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祥觉得自己的笑容都有点僵硬了。
修真界,拳头大的就是王!而能够轻轻一掌就将修真者闻风丧胆的灵狱给拆掉的人自然就是王中王!
那些所谓的“绝世高手”论起品性来,比之欺软怕硬的衙役捕快还要可恶三分。原本都是气势汹汹地想要联手夺宝,一见到这个所谓的“宝贝”会走会动,能吃能喝,最重要的是貌似还很能打,一下子就怂了大半。
剩下的小半呢?
额,今儿晚上张子祥应付的那些就是了。
一口一个“前辈”,叫的那叫一个勤快啊!
他感觉都快吐了好吗?
你能想象一个个七老八十,白头发长得都快飘起来的老人管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嫩嫩小鲜肉叫“前辈”是一个什么场景吗?
张子祥总算理解了之前他在牢里,他叫寇叔“前辈”时,寇叔心里的感受了。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张子祥身上的案子也被消了。
本来嘛!佛道的主要人物都走了,留下张子祥一个小字辈的人顶罪,怎么也说不过去。朝廷里面也有些难办,近些天一直在讨论该怎么处理这桩案子。杀,好像有些小家子气;放,却又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就这么拖着,拖了好几天。若不是张子祥自己打破灵狱出来,估计朝廷里面还在“议论”着呢!
现在张子祥自己跑出来了,倒是给了那些朝中的大小官员们一个台阶下了。
“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敌人太厉害!没看到那被下了禁制的灵狱,一百多年都没出过事儿,被他那么一拍,就成豆腐渣了!我们的身子骨儿可是肉体凡胎,没有石头硬,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朝廷中怎么看待张子祥“越狱”,贺若弼和来护儿这两只小虾米可管不着。不过眼看着原本束手就擒的新手一下子变成了满级大号,说他俩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崇善,怎么办?”在被众人忽略的角落里,贺若弼拉着来护儿悄悄问道。
“怎么你总是问我怎么办啊?”来护儿大为不满,径自起身,不想去搭理这个不靠谱的兄弟了,“还能怎么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现在回去,没准还是睡上一个回笼觉!瞧这一夜把我累的!”
“嘿!我怎么说你好呢!怎么总这么不知上进啊!忘了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了?”贺若弼急了,连忙拉住来护儿的手,苦苦劝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来护儿放弃了治疗,眼望黑天,生无可恋地说道。
贺若弼一脸兴奋,手指着张子祥说道:“那人一夜之间就变得那么厉害,肯定有什么速成的功夫!我们要是能学到一招半式,明年的那场大比武就是我们兄弟的天下了!”
来护儿嗤之以鼻:“得了吧!你忘了是谁把他捆住,送到灵狱来的。他被我们这样对待,又怎么可能会教我们功夫呢?”
“哎!话不能这么说!不是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嘛!没准他还等着我们上去结交呢!”贺若弼的笑容敛了起来,但还是强撑着安慰来护儿道。
“算了吧,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现在是黑夜,做白日梦还早了点儿。”来护儿打了个哈欠,扭头就往家里走。
贺若弼恼羞成怒,一把拉住想要独自落跑的来护儿,厉声问道:“一世人,两兄弟!你是不是不帮我?”
“好好好,去去去!”来护儿挣脱不过,只得无奈地答应。
不过他们想要搭讪别人,别人也想要搭讪他们。
“两位仁兄请了!”他们正想要朝着张子祥走去,却被一个半百头发的儒雅青年拦住了去路。
辛公义面带笑意,向着两人躬身行了一礼:“多谢二位适才仗义出手,救了辛某的性命!”
“没什么,没什么!”贺若弼着急去向张子祥搭讪,寒暄几句就想脱身,却被辛公义热情地拉住手。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日我做东,请二位到醉仙楼一醉方休!还望二位兄台不要拒绝!”
贺若弼都快要哭了好吗!兄弟啊!没见到我们现在有事儿吗?再没眼力见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来护儿则在暗暗偷笑。他本来就不太乐意去向张子祥搭讪,万一对方记恨他们抓他进牢房的事情,那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打瞌睡碰上个枕头,辛公义这个梯子给得真是及时。来护儿马上就顺着梯子下了。
“去去去,辛公子请喝酒,怎么能拒绝呢?”
这次轮到贺若弼抓瞎了,被来护儿和辛公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驾着,无力地去醉仙楼喝酒了。
张子祥不知道就在刚才,他错过了两个“小徒弟”。此时他的心早已飞到了那座阴森恐怖的兰若寺。
在终于摆脱了众多谄媚的“高手”之后,张子祥心急如焚地赶去兰若寺。
之前为了逼步飞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说了不少伤她心的话。现在雨过天晴,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她哄回来。
寺,还是那个破寺。
人,却是不见踪影。
当张子祥赶到之时,兰若寺已经真正的成为了一座鬼寺。
之前的兰若寺,因为有着修习佛门功法的步飞烟在,所以那些孤魂野鬼都不敢靠近。现在却是群魔乱舞,里里外外充斥着抢地盘的小鬼儿。而身为主人的步飞烟却是渺然无踪。
张子祥顺手抓住了一只在倒地大佛脑袋上来回蹦哒的小鬼儿,询问步飞烟的下落。
那小鬼儿挣脱不过,知道遇上了高人,只得老老实实地将他知道的事情告诉张子祥。
他们是在这几天陆陆续续来到兰若寺栖身的。之前一直笼罩在兰若寺的佛门灵光在七天之前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他们也就像是解除了禁令一般,纷纷赶来狂欢。具体其他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
“飞烟走了?”张子祥怅然若失。也对,之前那么对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还能指望她等着自己,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飞烟,你在哪里?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你!”张子祥暗暗发誓,转过头开始了他的寻爱之旅。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步飞烟因为被陆玄机的话给瞒住,现在恐怕已经恨死他了。就算张子祥真的找到她,估计下场也一定不是那么美好。
……
长安城北,隋国公府。
隋国公杨坚书房的灯光彻夜未熄,纱窗上投射出来两个身影,一动不动,时间好像在他们之间静止,默然而逝……
“长安街头独斗天下群英,之后悄然失踪。呵呵,你好大的胆子!”杨坚忍受不了这长时间的沉寂,怒不可遏向着对方发难。
那人一袭黑袍,声音低哑,居然是适才大闹灵狱的蚀心魔!
只见他低声“嘻嘻”笑了两声,看着杨坚逐渐黑下来的脸色,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隋国公何必如此动怒。放心,在下有分寸,不会牵连到隋国公的。”
“不会牵连?”杨坚怒极反笑,伸手一指那高墙之外,“陛下派来监视我的人都快要将隋国公府周围的房子给买光,就差明目张胆的挂牌监视了!若是让他们发现你的行踪,我该如何是好!”
蚀心魔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隋国公,怕了?”
杨坚正色道:“是,我怕!我怕我大业未成,就会因为某些人的鲁莽行动而功败垂成!”
“这个简单。”蚀心魔一把揭开自己身上的黑袍。让人惊讶的是,蚀心魔的身形样貌却是在不断变化。不一会儿,他就变作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小小少年。
杨坚面色不动,显然是早已知晓蚀心魔的这项本领。
不过蚀心魔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杨坚大吃一惊。
只见蚀心魔伏地深深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兄长在上,小弟自今日起便是您的幼弟杨爽了!”
“你……你想干什么?”杨坚死死盯着蚀心魔跪伏在地上的身影,片刻也不敢放松。
“大哥何必见外,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将来有什么难事尽管吩咐小弟,小弟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大哥分忧!”蚀心魔话里有话,显然来者不善。
杨坚沉默许久,忽然大喝一声,呼唤新来的管家前来。
“老爷,何事?”新来的管家杨大闻声跑进来,望着眼前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很明智地选择了低下头当不知道。
杨坚看着蚀心魔,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位是老家来的五老爷,认认清楚。以后他若来,迎入书房,尽报我知晓。出去吧。”
“是,老爷。”杨大低头诺了一声,倒退着走出了书房,临走前还把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蚀心魔,哦不,是杨爽低声笑了起来,说道:“大哥,这个管家比起上一个可听话多了,府上的下人要都是像这个管家一样知道进退,我也就放心了。”
杨坚受制于人,却又只能忍下这口气。他自然知道蚀心魔的目的是为了逼他就范,而且也是为了就近监视。但他就是不能拒绝。前些日子魏国公李耀的死讯已经传来。外人都不知道,但杨坚心里最清楚,凶手是谁,还有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不知“弟弟”能否为我解答?”杨坚死死盯着杨爽的眼睛。
“知无不言。”杨爽一侧头,闪过了杨坚怨念的眼神。
““弟弟”身为蚀心魔,又有如此本领,怎么会投入圣教,而且甘心为其所用?”杨坚语出嘲讽,内中含义耐人寻味。
杨爽忽然变得很正经,面上露出了追忆的神色:“小弟知道大哥对我抱有偏见。但是哪怕我已然成魔,哪怕世人皆厌我恶我,我也从未忘记我——”
杨爽转过头,直视杨坚,一字一句地答道:
“生——为——汉——人!”
杨坚与杨爽对视良久,叹了一口气,向着他深深行了一礼:
“杨坚,谨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