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文立万从京城乘船,沿京杭大运河直抵苏州。
细细算来,京杭大运河距今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了。
这条公元前486年,在春秋时期就动工开凿的运河,以前只在书籍、电视里看到过,现在能在明代身临其境,徜徉其中,文立万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苏常熟,天下足。
明代每年约有5万多吨的漕粮由运河北上,运抵北方各地;每年几十万匹的苏杭纺织品,大多是由大运河运抵京城;湖广川黔等地的竹木,入运河北上,运往京城修殿建庙。
京杭大运河就像连接南北的一条重要经济动脉,徐徐流淌着明帝国的经济血液。
船泊苏州,并非夜半钟声时刻。
文立万和阿福下船的时候,正值晌午。
明代没有电报电话,不方便通知大发他们来接站。
下船后,阿福雇了一个手推车,把行李放在车上,给那个车夫几个碎银子,便往万鸿发走去。
进了久违的店铺,文立万看见铺子里顾客稀少,布匹的品种数量也很少,几种平日销量很好的布匹,竟然都断档了。
文立万站在冷清的店内,竟然没人过来招呼。
赵喜翠背对着文立万,和两个伙计整理货架上的布匹;另外一个伙计趴在柜台上呼呼睡着了。
赵喜翠听见身后的动静,赶忙转身,看见文立万站在店里,不由惊讶说道:“哎呀,是老板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说罢,眼泪已经簌簌留下来。
打瞌睡的伙计一惊,看到老板站在面前,“腾”的一下站起来,一个劲儿向文立万告饶:“对不起,老板,我,我错了,不该睡觉,我错了,我......”
文立万冷冷瞪伙计一眼,顾不上搭理他,问赵喜翠:“喜翠,你这是怎么了?店里怎么这么冷清?”
赵喜翠边抹眼泪,边说:“老板,你走后没几天,李天喜就到各家纺织机房说事,不准纺织机房给万鸿发进货,我们的货越来越少,李天喜还派人来店里闹,打骂顾客,现在都没人来店里了。”
“李天喜不让从别家纺织机房进货,我们自己机房的货不够吗?”
“老板走后,苏州府衙派人封了咱们的机房,他们本来还想把织机拉走,幸亏蓝大哥保护,喊来几个锦衣卫,府衙才没拉走织机。”
“从陆老爷的机房也不能进货?”
“陆老爷的机房也让府衙给贴了封条,一直无法开工。”
文立万心中不由冷笑,这李天喜胆子真够肥的,李继都快没命了,他还敢这样折腾。
李天喜显然又和谭令会勾结到一起了。
可是......难道谭令会也疯了?
谭令会敢向陆欣荣的机房开刀,敢向有紫禁城背景的万鸿发开刀,没有上面更有力量的示意,他是不敢这么下手的。
小皇帝朱翊钧答应会给万鸿发设置免骚扰保护,难道他和外公李伟见面后,又改变了主意?
要么就是皇帝的圣旨还自上而下,在各个衙门优哉悠哉地旅行呢。
明代没有电话,这让文立万烦恼不已。
否则一个电话打给朱翊钧,问一下他的皇店到底还开不开。
只要皇帝一句话,李天喜分分钟就会一路小跑,上门服服帖帖跪拜。
文立万问道:“大发去哪里了?”
赵喜翠“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前天府衙......府衙来人,把他给抓走了。呜呜呜......”
文立万大吃一惊,抓人总得有个理由吧,万鸿发的人,是随便想抓就抓的?
阿福卸了行李,刚走进店堂。
文立万对阿福说:“你快马去传蓝舒鸿速来见我,越快越好!”
阿福拱手应诺,转身飞速去了。
文立万对赵喜翠说:“喜翠,你不必担心,大发不会有事,我很快就会带他回来的。你把铺子照应好,有什么事情及时给我说。”
赵喜翠点点头。
文立万对那三个伙计说:“各位既然来万鸿发打工,万鸿发也没有亏待过你们,现在万鸿发有一丁点小麻烦,各位愿意与万鸿发同舟共济,就一起把这麻烦消解了。如果不愿意,文某也不强留。”文立万对这三个伙计还是有信心的,他转脸看着刚才打瞌睡的那个伙计说:“营业时间哪怕没有一个顾客,也不能睡觉。第一次让我看见,可以原谅你,第二次再让我看见,你就直接卷铺盖走人吧。”
那个睡觉的伙计叫闵布甲,听文立万说他,顿时脸红脖子粗,赶紧频频点头说:“谢文老板饶过小的,老板放心,小的再也不敢了。”
文立万点头微笑道:“好,都去干活吧。”
文立万转身来到亨亨堂。
亨亨堂门口有一个身强体壮的伙计守门,包括大发、蓝舒鸿没有接到文立万的邀请,是不能随意进入亨亨堂的。
穿过亨亨堂前厅,文立万进到侧面的里屋。
这个房间是他在万鸿发的书房兼卧室,至今任何人都没有进来过。
文立万将倚墙而立的书橱使劲推开,露出一个暗藏的墙柜,他仔细拨弄几下,打开机关,从墙柜里取出一个赭红色绸缎小包,从包里取出一个十厘米左右的小卷轴,装进怀中兜里,然后锁上机关,将书柜推回原处。
对谭令会拘押大发,文立万的愤怒已经到达极限,虽然他表面仍很平静。
是教训一下这个狗官的时候了!
他洗了把脸,脱掉旅途的穿着,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去见知府大人,自然要着装整齐一点,否则显得有失礼貌。
文立万走出里间,来到亨亨堂厅内时,便听见守门伙计喊道:“蓝舒鸿蓝大哥来见!”
文立万应道:“快请进来!”
只见蓝舒鸿急匆匆阔步走进来,拱手施礼:“下官蓝舒鸿见过文大人。”
文立万说道:“舒鸿免礼,快请坐。”
蓝舒鸿坐下说道:“老板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的肺都快气爆了。”
文立万笑道:“慢慢说,谁又欺负你了?”
“李天喜那小子太嚣张了,不知怎么说动了官府,狗官谭令会竟然派人封掉了新机房,李天喜那龟孙妄想把新织机搬走,要不是我叫来苏州地面上的锦衣卫兄弟,李天喜差点就得逞了。”
文立万仔细听着蓝舒鸿的话,判断李天喜能如此嚣张,背后必有官府支持。
不知道武清伯李伟这老儿,又在皇上跟前耍了什么花招。
李伟可以重开绫罗会,搜刮民脂民膏。
但有一点李伟恐怕无法改变,就是万鸿发已经是皇店了。
“府衙为何把大发捉走?”
“李天喜不准各个纺织机房给万鸿发进货,又封了我们的新机房,眼看店里的货越来越少,大发就去陆老爷那里进了点货,李天喜获知此事,就告诉了谭令会,府衙便派人捉拿了大发。”
文立万霍地站起来,怒道:“谭令会不知廉耻,欺人太甚。舒鸿,你带几个兄弟,和我去会会这个知府大人。”
蓝舒鸿最近被谭令会、李天喜搞得焦头烂额,肚子里窝了一团火,现在见文立万要去算账,顿时精神焕发,摩拳擦掌道:“好唻,下官早就盼着文大人回来收拾这帮龟孙了。”
“我倒要看看这谭令会是想上天,还是入地。”文立万冷冷笑着往门外走。
谭令会动用公器,随意捉拿万鸿发的人,为李天喜这样的地痞鸣锣开道,文立万心里琢磨着谭令会的快活日子,怕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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