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飞燕娇慵地懒睡于钉板之上,刹那间由赛大女侠变成了风情万种的杨贵妃,曲线起伏,****如峰,目若春水,眼含秋波,一手托着粉腮……实足一幅“美人儿春睡图”,又似那何仙姑懒睡云床……身子与钉板似挨未挨之间似有一层看不见的气垫拖着她性感的娇躯……
赛飞燕媚眼如丝,声若呢喃:“大人,俺这就滚将起来?”
“您请——滚吧!”
“唉,这话儿听着怎么还是有点儿别扭呢?罢了——”赛飞燕环视四周,学着江湖卖艺人的腔调:“大人,各位爷,太太小姐,公子阿哥……小女子不才,这就献丑啦!若滚得不好,还望多多包涵……若滚得好,有钱的您捧个钱场,没钱的您捧个人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一个衙役忘情地鼓起掌来,但一看就他一人鼓掌,脸一红,赶紧敛气屏声……
赛飞燕一笑:“谢谢这位大哥捧场儿!这就给各位献丑了——”
赛飞燕说着,在钉子尖儿上如春风乍起,秋水微澜,软抬上身,福了一福。然后,又舒展开身躯,舒适地躺在钉板上,一只手在钉板上下摸了摸,指尖儿一动,一根钉子便弯了……
“和准夫人不要破坏国家财产!”
“噢,刘大人您可真够小家子气,俺只不过是试试你这烂钉板够不够硬。”赛飞燕似很不满意地说,“可惜钉子还是短了些,软了些,恐怕这演出效果也会差了些儿……唉,可惜俺那和郎却不能在这样的床上与奴家双飞双宿,共赴巫山……”
“和大人艳福儿不浅,娶得这多情美人儿……赛大美人儿,是否要本大人去把您那和郎请来与你一起共赴这钉板巫山,生死云雨?”
赛飞燕娇慵无限:“哦……算了吧。大人,俺这可就开始滚了……”
赛飞燕先是轻轻地,一点一点地,从这边往那边滚动……
大堂上所有的人都屏息静气……
赛飞燕再从那边滚到这边……
大堂上仍是一片死寂,衙役们的眼睛瞪得碗大,嘴张得盆大,紧张得气喘如牛……
黄土高坡走过来,轻轻一拂,金氏姐妹被点的穴道随手而解。
金氏姐妹脸上毫无恼怒之意,三人退后一步,看着赛飞燕的精彩表演……
师爷道:“行啦——你可以下来了!”
“可以下来了?可俺还想再睡会儿——俺还没过够瘾呢……”
赛飞燕说着,身子在钉板上突然如蛇般扭曲起来,舒卷自如,缩放有致,在钉板上滚来滚去……继尔身子款款而起,一只脚轻点在一只尖钉上,好似蜻蜓停在小荷尖角儿之上……接着款款起舞,春山雨雾,烟雨江南,牧童横笛,落英缤纷,雪月风花……突然身子又似一只陀螺在钉板上飞旋,像一个飞碟悬起有二寸,越旋越快,直如金蛇狂舞,万马奔腾……
然后,动作渐缓渐慢下来,从一团花影中渐渐显出一个人形儿……
“行了吗?大人?”
“很好!和准夫人您请下来吧!”
“那,俺可就下来啦?大人,俺们这状子您是接了吧?”
“本官接了!”
赛飞燕停止旋转,一只趾尖儿站在一支钉尖儿上,待听得刘墉一声接了,这才轻提玉足,一脚轻轻踏出钉板,落到地上,其雍容华贵,其仪态万方,其迷倒众生,便好似当年贵妃出浴……
刘墉起身鼓掌:“好一个钉板之舞——精彩绝伦!倾国倾城!”
师爷和衙役们也全都鼓起掌来……
金氏姐妹也拼命鼓掌……
杏儿夫妇、主子妈、黄土高坡、夏老板等都在热烈鼓掌……
掌声发自内心,经久不息……
金小喜由衷赞美道:“师姐,刚才你的钉板之舞,好像变了一个人吔!好好看吔……”
杏儿道:“好迷人吔。”
金小欢道:“好媚吔!男人看见了都得没魂儿——你说是不是黄土高坡姐夫?”
黄土高坡一听金小欢称他为姐夫,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是。小姨子,性……性感……”
金小喜使劲儿拧了他一把:“什么性感性感的?死乡巴佬你也学坏了!”
黄土高坡疼得直咧嘴:“俺咋学坏啦?孔老夫子说的么——食色性也么!难道圣人也有错吗?哎哟!你干嘛这么使劲儿拧我呀?”
“长能耐啦是不?敢顶嘴儿啦是不?我拧你是不许你学坏!什么食色性也——就不许你说!”
“俺不说哩还不行吗?可别拧我了啊……媳妇儿!”
“真难听!什么媳妇儿媳妇儿的——不许叫!”
“那结了婚也不许叫媳妇儿呀?”
“结了婚也不许叫媳妇儿——土得掉渣!”
“那叫什么哩嘛?”
“没看过《白蛇传》吗?那许仙管白素贞叫什么呀?”
“叫娘子。可你又不是常虫精——俺还是叫你媳妇儿觉得又亲又顺嘴儿……”
“可我们江南……”
刘墉在堂上一拍惊堂木:“关于媳妇还是娘子的称呼问题还是等二位结了婚——洞房花烛夜时再慢慢商量吧。现在本官宣布开庭!金小欢,你们谁是原告?”
“我们都是原告!”
“这可真新鲜——都是原告?好!本大人也不计较——哪位先说?”
金小欢道:“我先说!大人,我们今天告的是当今圣上万岁爷爱新觉罗?弘历——也就是乾隆皇上!告他的罪名是:当代大清朝第一大不孝子!连带状告山庄里那位假太后,谋害其孪生姐姐刘金瓜,篡夺皇后位,篡夺真皇后亲夫亲子的现任假太后刘银瓜!刘大人,请您看好了,现在站在这里这位不肯下跪的人,就是本案的受害者——她,才是当今皇上乾隆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当今大清朝的货真价实的皇太后刘金瓜!刘大人,您得为我们做主!不要害怕我们告得这个人在当今天下官儿最大!您得还真太后的本来身份,将那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从避暑山庄里揪出来!还历史以清白!还天下以公道!让皇上和他的亲妈母子团聚!这样才能天地同乐,风调雨顺,才能让乾隆盛世名符其实!”
刘墉望着金小欢:“唇枪舌剑,句句直击要害;思路清晰,果然气度非凡;若是男儿,必是国家栋梁!金小欢,你可知,本大人接了你的状子,从现在起,你我的脑袋,可已经都不属于你我啦……”
金小欢道:“大人,你可知,从现在起,你正在查一亘古未有之奇案,或者说我大清第一冤案——也就是说,大人您也正在建不世之奇功,成千古之第一铁面,立万世之不朽伟业!刘大人,您把这个案子破了,比《真假太后》那戏里的老包可厉害多了,没准儿也被人编成大戏唱颂您呢……”
刘墉又一次脸现笑意:“倒也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金小欢,你不用给本大人打气了——继续陈述案情!”
金小欢一指主子妈:“刘大人,您最好拿个椅子来,让我们的主子妈——大清朝的真太后坐下来,容她从头细说案情!”
刘墉一挥手:“看座!”
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
吉祥高唱:“升朝——”
群臣叩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扫视群臣:“刘墉怎么没来?”
群臣互相望望,无人回答。
和珅笑嘻嘻道:“皇上,刘大人怕又是经营他的马褂店去了吧?”
群臣嘻嘻哈哈……
乾隆不置可否,心不在焉地望着群臣,脸上毫无笑意……
和珅心一沉,赶忙收起脸上媚笑,一本正经垂手恭立。
群臣一见,个个敛气屏声,如庙里泥胎。
福禄唱道:“有事出班,无事……”
户部大臣曹子重出班:“臣有本——”
“准奏——”
大雨洗刷着避暑山庄……
雨水沿着殿檐儿落下,锵然有声……
刑部大堂。
主子妈讲完了,老泪纵横,泪洒衣衫……
金小欢一行个个泪流满面……
夏老板听到伤心处,忍不住嚎啕大哭……
衙役们与师爷也都洒下同情的泪水……
众人皆义愤填膺……涕泪交流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咬牙切齿者有之;摩拳擦掌者有之;戟指痛骂者有之;怒目眦裂者有之……
黄土高坡手握剑柄,怒目而视……
刘墉皱着眉,突然下意识地用力一击惊堂木!
砰地一声,满堂皆惊,众人一齐望向刘墉……
“娘希匹!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蛇蝎之人!”
大堂内一片寂静。
刘墉满脸含悲,眼含热泪,长身而起……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刘墉……
刘墉从案后走出,缓慢而坚定地向主子妈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大堂上响着刘墉沉重缓慢的脚步声……
脚步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扉……
众人都心情复杂地望着这一幕……
刘墉终于一步步走到主子妈跟前……
刘墉望着主子妈……
主子妈望着刘墉,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窗外,雨声更急,急骤的雨滴打得芭蕉叶噼啪作响,如同千万面战鼓轰鸣……
刘墉理了理官服,正了正顶戴花翎,推金山,倒玉柱,在主子妈身前缓缓跪下,一叩到地!
“太后,请受臣一拜!”
主子妈声音平静:“刘墉请起——”
刘墉身子一震,如遭电击!
“太后,请受臣再拜!”
“刘卿请起——”
刘墉身子一抖,如遭雷击!
“太后,请受刘墉三拜!”
“免礼平身——”
刘墉身子剧震!晃了几晃,缓缓起身……
刘墉望定太后,再无怀疑!
刘墉一步步走回案后,坐于椅上,双目坚定悲壮,出言掷地有声!
“太后,臣纵然肝脑涂地,碎尸万段,也要为太后伸冤昭雪!还事实真相于天下!”
“刘墉忠肝义胆!果是包相再生!哀家必有厚报!”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一声惊雷!大地颤动!
刘墉定了定神,扔下一支签子,口吐三字,惊天动地!
“传——天——子——!”
雨歇。日出。
避暑山庄。丽正门。
刑部二衙役手执朱签来到门前,被守门清兵挡住。
门千总神气活现:“喂,哪部份的?”
刑部二衙甲:“刑部!”
门千总:“昨晚喝多了吧?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刑部二衙乙:“避暑山庄丽正门!”
门千总:“那你俩不上你刑部好好上班,上这儿来干什么?知道里边住的都是什么人吗?”
刑部二衙甲见这门千总牛B狼烟,早就没好气儿了:“反正不是你爹!”
刑部二衙乙:“也不是你妈!”
刑部二衙甲:“肯定不是你大爷!”
刑部二衙乙:“当然不是你大妈!”
众清兵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门千总嗷的一声怪叫,“****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大清早的敢跑到这地界儿寻老子开心?!”
众清兵一见长官发火,早已不敢再笑,个个手握刀柄,巍然肃立。
刑部二衙甲:“哥们儿您是给皇上把大门的,皇上比宰相官儿大,所以你也比宰相门口看大门的大一品,这少说也是六品官,兄弟们岂敢拿您老人家寻开心?此来自有公干!”
门千总:“什么公干?你小小刑部到我们避暑山庄来公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敢传……传避暑山庄里的人?”
刑部二衙乙:“哥们儿您说对了!”
门千总大吃一惊,众清兵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个个眼睛瞪得溜圆,神情却是肃然起敬。
门千总定了定神:“都说你刑部刘大人是包青天转世,可到底只是听说……咋的?今儿个玩真格儿的啦?还真敢传我们这园子里的人?只不知二位是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所传又是何人呢?”
刑部二衙异口同声:“传——天——子——!”
“啊?!”门千总一个跟头栽到地上!
众清兵个个表情怪异,吃惊程度比看到牛头马面还可怕!
刑部二衙转身欲进丽正门……
门千总赶忙拍拍屁股追了上来,拦住刑部二衙:“哎哟喂,这大马金刀的您二位还真就敢往里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这是避暑山庄——大清朝第二个紫禁城!金銮殿!知道不?皇上他老人家办公的地方!知道不?”
刑部二衙甲:“当然知道。可刚才我们不也说了嘛——今儿我们要传的就是当今圣上万岁爷——皇上他老人家!要不我们上这儿来干什么?传你?哥们儿您还不够格儿让我家老爷一审!”
门千总怪叫一声:“哟嗬!真没看出来——敢上我避暑山庄丽正门来耍横儿?你俩小子可真是小家雀儿上房梁——”
刑部二衙乙:“此话怎讲?”
门千总:“架子不小哇!哎你俩知道带刀擅闯避暑山庄是什么罪名吗?”
刑部二衙甲:“还请哥们儿指点一二。”
门千总:“砍头!灭九族!——知道不?你们这罪可是大着去了!知道不?要是皇上一不高兴,给你们定个千刀万剐的罪——哼,连你们两个小子的那肉杆杆儿都给你来个刀切轱辘肉,片片都有眼儿!你俩小子的卵蛋儿,也都得切成薄薄的片儿——扔了喂狗,狗都不吃!”
刑部二衙乙:“哥们儿您闭紧了您的嘴吧您哪!哥们儿您信不信?哥们儿您还没把我们的卵蛋儿切成薄片儿前,我们哥儿俩却可以先定您个妨碍公务罪先把哥们儿您铐起来——然后拘留您老人家15天!”
“什么?!”门千总脸都气歪了,“呛啷”一声拔出腰刀,“这自从盘古开天地,女娲氏她老人家补了这个天!爷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谁敢上这避暑山庄皇上老子门口儿来拿人!何况还……还要传天子!真******红了毛了!来呀——”
众清兵齐声吼道:“是!”
门千总:“以带刀擅闯山庄罪——把这两个大胆狂徒、无法无天的臭小子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