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扰雪停,原驰蜡象,寒山孤远矗立其间,身形笔挺却心怀娇羞,扯着灰蒙蒙的云霭挡着朱颜。
九轮明耀的辉光由远及近,山居的那轮只能排中流,经过对比,最大辉光的拥有者毫无疑问成为最引人瞩目的存在。
洛阳逆着辉光望去,在明耀的极光下,那生灵显的很瘦小,身形藏觅在黑袍中,不仅视线,神识都被阻隔在外,神秘的就像这片暗夜。 众人都默契地停下脚步,除了倔强的他。
脚步习惯了独行,不紧不慢,同着时有时无的北风,带满身金灿的辉光,将被人群抛起和抛起人群的区别展现得淋漓尽致。
拥有辉光体积最大的离开了,过去的头号输家也没有开口,余下八方势力就这般在风雪中沉默许久,最终那形体似人,却长满墨鱼触手的第三名上前几步,大笑着,配合上眼神,看起来有些疯癫。
“请诸位环顾四下,千万别被假象所迷惑,这儿可不是宁静的雪原,这儿是猎场!”
“在猎场中只有两种角色,捕猎者与被捕猎者……” “不想寻到的宝物拱手让予其他修者,不想成为踏脚石,简单,杀了它,在这儿不用剑究道德礼法,只看结果,只若活着便是对的,只若活着就是胜利!”
“现在,继续向着遗迹进发吧,我宣布,狂欢正式开始!”
声落,两声惊弦同着欢呼响起,不见箭矢划过长空,只见辉光下伸出两只触手,卷住两根箭矢,轻笑着折断。
“纳塔库布,我们在前面等着你!”
两个箭手齐声低吼,言罢干净利落自绝心脉,倒在冰雪中,没人搀扶,只有旁观冷目。 纳塔库布活着,他们死了,为了两个死去的陌生人冒着可能得罪强敌的风险,很划不来。
现实往往不加粉饰,所以血淋淋的,很刺目。
“谢谢两位提醒,我方才确实遗忘了一点,诸位,这是自由猎杀,不过我劝你们瞪大眼睛看清楚,食肉者的模样总是差不多。”
纳塔库布轻笑着将两根触手凭空湮灭,边转身边断肢重生,带着那轮明耀辉光向山峰走去,在那儿不远就是遗迹,里面有数不清的机缘,得之一二咸鱼翻身并非做梦。
在冰雪中沉默的辉光相继动作,山居不紧不慢迈动脚步,走得很稳,眸光不时偏向洛阳。 “大嘴巴,你不要想了,大家是不可能同意你分散辉光的,双拳不敌四手可不是说说。”
洛阳轻声传音,说话间瞥了眼巴库拉,怕山居没听过这句俚语较真,急忙又传音解释道:“这里的手可不是真正意义的手,是很多人的代指。”
山居点点头,沉默下来,脚步中没了拖沓,凝视着远山愈来愈近,传音反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们算账?”
“为什么要找他们?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必然会来找我,那多省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愿行,你应该修御剑,为何修掌剑?” “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倒也简单,我就是觉得剑握在手中踏实,仅此而已。”
洛阳轻声说着,不由想起了老头子,为之失神恍惚,回神时正好瞧见山居同巴库拉互视而笑,模样莫测高深。
无需揣测,山居必然又在发挥他嘴巴大的优势,肯定将方才的问答说了出去。
念此洛阳不由得回望元曹几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传音问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不会因为说错话被人灭口吗?”
白露呲牙轻笑,平常不苟言笑的孔九轻挑秀眉,都没开口,唯有元曹,眯眼追忆往昔,边想边将右手的重锤抗在肩头,眉眼间竟有哀愁。
“小的时候靠山硬,长大了自己硬,一双铁拳打遍天下无敌手,爱说个闲话怎么了?”
怎么了,先生可是教导过,非礼勿言,这根源还在好奇上,还在己身,若是有人跟我说旁人的秘密,我绝对不听。
如是想着,洛阳点点头继续向前,无多时山居再度凑过来,挑了挑浓眉,道:“巴库拉有个秘密,我跟你说……”
从不在意到轻笑,洛阳强忍着不看巴库拉,转而望向元曹,正好对上一副别有深意的浅笑,“香不?”
“真香。”
洛阳传音回了一声,转而看看山居,道:“孔九那小子有没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这般边走边说,洛阳知晓不少秘密,嘴角止不住得上扬着,还未兴尽,孤高得远山近了。
辉光无声落向长空,就像被吸干汁水的果子,渐渐干瘪,最后在寒风呼啸中消失不见。
无形的虚空间忽有门开,山居看看洛阳,点点头,两人并肩向前,过了门户却不见对方踪迹。
洛阳轻甩忘四,两道剑光斩入幽影,斩断满月似的长弓,连带着抹去那两个身形透明的生灵。
四下暂时安全下来,洛阳随意打量着,脚下黄沙土绵延向远,灼热的风同雪夜截然相反,若时机适宜,能在风中听见敲打铁器般的声音。
远空是火红色的,忘四在轻轻颤抖,洛阳分神游过识海,看看菩提树下的老头,没等开口,喋喋不休的传音入耳。
“快去,快去,那有什么东西跟本大爷息息相关,你帮本大爷取来,下次见面非叫那破剑吃吃苦头!”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还想本大爷给你磕一个?”
“好了好了,磕就磕,你快些!”
说着忘四真的用头在菩提树上磕了两下,洛阳强压难平心绪,收回分神,习惯性指引剑光,不由勾起嘴角,在这儿可以飞,如此赶路就容易多了。
风起剑动,似流星划过长空,留下一道无暇光弧,远远的火红天色近了,天气随之炙热,无多时,焰浪席卷而起,没能动摇道韵分毫,无声消散。
“快,就在炉子里,快!”
忘四不安分的催促着,洛阳飞身落下,靠近刹那炉盖自然开启,空荡荡剑鞘腾空飞起,包裹着焰火龙卷直通天际,无多时便有数道流光前后飞近。
“看棍法!”
见洛阳陌生,其中身形魁梧的低吼声着砸下长棍,径直向洛阳左肩,劲力留有三分作为应变。
白毛的不只有兔子,还有狼,有的人无害,有的人仅仅看上去无害。
这一棍是递手,挡不下是没本事,对方要么识趣退开,要么再言其它,若是能挡下,有多大本事也就清楚了,是划下道计较长短还是谈笑两别自己也有个数。
出手就两相留情,一看就是老江湖,洛阳也没下杀手,藏敛道韵放出三分,汉子抽身飞起,在云霄里收起长棍拱手折腰一礼,声音洪亮,传遍四方。
“有眼不识真神在,妄动刀兵,给您赔罪了!”
“好说,青山不改,下次见面,请兄弟喝酒,沾沾此间喜气。”
洛阳拱手抱剑还一礼,转身望向剑鞘,声调铿锵,回荡在云霄中久久不散。
“谢过,后会有期!”
汉子转身边走,面子里子相应,这是最好的结局,周围修者没都离开,不得不承认,不论在那儿都有自视过高,打算见机行事者,杀不完,也吓不走。
“归来。”
洛阳并不打算理会他们,对着长空招招手,探手握住剑鞘,下意识想将忘四收入剑鞘,却感知到阻塞,感觉就像强求一个不爱你的女孩子爱上你。
“这不是你的剑鞘?”
“我不知道,收着吧,早晚能用得上。”
洛阳一问,忘四一答,停留的见机者尽数离去,洛阳原地坐下,细细打量剑鞘模样,不知名的材质,握着温润如玉,挥动轻如鸟羽,若有灵力涌入……
想到做到,灵力淌入瞬间一行熟悉的字凭空忽起,上书道:“愿战必胜之。”
很熟悉却想不到来历,洛阳撇撇嘴,将剑鞘藏入须弥戒,瞥了眼渐渐熄灭的炉火,想了想,又等了等,待炉火彻底熄灭,将这炉子和锻锤一起搬走,留在这儿也是吃土,不如回昆仑山,护剑三脉正缺这东西,也算物尽其用。
没了炉子,天地瞬息黯淡,刹那间空间变换,黄沙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隔壁,似真却假的昊日随意挂在西天,辉光慵懒,不觉壮阔。
恍惚间有动静响起,洛阳催动夜隐术藏敛身形,几个赤红肤色,身形魁梧的异族向长空那边掠去,看上去神色匆匆。
洛阳环顾四下空荡,索性遥遥跟在后面,渐渐的垂天孤日临近,一架车马半露辉光,闪耀九色毫光,如埋在土里的明珠,万物难掩其华。
老木带着那帮人守在车马边,南易也在其中,左手手臂没有衣袖,料想是曾经被斩断过,与之针锋相对的,赫然是纳塔库布!
“弱肉强食,你们离开这儿,我饶你们不死!”
“笑话,天才地宝有能者居之,你们最好别过来,不然我就毁了这至宝,一拍两散!”
“你不会那样的,因为那样你们会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纳塔库布被触怒,眸光闪耀,老木捂着头跪下,瞥了眼南易,朗声道:“洛阳,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