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途,周围蜀军败兵越来越多,刘贤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是司马的衣甲,觉得太过显眼,当即脱下换了一件屯将的,这才继续领兵往汉安城而去。一路之上,许多败兵见刘贤人多势众,也都迟疑着靠拢了过来。及至到达汉安城下下,刘贤身周已聚集了五六百人。
黄权早已命张嶷、张翼二将在城外收拢败兵,刘贤远远望见,当即大叫道:“快让开,快让开,程太守受伤了,快送程太守入城医治。”一边叫,一边心急火燎地领兵往城门冲去。
张嶷看见,急忙将手一伸,拦住刘贤,狐疑地道:“你说程太守受伤?可是早先有败兵入城,说亲眼看见程太守被乱兵所杀。你又是从哪里救来的程太守?”
刘贤闻言,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敢来拦我!耽误了救治程太守,你吃罪的起吗?!”
张嶷道:“我乃黄权将军麾下牙门将张嶷,奉命在此收拢败兵,清查奸细,你若说不明白自己来历,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刘贤上下看了张嶷一眼,转身指着被麾下士兵抬着的程畿道:“你看,那不就是程太守?我乃江阳郡的郡兵,昨夜跟随程太守出城救援黄将军,不想程太守被乱兵所伤。我拼死救了程太守,逃离战场,直到今早天亮才敢寻路返回。”
张嶷看了看程畿,沉吟不语。不远处的张翼闻讯也赶了过来,对张嶷道:“可寻江阳郡兵前来辨认一下,看是否真是程太守。”
张嶷点了点头,当即找来几个江阳郡兵辨认,众兵先看了看程畿,纷纷指认道:“那就是程太守,程太守果然没死!”
张嶷、张翼闻言,疑心顿时去了一半。此时,聚集在刘贤身周的士兵中有人突然冲出,指着前来辨认的江阳郡兵道:“陈四儿,是你,你也没死啊!”
被叫到的士兵抬头一看,也自惊喜地道:“赵五儿,你也回来了!”
原来两个却是同一什的士兵,昨夜走散,今日方才重聚。随后刘贤身周的士兵三三两两便去指认自家伙伴,一时同伙相认之声不绝于耳。
张嶷、张翼见状,顿时疑心尽去,招呼刘贤道:“你既是江阳郡兵,可先将程太守送进城中救治,切莫耽搁。”
刘贤闻言大喜,当即抬着程畿奔进城中,径往县衙而去。
半道之上,刘贤恐程畿突然醒来,于是狠了狠心,复又往程畿脑后重重地打了一拳,估摸着三四个时辰之内程畿必定是醒不过来了,刘贤这才放心。
一路来到县衙,守门卫兵中也多有江阳郡兵,认得是程畿,当下急忙招呼着将程畿抬了进去。守门军侯见刘贤带来的人多,呵斥道:“你们都是哪里的兵马?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县衙也是随便闯的吗?程太守既然已经送来了,你们就该自己回军营去才是。”
刘贤闻言,连忙赔笑:“你看这位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救得太守回来,就指望着太守醒来之后,我们能够拜见,也好讨些赏钱。如今太守未醒,你就开开恩,容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那军侯喝道:“你们救回太守,自然有赏!稍后太守醒来,自回记下你们功劳。又何必都挤在这里?若是真想当面讨赏,留下几个人也就是了,其余的都先散了。”
刘贤闻言,只得转身吩咐众军道:“既然上官发话,我们自该从命。你们都先回军营去吧,留下十几个人跟着我就行了。”随后又悄悄吩咐众军道:“留一百人在附近街上随时听令,其余人等全部去粮库外面埋伏。听我命令,便抢夺粮库。”
众军闻言,这才散了。
于是刘贤领着十余亲兵等在廊下,眼看着程畿被衙中卫兵送入后堂医治去了。
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看看天色过了午时,刘贤心下担心程畿会突然醒转,心下正自焦急,就见张嶷、张翼突然从城门回转,急匆匆进了县衙。
进衙之前,张嶷回头看了刘贤一眼,眼中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刘贤见状,因心下有鬼,不由吃了一惊,当下悄悄迈步来到门口偷听。
汉安小县,县衙并不幽深宽广,前堂的大门又敞开着,堂中众人说话的声音若是仔细听的话,多半都能听到。
只听张嶷、张翼进去拜见了黄权之后,便即禀报道:“我二人前去收拢败兵,今已大致点清,眼下城中还有万余人,其中我军有七千,江阳郡兵还有三千。”
黄权闻言,不由喟叹道:“想不到我一时失察,误信李恢,中了刘贤的反间计,竟累得大军受如此损失!整整五千大军啊,一夜之间便损失了五千大军,我还有何脸面执掌兵权!”
旁边一人劝解道:“将军不必自责,昨夜之败,乃是中了算计,非战之罪!如今刘贤虽然依仗奸计胜了一阵,但他缺少粮草的危局始终还是存在的。我们还有万余人,又占据城池,只要坚守不战,久后刘贤自然败亡。”
黄权闻言点了点头,对那人道:“长史说的也对!刘贤如此狡诈,今后我军当不再轻易出战,只谨守城池,待其粮尽自败即可。”
正商议间,忽然城头守军来报:“刘贤麾下大将魏延领兵至城下叫战。”
黄权问道:“有多少人?”
守军道:“约莫六七千人。”
黄权当即下令道:“传令众军不得出战,只严密守城即可。”
守军自去传令,黄权又沉吟道:“昨夜之败来的突然,未及观看刘贤军阵是否严整。今日敌军既然挑战,我们何不上城观看一下?”
张嶷、张翼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正该去看看敌军是否真是精锐。”
黄权于是领着众人出了前堂,正欲出县衙去城头,忽转头看见刘贤等十余人站在廊下,黄权当即问道:“你等是谁?为何在此?”
旁边张嶷道:“昨夜我军中伏,程太守领兵出城助战,不幸受伤。是这些兵拼死救了程太守,安全护送回城。他们聚集在这里不肯离去,想必是在等程太守醒来之后讨赏。”
黄权闻言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来到刘贤等人面前,温言道:“你们在危急之中,能够不忘主将,救护回城,都是忠义之士啊!程太守虽然未醒,但我也可以做主,先记下你们功劳。你们全体赏锦缎百匹,金十斤,为首者官升一级。”
刘贤闻言,急忙领着众军拱手躬身对黄权拜谢道:“我等多谢将军恩赏!”
黄权摆了摆手,道:“赏赐既然领了,你们身为士兵,也该回营听令。只要日后奋勇作战,继续立下功劳,我绝不吝啬赏赐。”
刘贤听了黄权的话,激动地道:“将军如此厚赏,我等感激在心。我等愿随将军上城防守,为将军拼死作战,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一个敌军进城。”
黄权听了这话,大是欣慰,点头道:“你果然是忠义之士,既然如此,便随我上城去吧。”
当下黄权一马当先,领着张嶷、张翼、杨洪并十余个亲兵往城上而去,刘贤眼珠一转,也领着自己的十余亲兵紧紧跟随。
出了县衙,转过街角,刘贤见早先派遣出去的百名手下尽皆分散在县衙附近的街道上,左右看看,并不曾见其余兵马。当下刘贤将手一招,往前疾走几步,大喝一声道:“黄权,看剑!”
黄权闻言,吃了一惊,急忙转头看时,早被刘贤飞起一脚踹翻在地。随后拔剑在手,迅猛一冲,将剑架在了张嶷的脖子上,复又抬脚前踢,正中张翼右手,将张翼拔了一半的剑又给踢回了剑鞘之中。
街上的众军得了刘贤指令,一拥而上,将黄权、张嶷,以及还想反抗的张翼、杨洪及其余亲兵尽皆按翻在地,用绳子绑了。
众军将黄权推来见刘贤,刘贤见其满脸惊讶之色,当即笑道:“黄将军认不得我?这也是我的错,当着黄将军的面竟然忘了自报家门!黄将军你听好了,我叫刘贤!”
此言一出,黄权、张嶷、张翼、杨洪等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刘贤,面色精彩至极。
刘贤欣赏了一下众人的脸色,这才满足地命士兵将众人嘴堵住。随后从黄权身上搜出印信,就地写了几封文书,命士兵分别送去城中军营及四门守军。
不多时,城中兵马就开始按照刘贤的指令迅速调动起来,大部分守军都被调回了营中,四门都只剩数百人坚守。城中粮库的守兵也被刘贤用假公文换成了预先埋伏在旁的自己人。
看看调度完毕,刘贤这才又写了文书,将黄权等人先押进一间民居看守,随后领兵来到南门,出示文书,与守军换防。
守军检查了文书大印,并无异样,于是欣然换防。
刘贤占了城门,看原有守军已经远去,当下领兵打开城门,亲自出城招呼魏延进城。
魏延见刘贤从城中走出,也自又惊又喜,当下挥军进城,与刘贤在城门洞中相遇。当下刘贤分派兵马,命魏延、陈应分兵占据四门,然后围住城中军营,刘贤则又领着数百士兵往县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