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日下午在皇信堂批复了一些疏奏,召见了几个外州刺史使臣和军区都督使臣,看了他们呈递的疏章,征询了一些各州郡督区的情况。一直到申时中才回到太和殿,稍事休息之后温阅典籍。
这是他二十年来养成的好习惯,稍有闲暇就观览书典,有时候召请博士一起讲经,可以说是手不释卷。
今日他本来打算看会《魏氏春秋》,再与长子恂一起进晚膳,膳后问问他今日在宣文堂进学经籍的情况。没想到刚刚看了两刻钟左右,张瑁进报,尚书李冲求见。
他今日午前才吩咐李冲去督办诸事,又因着他执掌南疆州郡诸务,以为他有急务求见,就立刻放下书册宣见李冲。
李冲行礼完毕,谢了皇帝赐坐,皇帝问道:“李尚书急急陛见,有何要事?”
“禀陛下,臣今日奉旨于诸省官署内优择良才游说,久不能得其人。幸得主客曹主客令张彝来报,主客曹得二皇子殿下之助,已经使南使臣服。臣得知即刻前来陛见禀奏,一为呈奏此事,二为贺陛下得麒麟子。”
皇帝听了李冲的话有些糊涂,没有弄清楚李冲到底说的什么,怎么与二郎牵扯上了?想了一下问道:“李尚书且慢说,朕因昨日得知高太妃偶疾,午前便委二子去了北海弟邸。家子至今尚未返宫。却不知他与南使之事有何关联,李尚书细说于朕。”
李冲可不敢在皇帝面前卖关子讨巧,将他在张彝和郦道元所说的前后详情仔细讲述了一遍。
李冲看着沉思的皇帝,说道:“陛下,臣已经知会主客曹送去素服,是否明日宣见南使?”
“此事宜早不宜迟,南使在京近十日,入吊之事迟迟不决,今日南使既然已经同意,明日就要他们先在太庙敬拜太后,朕将在太和后殿设宴接酬。”说罢对着一边的张瑁说道:“张卿,你今夜通传在京皇亲并文武官将明日辰时一同入拜,另外传旨于太官署,明日宴皇族宗王,重臣与南使于太华殿,命其要善加筹备,勿有疏漏。命太仆将珍藏佳酿取十瓮。其他诸事你也要做到心中清明有数。”
“遵旨”
.......
。。。。。。。。。
车驾到了止车门前,拓跋慎下了车,他出宫时因为要带东西,所以能从宫里面乘车,现在要进宫,就要在止车门下车。止车门是皇宫宫门,进了止车门就是皇宫。皇宫里面不准驰马乘车。
站在止车门门殿外,看看天色估摸着现在差不多是后世的五点钟左右,天色已经溅于昏暗下来,气温也降了下来,冷风也凛冽了不少。
也不知道现在皇帝在哪里,这些时间他一般很少去后宫,也就主要在太华殿,皇信堂和太和殿。皇信堂离止车门最近,所以拓跋慎打算先去皇信堂看看,如果没有就去太和殿,毕竟现在皇帝要守丧居庐。太华殿可能性最低,那里是举行大朝会的地方。现在这个点了在那里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至于内宫,可能性更小,皇帝现在守丧期间,一般不会去那里。
感受着有些刺骨的寒风,拓跋慎带着陆光加快脚步,赶到皇信堂外,看见殿门大开,不过门外没几个人,问了一下才知道皇帝一个时辰前就走了,只是不知道皇驾去了哪里!
离开皇信堂,绕了个大弯,来到思贤门,问了一下守门小宦,说是皇帝在殿内。拓跋慎赶紧进去。
走到太和殿前殿殿基下,远看只有几个小宦官值守,不过殿内灯火摇曳,偶尔有几个小宦侍抬着木炭进出行走在殿廊间。
拓跋慎抬步走上殿基,到了殿外,听见殿内隐约传来交谈声。便吩咐陆光前去告知几个小宦,就说二皇子前来复旨,请求陛见。
小宦进去不久,就看见张瑁出殿宣道:“二殿下,陛下宣见。”
拓跋慎正了正身上衣冠,跟在张瑁后面走进太和前殿。今日的太和前殿不像上次那样闷热,只觉得温度适中些。
走过几层纱帘,隔着纱帘,在五六盏大型灯具的灯光下,就看见皇帝已经端坐好了,李冲在右边下座站着。
“儿慎参见父皇陛下。”
“吾儿起来吧!”
拓跋慎站起来,再行一礼,说道:“儿今日奉诏前去北海王邸,问讯高太妃。太妃贵体已经有了好转,并托儿转拜父皇陛下,以表臣妾微情。”说完再次下拜。
皇帝等拓跋慎拜完之后道:“太妃随先帝多年,生北海王,与我家有功。”挥手示意拓跋慎起来。要拓跋慎去看完高太妃,本来就是他的幌子,又知高太妃无恙,也就不想多谈高太妃的事。
“方才李尚书来奏,我儿去南朝宾馆口服南使。可有此事?”
“儿鲁莽僭越,擅自干涉外庭。请父皇陛下训责。”
“此情虽不可长,不过你即为太后孙辈,所为亦是我家事,可以说是出于孝亲之心,为父今不责你。”
皇帝又看了李冲一眼。说道:“为父现有公务与李尚书酌议,你先去后殿等候,晚膳就在太和殿和你阿兄一起用,为父会派人去清潇院告知曹卿。”
拓跋慎行礼毕就往后殿去,想着皇帝留他用晚膳算是酬功吧,父子之间,自己又不是成年人,没什么好封赏的,也就在这些小节上交流一下。不过他今天也没打算受什么赏赐,这次功劳只是机缘巧合所致。二来他也不缺什么,没什么不满足的。
走到后殿,只有两个宫女和两个侍宦在此。拓跋慎向他们几个点头致意一下,就坐在床上静等,想一想今天前后发生的事。
与郑娘子两人单独会面的情景,虽然只是就说过几句话,但是感觉与上次在永宁寺格外不同。上次的那种疏离感少了很多。
。。。。。。。
在后殿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皇帝才从前殿过来,拓跋慎起身恭迎,礼毕,父子各自坐下。
“二郎今日之事做得很好,学以致用,正在于此,今日之情,足见卿书没有白读,能以言辞屈人,也为我家在南人之前增誉。”
“儿才疏学浅,今日能以言辞屈南使,全仗父皇陛下天威,大魏百万将士军势。否则儿纵有苏秦,张仪之舌,亦不能动摇南人分毫。”
“我儿能明白这点儿,甚好!甚好!我大魏能屈服南人,正在于庙堂不得,补于疆场。南人自陷内乱,以致军民疲敝。我朝方能革除弊政,日日维新。这些朕常常说于你诸位叔父,你如今也渐长,为父今日也说于你知。”
“儿当效父皇,日日更始,友悌兄弟,和睦五族。”
皇帝听了,楞了一下,旋即笑道:“我儿能明白为父苦心,亦不枉为父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