻点倒三个弓箭手,同时发出一声怒吼,“索伦!你既然不放过俺,俺便先割了你的脑袋!”
随着吼声,黄土高坡一纵而起,踩着一个个弓箭手的脑袋直奔索伦……
众弓箭手海浪一般动荡,一僧一道一头陀立刻紧紧护住索伦,索伦岿然不动。
“黄土高坡!你不要狂!你再不束手就擒,立刻先射死这三个女人!”
说着,索伦威严地举起了手,众弓箭手均箭在弦上,只等索伦号令……
黄土高坡略一思索,继续纵跃逼近……
索伦毫不犹豫地将手往下一劈!
嗖嗖嗖……箭如飞蝗……三个女人背对背围成一圈,舞剑击箭……
“哎哟!”一声尖叫,金小喜因护着金小欢,肩胛中箭,鲜血汩汩而出……
黄土高坡回头一望,见金小喜负伤,但箭却如飞蝗一般继续射向她们……
黄土高坡心疼地望着金小喜,大声问道:“小喜——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二哥,你不用管我……”金小喜挥剑拨箭,伤口的血汩汩流出……
黄土高坡望着索伦,大声喝道:“索伦!你放过她们!俺一人做事一人当!”
索伦答道:“只要你伏法!老夫就放过她们!”
黄土高坡不放心地追问:“你说话算话吗?”
索伦冷笑一声:“老夫吐口吐沫——就是钢钉!”
赛飞燕急忙阻拦:“师弟不可!你不要自投罗网!”
金小喜也喊道:“二哥!别做傻事儿!”
金小欢眼含热泪说道:“黄土高坡哥哥,你若死了,我们活着也没意思!你不要信索老贼的话!他是骗你哪……”
黄土高坡回首望去,见三个女人仍在苦撑,但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黄土高坡长叹一声,停止冲击,伫剑而立。
“给我绑上!”索伦咬牙切齿大喝一声,同时手一挥,射箭立止。
三个女人见状,相拥而泣……
黄土高坡被牢牢绑住……
索伦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向黄土高坡……
刘墉与和珅对望着:“发生了什么事儿?”
“过去看看?”
“过去看看。”
二人一起走过去。
铃铃公主也吩咐一个宫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
吉祥气喘吁吁跑到御厕门前……
福禄问道:“小吉,什么事儿呀?急得这一脑门子汗?”
吉祥使劲儿甩了一把汗水,顾不得回答福禄,大叫道:“皇上!皇上!皇上——”
乾隆提着裤子从御厕里走出来:“吉祥你好大胆!皇上正在出龙恭——这你若惊了驾,让皇上得了肠梗阻——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吗?”
吉祥又甩了一把汗,着急地说:“皇上,奴才的脑袋砍不砍的不打紧,可有一个人的脑袋恐怕马上就要被砍下来了!”
乾隆一边系裤带一边问:“谁?”
吉祥喘着粗气说:“乡巴佬!土老冒儿!黄土高坡!你让奴才找的那个人!”
乾隆眉头一皱:“他怎么啦?那个乡巴佬?”
吉祥大口喘着气:“那个乡巴佬——他!他枪挑了索天赐!”
乾隆大吃一惊:“什么?他……他竟然枪挑了索天赐?!”
吉祥急急地点着头:“正是!此刻他已被索老爵爷五花大绑要砍头哪!”
“这个乡巴佬!他……他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乾隆转身便走,“快过去看看!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