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要处置,也要搞清楚再说吧。”杨旷贴近谢昆说道,双眼温和的盯着对方,没有一丝别的意味。
谢昆冷笑一声道:“殿下会有这么好的心肠?下官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看得到崔氏他们的惨状,名为巡抚,实为镇压,下官说的没错吧殿下。”
杨旷不恼,他说的是实话,就没必要跟他明人说暗话,谢昆所言满是怨愤,像是有什么苦衷想要默默坚守,宁死都不愿意吐露给自己。
没错,他此行的目的的确想要控制对方庞大的粮食命脉,控制了这个,再加上自己的地位和洛阳的势力,就等于拥有了商国半壁江山,举国还有谁能够与其并肩。
争取是目标,但他自始至终没有起过歹念,对什么人用什么方法,杨旷想过,绝不会强求,他不知道谢昆为什么态度这么抵触,他也能看出谢家上下都是怀有厌恶的情绪,而种种矛头,对准的都是自己对崔氏的所作所为。
士族的直觉吗?
杨旷想了想,退后一步道:“你不愿意说缘由,想必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本王不逼你,本王再次向你保证,未到关键时候,不会对你们下手的,那也是你们安分的前提下。”
“殿下恐怕要失望了。”谢昆苦笑道:“现在的墉城,不会如殿下所愿的那样安分了。”
“何出此言?”
“殿下能够扳倒崔氏那样的大族,又怎么会没有人手调查,殿下自己派人去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嘛。”说到这谢昆的口气陡然上升,激动的样子很反常,就像是墉城的情况正是他忧虑抵触情绪的由来。
杨旷静静的听完,也静静的看着他,没有插嘴,仔细的他听出了话中的含义,沉吟道:“你是说,墉城不太平,而且已经发展到你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谢昆至此缄默不语,举止怪异。
“你不想说就是拖延时间,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不是吗?”杨旷于情于理道:“本王的目的的确有镇压士族的意图,但不是所有士族,本王镇压的皆是叛逆犯上的罪族,而且本王从未将他们斩尽杀绝,仅仅是稍加惩戒,你又何来的一股怨气?”
两人对峙良久,谢昆才缓缓开口道:“殿下.......下官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大商要对这座城市如此压榨?”
“压榨?”
“战事越来越频繁,粮草供给越来越吃紧,即便是盛产粮食的墉城,也无法支撑如此大的开销。”谢昆越说越哭闹,声音都开始有哭腔了,“年年打仗,年年交粮,殿下可知墉城积攒数十年的粮草,都被这十年消耗殆尽,如今这座城内的粮草远远及不上朝廷的需要了,都是在吃老本啊。”
吃老本?那就是不断的在亏损粮食储备量咯,杨旷想到了这一点,没有多做询问,直接道:“为什么不向朝廷汇报,减轻你们的负担?”
谢昆越来越觉得对方幼稚的愚不可及,道:“殿下啊殿下,洛阳外的风云是你闻所未闻的,所以请殿下不要装作很懂的样子,那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话说完可否?”杨旷讨厌这样的问答,道:“说说看把,本王有那个信心去帮你们解决。”
“下官可否先问殿下为何要出手相助?莫非是看上了墉城谢家掌握的粮草?”谢昆警觉的问道。
“谈不上觊觎,处理好你们就能安分下来,也可以让大商更加繁荣,两全其美。”杨旷给出了回答。
所谓的两全其美,是货真价实的双赢局面,然后矛盾都能一一化解,这就是杨旷所需要的局面。
双方都可以对此妥协,都能为大商局势好。
谢昆欲言又止,又还是说出来了,道:“殿下若是真想趟进这浑水,下官还能说什么呢。”
他就等着听听这蹚浑水到底有多深,能让掌握粮草命脉的大族都如此紧张忧虑。
“其实十年前下官的父亲就预见了如今的局面,一直积极开垦荒地扩大种植土地,还鼓舞民众耕作,给出的福利很高,高价回收他们的粮食,由此也造成了本家吃紧的地步。”谢昆慢慢道来。
杨旷点点头想通道:“这就是你们开展地下市场的原因是吧,一方面增加平民百姓的粮食渠道,一方面也能为本家的延续得到支撑,很不错的计划,难怪父皇会允许你们这么做,本王一开始还以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昆认真的讲起来:“陛下是允许我们开展地下市场,然而地下市场的运作也仅仅只能维持谢家不倒而已,不然凭借这样的大笔收入,谢家又何至如此地步。”
“说的不错,本王一开始的猜测,是你们藏匿了大批财物,如此看来,倒是本王想多了。”
“殿下就这么相信下官?”谢昆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城府极深的皇子,诧异对方为何如此轻易的相信自己。
杨旷风轻云淡的一笑而过,道:“既然是坦诚相见,就该拿出诚意来,不然怎么缔造双赢的局面。不过要是查出你的言论有一丝虚假,本王饶不了你们。”
听到这番解释的谢昆才松口气道:“殿下与外界传言的大有不同啊。”
“本王觉得你跟别的家主不同。”
“多谢殿下夸奖,殿下还是听下官把话说完吧。”谢昆一点都没有自傲,反而越发肃穆道:“如今的墉城,也不能说是岌岌可危,而是战事吃紧,下官都已经预算到了北唐下一场战争需要征召的粮草了,所以正为此事烦恼呢。”
杨旷深谙此人眼光,能预见北唐与大商的下一场战事的,都是目光长远之辈,而此人有此见识也是为了粮草,可以说是考虑的十分全面了,果然是人外有人。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粮草不够下一场商唐之间战争了吗?”杨旷问道。
“是的。”谢昆的脸色要多愁虑就有多愁虑,道:“商唐战争倒还好说,以后城内的百姓和全国的百姓苦一苦总能熬过去,可是不仅如此,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敌国的人却和朝廷的人勾结起来破坏我们城内的生产,这难道就是大商朝廷的样貌吗?”
朝廷官员通敌扰乱大商后方的补给?!这可不是小事,这也许是杨旷巡抚以来碰上最大的事情了,变故依旧是错不及防,连一向沉稳的额杨旷也坐不住道:“你说清楚,什么情况?!”
谢昆料到对方的反应,早有说辞道:“殿下如果真的不知道的话,那么就由下官来解释吧。”
“自从南境开战时,南夏的探子就深不见底的安插在大商的各个城市,其中还包括殿下所在的洛阳,不过似乎被殿下和刑部的人联手拔除了,可是别的地方还是分布的很广,殿下和刑部的目光或许仅仅注视在洛阳中,或许是当时殿下与崔氏的争斗难分难解,难以分心别处。”
“不仅是墉城,但凡是大商的重要城市,都分布着无数的南夏探子和势力,如今的墉城便潜伏着一股这样的势力,而且根深蒂固,像是盘踞已久的。南夏自然不会那么傻直接在洛阳布下主力,相反的拥有大商大量粮草的墉城是补给南境防线的重要城市,他们的精力大部分都交在这里了。”
“再者下官之所以能断言是朝廷上的人勾结南夏势力,是因为勾结敌国的朝廷中人,都按耐不住性子要开始针对墉城了。”
一口气说完了心中所有的事情,谢昆吐了口浊气快活了不少,可是杨旷就不快活了,敌国和朝廷上的人勾结,而且演变的如此危急,叫他怎么冷静。
于是道:“于是你不敢汇报朝廷,怕他们突然动手是不是。”
“没错,况且谢家在京中没有人脉,找不到可靠的人汇报,就不了了之,还不如靠自己解决。”谢昆满腹委屈的说道,实在是事出无奈,不然他们就是再有胆子,也不会在开展地下市场后还会隐瞒这个重要情报。
杨旷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无奈,心中感慨大商的朝局都已经腐败到这种局面了,作为四战之地的大商,确实不是官员理想中的国家,投靠别国也是正常。
但这种事请绝对不能姑息,大商纵然出于劣势,可还有忠臣良将,还有他这个亲王在,敌国的人想要如此轻易的拿下,先问问大商的人再说。
此刻愤怒占了内心的六成,剩下的四成是在警惕对方话语中的可信度,虽说坦诚,也不能盲目轻信,于是道:“你把搜集到的证据先给本王过目一下,事关重大,不能出一丝差错,要查出这些叛臣必须一把揪出来,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放过一个。”
“殿下有把握?”谢昆有些不相信,即便眼前的这位击败了大商最为强劲的崔氏集团。
“不相信?”杨旷笑了声道:“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本王知道了,就必须插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要让本王参与,而后所有的计划,都要由本王与你们协商。”
谢昆道:“协商不需要吧,殿下的权力还由得我们决策?”话中尽是对杨旷独裁的不满意。
“是不需要,那是在本王了解的情况下。”杨旷不慌着解释,道:“墉城的事情要说谁最清楚,非你们谢家莫属,本王纵使神机妙算,也会对一些细节把控不住,到时候就需要你们的协助了。”
“原来如此。”谢昆像是下定了决心,道:“今晚那份情报就会交在殿下的手里,相信殿下造访墉城,他们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杨旷阴险的笑道:“他们当然知道,还知道你们今日没有出城迎接本王。”
“殿下何意?”谢昆还以为杨旷在翻旧账。
“别担心,本王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你们没有迎接本王,不正好演场戏给他们看,表面上装作不和,实际上正在慢慢的渗透他们的计划。”杨旷露出了真意。
妙计,谢昆脑海里想出的第一个词语便是如此,杨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握一切有利情况,着实不易,要是这位殿下出手的话,墉城说不定还有救,当下抓住救命稻草道:“谢家愿意听从殿下的吩咐,还望殿下莫要拒绝。”
“拒绝作甚。”杨旷笑道,外面的世界同样是风云莫测,好像比洛阳城还要有意思,北唐南夏这两个大商的死敌,他杨旷要一个一个算清帐,他没有站在正义的角度的去考虑,争斗无对错,唯输赢,何况是大国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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墉城附近,一名身段妖娆的女子潜入了这里,皎洁如星的双眸淡淡的眺望着满山遍野的庄稼地。
“尊主,您来了。”一个像是本地管事的领头人在这位艳丽的女子面前卑躬屈膝,丝毫不敢懈怠,对方的身份足够配得上这样的对待,就算是本地的负责人,也打不过女子的身份。
“嗯,怎么样了?”女子惜字如金,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高傲的不可一世。
“形势一片大好,就是出了些变故。”领头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女子终于挪动了尊贵的视线,冷冷的盯着对方。
“尊主听属下说完,只是商国的武成王突然造访而已,其他的不碍事。”领头人吓得满头大汗,慌张的解释道。
“武成王?杨旷?”女子像是听过这个名字,道:“我知道他,难道打败了我们头号大敌崔氏集团的亲王,在你的眼里就这么无能吗?”
领头人更加的惶恐,觉得这是在责怪他轻敌,马上道:“尊主息怒,杨旷常年待在洛阳,对外面的形势尚不了解,对我们起不到威胁;再者他此行巡抚是为了安定士族,或许连谢家都不会和他联手。”
女子继续远眺墉城,用冰冷的声线说道:“不要轻视他,我听教主说过,这个人不简单,你听过岁寒三友吗?”
“属下...........听过。”由于太过害怕,导致回答的声音都支支吾吾的。
“杨旷是竹居士的徒弟,又打败了老太傅,实力不可小觑,以他的洞察力,发现我们只是时间问题。”女子的思路很缜密,完全不下于那位已离世运筹帷幄的老太傅:“而与竹居士齐名的兵仙古劲松,是大夏的头号死敌,想一想都能知道杨旷的底子不浅,若是都如你这般轻率办事,何日才能完成教主托付任务?!”
最后一声冰冷的斥责让领头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满带哭腔道:“尊主恕罪,属下考虑不周,饶命啊尊主!!!”
“你已经没用了。”女子淡淡说了句,纤纤玉手抽出一把细长的剑,锋利的砍下了领头人的头颅,一点不带犹豫。
杀伐果决如此恐怖,其他人连忙跪下,尊主的地位,是他们无法企及的位置,一言不合就杀人,实在太过恐怖。
“再有这样无知的人,杀无赦。”诡异的剑身上滴血未沾,迅速的收回了剑鞘,动作轻灵无比。
“遵命!!!”
女子扫视了一眼众人,道:“教主有令,从今日起由我来负责墉城的大小事宜,你们有意见吗?”
谁敢说不啊,一具无头尸体还在溢出鲜血,方才斩下头颅的场景历历在目,没人敢反对,沉默不语。
“好了,话说完了,退下吧。”女子蹙眉让众人离开,又剩下她独自一人,在夜色下唯美妖艳,如果不去看地上那具未寒的无头尸体的话。
有一个娇小的人影出现在女子面前,看她稚嫩的脸庞和身形貌似是个年不满十六的姑娘,蹦蹦跳跳的来到女子面前,无视了地上的尸体,道:“风雪剑死了好可惜哦,本来教主好像是想把姐姐嫁给他的哦。”
“多嘴。”女子依旧冷淡,看也不看。
小姑娘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姐姐不喜欢那个傻子,什么狗屁风雪剑,一介武夫怎么配的上姐姐,我猜姐姐喜欢的应该是是有勇有谋的男人吧。”
女子不理睬,过了会却移转目光看着她道:“再多嘴就去抄书。”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了嘛。”小姑娘委屈巴巴的低下头,有点害怕女子生气,突然又想起什么道:“姐姐觉得那个叫杨旷的怎么样?”
女子表情愈加冷了几分,道:“嗯?”
“姐姐误会了,我是说你觉得他好不好对付。”小姑娘生怕抄书,一个连尸体都不怕的人在女子面前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看看吧,不可大意。”女子的话少的出奇。
“哦。”小姑娘就此作罢,反正再往下问也是一样的答案,心里想着这个杨旷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南夏渗透最大的敌人崔氏集团都给整倒了。
夜色又深了几分,女子口吐香气,道:“已经有了古劲松一个怪物了,千万不要出第二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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