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已经返回了洛阳,不能说是完成了调查任务吧,侧面导致了将嫌疑引到士族身上的结果,激化了国内士族们的反感情绪,而士族因为北境是由杨旷来镇守,碍于威慑不敢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保持的有些异样的压抑。
与此同时最为信使被派往北唐的尚书令陈坤一行人也回到了洛阳,三人风尘仆仆的返回,途中也是受了不少罪,光是从北唐的软禁中逃出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了,商帝也很高兴他们回来,于是设下酒宴款待了三人,并嘉奖了一些金银钱财作为补偿。
洛阳再度回归了基本上的安定和平静,四处一片祥和。战争已经不能再为百姓带来恐慌了,南境有天下无敌的古劲松,北境有击败过龚起的武成王,足够让百姓的心中充满希望,也不会在意坏的结果,这也是任何人都愿意就看到的。
下朝后,王逸飞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刑部,连忙摘下帽子坐在椅子上大口啃着苹果,一旁看着的张鸿宇纳闷道:“你什么情况,没吃早饭吗你?”
“这跟吃早饭有毛关系,我就是想吃了。”王逸飞嘴里还包着大块的苹果,咀嚼的回答道:“你也知道调查的那段时间,苹果早吃完了,可把我忍的。要不是朝廷规定一回来就得上朝汇报成果,你以为我愿意去啊。”
张鸿宇无奈的摇摇头,在苹果面前,王逸飞可以说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他也懒得管对方的喜好,直接问道:“听说尚书令也回来了,感觉总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错了。”王逸飞迅速的吃完了一个苹果,把苹果核吐在地上,道:“他们是一定可以回来的。”
“何出此言?”
王逸飞神秘的笑了笑,道:“陈坤带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与江湖中某个家伙有着密切的关系,不然陈坤怎么会让这个人来做他的贴身护卫。”
“那人是谁?”张鸿宇好奇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底气。
“叶浪。”
陌生的名字让张鸿宇有些想不起来,于是继续问道:“没听过,他跟江湖的谁有联系啊?”
“这你都不知道,你好从刑部滚蛋了!”王逸飞不客气的骂了句,在看到张鸿宇扬起的拳头后停止了叫骂,耐心的解释道:“叶浪啊叶浪,他是天魔的儿子啊。”
终于有个认识的人了,张鸿宇听后先是一愣,随后竟忍不住叫出了声:“什么?!他是”
“嘘——”王逸飞趁他没说完赶紧打断道:“别那么大声,我说的是实话啊,绝对不会出错的。”
“你确定?”
“确定,千真万确。”
张鸿宇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想着这洛阳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这种情况都能发生。也不能怪他没定力,因为只要是稍微懂点江湖的,都知道除了天师陆平这个稳坐天下第一的怪物,还有一个隐居多年的老怪物,那就是天魔。
关于天魔,那就要追溯到武林的上个时代,也就是枯木僧人引领的那时江湖说起了,作为上一代天下第一的枯木僧人,也并不是像如今陆平一样碾压群雄,枯木僧人却有一个宿敌,那就是在当时稳居第二名次的天魔。枯木与天魔,两人交锋几十年,都是各有胜负,但在最关键的一场评选天下第一之战的时候,天魔却惜败在枯木的手中,只能坐在了第二的位置上。
那时的高手榜不论正邪,只要有实力,就可以位列高手榜,直到枯木僧人圆寂后,天师陆平力压群雄,重新定义了高手榜的排名。
而天魔,由于被江湖称为邪道而被排除在这一代的高手榜中,他的岁数听说将近八十岁,也有传闻说他能够长生不死。
天师陆平打压魔道的举动被江湖所追捧,也有无数的门派想要用自己的实力去消灭存在于江湖的魔道,天魔自然不能避免被围攻,但结果是,前去围攻天魔的四十一位高手,全部殒命,无一生还,而后江湖都知道,这个老怪物的实力并没有减退,一时间天魔的名号重新在江湖中闻风丧胆。
所有人都知道,上个时代的噩梦还没有结束。
而天魔座下的四位弟子,也在如今的江湖驰骋,被称为天魔后继者的魔杀四鬼,也在陷入洛阳的争斗中死了三个。江湖也在揣测这位老怪物会不会重出江湖报杀徒之仇。
当然很少的人知道天魔还有子嗣,张鸿宇正是那些不知道的人,而要不是王逸飞讲出口,他死都不知道天魔的血脉还在世间。
但是最令张鸿宇惊讶的是,王逸飞怎么会对江湖秘闻了如指掌,还信誓旦旦,没见过他陷入江湖过啊。
王逸飞就像是能从张鸿宇眼中读出一切那样,对此解释道:“你不用乱猜我了,我原来也是不知道,知道一个人告诉了我这一切,当然你也别想着知道那个人是谁了,跟你没关系就对了。”
“先不说这个,叶浪他是天魔儿子跟陈坤能否逃出来有何关系?就算天魔再厉害,终究也是一个魔道,江湖人人得而诛之,谁会看在天魔的面子上帮忙?”张鸿宇跳过了上个问题问道。
“这个嘛,其中牵连太过复杂,一时跟你说不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王逸飞可能是觉得说起来太费劲,不过四给自己搭档透个底而已,没料到这么多屁话。
张鸿宇见他不想回答,也不强求,整理起桌上的刑部资料。
“武成王那边,快开始了。”
“嗯?你说什么?”张鸿宇刚才没听清。
“我说战争要开始了。”王逸飞眼神别样的肃穆,少有的那般认真,让张鸿宇很不适应的说道:“战争跟你有什么关系,弄得好像是你去打仗一样。”
“这跟是不是我打仗有什么关系?我是说北境的战局,会是场恶战啊。”
“你现在不会想说你同情杨旷把。”
王逸飞邪笑道:“那不是我的风格。其实没有什么好同情的,这个天下都没有人值得同情。就比如老太傅,死的活该,虽然心底里敬佩他,但是谁让他一个人非要扛那么多事情,都是自找的;就比如杨旷,他非要成就自己的理想,那就改为自己的理想付出代价。一切都是公平的,一切都是残忍的。”
“你今天似乎要说很多话。”张鸿宇复杂的说到。
“可能是吧,我这张嘴不喜欢闲着,能讲话的时候就得讲话,不然哪天死了该说的没说完才可惜。”王逸飞放荡的说着心里话,“我本来就应该是分家的家主,一辈子平平安安娶妻生子,可是上天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带给我的,是狂风暴雨罢了。”
张鸿宇听着别有所指,他能从这位上司的话中读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忧伤,而这恰恰是他体会不到的感觉,因此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沉默聆听是最好的回答吧。
王逸飞继续说道:“但是我不后悔,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去做,刑部不是我擅长的,但是我却能让刑部变成一个独立的势力,在这盘根错节的洛阳,也能够屹立不倒。这个世上有太多的局了,我们也都是身在其中,可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证明棋子也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你的理想,有些难吧。”即便是听不太懂,张鸿宇也想好好安慰他一番,面前这个说着心里话的男人,可是他的好朋友啊。
王逸飞感谢的笑了笑,道:“谢谢,兄弟。”
“不谢,上司。”张鸿宇回以一笑。
“竹姨,我回来看你了。”张止嫣回到了那个曾经充满美好回忆的空竹宅,呼唤着老师的称呼。
她进了门,喊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人,以为竹姨不在,于是慢慢的在曾经生活过多年的地方一个个的走过,边逛边回忆着以往的日子。
桌上的沙盘,是竹姨教授兵法所用的模具,也是大师兄接受其他师兄弟沙盘推演挑战的地方,那时大家都拼足了全力想在沙盘击败龚起一次,但是谁都没有成功,各自都是失落的散去,前几年大家都在坚持,直到三年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了。
那个院子,是大家习武的地方,大师兄和二师兄总是最卖力的,两人也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切磋,当然每次都是武功卓绝的大师兄获胜。
书房中,放着无数的名家名著,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兄都喜欢在这里转悠,这里有大师兄最喜欢的兵书,也有四师兄最喜欢的谋书,但是三师兄,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看一些旁门左道的书。
还有那边的药房厨房,是她最喜欢出没的地方,也成就了她一身的医术和很棒的厨艺。
这些过往的点点滴滴,都清晰的在眼前浮现,不知不觉,张止嫣流下了不知为何的泪水,滴在了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哭泣的吗?”熟悉而又冷漠的声音,让张止嫣一下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素衣面纱的女子,亲切的喊道:“竹姨!”
竹姨的语气依旧很冷淡,或者说从来就没变过,她看到张止嫣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反而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道:“一起去喝点茶吧,你来也辛苦了。”
张止嫣服服帖帖的跟上去,整个空竹宅他谁都敢整,唯独竹姨是不可能有胆子去冒犯的,这个女人可是所有学生都畏惧的人,就连目空一切的龚起也不敢无礼。
两人找了地方,竹姨用娴熟的手法泡了两杯茶,递给了张止嫣一杯,自己轻轻的掀开面纱的一角露出嘴巴抿了一口。
张止嫣也学着样子抿一口,大气不敢出一声。
“不要这么拘束了,你们都已经不是我门下的学生了。”
“竹姨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您的弟子,一辈子都是啊。”张止嫣委屈的说道,可惜竹姨不吃这一套,毫无波澜。
无功的张止嫣吐了吐舌头,竹姨看在眼里,没有在意,反而提到:“你这次过来是因为不想介入他们师兄弟的争斗吧。”
被猜到是正常的,她的老师可是能跟兵仙鬼谋齐名的竹居士啊,张止嫣习惯的低下头,等待着竹姨的后话。
“你这个丫头,比你那帮师兄好懂太多了。”竹居士摇摇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杨旷,而我也知道,你这个心肠是见不得那么残忍的一幕,所以你会选择逃避,逃到我这里来。这一点,倒是有点像我。”
像?!张止嫣好奇的抬起了头,问道:“竹姨是什么意思啊?学生没听懂啊。”
“你不需要懂,乖乖的闭嘴听我说就行了。”
“哦。”
竹姨才懒得理睬张止嫣气鼓鼓的样子,她从来不会惯着任何人,只不过刚才那一下,她一向不动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马上又回到了正常,继续道:“你今天过来,除了逃避,还想问我一个问题,是不是?”
张止嫣默认不说话。
“你是想问,究竟谁会胜出,对吧?”
“是的。”张止嫣终于开口道,“学生就是想知道这个,学生愚钝,所以特地来找竹姨解惑。”因为她知道,竹姨的判断,从未出错过。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先问你,”竹姨没有马上给出答案,反而先提问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若是杨旷赢了龚起死了,你会沉浸在大师兄去世的悲伤中;若是龚起赢了,杨旷死了,你会更加的痛苦爱人的离去。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注定受伤的结局,这么做的意义,你能告诉我吗?”
是啊,无论谁胜谁负,都是悲伤,张止嫣认为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用老师说他就能知道的啊,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去面对着这件事情,正因为无法面对,她才会逃避。但是为什么逃避了还要问,那是因为她想知道,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就是矛盾,矛盾成为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竹居士看得出来张止嫣的痛苦,她也是女人,更了解女人心中的脆弱,她不会安慰自己的学生,那是敷衍和欺骗,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她就是静静的看着张止嫣泪流不止,痛哭流涕,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等待着对方的平静。
哭声响彻了整个宅子,周围的安静更加衬托出了哭声的悲伤,张止嫣哭的很伤心,也很畅快,哭泣是最好的宣泄,哪怕其中承载的伤痛有多大,释放出那种悲伤,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不知道哭了多久,张止嫣才慢慢停下哭泣,擦干了脸颊上的泪水,留下了一道道泪痕,重新平静的望着竹居士,做好了准备回答。
“那就给出你的真心话吧,止嫣。”竹居士淡淡的说道。
“学生想好了,竹姨,学生是想要逃避,但是也同样想要知道答案,不管是否矛盾,但至少遵从了我的本心,为此,学生恳请竹姨为学生解惑。”张止嫣态度诚恳的低下头请求那个问题的答案。
看着最小又是唯一女子的学生,竹居士叹了口气,她很少叹气,但又总是叹气的那么无奈,伸手轻轻摸过张止嫣清秀的脸颊,说道:“你真的很苦,比我还要苦,也罢,该来的总要来的,躲是躲不掉,很多人都选择逃避,充耳不闻,你却敢来寻找答案,比他们好很多。”
“竹姨过奖了。”张止嫣咬着嘴唇说道,内心忐忑不安,强压着那份惶恐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因为下一秒说出的话,就有可能是答案,而那份答案,就是受伤的时刻了。
竹居士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衣袖,道:“你把耳朵贴过来,我告诉你答案。”
张止嫣不解为什么要这么神秘,但是她不敢质疑竹姨,为了答案,她当然二话不说的起身靠近并俯身贴耳准备聆听。
竹姨张开了嘴,轻声细语的在张止嫣的耳边说出了那个答案,从头到尾一直表现的无比镇定,早知道答案的她,从未有过多余的情感。
但是另一边就不同,随着竹姨说话的过程,张止嫣的面部表情逐渐变得更加的苍白,等到最后一个字说完后,她只能默默的站起,良久无言。
“好了,你知道你想要的答案了。”竹居士说道。
“学生多谢竹姨指点”张止嫣对竹居士做了一辑,转身离开,没有多余的废话。
竹居士就这么看着她离开,喃喃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善,接受不了任何创伤,我曾经也是一样,你比我,更优秀,他们,也比我优秀了,都知道面对了。”
而失落的张止嫣走出了空竹宅,泪水似乎都在刚才哭干了,此刻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了,她哽咽到:“若是你不是北唐猛虎,若是你又不是商国武成王,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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