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奇与仇士元说话的同时,燕姬带着几位侍女提着灯笼,带着李在在幽暗的巷子里走了很久,才来此一处小院雅室,雅室内布置精致典雅,李在随手把露营刀扔到案上,对燕姬道,“多谢几位姐姐,我想休息了,明见!”
李在话音未落,几个侍女就开始忙碌,收拾灯盏的,打理窗帘帷幕的,铜炉上燃起香料的,更有铺床叠被的,专业敬业,李在看着有趣,可是等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只穿贴身小衣直接钻床上被窝里,李在愣住了,她睡床上,我睡哪?燕姬领着三个侍女站在李在面前,李在看看床上的那个侍女,又看看前面的这几位,“还有什么事?”
燕姬隐藏着眼中好奇的探究,面前这个怪客,和岳公公可真有几分神似啊,她慢声细语道,“贵客可要侍寝?”
“侍寝?”李在回头看床上那位,“床上那位?”
燕姬轻声道,“榻上那是暖被的丫头,贵客也可另外挑选。”
“真奢侈!”李在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可是道士,修身养性是第一要务,去吧。”
燕姬轻轻应了一声带着人轻轻退下,床上暖被的那个女人却没有动作,李在走到案前,拿起露营刀随意把玩,“这就是江湖?还是游戏?”
“床上那位姐姐,你睡的是我的床,你要不下来,我可真上去了!”
“呵呵,你是谁派来的,想知道什么?说说看,我要是高兴了没准就告诉你了!”床上那女子一动不动,一头秀发散落锦被,李在摸着鼻子,有些麻爪,又舍不得那舒服的床,“我再说一遍,你再不走我就上来了。”
床上那女子还是不吱声,切!李在径直脱衣上床,那女子竟然挑开锦被,把只穿着短裤的李在迎进来,李在刚刚躺好,一个温暖轻柔的胴体就像藤蔓一样蔓延过来,柔弱无骨的腰肢附在李在腰间,轻柔的小手就要在李在身上游走,李在躺在那里舒舒服服的一句话,就让这个一直不出声的尤物娇躯一僵,“辛苦姑娘了,我也知道七秀风流,姑娘不会在意名节什么的旁枝末节,我有点累不想动作,姑娘请随意,明早我会付钱的。”
李在温暖的被窝里,那个轻柔芬芳美人儿听了李在的话,霏靡的动作僵硬了片刻,随即又酥软下来,“你知道七秀?你怎么知道我是七秀的人?”
李在躺在那,“长歌出现了,七秀还会远吗?万花谷呢,万花什么时候出现?既然长歌都出现了,七秀也一定会有,盛唐三大风雅之地,万花谷什么时候会出现我面前呢?天策呢?苍云,霸刀,纯阳?唉,这都是哪跟哪啊,姑娘,七秀来找我,不会也是为了那几句莫名其妙的畿语啊?”
那女子躲在被窝里,秀发遮面,虽与李在肢体纠缠,却在缠绵中带着针刺般的清冷,“七星聚首,魔星降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七秀的人?”
李在眼睛都没有睁开,任由那女子附在自己耳畔脸庞轻语,“很简单啊,在我眼中,姑娘是个小绿点,虽然未曾相识,但起码是无害的。”
“小绿点什么意思?”那女子来了兴致,趴在李在肩膀问道,她轻柔的呼吸让李在耳朵微微有些酥痒,李在笑道,“绿点就是和平乃至亲近的意思,黄点就是中立需要提防的意思,红点就是敌对的意思,呵呵,一目了然也!”
那女子既是惊奇又是震惊,“还有这样的功法?仙家秘典吗?你一眼就能看出我是七秀的人?”
女子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依稀动摇,似乎有些不安,李在睁开眼看着近在耳畔的娇颜,“哪有的事?哪有什么仙家秘典,我猜的,姑娘气息醇厚,呼吸章法有度,神机内敛,称得上是一个高手,偏偏自荐枕席又毫无悲哀自怜自伤的悲意,可贵的更无一丝淫荡气息,除了以红尘锻体、自诩以情劫炼心的七秀传人之外,还没有谁能做到如此洒脱?”
“以红尘锻体?以情劫炼心?你在说七秀?到底你是七秀的传人还是我是七秀的传人?”那女子身体僵硬,双手攥拳,按住李在胸口,“难道说归心真人真的掌握着七秀失传的秘典?”
女子的力道很大,让李在感觉有些疼痛但还能忍受,所以李在也懒得动作,“我?胡说的!啊,难道你们都接到传言,说我这里有你们各密门宗派失传的典籍?要不要这么狗血啊,谁特么在坑我?”
“真人手中是否有七秀失传的典籍秘要?”那女子锲而不舍道,整个人都偎依在李在身旁,温香暖玉旋旎诱人,李在想了一想,“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安史之乱前后,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很是突兀的出现大群绝世高手,惊采绝艳,无以伦比,就像流星划过,终归于沉寂,他们都去了哪里?”
七秀的那个女子俯在李在胸口,姿势暧昧旋旎却没有一丝情动,“真人也在找他们?”
“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看着这个世界沉沦而无动于衷,我们的神仙、剑仙、世外高人他们又去了哪里?”李在闭上眼,语气低缓却坚定,“这或许是一个难度SSS+的游戏,又或者是一场梦幻?”
虽然美女在怀,但李在还是尽量收敛心思,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始终都笼着着他,这种不真实来自自身感知的失真,正常的情况下,一个人的自识不管自觉还不是不自觉的都会有三个支撑的条件,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和四年,这个是陌生的年月,以帝王年号纪年,对李在来说很陌生,在他脑袋里拥有的知识存储里面找不到相关的资料,只知道这是大唐,贞观之治过去了,女帝日月凌空也过去了,帝国的正午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痴恋也在安史之乱的烟尘中化为泡影,李白也过去了,杜甫也过去了,白居易,浔阳江头夜送客。。。可能还活着吧,有空去膜拜一下,问问那白老头,干嘛写那么长的诗歌,知不知道后辈们背诵的有多辛苦?李在有些小开心的想。
时间上李在无法把握,地点呢,上都或者天都,只有长安才能称上都天都,那东都就是洛阳喽?但玉泉山在什么地方,这个丹同渡又是什么地方,李在一点眉目都没有,什么河中府河间城,李在只能确定河东节度使驻地是太原府,地点和名称都对不上,让李在抹黑抓瞎中,始终无法定位自己身处的位置。更重要的是自身的情况,记忆的碎片和知识的冲突,还有自身那庞大的力量都无法解释,归尘师兄说他初遇自己的时候,自己煞气盈身无法靠近,以师兄的修为不会在这点上走眼,那就是说,自己在七星疑冢旁边沉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将神?附体?李在呵呵了。
归果是自己感觉最亲密的人,亲密到两人可以毫无芥蒂的相拥同眠,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但在记忆里却找不到归果的影子,只有大片的空白,忘却的到底是什么?至于岳奇,在李在的记忆里,满是破碎的碎片,就像自己在镜子的影子,镜子碎掉了,怎么拼凑都是满是伤痕,镜中的人影支离破碎,凌厉冰冷,阴森可怖!
“奴家也小有姿色,真人难道就没有一点动心吗?”李在躺在那里,眼睛闭上,呼吸沉稳,好像睡着了一样,他身旁那个女子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似乎有些恼怒,暖热轻柔的身子敷上李在的身体,手指调皮的在李在胸口磨砂,有点痒,李在笑了,“姑娘客气了,不要称谓我什么真人,我修为不够担当不起,叫我李在好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发生的也很突然,我要梳理一下,冷落了姑娘,请勿见怪!”李在用手遮住自己的额头,“脑子乱糟糟的,白天我好像还杀了人?”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耿耿于怀?世道动荡,红尘漂泊,江湖行走,谁的手上是干净的?”那女子趴在李在胸口上,李在的身体温暖干净,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她也随意了很多,起码那种故作的风情与妩媚淡去了很多。
李在眼睛都不想睁开,“游戏里面刷怪啊,和敌对打架啊,你杀我我杀你,死就死了,死死更健康,大不了安全区重来,白天那个家伙被我一巴掌抽掉了脑袋,能复活吗?安全区又在什么地方呢?”
“复活?”那女子朦胧间似乎有困意,“什么复活?等等,是死人复活吗?”
女子几乎惊跳而起,圆润的肩膀坦露在空气中,带着丝丝诱惑,晚上已经很冷了,女子的动作把被子掀翻了,呼呼好冷啊,李在赶紧把被子扯回来,“死人哪能复活呢?赶紧躺下,别着凉了。”
那女子有些惊魂未定,坐在床上看着李在,李在安卧如故,“我都说了是游戏里面,游戏你没玩过吗?”
女子想了想摇摇头,李在愣一下神也想了一想道,“那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过家家?”
“什么是过家家?”女子有些奇怪的问。
李在汗颜,“呃,就是小孩子,我是说四五岁的小孩子,拿着大人的东西装模作样,玩游戏什么的,比如说牵牵手就是拜堂成亲了,用泥巴做个丑娃娃,充当父母什么的,你没玩过?”
女子精致妩媚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接着似乎有些冷的打了个寒战,李在忙拉着她精赤的手臂,给她裹好被子,“看吧,冷了吧?”
“冷?我记得我似乎不止一次冻僵在冰雪野地里,甚至有一次被冰封在湖里一天一夜,这点冷我还不在意,”那女子像个乖巧的娃娃的躺在李在身边,眼神似珍珠一样圆润,黝黑闪亮,声音柔和如同梦呓,“李在,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在也躺好,盖好被子,和那女子保持一点距离,“我,算是一个个迷路的人的吧?”
那女子想了一会,“李在,关于七秀,你知道多少?”
李在想了一想,“七秀啊,她的创始人是公孙大娘,但是呢公孙大娘却是有两个人,一对双胞胎姐妹,公孙幽和公孙盈,她们姐妹虽然容貌无二,性情却天壤之别,姐姐公孙幽温柔婉约,妹妹公孙盈活泼好动,更是修行越女剑,在武周神功年间,创下偌大名声,和霸刀山庄柳五柳风骨并称公孙柳五,两人性情相若逐渐相交莫逆,时常相聚,姐姐公孙幽后也与柳五相熟,三人以兄妹相称,妹妹公孙盈倾心柳五,但柳五却喜欢温柔的姐姐公孙幽。”
裹在被中的女子与李在相距尺余,看着李在,“这些秘闻你都知道,我都没有你知道的详细?”
李在也不看她,轻笑道,“我也可能是在胡说啊,故事而已,你听一听就行了。”
“一个悲剧,是吗?”那女子轻声道,眼眉轻柔。李在却啧啧疑惑,“我说这些干什么?悲剧伤心,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这个,会失眠的。”
“李在,我想听!”那女子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缩,声音都有些沉闷了。
李在。。。“好吧,公孙姐妹与柳风骨三人蹉跎,直至柳风骨求亲姐姐公孙幽,妹妹公孙盈失意之下大闹霸刀山庄,且离家出走,姐姐公孙幽为寻妹妹而行走江湖,救苦扶难行侠江湖,尤为救济孤女孤儿,公孙剑舞之名声动天下,后中宗闻公孙剑舞之名,接连下诏宣请公孙大娘入宫,妹妹公孙盈却代为入宫,还收了中宗安乐公主为弟子,中宗以扬州乐坊相赠,姐姐公孙幽便在扬州建立忆盈楼,收养孤女怨女,才艺俱佳者有七秀十三钗;后面呢,还听吗?”
李在有些困了,那女子几乎已经没入被子中,人都要看不到了,声音传出来道,“听!”
李在挠头有些无奈,只好接着道,“后面呢,中宗的皇后韦后毒杀皇帝,发动政变,试图学大圣皇帝一样过把当女皇的瘾,公孙盈的弟子安乐公主被公孙幽的弟子李裳秋打伤,公孙盈前仇旧恨一并怒发,与姐姐公孙幽反目,公孙幽便把忆盈楼更名为七秀坊,是为江湖第一流的名门大派;你睡着了?不错,我也该睡了,我睡着之后,你想要什么直接拿,不过不要动我那把刀子,我肯定上面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我还没有弄明白。”
李在舒展了一下躯体就想睡觉,过了好一会,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抚摸他的手臂,“李在?你身上好热啊,你真的没事吗?”
李在睡意有些朦胧道,“没事,我一向体温都比较高,习惯了。”
那女子没了声响,屋里逐渐静寂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静谧的室内,幽幽的轻轻的一个声音道,“李在,我叫白秀,你记得了。”
李在睡着了,睡的还算安稳,但梦中幻影交错场景支离破碎,让李在心神疲惫,越睡越累,越躺越乏,李在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醒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半睡半醒,如是折腾,始终得不到安稳,在玉泉山上与归果夜夜同眠,睡的安稳,才离开一日,这脑子里乱糟糟的,难受极了。
这才离开一日,就开始想念归果,这笨蛋在山上不知道怎么样了?睡觉有没有踢被子?李在脑子昏昏沉沉,不知是梦是醒。
玉泉山上松木轩,李在不在,没有他折腾,院里安静了很多,寒风夜色中卫兵们无声无息中换防值夜,大屋里还亮着灯,归云还伏在桌案前,桌上堆着无数纸张典册,还放着算筹笔墨纸砚,归云在署理黄羊观的事务,虽然人不在长安,但是长安发生的什么事情,归云很快就能知道情况!
案上那一叠红色的短签就是谍报,归云已经全部看过了,有两份是打开放置,那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其一,金光寺的僧人们尤其是尚师大和尚们已经有几日没有在人前露面了,这是个异常的情况,尤其是归尘道长避走长安,和尚们风头正盛,不在人前显摆而躲在寺里,不是他们的风格,需要留意他们是否筹备什么大动作;其二,债帅欠债的窟窿越闹越大,牵扯的人越来越多,钱借出去了,债主却死了,钱就不见了,去了哪?王守澄门下那个郑注被闹得焦头烂额,据说已经离开长安避风头,很有可能也来到了丹同渡!
那个国舅萧洪越来越不像话,五坊使那些人也嚣张的不像样子,竟敢当街殴打官员?长安城里乌烟瘴气,暗流涌动。
这些事情原本都是老太监陈宏志打理,先处理梳理之后交给归云拍板,但是现在,归云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软榻上裹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的归果,银亮的头发散开,中间趁着她睡得稀里哗啦的精致小脸,画面唯美的如同梦中。
归果在屋里,陈宏志就不能在跟前服侍了,索性归云让心莲和一干侍女嬷嬷都出去了,屋里只有归云还在酣睡中的归果,看着归果睡的那般香甜,归云感觉好羡慕,这或许是道行深浅的缘故吧,明明局势复杂暗流涌动,玉泉山下杀机凛然,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不可测的明天,归果依旧这般洒脱,恍若无事?
逍遥自在!归云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归果这样无忧无虑?或许是归果有归尘那样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嫡亲哥哥,还有李在?
归云有些恍惚,白日里归果请她下山去丹同渡把李在抓回来,归果什么意思?为什么?
归果的话里话外有意无意,似乎在暗指什么?她为什么给自己和李在之间牵线?归云心神不宁,她拿起那两个标记的谍报短签,放到竹筒里,随手丢到一个暗槽里,竹筒顺着暗槽滑了出去,归云站起身来,归果又踢被子了,白皙的小腿精致的小脚露在外面,虽然屋里烧着地龙,还算温暖,归云还是过去帮她把被子掖好。
归果睡相不好,小脸睡得稀里糊涂,却又带着柔和奇异的恬静,宛如天人,归云俯下身就这么看着她,感觉好美好温暖,不成想归果忽然一个大翻身伸手把归云抱住了,口中迷迷糊糊叫道,“李在,抱抱!”
这家伙好大力气,归云不及防间被她抱上软榻,然后归果人就缠上来了,肢体纠缠让归云动弹不得,暖香扑面,让归云有些僵硬有些戒备的身躯瞬间就软了下来,她轻声道,“归果?到床上去睡吧?”
归果不吭声,小脸挤在她肩膀,有点迷糊,还用小脸在归云脸上蹭了蹭不吭声接着睡。
归云无奈,扯过被子有些笨拙的把两个人裹起来,睡吧,明天还早起下山去丹同渡呢!
掖好被子,归云弹指熄灭烛火,反手抱着归果,感觉真好,两个人相拥同眠的感觉真好!归云有些欢喜,轻轻的抱住归果,睡意马上就上来了,平日里李在和归果也是这样睡觉的吧,难怪他们俩天天赖床晚起,把归尘老道气的跳脚,这样的温暖舒服,真让人沉醉啊!
归云脸上有些烧,抱了抱归果,归果也是这样子抱李在的吗,李在又是怎么抱归果的?不敢想,脑子偏偏乱想,真调皮!
就像喝了浅浅的酒带着淡淡的醉,归云睡着了,归果和归云脸贴着脸,睡的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