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回一刻之前。
张子祥被寇叔在临终之前灌输进龙虎金丹的灵力,强悍霸道的龙虎之灵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一时间,张子祥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被两个人给硬生生撕成两半一样。半边身子如被火灼烧般炙热,半边身子好像被冰封般的严寒。
他连忙盘腿调息,结出手印,导引灵力进入正轨。
也不知是他天赋异禀,还是龙虎金丹只认张家人,这寇叔花了上百年都没消化的强悍霸道的龙虎灵力,一经过张子祥运功调息,马上如泥牛入海,融会贯通。
不过伴随着境界实力的提高,张子祥的脑袋忽然变得疼痛难忍,就像是要炸开一般。
恍惚间,张子祥的脑海中依稀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画面。似曾相识而又非常陌生,从未经历却又莫名熟悉。
……
“公子,为何你总是那么悲伤?”
“因为这世上总有不如意之事。”
“公子可否放下那些不如意之事,与小柔归隐田园,男耕女织,逍遥一生?”
“公主,对不起!”
“小柔明白。公子心中装着天下苍生,没有考虑过儿女私情。不过小柔还是想让公子知道,江南建康,尚有一个女子在等着公子归来。”
“公主……小柔,我陈庆之在此立誓,北伐成功之日,便是我迎娶你之时。”
“公子,小柔会一直等你。白袍一袭,愿公子旗开得胜。盼君早归,莫忘三生之约。”
“三生三世,永不分离!”
……
“将军!天降暴雨,黄河决堤!我军全军覆没!北伐失败了!”
“十年之功,毁于一旦!北伐再无时机,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北伐多年,无功而返。生为汉人,却连故国都不能恢复。陈某还有何颜面归来见江东父老?小柔,对不起!来生再续,三生之约吧!”
……
张子祥被这阵剧烈的疼痛折磨得苦不堪言,却又十分清醒,根本无法晕过去。
我是谁?
是张子祥?
还是陈庆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嘴里不住地发出咆哮,双手抵墙,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头。
血,顺着他的额头流落下来,在眼前凝成了一片血海。
天下大乱,诸侯相争。百姓流离,十不存一。
南北相望,故土难复,苍天无眼,北伐无期。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
“你是南朝的陈庆之,是大梁的大都督,更是柔儿相约三生的夫君!”
陆玄机突然出现在牢房之中,一把抱住张子祥,阻止了他的自残行为。
“公子,我是小柔啊!想起来了吗?我们曾经山盟海誓,你答应过我北伐成功就会回来娶我为妻,为什么要留在豫州十年不归?为什么宁死也不愿回建康?你可知小柔等你等的好苦啊!”
“小……小柔!”张子祥不知所措地拥着怀中的佳人,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脑中的疼痛已经缓解,但是思想却已经绞成了一团浆糊。
“公子!夫君!小柔好想你啊!”陆玄机泪眼婆娑,扑倒在张子祥怀中不肯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最终,还是张子祥的本身意志取得了胜利,强行推开了陆玄机,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公子还未想起小柔吗?在父皇兴建的灵岩禅寺,桃花树下,你我一见钟情。我们在灵岩山中把臂同游,互诉衷肠,许下三生之约。公子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让小柔等公子归来,为何公子如此狠心,宁死也不回江东!”陆玄机已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深情地望着张子祥的脸。
“我……我……”张子祥的脑子又开始糊涂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忽然,张子祥浑身一震,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带着的一点儿痞气全然消失,换上的却是一股坚毅果敢的军人风范。
陆玄机喜形于色,又是一个跃起,扑入了张子祥的怀中。
“公子!小柔终于见到你了!”
张子祥,哦不,应该是陈庆之叹了口气,双手扶住了陆玄机的肩膀,坚定而又决绝地将她推开。
“为什么?公子!为什么你要推开我?难道你还没想起来自己是谁吗?”陆玄机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庆之,美丽的脸蛋上犹带泪痕。
“小柔……”陈庆之有些意动,伸出手想要抚摸陆玄机的脸,却又马上缩了回去,闭上眼睛,不敢看她,“停手吧!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公子!你是公子!”陆玄机喜出望外,激动地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敢看我?为什么不愿承认?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够了!小柔,停手吧!”陈庆之背过身去,不愿再去面对陆玄机,“陈庆之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张子祥。就算你用唤魂之术叫我回来,也改变不了我已经死去的事实。”
陆玄机从背后抱住陈庆之,不愿松开手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一定会有办法的!公子,跟我走吧!练魂……对!练魂!用练魂之术的话,一定能够……”
“够了!”陈庆之一声大喝,挣脱了陆玄机的怀抱,“小柔,你还不明白吗?你我都已经转世投胎了。再也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陆玄机伤心欲绝地望着陈庆之的背影,猛的把牙一咬,恨恨地说:“三生之约,不离不弃!好,你不走,我就逼你走!”
她从腰间解下一条散发着金光的绳索,径自向着陈庆之抛去。那绳索好似活物一般,一碰触到陈庆之的身体便迅速游走。只不过是片刻,便将陈庆之的身体捆得严严实实。
陆玄机展颜一笑,道:“公子,这是捆仙绳,连天仙都无法挣脱。乖乖跟我回去,我们永远在一起!”
陈庆之的反应却是异常诡异,一动不动,就这么呆立着,任由陆玄机将他捆绑。
陆玄机意识到有些不对头,快步绕到陈庆之的身前,迟疑着小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只见他双目闭拢,眉头紧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
“古月快走,我来断后!他们马上就要到了!不要忘了我们的梦想!”
“帝君保重!我们凡间再见!”
“东华帝君,汝触犯天条,与古月仙人一道意图插手凡间皇朝更替。奉昊天上帝法令,将你削去仙籍,废去法力,打落凡尘,生生世世永受轮回之苦!”
“天道昭昭,我就不信,他们能够一手遮天!尔等太乙真仙,以为能拦得住我吗?”
“东华狂傲!违逆天命,还不认罪!”
“昊天,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什么是天?你们吗?若真是如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东华,为了区区的凡间蝼蚁,搭上了你大罗金仙的身份,值得吗?回头吧!若是你肯认错,还做你的东方之主!”
“瑶池,你变了!从什么时候起,你变得这么陌生?为了一己之私,居然会做成这么可怕的事情!我是不会回去的,这个天庭已经不是以前的天庭了!”
“天庭即将毁灭,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变的不是我,而是你!东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悲天悯人?那些凡人的生死与你有何相干?在天上逍遥快活地做神仙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们?”
“道不同不相为谋!瑶池,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昊天,你不是想杀我吗?不用你动手了,我自己来!”
“东华,不要……”
“终有一日,我要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漫天神佛通通打落凡尘!哈哈哈……”
……
一股强悍霸道的灵力突然从“他”的身上喷涌出来,那号称“连天仙都无法挣脱”的捆仙绳在这股霸道的灵力面前分崩离析。陆玄机一时不查,被这道灵力波给推出好远,撞到墙上,忍不住“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你……你是谁?你不是公子!你是谁?”陆玄机稳住气息,清亮的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对着面前已经不知道是谁的那个“他”质问道。
“主人!”姐妹花中的姐姐跳了进来,跪地向着陆玄机禀报道:“老主人急诏,请主人立刻赶至建康!”
“这老不死的!就会添乱!”陆玄机再也无法保持她一贯的冷静优雅,蛾眉倒蹙,凤眼圆睁,不甘地望着仍旧还闭着眼睛的那个“他”。
“主人……”姐姐迟疑着想要接着委婉劝说。
陆玄机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不甘地从牢房退走。
发生了意外,如今事不可为。暂且撤退,来日再徐徐图之,方是智者所为。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陆玄机在心中暗暗发誓:公子,小柔早已认定了你是我的夫君。早晚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
张子祥从迷糊中缓缓睁开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般,不过当他望见旁边寇叔的尸首,就明白这些都非幻觉。
张子祥?
陈庆之?
庄周梦蝶?
还是蝶梦庄周?
而且在这之后又有一段记忆浮现出来,不过张子祥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具体的记忆是什么。
张子祥的脑袋又开始疼痛了。
“不管了!”张子祥最终决定将这件事放下,本身前世灵附身这件事就透露着一阵诡异的气氛。多想无益,还不如着眼当下。
张子祥跪倒在寇叔尸首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寇叔,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我受你恩惠良多。忘你能洗清今生罪孽,来世重新做人!”
……
现在张子祥身上的状况非常诡异,吸纳了龙虎金丹的灵力之后,张子祥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径自冲到了元婴中期,但是境界却莫名其妙地晋级天仙。更奇怪的是,天劫怎么没了?
凡人晋级天仙,必定要经过天劫洗礼,才能重塑仙体,位列仙班。为什么他跳过了呢?难道成仙境界不能用灵药嗑上去?
不对啊!天师道四祖都是靠嗑龙虎金丹升上去的,没理由轮到他就不行啊!
而且他的身体里还有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灵力在上蹿下跳,不受控制地在周天游走。虽然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但是不受控制的异种真气本身就是让人心惊的存在。他能够感觉到,这股灵气的强大与恐怖!
要不要试一试?张子祥实力暴涨,玩心大起,运起法力调动起那股灵气在灵狱墙壁上轻轻一拍。
“轰隆隆……”原本被下了禁制,坚固牢靠的墙壁好像豆腐渣一般倒了下去,连带着整座灵狱也跟着一起扑向大地,激起了一阵硝烟。
他有些懵,同样傻眼的还有灵狱外边的那些“绝世高手”。
张子祥有些害羞,傻傻地说道:
“那什么,没事的话,大伙儿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