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旷昨日便来到了淮阳,现在已经住在了吴家府邸。
吴家的礼数和举动无疑没有任何纰漏,表现的十分尊敬,但是杨旷却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就说来迎接他们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毫无压迫感,甚至那些其他笑容满面的,也都是强颜欢笑,算不得什么真心喜悦。
心里有数的杨旷倒也是平复了心情,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墉城的大事件一出,全国的士族都有了反抗他的理由,在不犯错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对杨旷的巡抚视若无睹,因为他们本就没做错什么。
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不懂这个道理,就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杨旷对此略有心得,也是不动声色的一笔带过,丝毫没有要找麻烦或者是谈话的意思,双方就这样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对于吴家敷衍的作态,杨旷保持的态度就是当做没看见,不管会不会让他们稍有忌惮疑虑,还是会认为自己示弱,他都要这么做,如果这个时候还像以前一样对付士族,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队伍也住下了,野火的人也安插在了城内的各个角落,杨旷没什么别的事情,乐得清闲,就住在吴家中逍遥自在,两袖空空,舒服的很。
张止嫣看到杨旷又在笑,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对于她来说,师兄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作为一个女人她帮不了杨旷什么,也不能做到理解什么,但是起码的支持她还是有的,想着想着就递过去一盘子蜜饯。
正在想事情的杨旷看到面前出现的蜜饯,向旁边的她做了个鬼脸,道:“不想吃,太甜了,你自己吃吧。”
“那好吧。”张止嫣拿回盘子自己吃了起来,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师兄这几天要不要做点什么事情啊?别搞忘记什么事情了。”她说这句话其实是担心杨旷是强做开心,不想让自己绊住他的行动。
杨旷诧异的盯着她道:“忘记的?没有啊。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
张止嫣有心理准备的听着。
“我还没有陪你出去转转呢,走不走,现在就出去看看。”
张止嫣惊讶的长大了嘴,口中还未嚼碎的蜜饯也漏了出来。
杨旷看她这幅样子,感觉好笑,道:“怎么了?现在嘴巴还漏啊?”
“不不是啊,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有所行动吗?”原本的准备都因为对方一句话全部乱套,她的初衷只是为了让杨旷放开手脚去做事情,没想到回答却是与自己有关。
“我的行动就是跟你出去转转啊。”杨旷笑道:“你想太多了吧,我早就说过这次我轻松了很多,有足够的时间陪你了,所以啊,就不要担心这担心那的了,要不跟我出去,要么留在这里没事干。”
好久没看到这个男人如此清闲了,张止嫣不知为何有些触动,下意识点了点头。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被那个男人牵住了,就这么跟着他走出了门,步入了淮阳城的街道。
淮阳城不愧是仅次于洛阳城的繁荣地区,因为吴家的影响带动了整座城的经济发展,商人密集往来,铺子四处皆是,酒楼眼花缭乱,整座城都感觉是因为商业而存在的。
“止嫣,走。”杨旷松开了她的手,现在是在大街上,牵着女子的手不是很文雅。
跟着他的步伐,两人游走于热闹的街道上,尝试了很多很多娱乐的地方,什么酒楼啊、糖葫芦啊、首饰铺子等等很多的地方,他们都一一的逛了个遍。
不仅仅是张止嫣玩的很开心,连杨旷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惬意和欣慰。
当然快乐的地方不一样,张止嫣开心是因为娱乐的项目,而杨旷的快乐则是出于长久以来的轻松。
就在二人游玩于市井之间的时候,很多隐藏在黑暗中的视线一直在观察着他们,视线不离二人。
“家主,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成王殿下?”
“废话,不是他难道是你。”被称为家主的就是吴家的现任家主吴越,或者说整个淮阳城首屈一指的富商。
提问的下属被说得忐忑不已,道:“属下说了废话,还请家主恕罪。”
“罢了,这点小事能有多大的罪过,对了,你刚才问的话,貌似有别的意思想表达吧?”吴越视线依旧在远处的杨旷身上,不移视线的问道。
“属下是觉得这个殿下跟传言中的有所不同,按照他的传言来看,一个敢身赴战场凯旋而归,又能击垮崔氏集团的内定太子,竟然在淮阳城内休闲惬意的玩耍,不是太令人费解了吗?”
吴越听后深为认同,以他调查的进度来看,这个皇子是出了名的深居简出,城府极深,做事又是嚣张跋扈,一路南下不知镇压了多少士族,此刻的做法,完全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恐怖。
“家主,他会不会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嗯?”吴越表现的很感兴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下属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家主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想法。”吴越不耐烦的催促道。
“是,武成王殿下不久前刚在墉城激起了广大士族们的联合,我们吴家也是士族联合的一份子,属下觉得是这位殿下开始对士族的实力有所忌惮,不得不收敛。而这样明显的做给我们看,有可能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他有所收敛,实则”下属不敢再往下说了。
吴越冷笑了几声,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想法,问来问去还是那点小聪明。我告诉你,这样传奇的一个人物,不可能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你以为他声东击西,实际上却是你多想了,我作为经商已久的吴家家主,怎么会不知道商人的手段,他不过就是在自娱自乐罢了。”
“可是家主,不可不防啊。”
“我当然会防着他,但是不需要那么紧张。”吴越自信的笑了笑道:“他现在元气大伤,手下的气力估计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听说他本人还在墉城受了伤,此处又离洛阳甚远,他杨旷可以说是孤立无援的情况,不随遇而安,还要跟我们硬碰硬吗?”
下属恍然大悟,对吴越佩服的五体投地道:“家主英明,这么明显的原因属下都没有意识到,实在是属下的无能。”
“少拍我的马屁。”吴越不吃这一套,“士族已经做好了联合的准备,他要是敢动我们吴家,殊不知牵动一族就会有无数的士族扑向他,把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到时候我看他连皇位都坐不稳了。”
恶毒的语言就是憎恶的表现,大规模镇压士族的杨旷成功激怒了其他的士族,对于这种做法他们早就看不过去了,正好有了墉城大乱,弹劾的本子估计连皇帝的案桌都堆不下了,还有剩下士族的齐心协力,他到要看看这个殿下还有何计可施。
“家主其实”下属还有一些话想说出来,得到吴越眼神认可后,才小心翼翼的说出来:“外面都在流传,说是商唐战争即将爆发,目前古劲松大将军守卫于南境,朝中有无人可堪重任,除了武成王殿下,没有人能够再次击退龚起了。”
吴越听出了其中意思,问道:“你是说要保全好殿下的安全和地位,不然大商会有亡国之威?”
“属下不敢。”下属喘着粗气把头低的更下去了。
“谅你也不敢!”吴越呵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吴家世代经商,连当官的资格都没有,跟他们皇室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哪天商国完蛋了,大不了换个国家来统治我们,只要我吴家不倒,管朝廷干嘛?!”
下属把这些在外面就是大逆不道的话尽数听在耳里,把剩下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是啊,杨旷是他们的敌人,他用得着多嘴吗?但是心里,却感觉良心在谴责。
辰龙翻看着案卷,颇为头疼,他早就得到了杨旷受挫于墉城的情报,恨不得赶紧前去帮助,可是洛阳也算是刚有起色,他所率领的野火一半人员好不容易占据了崔氏的曾经大部分据点,立足未稳,他又怎么能出这洛阳皇城呢?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不愿意出洛阳城,矛盾在心中萌生,他是困于洛阳的龙,出了洛阳城,他就没有帮助杨旷的力量,去了也是白去。
不过所幸还有王家和胡家的人帮忙去镇压小家族,也算是帮了不小的忙,先把情势给稳住了再说。
“辰龙,主子那边”巳蛇已经是第六次来找辰龙了,为的都是一件事情——墉城大乱的影响。他也知道士族们趁机联合会对主子不利,放心不下。
“唉,来都来了,先坐下吧。”辰龙没有表现的不耐烦,很是体谅的请对方先坐下,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墉城的事情来找我,而且你也来了不少次了,如果你有什么建议,不妨现在说说看。”
巳蛇顿了顿,也意识到了问话的频繁,道:“我想去主子身边帮忙,那些士族联合起来比崔氏还要恐怖,我不愿意就这么放任他们为难主子。”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想法,太让我失望了。”辰龙漫不经心的说出了极为失礼的话,“主子也对我说过,以后的野火他想交付给你,而你如今的想法幼稚不堪,辜负了主子对你的一番信任。”
“可是”
辰龙摆摆手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你要从现在开始学会忍耐,有一定的大局观。如果照你所说,你要去主子身边协助,之后呢?你一个人就能对情况发生逆转?我相信目前野火没有这样的人。再然后,我们在洛阳的势力发展会因为缺少你而进行的缓慢。两边都不讨好的事情,你就没有细想过吗?”
面对辰龙的谆谆教诲,巳蛇苦恼的低下头道:“我就是太想帮助主子了,没有细想,听你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无知。”
“不要这么说。”辰龙认真道:“我们野火的干部都是各司其职,你我皆是野火的统帅人员,主子以后是要走上帝王之位的人,他不可能兼顾野火,所以就必须有我们在主子背后替他完成部署。”
巳蛇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日后我会专心放在洛阳的事情上的,绝不会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辰龙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有作为指挥和首领的潜质,主子没有看错你。”
“其实我心里也一直有句话想跟你说。”巳蛇忽然转向了别的话题,应该是也是积压已久了:“主子说日后希望我能接任野火,但是我认为你的才能在我之上,也比我更有统领的气魄和手段,从上次的宝塔寺奇袭就能看出你的实力,那么为什么主子不把野火交给你呢?”
原来这就是一直藏在巳蛇心中的不解,他有自知之明,也认为辰龙的才干在他之上,他是服气的,可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杨旷愿意交给他,而辰龙又选择泰然接受?
辰龙终于能了解对方的心思,想想也是个解开心结的机会,于是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你不了解我这个人,其实我的理想早就磨灭在江湖了,来到这洛阳城也是时局所迫,根本没有那份雄心壮志了。但是你就不一样了,虽然欠缺火候,却有着无限的潜质,你是可以辅佐主子的人选,也是野火第二任首领的最佳人选。”
“我”巳蛇做梦都想不到,这个曾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辰龙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受宠若惊不足以表现此刻的心情,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犹豫了半天才说道:“那么你以后还会在野火里面吗?”
辰龙接过问题答道:“看情况吧,要是主子他没有什么问题了,放手交给你们就是,你肯定也不希望以后统领的野火的时候有我这么一个不受约束的手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巳蛇慌忙解释道:“我就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
“如果哪天洛阳城或者主子不需要我了,那么我自然就会走,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包括主子。”辰龙轻松的说了出来,就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天下那么大,而我曾经的年华都奉献在了江湖中,以后也想去看看那个江湖变成了什么样子。”
巳蛇感伤的叹了口气,道:“如果你真的有此愿望,我也不好强留,扯得有些远了,还望你不要介意。今日很感谢你能够教导我,让我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
“教导不敢当,是你自己的本事。”辰龙开怀的笑了起来,不过立刻又变回了严肃,道:“墉城的事情到此为止,主子自由安排,只要我们把洛阳的势力培养好,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等到将来主子继承大统,便是最好的结局。”
深表同意的巳蛇道:“好的,你放心,我不会再庸人自扰了。”
“龙哥,你们干什么呢?”亥猪的声音忽然夹杂其中,把肃穆的气氛弄得不成样子。
辰龙看了眼前来的亥猪,问道:“你来这里干嘛?不是放你假让你去玩几天吗?”
“啊呀,放假就不能回来看看啊?”亥猪埋怨的回了句,又道:“我跟你们说,墉城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了,主子他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辰龙毫无波澜,巳蛇却是惊讶无比,果然在前者的预料之内,想问又不敢问,因为方才辰龙才教导过他,不能再犯这种焦急的错误。
亥猪见这个劲爆的消息没人理睬,悻悻道:“什么情况啊?你们两个跟睡着似的,要不然我可不说了啊。”
“有屁就放。”辰龙向来对他没有好脸色。
“龙哥,咱们也算是有交情,用得着这样吗?”亥猪不太爽的过了把嘴瘾道:“算了,我不说了,反正你辰龙应该猜得到,就不知道巳蛇猜不猜得到了。”
巳蛇实在是快憋不住了,好在定力还是有点的,强忍住好奇心和关切心走了出去,睬都不睬亥猪一下,看都不看一眼就能离开了此地。
“你给他灌药啦?”亥猪问道。
“放你的屁。”辰龙骂道:“就那点破事不要大呼小叫的,我差不多也知道了,你就不用再说了。”
“哟哟哟,这么有自信啊。”亥猪阴阳怪气的,“不说就不说,你说猜到了那就是猜到了呗。”
辰龙放松的靠在了椅子上,道:“就这样吧,一切都有定数,他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决心能够承担未来的后果了。”
“士族要大难临头咯。”亥猪幸灾乐祸的说着。
“是啊,碰上咱们的这位主子,再多的士族也会在王的怒火下灰飞烟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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