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萍的处世为人就是这样,她在村里的口碑并不好。儿子在外打架,回来对她说了,她义愤填膺,带着儿子杀气腾腾地找上门,当着对方孩子爷爷奶奶的面,把对方孩子饱揍了一顿,她的拳头算得上老拳,出手稳准狠,哪怕一只手,也是独臂功夫了得,让对方吃尽了苦头。
对方孩子的父母在外面打工。这还不算,揍完了就站在门口骂,非常难听。骂人的功夫也十分了得,那些词,都没有重复的,词汇量相当丰富,层出不穷,源源不断,这些词语句子和文章,都是可圈可点的,有一些闪光的段子,可惜当时没有摄录下来,怪当时智能手机不普及,如果普及了,这些出口成章的骂人言论,说不出会上网成为热搜,她在一夜之间就出名,不管是臭名远扬还是什么,总之出了名,那家伙,十分了得,没有谁敢惹她。
后来她说:“我改邪归正了,从此不骂人不背后议论人了。”话音刚落,就又开始。所以,如果相信她说的,明天地球要爆炸,就赶紧搬家到火星上去,相信她说的,太阳从西边出来,每天早晨起来,就眼睛盯着西方等日出。她的语言有魅力,有蛊惑力,缺乏智慧的人,非常容易就信她的一派胡言。 言传身教,所以,从小,她的孩子就学会了撒谎。
金萍后来也装模作样要信主,一心追求善人善事,每逢礼拜天,也去教堂守礼拜,也带小儿子一起去。看样子,很虔诚的样子,想通过自己的行为来影响儿子,就经常去教堂,装模作样去崇拜耶稣。
在教堂的讲台旁边,有一部风琴,给唱诗班唱歌用的,她就起了心,忘记了耶稣的教导,也没有尊重耶稣,成了撒旦的朋友,就想据为己有。于是,趁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她带着两个儿子一个老公,就摸进了教堂,将风琴抬走。
毕竟作贼心虚,走得匆忙,竟将钥匙掉落在现场。
教堂没有人看管,晚上没有留人值守,每逢礼拜天才开门。 尹贤仁到了教堂,开了门,就发现了钥匙,正在纳闷间,人们陆续来了,他开始教他们唱歌。尹贤仁就把钥匙放在了讲台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心里不安,觉得少了点啥。
因为琴师没来,尹贤仁只顾招呼来的人,根本没发现风琴被盗。等到琴师来了,才发现出事了。立马,就有人提出报警。
尹贤仁看了看到教堂的所有人,个个都比较自然,表情看起来没啥不同,都是憎恨偷琴的人样子。尹贤仁发现少了金萍,平时都来,这次为啥没来?就觉得奇怪,因为前一段时间来得最积极的,今天又突然不来,这种巨变让人不得不考虑到她做贼心虚,或者畏罪潜逃。实际情况,她根本没逃。据说,还有人早上看到过她。尹贤仁考虑到这风琴肯定是她偷的。
果然,没过多久,这金萍竟然来了,她来,不是来守礼拜,她来,就问:“有谁捡到一串钥匙?今天我有事,不能参加礼拜活动了。我来找钥匙,请问大家看到没有?”
尹贤仁说:“这里有一把,看是不是你的。” 她冲过来一看,连忙说:“是的,是的,谢谢!”
按照推理,一般人接下来会问:“在哪里找到的,我找得好辛苦!”之类的话,但,遇到她,这话硬是没说出来。
金萍拿了钥匙,就急匆匆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望了望,虽是残疾,走起路来像是跑步,就是壮小伙,估计也撵不上她。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尹贤仁很聪明,已经十拿九稳地猜着了,家贼难防!如果报警,警察肯定不会管;即便管,查出了盗贼,追回了风琴,但是,名声已到千里之外,这名声不是好的,是坏的,很多人就会产生对信主的人的看法,不是亏损了教堂的名,不是亏损了信徒的名,而是亏欠了神的名。
想来想去,尹贤仁决定不报警,但是,信徒中已经有一大半的人会想到是金萍一家干的好事。不会想到是金萍的,估计智商需要提升,否则,容易被出卖。 金萍的小儿子常常在村里偷鸡摸狗,回到家,金萍不仅不骂,反而鼓励他,做得好!这样的儿子有出息,顾家,知道往回拿东西,不会吃亏的!
不仅如此,她还鼓励她丈夫偷鱼。水库已经发包出去,老板是江浙一带的人,在水库里投放了不少鱼苗。金萍就鼓励她丈夫到水库捞鱼,专门捞才投放的鱼苗,这些鱼苗看起来傻乎乎,正是容易抓到的时候,逮到后拿回家炒了吃,或者炸了吃,很多种吃法,简直是美味,不用再去市场买鱼吃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水库吃鱼。
鱼苗长大了,也下网偷大鱼,自己吃不完,就按照市场批发价格过给鱼贩子。
金萍的丈夫是司机,常把车停在门口的院子里。金萍的家住得较高,到公路需要先下坡,再上坡。金萍老想人家的东西,却忽略了“苍天有眼”这四个字。
有一天夜里,她家的卡车被几个盗贼给弄走了,人不知鬼不觉,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应该是侠心促使他们的行动,简直称得上是侠盗。 侠盗没想到,苦主竟然是道上的,只不过,盗也有道,就是不吃窝边草。金萍的道是专吃窝边草,结果道不同不相为谋,侠盗盗走了她的卡车,营生马上陷入停顿。大家听说,纷纷来看,表面上慰问,实际转身就笑,真是天有眼啊,真的有眼,真是活该!
她倒有法律意识,马上报警,在没破案之前,村里所有人都值得怀疑。办案人员来了,又走了,做了笔录,临走,吃饱喝足,她为了让他们用点心思破案,就一定送他们一些鱼,这是原生态的鱼,肉好,新鲜,自己吃,或者送人,都很好。金萍在关键时刻不傻,知道不为三分利,不做早起人。他们出门办事,不能空手而回。于是就做了顺水人情,将鱼打理好后,千恩万谢送他们走,他们自然有印象,也就不会抓到了窃贼也不说。
最后办案人员没有破案,这是无法破的,没有摄像头,没有人脸识别,时间也对不上,荒山野岭的,哪里找得到一个人影?
金萍竹篮打水一场空,干气,又着急,实在没用。要知现在,何必当初?当初不该买车的。偷鱼卖也过得很滋润。况且金萍在机构上班,没做什么,一个月的收入也比在农村养猪强。
和金萍同龄的妇女,大多数都看得出下半生的光景来,金萍和她们在一起,年龄看上相差五六岁,这就是劳心者和劳力者的差别。
金萍在单位里,在负责人面前,更会动脑筋,专找负责人的痒处挠,正中负责人的心窝,恰到好处,负责人当然需要有人恭维,需要树立权威,要知道,每个主子都渴望底下的奴隶,比自己低下一等,才显得主子的尊贵来。金萍如果不表现得贱一些,负责人就没办法显得贵一些。
自古以来,红花需要绿叶配,天下一理。
金萍的儿子读书不成,大儿子开铲车、开卡车,小儿子无车可开,在家待业。沉迷上网,几乎天天都想到镇上的网吧里泡着,很让金萍头疼。现在有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更是机不可失,无论干啥,都带着手机,只要手机在手,天下就唾手可得。
负责人得知此信,很是担忧。主子为得意的奴隶操心也是应当的,就利用自己的关系,给她儿子安排了一家快餐店工作。金萍就安排她小儿子兴冲冲地前往。
金萍在她儿子去之前,问:“这是我们负责人给你安排的,你想去吗?”
她儿子点点头。
接着,负责人大发善心,热情四射地给他买了新衣服新裤子,想让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新的。金萍感动,痛苦流涕,负责人也被金萍的出色表演感动,更加坚定了帮她儿子的信心。
金萍安排好她儿子上班,据说还不错,听说是日本的寿司店,在那里干绝对有出息,说不定将来出国到日本看樱花呢。
于是,金萍就放心去上班,好好工作,负责人对她这么好,还不好好做,对得起负责人吗?
她到项目村的第二天,就接到了负责人的电话,说:“你儿子不见了。”
听了这话,金萍魂飞魄散,她最爱的人就是她小儿子,说爱老公,那是假话,她从来就没让她老公当过一回家。就连电工上门收电费,几十块钱,她老公身上都没有,他对电工说:“去找我妻子要吧。”
家中的大小事务,都需要经过金萍的手才行。她老公很乐意当了甩手掌柜的,或者是好好先生。只要金萍说的,都是对的;只要金萍做的,都是对的。这是经过无数次的交锋之后,得出的真理。
从一开始,金萍主动勾搭,和他有一腿之后,就没能得到解放,一直在金萍的控制下,因金萍有人质,就是他们的孩子。从生第一胎开始,这个绑架案就开始持续。严格来讲,从金萍得知自己怀孕后,她就掌握了主动权和支配权,嫁过来更是巩固了这个权力,牢不可破。
接下来是不断加码。生第二、第三和第四个孩子,让她丈夫处于超负荷的运作之下了。如果当初她丈夫还想反抗,到现在,完全被锁链牢牢锁着,再也动弹不得,只有俯首听命了。
她老公最狠的一句话就是:“孩子不管了。你爱咋地就咋地!”
后来,她老公真的做到了。
这次,她孩子在她转身一瞬间,立马人间蒸发,赚了一套衣服,起初在负责人面前的吹嘘,那些肥皂泡,被日本寿司店老板的一个电话戳破,看起来美好的谎言经不起小小的力量的触摸,竟然土崩瓦解。
金萍没心上班,担心孩子的安危,要请假,负责人此时未批。她一挂电话,就开始咒骂负责人没有人性,不讲理起来。但是,冯菲菲的偏袒此时被怒气遮盖,根本找不到爱心在哪里彰显了。
冯菲菲在盛怒之下,刘小姐不敢去惹她,此时金萍的请假,等于不得时机,毕竟不是面对面,电话里看不到领导的铁青的脸,感觉不到天气变化多端,就这样,金萍的请假被否,她心实在不甘。想来想去,还是指望她老公,看看能否出手相救。
她老公在电话里说:“我们以前说好的,他的生和死,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的里面,肝肠寸断,这一切,罪魁祸首在哪里?她觉得不在自己身上。
当时,孩子在外打架,本来就是人家孩子的错,金萍打人家的孩子,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她老公劝她,不听;她老公,打孩子,不准。她儿子看准了他妈,根本没把他父亲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他老公干嘛要管一个不尊重自己的儿子呢?既然你管,就善始善终吧。总不至于,老公管儿子管错了,还要遭受妻子的痛打吗?那不是脸面丢尽,没办法在乡里混了吗?
金萍已经感到天快要塌了。
于是找尹贤仁。
“不用管,他死不了。”尹贤仁说。
“为什么?”金萍问。
“你别问为什么,要死,早就死了,他没有死的勇气。你想想看,他有多少次都是这样的情况,你给他找的事,他面子上答应,背地里背叛,消失一阵子,钱花完了,再出现的?”尹贤仁说。
“记不清了。”金萍说。
“就是。你有钱,你有奶,就不怕孩子不来找你。我估计你家孩子,干坏事的胆子没有,闷着不说话,心里暗暗地对着干是有的。量他也翻不起三尺高的浪。就让他去闯一闯吧,你不可能陪着他一辈子。这个道理你听得进就听,听不进,就把你儿子绑在背上,到哪里都背着,直到你背不动为止,你看怎么样?”尹贤仁问。
听了这话,金萍沉思半晌,不说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