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锦衣卫督查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见不过十三岁的孩童嘴里竟能说出这番话,心里诧异,更多的则是敬佩。
也暗道这深宫里的人果然都不简单,而年纪更不是可以评头论足的条件。
似火朝天的太阳,温度强烈到仿佛要将这京城轰成一个热锅。
温偃解决了证人的事情,下一刻当然是马不停蹄地赶到牢里去探望自己的母亲,结果见她手脚都是淤青紫红的伤口。
眼睛立马怒的发红。
双手紧紧攀附在木杆上,视线触及穆芷舒身上的血迹,温偃不等她说话,便起身,阴冷着声音看向了一旁守着的侍卫:“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侍卫虎躯一震,眼神游移飘忽,却被身前小小身影给挡住了视线。
“我在问你话。”
侍卫咽了咽喉咙,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是新来的牢狱看守,昨天听说有个后宫的女人进了牢,就想去看看,结果还没细看,就发现几个老狱头窝在一间房里,对着一个女人严刑拷打。
因为那个女的身上的衣服,跟别人的不太一样,所以李大明推测,她就是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穆美人。
怕得罪人,他就一直待在不远处的另一间牢房边上,能偶尔听到几句厉声告诫。
“你认不认罪!认不认!?”
“只要你承认自己是害李贵人流产的人,我们就不会再对你施行拷打。”
“还不说!嘴硬,受伤的可是你自己。”
“臭娘们,你以为你进了这里还能出去吗……”
此刻,李大明就犹犹豫豫,不知道到底这件事是说,还是不说。
温偃又看了眼嘴唇干裂脱皮,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穆芷舒,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眸时,已经戾气满满。
说道:“我没耐心了。”
勾了勾手,从外面进来了的依旧是锦衣卫的督查。
温偃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对方。
“把事情的原委给我问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私自用刑,无论用什么方法,嘴,给我撬开。”
锦衣卫督查抱拳道了声“是。”高大的身躯向李大明缓缓走去。
那强大的威压,手还没落下,李大明就身子缩在一块,害怕求饶。
“我说,我说。”
让暖春把穆芷舒先扶回去,温偃神情露出不符合她年纪的淡漠,略过那个男人的脸。
忽然说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只有受到威胁,才肯松嘴呢?有什么好处?”
语气,能听出深深的不耐。
督查微不可及地快速扫过温偃的眼神。
心里腹诽,她若是个男子,做锦衣卫里严刑拷打的都督,似乎是极为合适的。
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读出各种黑暗的负面情绪。
简直…就不像个孩子。
过了许久,天都暗下来时,温偃听着耳边的连绵惨叫与哭救声。
毫不在乎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精心护养的粉嫩指甲,不在乎那几个身着“牢”字服侍的大汉子痛哭流涕,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
直到额上印出了黑紫色的肿包和醒目的鲜血。
心里都毫无起伏。
鞭子抽打的声音再次盖过哭喊,他们的背上多出了数不清的鞭痕。
啪啪啪——划破空气的爆音,听得骇人。
几个大汉终于支撑不住,嘴里松口:“我们招,我们招!小公主,我们招了!”
“不要打了,要打就要出人命了。”
抬手,鞭子声音同一时间止住。
少女笑的清真纯美,轻声道:“你们早招了不就好了?干嘛受这皮肉之苦呢?”
这话,越听越耳熟。
几个牢头醒悟,这不是他们对穆芷舒说过的话吗?!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虎躯哆嗦起来。
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皇牌,多亏了温岭给自己的权限,做什么事也用不着她亲自动手,不然还不好处理这几个牢头。
“说吧,是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动刑?”
“是…是皇后娘”
啪嗒一声,尖而圆润的粉甲被人用力夹断。
温偃阴阴嗤笑一声,“果然…还是跟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啊。”
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见几个人争先恐后地将柳筠吩咐他们做的事情给抖落出来,她笑的嚣张,似极了温瑜当初欺负她时,露出兴奋的模样。
看的吓人,就像从地府里爬出来的佛陀恶鬼,带着阴森的笑。
温偃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行了,我都知道了。”
又将目光注视在了几名锦衣卫的身上,吩咐了一句“别打死就好,残了也没关系,想来你们做这职位的,也需要发泄发泄,注意点分寸就行。”
不等那几个大汉的后言,已经出了那阴气潮湿,臭气熏天破烂的牢狱。
温偃心里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闻着清新的空气,情绪总算有了一丝愉悦。
又想着事态紧急,便没有直接回清吟殿,转身奔向那如意殿。
长裙飘飘,乌发青丝,那背影是赫然挺得笔直坚韧的。
这个时候,温岭还在处理公事,一脸认真的批阅奏折。
听到温偃忽然找上自己,粗眉一挑。
心道怕是有线索或者证据了,便将她招进来。
微微俯身作揖,少女行礼:“拜见父皇。”
中年男人一挥明黄色龙纹长袖:“不用多言,父皇想知道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自信的笑容勾起,“当然,是不负所望,儿臣已经彻查此事,甚至找到了证人,以示额娘的清白。”
温岭疑惑她的证人和犯人是谁,不禁倾了个身子询问:“哦?是何人?”
如意殿门外,正巧一道风韵丽影款款而来,面带笑意,正要和温岭搭话。
忽然听见,那让人咬牙切齿的熟悉声音。
“犯人,自然是当今王后,柳筠。”
身子蓦然一滞,难以置信的神色附在脸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筠突然被两道视线紧紧锁住,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